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的名字我始终没记住,好像叫什么恩什么斯的。里面的设施并没想象中的简陋,粗看一眼,这里至少有20张小圆桌,吧台有一辆校车那么长,台边每隔一个身位就摆有一把木椅。

刚过午餐时间,客人并不多。几名男性服务员正在收拾圆桌附近的残留物——花生、空酒瓶、摔坏的玻璃杯和烟蒂什么的。吧台前站着一位看上去至少有40岁的中年男子,他留着络腮胡子,左边的手臂上文着一个人名,由于字体太小看不清具体的名字。

闲聊了一会儿,我得知这位警察的名字叫霍兰·谢姆斯。起初我以为他是苏格兰场的某位巡逻小警员,可霍兰告诉我,其实他是某警察局里的小队长,他本想来这条街散散心,缓解一下工作上的压力,没想到他的谨慎帮他意外地撞上了我。这位身材高大的警察非常热情,我悠闲地饮着啤酒,精彩的故事让他陶醉了好几回。不知不觉,我们面前已经有二十来个空酒杯了。

“再来杯啤酒,火貂。”他喊着吧台男子的绰号,然后对我说,“后来怎么样,韦斯德先生?”

“没有后来,故事已经结束了。”

他把目光转到我的手上,舔了舔残留在嘴角的酒,说道:“呃,恕我好奇,韦斯德先生。您的戒指……”

“未婚妻送的。”我胡扯了一句,想必博士在那头听见这番话,非吐血不可。

“它真漂亮,我能否看看?”

“真抱歉,谢姆斯队长。”我举起酒杯,略带伤感地说,“这枚戒指是她留给我的唯一遗物,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它离开我。别让我为难好吗,队长?”

“当然不会。噢,我很抱歉,知道吗?韦斯德先生,”他仰起下巴,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灌进喉咙,“我有个兄弟和你经历相似……”

“谢姆斯队长。”我起身说道,“我非常愿意听你那位兄弟的故事,不过,我还有别的事要办,感谢你的好意,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霍兰瞥了一眼吧台旁的小钟表说:“与您相识是我的荣幸。韦斯德先生,如果您能再等几分钟,也许就能见到我的同事,他好像对你说的那个波洛略知一二。当然,如果您真的要走我很愿意送上一程。”

“真让人意外!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把事情放一放。”我重新坐下。

“您稍等片刻,我去找找他。”他刚迈出一步,我们的视线里就冒出一位巡逻警察。霍兰·谢姆斯冲他招手,“查理,上这儿来!”

“队长,你怎么在这儿?”查理的脸上写着“兴奋”二字。

“我正找你呢。火貂,再来三杯啤酒!查理,见过韦斯德先生,他是……”

“队长,我也正找你呢!我们发现他了!”查理打断他的寒暄,这位小警员手舞足蹈地说,“卢克·凡尔曼,我们找到他了!”

“他在哪儿?”队长从吧台的椅子上跳下,“快说!”

“卢克·凡尔曼?”酒保插了一句,“我的天啦,真有你们的。”

“这人是谁?”我问道。

“怎么?你没听过这名字?”霍兰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随后他向我解释,“他是赫赫有名的杀人狂魔,偷了成千上万的名贵珠宝……”

“队长,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有事难道不能路上再说?”查理一副咬牙跺脚的样子。

霍兰看着我,遗憾地说道:“韦斯德先生,恐怕咱们只好就此告别了。如果能留下联系方式,我将倍感荣幸。”

“我能跟着去吗?”我向霍兰提出了请求。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秒钟,然后开心地和我拥抱。“为什么不呢?这再好不过了!查理,别磨磨蹭蹭的,去外面叫辆马车,快!韦斯德先生,关于这个罪犯……噢,我能向您提个要求吗?如果不妨碍您的时间,可否将我们抓捕罪犯的过程转告华生医生?我想让福尔摩斯先生知道,伦敦警察正在成长,这样也许他会安心些。”

“乐意效劳,队长。”我和他一同出门。

马车上,霍兰与我并排而坐,查理坐在我们对面。小警员的脸上充满喜悦之情,他搓着双手,脑袋偏向外面的街道,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车子穿过十来条街道,又经过一座修道院,最后停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附近。

查理把车钱丢给车夫,指着前方说道:“就是那栋别墅。弟兄们已经把这儿包围了,卢克今天插翅难逃,哈!”

“那栋别墅?你给我过来!”队长毫不客气把查理推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向上帝起誓,我不瞎!这他妈的是杜维森伯爵的房子!你在这儿给我胡扯个什么劲儿?”

“队长,听我解释,”查理为难地说道,“杜维森就是卢克,他们是同一个人。想想吧,杜维森伯爵从来只在报纸上露面,谁见过他本人?”

霍兰松开手。“你的情报最好可靠些,否则我非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不可。”

“这你放心,我从不拿脑袋开玩笑。”查理冲街对面的几个便装警察点点头,“弟兄们到齐了,下令吧,队长。”

“对不起,这附近有洗手间吗?”我问道。

“什么?”查理看着我,“韦斯德先生,您无须紧张,我们绝对保证您的安全。”

“不是紧张,是内急。”

“抓住卢克之前我绝不能露面。”霍兰指着别墅附近的花园,“速去速回,真不希望您错过精彩的一幕。”

“放心,我从不错过。”说完,我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这个花园并不大,我在别墅的墙角边选了一个较为合适的位置。附近没人,除了解决内急之忧我还能借机与博士沟通。

“老头子,是我。”

“是的,你们要抓一个头号通缉犯,我听得一清二楚。”W博士说道。

“你那儿怎么样?”

“正在准备晚餐。”

“噢,该死,我约了凯丽。”

“这我也清楚,海鲜餐厅,嗯?”

“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波洛。老东西,你们俩都爱偷听他人的隐私。”

“哈哈,这话说的。”

“我得过去了,回头再聊。”

“小心点儿。”

“知道。”

“啪”的一声,我仿佛听见了枪响。

“怎么回事?”W博士问道。

“嘘,别出声。肯定出事了,我过去看看。”我跑回谢姆斯队长那儿,他也朝我这里赶来。

“您没事吧,韦斯德先生?”霍兰关切地问。

“我很好,刚才……像是枪声。”

“一点儿没错,长耳朵的都听见了。”他看着别墅,“从里面传来的。查理,你们都过来!”

“听候吩咐,队长。”查理笔直地站在我们面前。

“把门撞开!”队长下达命令,“你,你,还有你,去后面守着……查理,撞破门有这么难吗?韦斯德先生,您先别着急进去……嘿,福克斯,你带几个人控制现场的局面,没我的命令谁也别想离开这条街!塔米尔,过来帮查理一把,给我把香烟扔掉,否则我就扔了你!”

在几位警察的合力之下,别墅的大门被撞破。附近的居民看见突然间冒出这么多警察,全都傻了,有些人在家里掀起窗帘看热闹,更多的民众则紧闭大门,不问世事。

我跟着队长还有查理和塔米尔一起冲入别墅,除我们以外,宽大的客厅里竟没有一个人。查理带着四名警察在楼下的房间搜查,福克斯领着三位同行上了二楼。霍兰和我站在一楼的落地大钟前静静地等待。

“队长,一楼没人!”查理向他汇报。

“队长,二楼也没……队长,这个房间锁上了!”福克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站在二楼过道附近的第三个房间,旁边的警察端起手枪随时准备射击。

“把门踹开!”霍兰和我一同跑向那个上锁的房间。

“没那么简单,这门太结实了。”福克斯猛踹了数下,额头上已出现明显的汗珠。

“省点儿牢骚!”霍兰亲自上阵,他蹲下透过锁眼向里窥探,“是卢克没错,他死了。”

“什么?!”一听这话,查理手中的枪握得更紧了。

“韦斯德先生,您最好站在安全的地方。”队长也拿起了枪,“说不定凶手还在里面。”

霍兰说完,朝门锁射了两枪,可房门还是没开。

我自告奋勇走上前,趴在地毯上想透过门与地面的间隙看出点什么,却因为间隙太小,什么也没看清。接下来,我举起拳头在房门四周用力砸了几下,又推了推门的正中央,随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谢姆斯队长,这道门可能只有一把锁,但我相信在它四周布满了别的插销。”

被我这么一说,霍兰也亲自实验了一回,然后对着房门中央射出几枪,瞬间卧室的门就被打成了筛子。霍兰抬起大脚,只踹了三下,门上就多了个大窟窿。

这位年轻的队长带头钻入室内,我第二个进去,查理和福克斯还有别的警察守在门外。

不出所料,除了门锁以外,房门的四个方向分别装了两个插销,从锁的设计上来看,只需一把钥匙,就足以打开全部的插销开门而入了。不过,霍兰的子弹破坏了门锁,插销因此被牢牢地固定在边缘。

这个房间不算大,四周摆满了值钱的宝贝,当然,最惹人注意的还是正中央的那个死人,卢克·凡尔曼就躺在这个位置,脑门正中央中了一枪。除了我和霍兰之外,房间里没有第三个活人,凶手去哪儿了?

“来这儿看,韦斯德先生。”霍兰揭起窗帘的一角,“瞧,那家的咖啡厅正对着这个窗户。”

我这才注意到,这儿的窗户也都被锁上了。只有尸体……不见凶手……密闭的房间。这难道就是W博士曾和我提过的密室吗?

“小心!”我叫了一声,并把霍兰拉到一边。

“是什么?”

我蹲下,指着一把手枪。

霍兰见到凶器之后,眼睛变得雪亮,他快速戴上手套,拿起手枪,确认里面没有子弹后,他嗅了嗅枪管,说道:“火药味很重,应该是凶器不会有假。这把枪离尸体有5码的距离,天啦,简直难以置信,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房间没有壁炉,门窗全都封死了。”我摸了摸下巴。

霍兰示意手下进门,在卢克的尸体旁画了一圈白线后,警察抬走了凡尔曼先生。对于这类从未接触过的案件,我连半点主意都没有。而谢姆斯队长还在那里干巴巴地低声自语:“难以置信,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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