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斯特拉特顿太太见到了博士,他面容憔悴,详细地介绍着在美国的妻子的病情,因觉得妻子现在可能已经过世了而感到坐立不安。斯特拉特顿太太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了。

果然在第二天早上,从维多利亚停车场内的邮局发来的电报寄到了玛路提雷特夫妻家里。

“收到电报,贝尔于晚上六点钟去世了。拜托你们给安妮打个电话—克林本”

这里的安妮指的是尤金·斯特拉特顿太太。

同时贝尔的朋友艾拉以克林本博士的名义刊登了夫人的死亡通告,还一一通知了他们的朋友。大家都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贝尔死亡的事实,大家都对新婚不久的未亡人(博士)表以同情,只有两个人觉得事有蹊跷,其中一个就是后来到警视厅去找尤迪搜查科长的乐器店老板纳什,还有一个就是科勒森特街的邻居,也是一位音乐爱好者—老妇人劳文斯·斯密司森夫人。他们二人委婉地试探性地问过博士,贝尔·爱尔莫去美国时乘坐的船的名称和出发的港口,还跟踪过他。最后发现博士竟然连夫人客死的地址都不清楚,纳什就真的开始怀疑起来了。为了满足二人的好奇心,博士不得不继续编造谎言,他当着二人的面假想出了自己的表妹这样一个人物—罗伯特·米勒兹夫人,家住纽约布鲁克林街七七三号,并给这个假想人物寄了一封荒唐的书信。在这封信被贴上标签从美国寄回来之前,博士打算隐瞒艾瑟露·路尼布的存在。信中都是悲哀痛切的语句:

我亲爱的路易丝和罗伯特:不知道该如何通知你们失去至亲的消息。这个打击对我来说真是太大了,我也是强压着自己的悲痛来写这封信件的。科拉去世时我被无情的大海阻隔着,连临终都不能陪伴在她的枕边。几周之前接到加利福尼亚的亲戚寄来的病危通知,为了解决我们在法律上的遗产问题让我们中的一人立刻赶到律师那里进行处理相关事宜,但是由于我太忙了,一刻也不能离开伦敦,所以只能请你代我去美国进行处理。科拉一路赶到加利福尼亚后又在回来的路上去你们在布鲁克林的家中逗留和你们聊得很愉快,之后又出发了。当时她就有点感染风寒了,一个女人在旅途中也不注意休养,而且她的个性本来就很强……最终引起急性肺炎就这样而匆匆地离世了。

我自己也轻视了,非常惊愕也感到非常不满,在她死之前什么通知也没有来。来了病危通知后不久又接到死亡通知,让我感到非常惊愕和悲痛,不知该用什么文字来表达。只能幻想了,我希望能早点见到她,听见她的声音。她的遗骨已经被送往其他地方,以不一样的方式匆匆地踏上了回家的路,除了一声长叹,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表达方式。

博士

克林本博士的精神状态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特别是给虚构出来的罗伯特·米勒兹夫妻写这样一封痛苦的信件。为了消除纳什的怀疑还特别请他代为投递。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是这样周到的布局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过了不久,博士就告诉纳什及其他的亲友们,贝尔·爱尔莫的遗骨被送到了。

说到菲沃斯×××××分子这种物质,如果用作毒药需要的量是非常大的。事实上,博士不仅在莱文斯&布朗斯药店里购买了这种药剂,他还让英国的拉格药局加急邮寄过。在早些时候,检察官就注意到药店毒药账本上的记录了。他们也在追查着博士手头上这些药剂的下落。因为博士是医生,所以在很多时候不需要签名就能购买到毒药,但是菲沃斯×××××分子是药店里监管很严格的药剂,所以必须签名后才能购买。还有一点就是菲沃斯×××××分子的用途是用于顺势疗法,这也成为了日后在法庭上的焦点问题,根据内务省技师级解剖学者W.H.威卢卡克斯的介绍,菲沃斯×××××分子是皮下注射而非口服的药物。圣美林医院的法医学者伯纳德·史皮鲁贝利博士也同意这样的说法,目前还没有听说菲沃斯×××××分子被应用于医学目的。这样的讨论是否正确不得而知,本来就是一位毒药专家的克林本博士,在这样重要的场合由于使用毒药而引起了社会的舆论,是有点不可思议。

在地下室的煤炭存放处发现被肢解的尸体后,威卢卡克斯博士、史皮鲁贝利博士和A.P.拉夫博士等就花费了三周的时间,根据生物碱瞳孔放大剂在动物身上实验的结果确立了克林本博士的罪行。只是尸体的头部还没有被发现,可能是被博士收藏在别处了。后来得知,他在逃往安特卫普时把它丢进了大海。肯特尔船长通过无线电联系后,尤迪搜查科长和米歇尔刑警就驾船全速追赶蒙特露兹号,并在七月三十一日率先穿过加拿大的法扎海峡提前到达,等待着蒙特露兹号,他们化装成博士特别在意的领航员上了船,突然出现在二人的面前将他们逮捕了。

瓦路塔·斯科特说过:“行恶之人必有行善之能力。不应该只褒赏行善的行为,也应该称颂对恶行的超强忍耐力。”

实际上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很多人也许只是因为害怕被发现,害怕法律的制裁才不得不待在被划定的“善人”的圈子里。这样看来,克林本博士这样的人才真正是善恶两面都有着很强胆识的人,所欠缺的只是头脑的平衡。没有考虑周全,犯下了一连串的错误,没有把握好分寸,最终只能是悲惨地被捕。为什么要杀死妻子?为什么非要杀死妻子?可以采取正当的途径申请离婚,要不就干脆带着艾瑟露·路尼布远走高飞——警方提出了这些情理之中的疑问,得到的答案是,他有点病态的死心眼,如果不把妻子杀死的话他就没有办法和艾瑟露快乐地生活了。也就是说博士看上去是个普通人,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疯子,“不像疯子的疯子”。也有人解释道很多庸医由于配错药而毒死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想杀人。

法院于一九一零年十月十八日,在奥德·贝林开庭审理了此案。史皮鲁贝利博士当庭在显微镜下做了天仙子碱中毒实验,让克林本博士哑口无言了。当菲沃斯×××××分子的用量不超过危险标准时,最初会使人进入妄想的兴奋状态,接着就会瞳孔放大,感到口和喉咙干燥,最后进入睡眠状态,这一系列的实验都在法庭上被展示出来。虽然克林本博士只给贝尔·爱尔莫皮下注射了少量的菲沃斯×××××分子,但爱挑剔的库尼古德·玛卡莫兹依旧无法承受。因为尸体是在数周后被发现的,克林本相信应该不可能再发现菲沃斯×××××分子的痕迹,他还将尸体切好后和生石灰一起埋在地下室里。但是这就是博士犯下的致命错误,因为生石灰是一种消毒剂。因此才保留了菲沃斯×××××分子的成分,使其更容易从内脏中检测出来。首先确定是呈碱性反应,然后通过种种实验将范围缩小,最后确定所使用的具体毒药。之前说的瞳孔放大实验是给猫注射少量的菲沃斯×××××分子。这只猫威卢卡克斯博士给它取名为“克本”,之后还被伦敦医学院的学生们饲养了很长时间。

在法庭上,克林本博士彻底放弃了,毫无畏惧,口中始终都在祈祷着。当把容器里呈着的贝尔·爱尔莫的一小块皮肤展示给陪审员们看时,博士还平静地摘下眼镜来擦拭。十月二十一日下午两点半进行了宣判,果然的是死刑。十一月五日塔宾律师代表博士提出上诉,但是不久后就撤销了,在距离他的生日还有十七天时,博士站上了绞刑台。根据他在狱中写的遗嘱要求,艾瑟露·路尼布写给博士的两封信、照片和他的尸体埋在了一起。情妇艾瑟露·路尼布被当做共犯而遭到起诉,但通过斯科特博士的辩护和F.E.史密斯(现在更名为巴肯赫德)的调查而知,她在事前事后对博士所犯的罪行一无所知,因此被判无罪。当时巴肯赫德的辩词里,有一段至今都很有名的阐述:“本辩护人面向各位英明的陪审员们,并不是对被告抱有慈悲之心,我只是希望能伸张正义。希望陪审员们能够站在她的角度考虑一下,在体谅被告烦恼的基础上作出判决,我就能满足了。”

艾瑟露·路尼布被释放后就去了美国,从此没有了消息。也许她就隐居在当时和博士准备逃往的加利福尼亚吧,她应该还活着。

在行刑前两天,克林本博士写了最后一封信给艾瑟露。狱警菲鲁森·雅格在征得艾瑟露的同意后公开了信件的内容:

我只有写了这封信才能得到力量和安心。我听见了神的召唤,那是神在帮助我进行最后的道别。

我向神祈求给予我直面最近发生的种种瞬间的力量。在动笔之前,想写的东西在脑海中闪现。时间太短了,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分离了。我明天会再写信的。你本还能在今晚和明晚来看望我两次的,我放弃了所有的权利,选择写这最后一封信给你。因此我再也不会和你见面了。我现在正在看你星期六写的信,十点钟左右的时候狱警过来通知我具体行刑的时间—也就是后天了。为了不让我受惊,他非常亲切和平静地告诉了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和我一起低头祈祷:“神啊,请赐福吧,晚安。”这位狱警将永远留在我美好的回忆里。狱警离开后,我亲吻了你的照片,只有你的照片才能带走我的悲伤。哦,我非常幸运能拥有这照片!对于我来说这是一种安慰,尽管我努力放下我的悲伤,但是我的心还是情不自禁地在哭泣。

我怎能忍受最后一次看你的脸?你将永远地从我的视线消失,这将是多大的痛苦!神会帮助我们变得勇敢起来。

我一直是这样祈祷着的,但是我现在怀抱着感谢之心。我从认识你开始,就没有对你用过粗暴的语言,没有对你瞪过眼。想到这些我就感到幸福无比了。这一切都是神的眷顾。我是受到神的指示。

我的痛苦该到结束的时候了。后天我就要投入神的怀抱了。我犯下了一个完美的错误。我的精神将永远和你在一起,当这个人间的分离结束时,我们的灵魂将永远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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