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见夫妻很快就回来了。接着,千种君惠被陪同莲见他们回来的便衣刑警叫出了大厅。或许刑警们想问一问被害人的住所和家人等情况。或许他们已经从莲见夫妻嘴里得知千种就是夕海的室友。

“哎呀,珀特,那可不行。”

和丈夫并排坐在沙发上的凉子站起身,训斥起珀特。

“不行,到这边来!”

那个穿制服的警员当时正站在房间一角,珀特正要扑到他的脚上。或许是害怕猫吧,警员往墙边后退着,但是他也没有冷淡地驱赶它。这么没有戒心的猫也是少见。

“对不起。”

凉子拖着右腿,跑到警员身边,将珀特抱起来,然后径直朝厨房走去。过了一会,她端着放着茶壶和好几个茶杯的盘子转回来。珀特没有一起回来,或许凉子在那里给它喂猫食了。

“凉子,你今天早晨几点起床的?”阿响接过绿茶,啜了一口很烫的茶水,缓缓地问起来。

“7:40左右。”

或许刚才刑警问过同样的问题,凉子不假思索地回答起来。随后,她环视了大厅一圈。

“我洗漱、整理完毕,想来这里收拾一下,就在那时,珀特来了。我一看,它的脚被油漆弄脏成那样……”

“已经下雨了?”

“是的。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

“当时,你才注意到珀特脚上有油漆?”

凉子点点头,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

“昨晚睡觉前,我看见珀特的时候——它在我的卧室里。那时,它还没脏。因此,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说起睡前,那是1:10左右吧?”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

“之后,珀特呢?”

“它和我一起钻进被窝里睡觉了。你看,后来不是有地震吗?它好像受惊了,醒过来了。”

“跑出房间了?”

“我想是的。当时,我刚刚入睡,所以记得比较模糊。”

“是吧。这么说,油漆肯定是因为地震而泼洒出来的。”

阿响又确认起这一点。这好像是他相当在意的问题。

“我也这么认为。”

凉子附和道。

阿响显得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开始问起莲见来。

“你离开娱乐室,是凌晨2点多吧?昨天晚上的事情。”

“哎,是的。”

那个肥胖的建筑家用手指擦擦鼻头上渗出的汗,没有把握地回答道。阿响再次看看凉子,

“你知道丈夫进卧室吗?”

“啊——不知道。”凉子很快地摇摇头,“我们是分房睡的。”

“是吗?”

“他打鼾,打得厉害。”

“睡觉分房是她的结婚条件。”

莲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苍白的脸颊明显泛红。

“原来这样。”

阿响略微歪了一下嘴巴,瞥了深雪一眼。他本来想奚落一下——“还有结婚条件呀,男人也不容易呀”。关于结婚条件这点,深雪当然也无法反驳自己。

“在那里,刑警问了许多吧。”

“是的。”

莲见回答道。凉子接过话头,说下去。

“他们说过一会还要再正式询问。据说那个叫长森的人是个警长。”

“要等县警察本部的那帮家伙来后,才进行正式询问。”

阿响关心地看着手表。

“通知青柳老师没有?”

“刚才刑警打电话去了。”

凉子回答道。

“听说他马上就来。要是能和美岛的家里人顺利联系上就好了。”

“的确。——对了,凉子,我想问你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曾经见过美岛纱月吗?”

对于阿响甩出的这个问题,凉子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阿响将这些看在眼里。

“见过吧。”

他继续问道。凉子稍微犹豫了一下,

“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喘着气,嘟哝道,缓缓地点点头。

“我和那个人同在M美美大读书。她比我大三岁。”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见过?”

“是的。但是,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从来没有面对面讲话。”

凉子的口齿含混不淸。看着她稍稍僵硬的面容,深雪想起——昨天,凉子看见夕海时,曾“哎呀”了一下。阿响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这里提出这样的问题。

“似乎有什么事情吧。在这里,难以开口的事情吧。”

阿响缓缓地开始套话。凉子看也不看坐在身边焦躁不安的莲见,狠狠地点点头,似乎下定决心一般。

“当时和我交往的男孩被她……”

“明白了。被抢走了?”

阿响毫不避讳地说道,表情一本正经。深雪忘记了自己关心的事情,开始同情起凉子,觉得阿响本来可以更注意措辞的。

“也就是情敌的关系喽?”

“我感觉也没那么严重。我也没什么特别……”

“莲见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莲见怃然地回答道。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地牵扯出这种话题,他必定也觉得心里不舒服。他那安详的圆脸上隐约透出一丝对发问者的愤怒。

气氛尴尬。但是阿响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啜了一口茶杯里剩下的绿茶。

“就是那个千种女士,恐怕和美岛纱月也有着不浅的交往。昨天晚上,我稍微追问了一些,对吧。从她当时的反应来看……”

“她的事情,我知道。”

后藤插话起来。

“哎?是吗?”

“我不是说我的大学学长和纱月交往过吗?我从那个学长那里听说的。”

“他怎么说?”

“他说有个女人经常去纱月的房间。她对纱月就像对神灵一样崇拜,喊纱月‘老师、老师’。看见她那种痴迷的样子,觉得很可怕。”

“他说的是千种吗?”

“我记得是这个名字。我还记得学长说那个人好像是医院的护士。”

“是吧,听上去没有错。”

如果这样——深雪思考起来。

可以想象,六年半前,美岛纱月死的时候,千种所遭受的精神打击当然相当大。后来,她听说纱月的亲妹妹住院,便去看望。很快,她就亲眼看见精神失常的妹妹变成和姐姐一模一样的女人。

千种辞去护士工作,等夕海出院后,便建议她和自己同住。那多少有千种的主观意图,就是作为“自由编辑”跟随夕海左右,让夕海的言行更加像纱月重生。千种想亲自再培养出一个失去的往日“神灵”——她被这种想法魇住了。或许这样说吧?

排列在墙壁上的六张肖像画。深雪悄悄地将目光投向那张相框毁坏的肖像。

(……夕海)

冲着十年前的她,深雪怀着一种难受的心情,发问起来。

(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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