旧岬核能发电厂的入侵行动令人猝不及防,马里诺疾驶回市区途中我们难以置信地听着新闻。现场记者几近歇斯底里,以高亢尖锐的音调报道实况,我们两人一语不发。

“旧岬核能发电厂被恐怖分子占领,”记者重复道,“事件发生于四十五分钟前。一辆巴士载着至少二十名冒充联邦电力公司员工的恐怖分子袭击主行政大楼,目前得知现场已有三人丧生。”他声音激动,我们能从广播中听到直升机从空中飞掠,“我看到警车和消防车在周遭待命,但他们根本无法接近。天哪,真是太可怕了……”

马里诺把车停在我办公大楼旁的街边。有一段时间,我们动也不动,一遍又一遍地听着相同的报道。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这里离旧岬不到一百英里,午后天气相当晴朗,交通状况一如往常,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脑子在整理接下来该做的事。

“走吧,医生,”马里诺熄掉引擎,“我们进去吧。我得打个电话联系队上的中尉,还得作些调度,避免殃及里士满,或者更糟。”

我也必须尽快作出反应,召集所有人到会议室宣告这个州际紧急事件。

“各部门人员全天候待命,随时准备执行紧急灾难应变计划。”我向所有人宣布,“核能灾害可能波及所有地区,潮水镇首当其冲,有安全之虞。费尔丁医生,”我对副手费尔丁说,“我要你负责潮水镇地方事务,我不在时你就是执行主管。”

“我会尽力而为。”他勇敢地说,尽管没人甘愿接受这项任务。

“依目前状况,我不确定自己是否会一直留在里士满。”我对一张张惶恐不安的面孔说,“一切事务照常进行,但我会查看所有送到这里的尸体,所有从旧岬送来的尸体。比照枪杀事件处理。”

“潮水镇其他案子怎么办?”费尔丁问。

“例行处理的案件照常进行。在有正式人员接替前,我们还得找一名解剖技师支持。”

“他们送来的尸体会不会被辐射污染了?”那名总是杞人忧天的行政人员问道。

“我们刚才提到的是枪击事件的遇难者。”我说。

“也可能不是。”

“绝对不可能。”

“之后怎么做?”他心有不甘地追问。

“轻微污染的话,问题不大,”我说,“我们只要彻底清洗尸体,把肥皂水和衣物适当处理掉就可以。放射线严重外漏就另当别论,万一发的是切尔诺贝利事件之类的悲剧,尸体被严重灼伤或被爆裂物烧伤,要立即将其用特制冷柜隔离。所有人员得马上穿戴衬铅装备。”

“我们要火化这些尸体吗?”

“好主意,但他们被送来里士满就没有意义了,直接在当地解剖处焚化岂不是更快。”。

马里诺把头探进会议室。“医生。”他示意我出去。

我起身,与他在走廊上交谈。

“本顿要我们马上赶到匡提科。”他说。

“我现在走不开。”我说。

我回望会议室,看见费尔丁在发表意见,其他人不是紧张兮兮就是极不痛快。

“你带过夜装备了吧?”马里诺继续说,他知道我总是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真有这个必要?”我抱怨道。

“没必要的话我会告诉你。”

“给我十五分钟结束会议。”

我惶惑恐惧,但仍尽可能顺利地结束会议。我告诉其他人由于匡提科召集,我有几天不在办公室,但会随身携带传呼机。马里诺搭了我的便车,他的福特车的保险杠被罗切撞坏了,正在送修。我们走九十五号公路,打开收音机,对反复听过多次的报道简直比记者还要熟悉。

过去两个小时,旧岬没有更新伤亡人数,或者至少没人知道。恐怖分子释放了十二名人质。据报道,这些幸运者每次两三个被陆续释放。紧急救护人员、州警和联邦调査局暂时留住他们,以便调査访谈。

将近五点时我们抵达匡提科,全身迷彩装的海军陆战队队员精神抖擞地出现在暮色中,他们挤在卡车上成列堆着的沙包后。驶经路边的集合队伍时,我不禁心疼起这些年轻的面孔。绕过一个弯,只见一片棕色砖砌建筑突兀地出现在树丛后方,这个建筑群不像军方单位,若屋顶没有架满天线倒更像大学校舍。通往此处的马路半途被栅门截断,地面裸露的割轮锯齿是为防止有人误闯。

一名武装警卫从岗亭现身,看到熟面孔便微笑着放我们通行。我们把车停在一栋最高的建筑对面宽阔的停车场上。这栋杰斐逊大楼就是联邦调査局国家学院所在地,它像一个自给自足的城市,邮局、室内靶场、餐厅和消费合作社等设施一应俱全,较高层是宿舍和用来保护证人、探员的安保套房。

身穿深蓝色卡其布制服的新探员们在枪支清理室整理武器。我隐隐闻到了这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溶剂气味,听到了无法忘却的枪管空气压缩引起的爆裂声。我的过去与此地紧紧相连,每一个角落都令我备感亲切。我曾在这里坠入情网,曾在这栋大楼接到许多骇人听闻的案子。我在这里的教室讲过课,解决过许多疑难问题,还不慎把自己的外甥女也交付给这里。

“天知道我们会遇到什么好事。”进电梯时,马里诺说。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说。一名戴着有FBI字样帽子的新探员消失在合上的不锈钢门后。

他摁了下面楼层的按钮,那里原是为胡佛设置的原子弹避难所。这个被外界称为行为科学处的部门位于六十英尺深的地下,没有窗户,也没有其他让人减轻恐惧的布置。坦白说,我不知韦斯利是如何经年累月忍受这样的环境的,我只要在里面开一天会,整个人就濒临崩溃,必须得出去散步或开车透气。我非逃离不可。

“走一步算一步?”电梯停下时,马理诺重复我的话,“那我们如何。协助解决这个危机事件?总是差那么一步,或许等这场游戏告一段落我们才能明白真相。”

“这场游戏不会结束。”我说。

绕过接待处,我们行至角落一条通往主管办公室的长廊。

“没错,我们最好祈祷这起事件不要砰砰两枪就结束了。妈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把事情弄个明白。”他怒气冲冲地大步往前。

“马里诺,我们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你别太冲动。”

“所以,我们更得快点弄清楚。比如,你在沙桥接到的那个奇怪的电话是怎么回事,还有其他诡异事件。”

“哦,得了,”我说,“那个电话难道要告诉我们恐怖分子即将占领核能发电厂?”

韦斯利的秘书新来不久,我不记得她的名字。

“下午好,”我对她说,“他在吗?”

“我能告诉他你们是谁吗?”她面带笑容。

我们表明身份,并耐心等她接通电话。他们的通话很短。

她回头看着我们说:“你们可以进去了。”

韦斯利坐在办公桌后,我们进去时他站了起来。他仍旧穿着深灰色斜纹西装,配黑灰条纹领带,心事重重。

“我们去会议室。”他说。

“为什么?”马里诺拉把椅子坐下,“你还找其他人了吗?”

“没错。”

我站在原地,除了礼节性的招呼,避免直视他。。

“我会告诉你原因。”他稍作思考,“在这里谈也无妨,请稍等。”他走到门边,“艾米丽,麻烦再搬把椅子进来。”

艾米丽拉了把椅子进来,我们一一坐下。韦斯利看来很难集中思想并作出重要决定。我知道他一筹莫展时的模样,他恐惧时,我同样知道。“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假设我们已经知道情况了。

“我们知道的并不比其他人多,”我说,“只是通过广播收听过上百次同样的新闻。”

“从头说起吧。”马里诺说。

“联邦电力公司在萨福克有个办事处。”韦斯利说,“今天下午至少二十人从那里搭巴士出发,声称去旧岬核能发电厂控制室值勤。他们全是白人男性,三十多岁,至多四十出头,穿员工制服,但显然是冒充的。他们首先设法掌握了控制室所在的主楼。”

“他们全副武装。”我说。

“没错。即将通过主楼的X光机和其他侦测仪器时,他们拔出半自动武器。接着就如你听到的,有人当场被杀——我们猜测至少有三名联邦电力公司员工遇害,包括一名刚好今天来核能厂视察的核能物理学家,他不巧正通过安全检测口。”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问,猜测着韦斯利知道多少,“他们提条件了吗?”

他迎着我的目光。“这就是现在最伤脑筋的事,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他们释放了一些人质。”马里诺说。

“我知道,这更让我焦虑。”韦斯利说,“一般恐怖分子不会这么做。”电话响起,“好的,请他进来。”。

穿海军制服的林伍德·塞申斯少将走进办公室,和我们一一握手。他是黑人,四十五岁上下,英挺的外表让人印象深刻。他没脱外套,甚至没解开一颗纽扣,干脆利落,拉把椅子坐下,将大公文包搁在旁边。

“少将,感谢你百忙之中来这里。”韦斯利说。

“我希望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他弯腰拿起档案夹和记事本。

“在场的每一位又何尝不是。”韦斯利介绍道,“这位是里士满警察局的彼得·马里诺队长。斯卡佩塔医生,弗吉尼亚首席法医,”他看着我,迎着我的目光,“他们都是小组的成员。斯卡佩塔医生还是实际负责与这起事件相关的案子的法医。”

塞申斯少将点点头,没有做声。

韦斯利对马里诺和我说:“先告诉你们当前这场危机的背景。我们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废船厂的军舰被卖给了许多不应该拥有这些装备的国家。”

“哪种军舰?”马里诺问。

“主要是潜水艇。我们怀疑废船厂从其他地方,比如俄罗斯,买进军舰后再转手卖给那些国家。”

“为什么以前没人告诉我们这些事?”我问。

韦斯利犹豫片刻。“没人拿得出证据。”

“泰德·艾丁是在废船厂附近潜水时死去的,”我说,“他的尸体被发现的位置离潜水艇不远。”

没有人回应。

接着少将说:“他是名记者,一般人认为他也许在找南北战争遗物。”

“那丹尼做了什么?”我斟酌自己的用词,几乎按捺不住火气,“探索里士满地方史上那条著名的隧道?”

“丹尼·韦伯的死因还不确定,”他说,“但我知道切萨皮克警察在他的后车厢发现一把刺刀,那刀和你被割车胎的割痕吻合。”

我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不知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信息的。如果你所言不虚,我怀疑呈交证物的人是罗切探员。”

“我确信是他把刺刀送去化验的。”

“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信赖。”我注视着他,“万一发生核能灾害,法律授权我处理所有罹难者遗体,而旧岬已有很多人遇害。”我停顿一下,“塞申斯少将,是你说出实情的时候了。”

他半晌默不作声。

然后,他开口道:“NAVSEA暗中调查废船厂已有一段时间。”

“NAVSEA是什么机构?”马里诺问。

“海军海上系统司令部。”他说,“负责确认可疑造船厂的运作是否规范。”

“艾丁在传真机上设定了NVSE的快捷键,”我说,“是在和他们交换情报吗?”

“他有问题想问我们,”塞申斯少将说,“我们注意到了他,但不能给他回复,因为这会走漏风声。同样的道理,斯卡佩塔医生,你发传真问我们是谁的时候,”他露出髙深莫测的神情,“我想你一定能体谅我们没回应的苦衷。”

“那么,孟菲斯的DRMS又是什么?”我追问。

“艾丁使用过的另一个传真号码。”他说,“那是防御武器再生市场服务机构,负责出售所有剩余物资,当然得先经NAVSEA的批准。”

“这就对了,”我说,“我终于了解为什么艾丁要与他们取得联系。他想深入调查造船厂弊案,因为他发现有人以相当恶劣的方式破坏了海军的规定。为了报道,他继续挖掘真相。”。

“我想多了解一点这些规定的内容,”马里诺说,“他们到底要遵守什么?”

“举个例子,假设佛罗里达的杰克逊维尔要买下萨拉托加号或其他航空母舰,NAVSEA会确定所有流程都合乎海军规定。”

“他们会怎么做呢?请举个例子。”

“比如,这个城市得花五百万美元修理军舰,每年的保养费是两

百万,海港的水深必须保持在三十英尺以上。NAVSEA会派人——可能是普通市民——每个月到军舰停泊的港口巡视一次,调查军舰维护工作的质量。”

“这就是发生在废船厂的事吗?”

“是的,但我们不确定他们是否都乖乖照做。”少将直盯着我。

韦斯利接着说:“这就是问题所在。有些利欲熏心的人贸然买卖这些军舰,完全无视国家安全。如你所知,废船厂现在由一家民间企业接管,他们把这些军舰卖到其他城市或回收再利用。”

“那里的潜水艇现在情况如何?”我问,“我在那艘开拓者号下面找到了艾丁的尸体。”

“开拓者号是祖鲁V级弹道飞弹潜艇,有十个鱼雷发射管和两个飞弹发射管,一九五五到一九五七年间制造。”塞申斯少将说,“六十年代以来,美国制造的所有潜艇都是核动力潜艇。”

“那么我们说的这艘潜艇是旧式的,”马里诺说,“不是核动力的。”

少将回答:“它不可能是核动力潜艇。但如果你愿意,大可在飞弹或鱼雷上加装弹头。”

“你是说,我潜入水下靠近的那艘潜艇经过改装,可以发射核武器?”我感到恶魔逼近般的恐慌。

“斯卡佩塔医生,”少将凑向我,“我们可没假设潜艇是在美国改装的。所要做的只是提升它的速度,开出海,也许会不慎在不该拥有它的国家附近遭到拦截,至多如此。但这些国家没有能力自行改装,它们没法生产武器级的钚。”

“哪里才能弄到这种级别的钚?你又不能随随便便进发电厂拿。”马里诺说,“万一恐怖分子不是这么打算,我们就等着跟那群好战的浑蛋慢慢耗吧。”

“他们想从旧岬得到钚,简直比登天还难。”我说。

“但约珥·汉德这样的无政府主义者未必会这么认为。”韦斯利说。

“非常可能。”塞申斯补充说,“反应炉更换新燃料棒后的两个月,你有机会拿到钚。”

“燃料棒多久更换一次?”马里诺问。

“在旧岬,每十五个月更换三分之一。共有八十个燃料组,若在那两个月当中关闭反应炉拿出这些组件,就相当于拥有三颗原子弹。”

“那么汉德一定有时间表。”我说。

“是的。”

我意识到艾丁可能非法窃取了联邦电力公司髙级主管的电话记录。

“所以说,一定有内应。”我说。。

“我想我们已知道这人是谁。一位髙级官员,”塞申斯说,“是个拥有发言权的人,决定将联邦电力公司的地方办事处设在与汉德农场毗邻的私有土地上。”

“那座农场是约珥·汉德的吗?”

“是的。”

“该死,”马里诺说,“汉德一定已策划了很多年,这该死的家伙不知从哪里捞了一大笔钱。”

“毫无疑问,”少将赞同道,“这种规模的行动一定经过多年筹划,背后绝对有人负担这笔开支。”。

“你要知道,汉德这样的狂热分子热衷的是一场意义久远的宗教战争,他经得起等待。”韦斯利说。

“塞申斯少将,”我说,“要是我们刚才提到的开拓者号潜水艇要运送至别的港口,NAVSEA会知道吗?”

“一定会。”

“为什么?”马里诺问。

“能从很多方面看出来。”他说,“比如,军舰停泊在废船厂时,它的飞弹和鱼雷发射管外壳一律用不锈钢薄板覆住,传动轴也会用不锈钢焊住以固定螺旋桨。另外,所有枪械和通讯设施按规定一律拆除。”

“你是说,所有违反规定的操作在外观上就会反映出来?”我说,“要是你从水里接近潜艇,光用肉眼就能分辨出异状?”

他看着我,很快明白过来。“是的,绝对可以。”

“你潜到潜水艇下面,可能发现鱼雷发射管没封好——我只是打个比方,也可能看出螺旋桨并没有焊死。”

“没错,”他又说,“一目了然。”

“泰德·艾丁的目的便在于此。”

“我想也是。”韦斯利说,“潜水员找到了他的照相机,我们看到了底片,他只照了三张,全是开拓者号螺旋桨的模糊照片。显然他下水后没多久就遇害了。”

“那艘潜水艇现在在哪儿?”我问。

少将犹豫片刻。“你可以说我们是欲擒故纵。”

“那么,它已经不在了。”

“我想它应是在核能发电厂遭袭的同时就出海了。”

我看着这三个男人。“我现在明白为何艾丁会变成一个拼命保护自己的偏执狂了。”

“有人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马里诺说,“但你不能就此断定那就是最后一刻用氰化物气体毒死他的凶手。”

“他一定是被自己信赖的人杀死的,”韦斯利说,“因为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向别人透露当晚行踪。”

我想到了艾丁传真机上的另一个号码——CPT有可能是“上校”的缩写,我便向他们提起了格林上校。

“泰德·艾丁至少有一个内线向他提供消息。”韦斯利推断,“有人向他泄露机密,我怀疑也就是这个人设计杀害了他。或至少充当了帮凶。”他看着我说,“从他过去几个月的电话账单可以看出,他和格林用电话或传真保持着相当密切的联系,这好像是从秋天开始的,那时艾丁对废船厂刚有个大致了解。”

“然后他开始深入调査。”我说。

“他的好奇心对我们大有帮助,”塞申斯少将说,“我们也开始追踪,这项调查开始的时间远比你想象的早,”他停下来,微微一笑,“斯卡佩塔医生,事实上你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孤单。”

“请代我问候杰罗德和基索。”我指的是海军海豹特种部队的两名队员。

然而应话的是韦斯利:“我会的,但也许你下次造访人质救援小组时可以亲自向他们道谢。”

“塞申斯少将,”我将话题转向更为实际的层面,“据你所知,老鼠会对这些退役军舰造成损害吗?”

“老鼠肆虐让所有军舰维护者伤透脑筋。”他说。

“氰化物的用途之一就是消灭军舰外壳上的啮齿类动物,”我说,“废船厂里应该找得到氰化物。”

“诚如我刚才所说,格林上校是我们锁定的目标。”他知道我的意思。

“相较于新犹太复国主义者呢?”我问。

“不,”韦斯利替他回答,“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就废船厂弊案而言,我推测格林是新犹太复国主义与军方的桥梁,罗切只是他的走狗,到处骚扰、窥探。”

“丹尼不是他杀的。”我说。

“丹尼是被一个混迹在常人社会里不为人知的精神病杀害的,他埋伏在坡地咖啡馆外伺机而动,没人注意到。我已锁定,凶手为男性白人,三四十岁,狩猎或射击经验丰富。”

“听起来跟占领旧岬的恐怖分子特征吻合。”

“没错。”韦斯利说,“不管丹尼是不是预谋中的受害者,他都是一个狩猎目标,杀死他对他们而言与射杀一只土拨鼠没什么差别。凶手可能是在一个枪械展上同时买到了那把西格点四五径手枪和‘黑爪’子弹。”

“你说过那把西格枪本来是一名警察的。”少将提醒他。

“没错,它在大街上失踪了,然后被转手卖掉。”

“卖给了汉德的喽啰。”马里诺说,“同一把枪在马里兰干掉了夏皮洛。”

“没错,是同一把枪。”

“我最大的疑问在于,他们以为你知道什么?”少将问我。

“关于这一点,我左思右想也同样没有头绪。”我答道。

“你得按他们的思维模式来想。”韦斯利说,“他们认为你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昵?”

“大概他们知道那本书在我手上,”我不假思索地说,“对他们来说,这显然跟印度葬礼一样可怕。”

“书里讲了哪些他们不欲为人知的事?”塞申斯问。

“一旦有人从本书中察觉出他们正在进行的计划,他们的处境就相当危险。”

“那是必然。只要被发现蛛丝马迹,他们就前功尽弃。”韦斯利说,“马特医生知情吗?”

“还没机会问他。他不回我的电话,我已经留言很多次。”

“你难道不觉得这有点奇怪?”

“其中必有蹊跷,”我对他说,“但我不觉得有多严重。我想他只是害怕。”

韦斯利对少将解释:“马特医生是潮水镇的法医。”

“那么,也许你该去找找他。”少将提议。

“在目前的情况下,时机似乎并不理想。”我说。

“恰恰相反,”少将说,“我倒认为当下再适当不过了。”

“可能你是对的。”韦斯利同意他的话,“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逮捕这些人的首领,马特也许能提供有用的资料,但这可能也是他躲开的原因。”

塞申斯少将转动着他的椅子。“我赞成。”他说,“正如之前讨论的,本顿,类似事件可能蔓延到其他城市。危机一触即发,不是吗?再多一个人参与也无大碍,假如英航不介意,我马上通知他们办理一切事宜,”他以黑色幽默自嘲,“他们要有意见,我就打电话到五角大楼。”

“凯,”韦斯利对我解释,马里诺则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我们不知道旧岬事件是否会波及欧洲,因为这事在弗吉尼亚发生还不到一个晚上。我们得未雨绸缪,为其他大城市作打算。”

“你是说,新犹太复国主义者的组织也渗入英国了?”马里诺激动地问。

“之前也没料到,但很不幸,有一帮人已准备发动下一波行动。”

“我的看法是,”马里诺以责怪的眼神看着我,“眼下可能即将爆发一场核能灾害,你难道不该原地待命?”

“这是我的职责。”

少将审慎地说:“你若是愿意协助,希望你不要认为自己此行无足轻重。”

“理解,”我说,“没人比我更相信防患于未然的道理。”

“你应付得来吗?”韦斯利问。

“我办公室全体人员已随时待命准备应付突发事件,”我说,“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愿意尽全力协助你们完成任务。”

马里诺怒气未消。“这么做太冒险了,”他盯着韦斯利,“我们不能在还没弄清楚对手在哪儿和他们有什么目的的情况下就把医生丢在机场或其他什么鬼地方。”

“你说得对,彼得,”韦斯利若有所思,“我们不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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