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中尉凯莉·林奇·奥肖内西把巡逻车停在克莱士大街的公共停车场,然后爬过坡道走到木板道上,抬头望向北面的浪人码头装饰矮墩。这些矮墩一直延伸到海边第一排浪花迸溅散开的地方。这是一年中这个时期最阴霾的一段时光。木头的脚手架和娱乐平台都要静静的等到周末阵亡战士日之后,当游客开始返回城里的时候才会被拆除掉。

她穿过人行道到达对面,然后顺着台阶,向下走到沙滩上。一群警察在案发现场讨论着什么,新上岗的警员们穿着黄色的雨衣,在沙滩上来回进行拉网式搜索。

今天的天气灰朦朦的,很有些不合时宜的冷。她感觉到有沙子进入了她的鞋子里,就弯下腰把鞋给脱了。看来连裤袜是保不住的了,但是穿着高跟鞋在沙子里实在是寸步难行。

她身上还穿着一身去教堂时穿的衣服,一件真丝衬衣,配着绿色的毛料裙子,身披着一件背部印有“警察”字样的深蓝色的塑料雨披。事情紧急,她不得不丢下教堂里和她在一起的女友们。

她的胳膊下夹着一只金属质地的手电筒,腰间手枪旁边挂着一部手持无线电对讲机。对讲机里传出嘈杂的对话声,有木板道下刑侦技术人员喊话的声音,还有停车场那边警察对话的声音。警察在那里发现了嫌犯驾驶得汽车。她站了一会儿,然后把脚从冰冷的沙子里抽了出来。她走下木板道,看向排水管一侧,刑侦人员正在那边进行现场技术分析,有人高举着相机在对现场拍照。排水管至少有三英尺高的样子,穿着裙子跨过去比较困难。她在考虑怎么想个办法跨过去。

“报告长官,现场勘查完毕。”一名警官走过来,隔着排水管向她报告现场情况。

她点了点头,“发现了什么线索?”

“看起来受害人好像在奔跑半途中想藏到排水管后面去,”他指向前方,接着说,“那边就是血迹终止的位置,您呆会过去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在管子上面有一些毒品的残留物;还有许多手印儿,很可能是受害人留下的。此外,还有一些头发,有这么长,”他伸出手,比了大概一英尺长的样子。“地面上散落了很多。”

“很好,谢谢。”奥肖内西听完汇报,从衣兜里摸出一盒尼古丁戒烟口香糖①,取出一粒放入嘴里,然后顺着排水管往下水道里头走去。

“中尉警衔,狗屁不是。”罗素·狄龙摇着他那令人作呕得秃头说,“我从91年开始就一直参加那种选拔考试,从来没听说哪个女人上头没人照顾能在两项选拔考试中崭露头角的。”

刚才给奥肖内西汇报的警官名叫道格·麦奎尔,他听完狄龙的话,轻叹了一声,继续在他的笔记本上草草的写着什么。

“那娘们关系网不错,市长罩着她是因为她老爹的面子。还当我昨儿才出生不了解内情吧?”狄龙点了支烟吸了一口,说道。

麦奎尔从他的笔记里抬起头说。“她文书比我们写的好。你不能不承认她是很聪明吧。”

“聪明?好极了,可能就你认为她很聪明。我们可没那么好糊弄。”

“没人糊弄你,狄龙。我了解她,我们一直在一起工作。”

“不,麦克,你是在为了她而工作,不是和她一起工作。我看哪,她就是从你眼皮底下把你一脚给踢开了,你也没那勇气去搞定她。”

“搞定什么?她是比我有本事,我承认这点。谈话就此结束。”

狄龙看着他摇了摇头。“不会吧,你们不会是在拍托吧?”他晃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天哪。”他大笑起来,“这就像两只乳房晃悠着进了男厕所,人人都傻愣愣的呆了,连屁股都忘了擦。当然,不算我在内。上头总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进行提拔。这就是现实。女人们永远都比咱们劳动人民干得好。”他戴上帽子继续说。“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这就叫一个杂种配另一个杂种。或许她会对此很有兴致。”

“有本事你自己去对她说吧。”麦奎尔轻蔑的吐了口痰。

“是的,很好,或许我会的。回见了,警—官—!”他讽刺的对麦奎尔说了一句,他的样子似乎在传递着某种暗示,他掌握着别人所不知情的秘密。

奥肖内西在清冷的夜色里打着哆嗦往前走。她闻到了覆盖着海藻和藤壶尸体的腐木发出得味道。她把手电举过头顶,然后从脚下到排水管尽头处照了一圈。污水从头顶上的木板裂缝里滴下,在下水通道里发出空洞地滴嗒声。

她心想,真不容易啊,一个小时前还跟女友们坐在教堂里,现在又到了这个鬼地方。最近常常出这事,跟女友们在一起呆不到一会儿,就得出来,经常在半夜里也不得不这样。不过她也知道这些工作为她换来了晋级。这也为她赢得了那些没日没夜往外跑的,警局里的男男女女们的尊重。这份尊重可来之不易。当然,这种感觉维持不了很久。当这些人老了的时候,他们可能根本就记不起来奥肖内西还当过中尉这回事儿。

排水管上满是涂鸦的文字,大多是一些姓名的首字母签名,约会时间和一些粗话。管子底部有一条裂缝,使得污水在附近的沙子里冲出了一条小水沟。在管道的一壁上有一块很深的污渍,紧接着的地方还有一个手印的涂痕。麦克说过是一条狗发现了这个现场。这儿可能就是作案现场。她看到地上的管壁上残留了一块一块的血迹。受害人想必是准备藏匿在这儿,躲避凶手的残害。

奥肖内西在手印附近来回试探着,试图模仿案发时的景象。她把脚放到女受害人的脚可能停落得地方,然后尽力把头靠向排水管。在她的头顶上方的管壁上有一大块污渍,看起来像是女孩儿曾经把手放在这里,伤口里流出得血弄脏了这块地方。

压扁了的啤酒罐倒在排水管的另一头,附近还有些瓶盖和玻璃碎片。

她转动手电光束在排水管周围来回查看了几次,又发现了一些飞溅在管壁上的血迹,还有一些污渍,可能是什么人衣服上留下的。这儿就是凶手把受害人拖回去时经过的地方。

奥肖内西再次把手电照向脚下,从地上拾起了一只红色的发夹。夹子的金属边已经生了锈,看起来已经遗弃在这儿很久了,她把它随手扔掉了。在她左边,是一些废煤渣和一堆破木板,还有些钉子散落在地上。

她回过头望向沙滩,天边出现了一线苍白的光亮。麦奎尔他们还呆在那边,他盘着腿坐在灯下,黄色的雨衣跟苍白的晨光相映生辉。她看见他把对讲机举到嘴边,一团白色的气雾绕过他的头顶。

在下水道里听什么声音都显得更响些,脚下潺潺的流水声,头顶上过路人的脚步声,还有她赤脚踩在沙子上的声音。

雾气把她的胳膊和衣服都弄得潮潮的,她的长统袜也被地上的碎木屑划破了。突然前面管子下面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蹲下来把手电照近,从沙子里挖出了一块女式金质腕表。表身不算脏,而且看上去很新,是块价格不菲的表。应该是有人故意把它放在这儿的。是有意等什么人来发现它?

她关掉手电,把裙子提到腰部,然后跨过管子,接着整理好裙子,然后打开手电。

往前走沙堆开始渐渐升高,走了十几步,她就只能猫着腰前行了。

对讲机里传来对话声,她没有理睬。她正在思考着水管壁上那些乱写的字迹:尚佩路94号LCMR大厦,埃里森喜欢克里斯蒂,EP爱FS,狗日的杰拉德和贝拉,BH是个傻×,神经质苏,可卡因……

谁会在这下水道里呆这么长时间写写画画呢?她想会不会是瘾君子们?还有,受害人是自己走到下水道里来的吗?

她还从来没想过还会有人在木板路下面逗留。她在怀尔德伍德长大,常去沙滩上参加聚会。她甚至还和女伴们一起去浪人码头溜达。不过如果早知道这脚底下的下水道里还有这么一群人的话,她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里玩了。她没想到这么多年就在她落脚的底下,有一群人会在这儿聚会。

她试图去想象,这群人围坐在黑暗中,手里燃烧的香烟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亮,然后他们边喝着啤酒边在墙壁上写他们的格言。

奥肖内西爬出下水道,走到停车场上。昏暗的街灯照着沥青路面,反射出暗淡的光亮。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围在一辆吊车旁边,吊车正将一辆墨绿色的福特“探索者”小轿车吊起,然后将小车放到它的右侧路面上。在小车的乘客席上有一件女式夹克。奥肖内西已听说衣服口袋里翻找出来的东西:一只未用过的避孕套和一支口红。

她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盯着小轿车和木板道看了看,又看了看大街。心想,如果凶手潜入停车场时,这个女人就站在她的汽车附近的话,那她为什么不朝有光亮的街道上跑,反而要往黑漆漆的木板道方向逃命呢?

她从腰带上取下对讲机对着麦克喊话,“三号小组,收到请回答。”

“请讲话,三号收到。”

“兰德尔那边是否有回话?”

“是的,长官。他说在医院方面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现在还正在排查全州一些24小时营业的医院。回答完毕,收到请回答。”

“收到。”奥肖内西回答。

一小时后奥肖内西回到位于太平洋大街的警察局总部,冲了杯咖啡端进办公室。她感觉很饿,不过自从她戒烟以来,她一直在努力减肥。

她往警官办公室里瞥了一眼,看见麦奎尔正拿着电话贴在耳边。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是在等待电话接通。“有什么新消息没?”奥肖内西低声问他。

他噘嘴做了个“局长”的嘴型给她看,并往她的办公室指了指。她朝他摆手致谢,然后往她的办公室走去。

劳登局长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过期的《纽约人》杂志。

“局长。”她跟局长打了个招呼,然后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把小包塞进抽屉里。

劳登局长抬起头了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腿跷起来。“我从对讲机里听见你们正返回,我还在想这下可以踏实了。”

然后他看见奥肖内西的手脏兮兮的,袜子也破了。额头上还有一条黑色的污渍。才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她点了点头,滑到椅子里坐下,打开咖啡杯盖儿,“没事儿,只是又没来得及换上合适的衣服去现场。”

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上帝保佑你。”劳登接口说,随手把杂志扔到旁边。

“要喝点儿吗?”奥肖内西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子。

他摇摇头,“谢了,不用。”

在她桌上放着一摞照片,是早上从犯罪现场拍来的。刑侦科的人已经抓紧时间把它们冲印出来了。

奥肖内西踢掉脚上的鞋子,两只脚在桌子底下相互擦来擦去。她喝了一口咖啡,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我们发现了一个新的犯罪现场,”她开始讲。“作案时间最多不超过六到十个小时。没发现尸体。”她抬起头看了局长一眼。“我这样推测,姑且把它算作是一起绑架案。报案人正在木板道旁沿着沙滩遛狗,然后狗掉到了下水道里。过了一会,狗爬上来的时候,满身是血,她以为狗摔伤了,但是当她仔细查看后才发现狗没事,血不是它身上流出来的。”

这时外面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局长起身把门关上。

奥肖内西接着说,“报案人于是拨打了911,然后我们的人派去了一辆巡逻车。”

说完,她朝装有照片的信封努了努嘴。

劳登打开信封,把里面的照片抖落到桌子上。照片上都是些在闪光灯下拍出来的带着血迹的手印,沙子里的一滩滩鲜血,还有下水管道上的血迹。

“先前赶到现场的警察在公共停车场里发现了这辆小轿车。车门没锁,车钥匙也还插在点火器上。”她指着手里的那张照片边看边讲,“驾驶座一侧的车胎瘪了,在车胎胎壁上有一个洞,据目测大概有两英寸那么大。在乘客席上发现了一件女式夹克,没有发现身份证,不过在汽车遮阳板后面发现了一张登记记录单,跟车牌号相吻合。车主是詹森·卡里诺,住在北沙滩弗林里路10号。我们派人过去查过,家里没人。据邻居讲,他常常有事离开镇上,经常驾驶着一辆林肯轿车,不过车现在也没在家里。”

她又呷了一口咖啡,接着说,“他的老婆快四十了,叫伊丽莎白,在纽约大街经营一家日间托儿所。他们有个女儿,名叫安妮,”奥肖内西翻过另一页笔记,接着说道:“女孩儿今年17岁。我们在大门上留了张纸条,每隔一小时去查看一次。没有发现有人进去过的迹象。或许他们出门度假去了,不过那辆小轿车又作何解释呢?”

劳登局长听完,嗯了一声。

奥肖内西停顿了一下,又看向笔记,说,“詹森是一家叫艾科的信息咨询公司的CEO。我们从他的公司里得到了他的办公电话号码。麦奎尔给他的语音信箱留言了,希望他

会常查看信箱。”

奥肖内西又翻了一页,停下来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警员们对停车场和沙滩进行了拉网式搜索。不过什么线索也没发现。一年里这个时节,大西洋沿岸只有两家商铺还会营业到深夜。一家叫‘德士古’,另外一家叫‘7-11便利店’。我们叫醒了两家店里的员工,他们都没记起当晚发生过什么不正常的事情。你也知道咱们这里五月里的夜晚,黑洞洞的跟个鬼镇似的。”

麦奎尔警官站在门外往窗户跟前探过头来,他把一张纸举到窗户玻璃上,纸上写着,“您的女儿和蒂姆一起回家了。猫不见了。”

奥肖内西打了个手势,并点点头向他表示谢意,然后重新看向笔记本,“市政清洁工四点的时候到那里收拾过垃圾。麦奎尔已经派人去检查昨晚的所有垃圾。”

劳登又嗯了一声,问道,“还有别的什么线索?”

“在木板道下面,就这儿,”她向前靠过去拿了一摞照片坐回去,翻出要看的那张,“这个下水道穿过停车场,通到木板道下面。受害人就是从木板道那儿下去的。血迹也是从那下面开始的。当她在里面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就穿过去下水管走向另一边,在那儿她想躲到管子底下藏起来。”

她指着照片上的一处比较暗的涂痕说,“这儿是凶手把她拖回去时留下的痕迹。”她的手指滑向照片底部接着说,“我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一块女式腕表,我认为是受害人故意把它留在那儿的。”

劳登抬起头,眼睛与她对视了几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昨晚雨下得特别大,所以地面上没留下什么痕迹。沙子太厚了也不容易采集到有用的脚印作技术分析。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在车子里发现点儿什么线索。”

“去测测现场的血迹,”劳登说,“也许不是人血。”他边说边翻看着这些照片,有些照片上清晰的照着那些乱涂的字迹,“我感觉这些地方非常古怪。”

奥肖内西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迈耶斯已经在第一时间取了些样品带到默西医院去检验了。确认是人的血液,血型是A型。”

“嗯,太好了。”劳登兴奋的说道,好像一下子听了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查过所有医院的急救病房。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没有叫某安妮的人去过。”

“我们可以进入到卡里诺的房子查看吗?”

“麦奎尔给汉密尔顿打过电话。他给梅里尔法官递交过一份书面请求。”

“干得不错,凯莉。有什么新情况及时通知我。”劳登说着,站起身。

“媒体,”她迅速接过话来。“您打算怎么对他们讲?”

“先什么也别说。等到把案情告诉受害人的家人之后再说。在查出犯罪嫌疑人之前我们需要先稳定民心,谎报军情。”

奥肖内西点点头,“明白。不过如果我们联系上了受害人家属。而且证实卡里诺家中的某个女子失踪了的话,我需要在十一点新闻里播放出受害人的照片。”

“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就放手去做。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处理的?”

她摇了摇头。

他用手指摸了摸嘴唇,说:“你知道榆林里养老院的那个案子吧?”

她点点头,“我们早上办完那边的案子,我就派麦奎尔过去看了。我弄完这儿的事,就去看看。”

“不用管了。”劳登摇摇头说。“我亲自来处理这个案子吧。尸体还在太平间里,现在也锁门了。要调查也只能等到明天了。”

奥肖内西皱了皱眉,心想局长怎么会亲自去处理一个疗养院里的失足摔死的案子。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局长摇着头说,“跟一件普通的意外事故没什么两样。尽管我平时不怎么喜欢过问有人坠楼之类的案子,这种案子一般都比较简单。特别是养老院里的老年人。”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可能是他勾搭养老院里的哪个老大妈,被推下楼摔死了。”劳登笑着说,“我认识他。他的名字叫安德鲁·马科。我刚来的时候,他是这儿的辖区指挥官。”

“原来如此。”

“他后来的命运可不好。”他摇了摇头。“参与在大西洋城的有组织犯罪,蹲了几年大牢。”

“所以说他从楼梯上跌下来,让你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摇头否认,“那倒不是。那些都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失足摔死应该就是案子的事实。我可能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要我专门去查一查吗?”

劳登摇摇头说,“尸检的结果会证明事实真相的。你就专心的抓木板道这个案子吧。先回去换身干衣服,还有去把猫找回来。让麦奎尔处理剩下的事吧。他能处理得很好的。”

奥肖内西回到家收拾完碗筷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她换上家居服,然后把女儿们都安排睡下了。她回家前,蒂姆一直在陪着她们。蒂姆很想和她好好谈一谈,不过她看样子不太想把话题继续下去。或许今天就到这儿了,也许她不想那么轻易就原谅他吧。

她放了几片海苔片在嘴里,然后走上跑步机,一边开始锻炼,一边打开旁边的那盘911报警电话录音带。

“这里是怀尔德伍德报警中心,现在是5点54分20秒,”一个声音说道,“请问您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叫卡西·拉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口音里带着很浓的南方音,“我到怀尔德伍德来走亲戚。刚才我正牵着狗在木板路这边的沙滩上做慢跑运动。狗突然掉到木板道底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它自己爬了出来,浑身是血。我检查了一下,它身上没有伤口。我想下面肯定有人受伤了。我朝下面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下面太黑了我一个人没敢下去……”

报警中心的接线员打断她的话说:“您是说就在木板道底下?”

“嗯,在人比较密集的那个大建筑跟前。”

“在格兰德河那儿?”

“我不太确定……街道的名字叫什么。在拐角处有个商店,我周末的时候刚去过那儿。全盛商店,对,商店的名字就叫全盛商店。”

“看着斜坡那边,那儿应该有个金属标志牌,上面写着街道的名字。您能不能看到它?”

“等我看看,”女人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回到电话旁,“是的,跟您说的一样,叫格兰德河。”

“好的,小姐,那儿就是浪人码头。您能否在家等我们一会儿?我们需要您的帮助去确认狗跌落的位置。您能多等会儿好给警察指认一下吗?”

“当然,我会等着你们。”

“太好了,卡西小姐,警察差不多在半路上了。您就等等他们,没问题吧?”

“没问题。”卡西回答。

录音带播放完了,奥肖内西还在踩着跑步机锻炼,等着他们打电话来汇报情况。麦奎尔现在应该已经联系上卡里诺的家人了吧。

她在想着早上在木板道下的推测,这一切似乎都很神秘。那下面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她想到了那些乱画的文字,啤酒罐还有烟屁股。地面上人们来来回回地走,下面却有一群人蜷伏在底下。沙滩一下子不再给人那么美好的感觉。浪人码头夏天里总会吸引许多年轻人去那里打发时间。对于怀尔德伍德的警察来说,那里吸食毒品已是个公开的秘密。甚至在冬天,气温非常低的时候,也会有一群人聚在那儿。那么安妮会不会是去那儿买了毒品,然后返回汽车的时候发现车胎被割破了的?

奥肖内西停了下来,从跑步机旁边拿了一个笔记本,在上面记下:跟停车场附近的维修点确认一下车胎修补的记录。

或许这就是一起抢劫案,她想,如果有人偷走了你的毒品,你肯定不敢去报警的。

她跳下跑步机,没有接到麦奎尔的电话,她有些失望。已经案发二十多个小时了,她们却还没确认受害人的名字。

她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蜷到床上,拿了本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十一点的时候,麦奎尔来电话了。

法院签发了授权书,所以警察就可以进入卡里诺的屋子里去查看情况。麦奎尔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话录音。里面有两条留言,一条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她让安妮马上给她回个电话。另一条是一个小伙子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方便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冰箱上有一本台历,上面标注着学校的一些活动,还有跟牙医的约会,以及汽车的油量等。在当天的日期上,还用铅笔写了个“达拉斯”,不过又划掉了。麦奎尔从餐桌上拿走了一本电话簿,然后留了张纸条在桌上,让主人一回来就打电话给他。

奥肖内西听见电话那头有电话铃声响起。“请等一下,长官,”麦奎尔告诉她。“可能是他们回电话了。”

五分钟后麦奎尔回到电话机旁。

“是卡里诺先生来的电话。他现在和他妻子在达拉斯凯悦机场。他们的女儿安妮一个人留在家里。我解释说我们发现了他的车。他说可能是他女儿开出去的。他说安妮住在怀尔德伍德她的一个女友家里。然后他挂了电话就往那个女孩儿家打了电话,不过电话一直占线。我就告诉他说我直接去那儿,然后有消息就给他回电话。”

“安妮的女友名叫詹妮·吴。种种迹象表明,安妮极有可能就是失踪的受害人。毫无疑问,她的父亲听说后非常难过。他们定了今晚回来的航班。明天你去特伦顿吗?”

“我去,不过你到了詹妮家了解情况后,再给我打个电话。我可以明天在去开会的路上补会儿觉。”

凌晨一点钟的时候,麦奎尔再次打来了电话,“詹妮说,安妮对她的父母撒了谎。她父母外出的时候,安妮的男友就常常去她家里过夜。她们这样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常常十点过后还在浪人码头呆着,一混就是一整夜。”

“她就不怕她父母打电话到詹妮家去吗?”奥肖内西问。

“詹妮说,安妮的父母都是在固定的时间打来电话的。安妮的妈妈经常早上打来电话,询问安妮的情况。安妮晚上和她的男友呆在父母的房子里,然后早上跑到詹妮家去接听妈妈的电话。詹妮说她们之前有两三次都是这样蒙混过关的。她说安妮的父母从来不在电话里跟她父母讲话,所以也不担心会露馅。”

“那安妮失踪后一直没能去接电话,詹妮就没担心吗?”

“她是很担心。那天早上安妮的妈妈打来电话,詹妮撒谎说安妮刚刚到储藏室拿桔子汁去了。她以为安妮跟她的男朋友两个人喝多了,然后睡过头了。所以她往安妮家里的电话里留言让她回电话。”

“安妮的男朋友是什么人?”

“名字叫拉里·怀尔德。詹妮也给他打过电话。”

奥肖内西走下床,从梳妆台上拿了一块口香糖放在嘴里。“是巴德的儿子?”

“对,巴德的大儿子。他在电话里跟詹妮说那天他在浪人码头跟另一个女孩儿聊天,安妮出现了,然后就和他大吵了一顿。他说他没理她,后来跟一帮朋友喝酒去了。拉里22岁,安妮才17岁。他在电话里告诉詹妮说安妮已经直接回家去了。他跟詹妮讲完电话,就往安妮家里打过一个。录音电话的第二个就是他打的。”

“去拉里家里,然后征求一下同意去检查他的汽车。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就先监视他的车子,然后去申请授权书。有人从那儿开车把安妮拉走的,不管是谁,肯定会在车里留下血迹的。”

“好的,我正在去他家的路上。”

“哦,还有一件事。核实一下卡里诺夫妇的航班。确认和他说的一致。”

“我让兰德尔去确认一下。”

“好。我还要一张安妮的照片,在她父母回来时放在电视新闻里。挑一张好点的。我会把新闻写给报社,然后到特伦顿后给你发传真。”

“好的,没事了吧?”

“没事了。”

她躺回到床上,嚼了会儿口香糖。然后吐出来放在一张晨报杂志上。

才睡了半小时,她又被女儿们的梦呓给吵醒了。两个小家伙紧紧的挨在一起睡的倒挺香的,不过,对她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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