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留意一个问题。”

阿响继续说着。

“正如刚才我们实验的那样,可以认为罪犯在回收从阳台垂落到地面的‘绳子’时,采用的方法是从底下燃烧护栏铁管上的连接处。也就是,罪犯降落到地面后,要点火燃烧预先垂挂下来的导火线。

“18日早晨,我来这间屋子的时候,这个床头柜上放着烟盒和一个打火机,那都是美岛夕海的东西。

“从这一点来看,有个推理可以成立,也就是说罪犯原本就带着打火机或者火柴之类的点火器具。我说的‘原本’就是指罪犯到这个房间来的时候。因为如果不是那样,作为回收‘绳子’所必需的工具,罪犯就不得不把夕海放在这里的打火机拿走。”

原来如此。这个推论倒是简洁明快。

“那么,刚才四个人中,符合这个第二个条件的是谁呢?——我考虑后,觉得首先可以排除后藤慎司。”

“为什么?”深雪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后藤可是又吸烟,又带着打火机的。”

说到这里,她猛地停下话头。

“啊,说到这里,我想起来……”

“他的打火机没有气了,问我借火的,不是吗?那是17日晚饭后的事情。第二天,他的打火机还是没有气,我们都看见的。”

“我想起来了。”

“如果他是罪犯,应该就会拿走夕海放在这里的打火机。”

深雪深深地点个头,右手无意识地拨弄着马尾辫的前端。

“其他三个人怎么样呢?”

阿响又掏出一支烟,用柔软的食指和中指夹住。

“青柳喜欢用烟斗,使用火柴。那天晚上,他的火柴没有用完。所以可以判定他符合罪犯的条件。接下来是——”

“我不抽烟。”

凉子主动说起来,占个先机。

“所以平素从来不随身携带打火机、火柴等。”

“是呀。能不能考虑这样一种可能性呢?”

阿响冷冷地眯缝起眼睛。

“你是凶案的第一发现人。那天早晨,你和千种君惠最早来到这个现场。当时,你可以偷偷地把用于回收‘绳子’的夕海的打火机放回床头柜上。”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凉子的脸上泛起红潮,一旁的莲见也抗议起来,“你等下”。

“我只是在研讨可能性而已。”

阿响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然后看着深雪。

“还有一个人就是深雪。”

“我也不抽烟的。而且,我也不是凶案的第一发现人。我只是和你,还有千种君惠一起来过……”

“没错。但是那天晚上,你的手边上有一个打火机。你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吧?”

“啊?”

“那天晚上,你说要休息,我就跟你去了卧室。当时,我把这个……”

说着,阿响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随着淸脆的响声,Zippo打火机的盖子被打开了。

“我不小心把这个打火机丢在那个房间里。后来,我发现打火机不在口袋里,就问凉子借了火柴。第二天早晨,我去喊你的时候,那个打火机就在床边的床头柜上。”

“但是,那个……”

“说不定,你后来去找夕海的时候,就带着这个打火机。打个比方,你开始打算把打火机送给我,就放进了口袋。但是后来改变了主意,不准备给我送去。所以那个打火机就一直放在你的口袋里……”

深雪知道他说的不是事实。当时,她把打火机和墨镜一起放在床头柜上,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没有动过。那个地震发生后,阿响来屋子里察看的时候,一定没有注意到……

“所以,我就是……”

说到一半,深雪没有再说下去。她想想,觉得没有必要在这里生气,反驳。阿响不过是在列举推理到这个阶段时的“可能性”。

“就这样,到此为止,除了后藤慎司,其他三人依然有可能成为罪犯的。因此,我决定对这三个人进行详细的研讨。”阿响叼住香烟,用打火机点上火。深雪不禁担心起来——那样大口大口地吸烟,对伤疤没有好处。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青柳洋介在上周——22日晚上,被害了。从种种迹象来看,可以认为杀害青柳的凶手和杀害夕海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所以,他当然不会是罪犯。这里,我们先不考虑第二个案子,来研讨一下。

“青柳腿脚不方便,而且那天还带着火柴,乍看上去符合罪犯的条件。但他实际上有犯罪的可能吗?

“即便这三个人腿脚都不利落,但他的情况相当特殊。他因为事故,失去左腿,只能依赖假肢和拐杖。他要跳过油漆,当然是困难的,但是要说他用‘绳子’从阳台下去,那可是比跳跃油漆更加困难。而且,青柳还证明事发当晚,他透过大厅的窗户,看见了‘火球’。假设他是罪犯的话,会讲述这种和从现场脱逃的方法紧密相关的目击证词吗?——应该不会。

“所以,我们可以断定青柳洋介不是罪犯。

“接下来,莲见凉子呢?”

阿响没有看着凉子,他似乎把凉子当做不在这里的第三者,直呼其名。

“她和青柳不同,右腿虽然不利落,但是并非不能从阳台脱逃。对于已经排除出去的后藤慎司,以及另一个当事人明日香井深雪,都可以这么说。在17日腿脚受伤的这两个人虽然相当疼痛,但为了逃避因杀人罪而被逮捕,或许能拼命忍住那种疼痛吧。

“而且,莲见凉子也可能会使用夕海的打火机来回收‘绳子’,然后再偷偷地将其放回去。她也符合了成为罪犯的第二个条件。

“但是,我想到了一个可以否定她是罪犯的情况。就是她是这个鸣风庄的主人。”

深雪不明白那为什么能否定凉子是罪犯。凉子本人也显得莫名其妙。

“正如我们刚才追寻罪犯踪迹时提到的,罪犯在制作‘绳子’时,长度缺少一点,于是为了填补不足,便想到把受害人的头发作为最后的材料,加以使用。我还说当时罪犯考虑到之后的事情,肯定不会使用自己身上的衣服。但是,如果莲见凉子是罪犯,情况就有点不同了。

“如果罪犯是这个别墅的来客,那么所带的衣服有限。如果穿着带有折皱或者破损的衣服,就会被怀疑。即便换装,也难以处置原来的衣服。但是,如果是这个别墅的主家,就没有必要担心这些了。可以把带有折皱的衣脤塞进洗衣机里,即便有破损的衣服,也可以找出许多理由。因此,可以使用自己身上的衣服来填补长度的不足,没有必要剪掉受害人的头发。”凉子有点晕头转向,但还是像松了一口气,把手放在胸前。阿响瞥了一下她,然后宣告“莲见凉子,可以排除”。

深雪在内心中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或许在18日下午,阿响听到青柳说目击到“火球”之后,就在脑子里搭建起刚才在这里侃侃而谈的推理了。他详细调查夕海的随身物品以及进行麻烦的计算,都是为了验证那个推理的稳妥性。在18日下午那个时候,他就这样推导出那个令人不悦的结论“罪犯只有明日香井深雪”。所以……

“剩下的一个人就是明日香井深雪。”

此时,阿响也把深雪看做是不在这里的第三者。

“到目前为止,能否定她不是罪犯的元素,一个都没有。我曾经问过她一当那个地震发生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地震后,我去卧室里看过,知道她当时不在屋子里。但是她当时的回答非常暧昧,让人怀疑。”

阿响冲着深雪,挑了一下眉毛。

“真是让人为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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