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九年三月八日下午,托尼·费尔南德斯坐在小货车上堆得像山一样的木材堆的顶端,从工作地返回家中。小车行驶在加利福尼亚州圣马提奥县的索耶假部落街道上。这是他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这条路上树木比较多,但是他对毫无新意的乡间景色早已看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托尼喜欢坐在小货车的顶端观察依附着道路两旁的山峦的形状、干涸的河床上露出的石子等一些细小的变化,渐渐地,这种浏览式的观察就变成了一种习惯。现在也是这样,他随着小货车上的货物一起摇晃着,无聊地四处张望着,很偶然的某个画面就映入了他的眼帘。正对面的不到三十英寸处的河床上,有一个人的手悬在空中,看上去好像正对着托尼·费尔南德斯挥着手。他只是很快地瞟了一眼。货车已经驶了过去,当回头再想去看的时候,早已看不清了,那人的手被淹没在草木的阴影处了。他虽然觉得那可能是白天的幻影,但是当时是很清楚地看见了那只手。人类的手怎么会悬在空气里?托尼犹豫了很久,和脑海中自己的常识斗争着。河床位于两条路的中间,横卧在小溪谷的谷底。这一侧是私有的索耶假部落街道,只有少量的载货车通过,对面则是行人很多的半月湾国道。被发现手所在的河床正位于半月湾国道下方二十英寸处,在一个比较宽阔的凹陷处,站在正上方的国道,如果不探出身子是无法看到的。相反,站在这边的索耶假部落街道上,只要从高处平视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对角线位置的半月湾国道下的河床,正是这样,托尼·费尔南德斯才发现了那只“挥动的手”。

“喂,凯西!停下。倒回去点!”托尼突然对着驾驶室大喊起来。司机凯西急匆匆地踩着刹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托尼冲了下来,大喊道:“我看见了一只手。不知道是谁的。它在谷底。没看见人,只有手从土里伸了出来,冲着这边挥动着!”

不用说,凯西根本不信。

“就因为这个停车,太不像话了,你肯定是喝醉了。”但是托尼·费尔南德斯像个疯子似的坚持着自己的主张。“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真的看见了手。就在那片草丛后面,稍微倒回去一点就能看到了。”

凯西一边嘟哝着一边把车倒了回去。

圣弗朗西斯科司法主任邓肯·麦特森,在过去十五年间管理着圣弗朗西斯科的侦查工作,现任职于同市财政司的邓肯·麦特森先生办公桌上的电话刺耳地响起了,在近代美国史上最有名的杀人事件之一的“挥动的手之谜”渐渐地被揭开了。根据吓得脸色都变了的费尔南德斯和凯西的描述,圣马提奥县的警司兼法医保罗·谢里登博士来到了现场,并马上给圣弗朗西斯科当局打电话请求支援。在半月湾国道旁的山间河床发现一名美貌的妇人的尸体,推断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穿着讲究、高档、精致。上下都是上等面料的浅藏青色服装、戴着小的扎有蓝色丝带的礼帽、高档的毛皮外套、黑色丝袜、流行的高跟鞋,在这样的情况下死去的女人都能变成美女,这里有着这样一种说法。这名妇人可以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美人。

看着托尼这副较劲的样子,本打算事后再来嘲笑他,凯西将车倒了回去,顺着托尼疯狂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凯西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身体被冻住了似的停了车。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白日梦。正对面重叠的岩石间露出了一只白皙的手,好像指着天空,僵硬地随风摇摆,看上去就像在招手一样。根据观看角度的不同,有时像悬在半空中,有时像从土里长出来的一样。托尼·费尔南德斯就这样向警察和新闻记者介绍着当时发现的情况。

“没有看见任何人,只有一只手从土里伸出来,还在对我挥动着!”

没有歪曲事实,只有某种异样的感觉。被可怕的感觉驱使着,两人静静地从车上走了下来,朝着谷底,从干涸河面上的岩石处走了过去。并不仅仅是一只手悬在半空中。等待二人的是能带给全美国公民震撼的恐怖和秘密。应该说是尸体举起了手,希望有人能发现她。手,是一个年轻女性白皙的手。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天意呢?尸体掉在了岩石间,如果稍微偏离可能会完全看不见了,手就像长在地面上一样从岩石缝里伸了出来,就这样被托尼注意到了,并因此闹出了一场耸人听闻的大事件,直到最后将犯人逮捕。

受害者皮肤柔软雪白。脸部和手都保养得很好,指甲也是最近才修整过的。她至少也是来自社会中流以上的家庭,整天生活在室内。谢里登博士细致地进行了尸检后得到的结论是这位女士是从上方二十米处的半月湾国道坠下的,从面部的许多细微的擦伤可以看出都是外伤,没有发现其他致死的原因。对可以判明死者身份的钱包、手提包和戒指等随身物品再三验证后都没有任何的发现。这样一来,事件就变得更神秘了。第一,这个女死者到底是谁?是自杀?是他杀?是意外?不管怎么说,她到底为什么会死,或者说死因是什么?为什么在那里、为什么会被杀,是谁杀了她?仅仅只是一只手,一下就给警察和百姓的心中留下了这么多的疑问。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虽然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但是这事情也太奇怪了,没有发现匕首或者刀具,没有勒痕,甚至没有明显的外部伤痕。就如前面说的,只在脸上发现了轻微的擦伤。谢里登博士和警察一行人干脆把尸体搬到了殡仪馆,试图对死者的死因和身份验证做出进一步的调查。贴身内衣、内裤上的所有洗衣店的标签全部被撕下来了,还有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因为怕漏掉什么细节,他们甚至将注意力放到了衣物的细微处。如果想知道死因和确切的死亡时间只有对尸体进行解剖。于是他们决定在第二天早上由圣马提奥驻联合海军队军医W.C.查蒂斯塔少将主刀,与验尸官W.A.布鲁克共同进行这次解剖。

这时圣马提奥的一名叫做琼·雷诺克的巡警的一份报告引起了搜查官的注意。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在星期六的下午,在十八小时之前的星期五的夜晚,在雷诺克巡警巡查的时候,从后方来了一辆光亮的高级汽车,行驶到他旁边时,司机对着巡警问道:“这附近有没有旅馆。”

雷诺克巡警答道:“沿这条路往前走,有一家圣马提奥旅馆。”

“直走?”

雷诺克巡警点头回答了司机的问题,顺便瞟了一眼车的后排座,有一男一女疲惫地坐在后面。女的低着头躲避着巡警的眼光,压低了声音小声呻吟着。半夜,荒凉的乡间小路。即使是细小的古怪也逃不过警察的第六感,雷诺克巡查向司机挥挥手飞快地坐上车并踩下油门。

“是的,一直走,但是现在老板应该已经睡了,我和你一起去把他叫醒。”

去旅馆的途中,司机自言自语地告诉巡警,发动机好像有点奇怪,早上出发前得修一修。雷诺克巡警先到了旅馆并叫醒了老板罗巴特·马格。到了旅馆后,女的好像在强忍着剧痛咬着牙发出呻吟声。用“B.Hoy及妻子圣罗泽市”之名做了住宿登记,然后男的就带着女的回屋了。雷诺克完成任务后就回去了,这时正好是凌晨三点。这份报告被送到圣马提奥总署的时间就是发现“挥动的手”的尸体的星期六晚上,那个男子的怪异让本部所有的人都感到紧张。雷诺克巡警描述的掩着面的女人的体格特征和尸体十分吻合。搜查人员赶到圣马提奥旅馆找到老板马格问话,他说那对男女住在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在自己房间的正对面。那个女的一直哭到早上五点,之后就突然停止了,然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他们就离开了。老板并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走的,从那之后也没有再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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