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法庭恢复开庭。伯格检察官满脸愁容地说:“庭上,到目前为止本案的发展相当特别。检方基于佩利·梅森先生的指纹出现在本案凶器上,而本案凶器为被告所有的理由相信这其中必有关联,并欲证实命案发生当时,佩利·梅森是和本案被告在一起。此项辨认已为这些诈术所破坏,但是检方希望庭上了解,那只是精巧的合法诈术而已,否则,证人一定能够做明确的指认的。”

奥斯伯恩法官说:“当然,那是指认的弱点所在。证人看见一位身材高大,穿着浅色外套,戴灰色帽子的男人,他并未看清楚这个男人的容貌。符合证人这项描述的人很多,本市可能就有数以千计身材高大的男士,穿着浅色外套。至于证人对本案被告露西儿·巴顿的指认部分,因为他对本案被告穿着的指认较为特殊,所以较具有说服力。”

“但是只有佩利·梅森将指纹留在他的客户所拥有的凶枪上。”

奥斯伯恩法官说:“你还没有证明凶枪是属于他的客户所有。”

伯格说:“庭上,我承认,本案的确变得有点复杂,不过,若庭上容许的话,检方认为庭上应该斟酌考量使证人产生混淆的诈术。”

奥斯伯恩法官微笑说:“伯格检察官,只要你提出证据来,会斟酌的。”

“很好!传唤塞蒂·米尔福特。”

塞蒂·米尔福特是位大约四十出头的女士,她是露西儿·巴顿所住公寓的管理员。她做证车库为公寓所附属。通常是锁上的,二〇八号公寓也附有一个。当露西儿·巴顿搬来之后,她就把二〇八号公寓的钥匙以及车库钥匙交给了露西儿了。

伯格问:“这些钥匙是由谁持有的?”

“露西儿·巴顿。”

“有没有收据?”

“有的。”

“是由露西儿·巴顿本人签名的吗?”

“是的。”

“当着你的面签的名吗?”

“是的。”

“检方请求将这项证据列为检方证物。”

梅森说:“没有异议。”

“你要反诘问吗?”

“是的”

梅森拿起那张收据,问:“你把两支公寓钥匙,两支车库钥匙,都交给了露西儿·巴顿,是吗?”

“是的。”

梅森点点头,说:“我没有其他问题。”

伯格所传唤的下一名证人,是一名汽车保养场的工人,他作证在五日下午六点多,露西儿把车开到保养厂。那是一辆雪佛兰的浅褐色跑车,这辆车的节速器已经失调,导致车不断跳动,并且逆火。他重新调节速器的设计,使车不再逆火。

伯格问:“她到的时候大约是几点?”

“大约六点十五或六点二十分。”

“车子是由谁开去的?”

“是露西儿·巴顿小姐。”

“你从前见过她吗?”

“见过,她通常都在我的保养厂加油。”

“你所说的露西儿·巴顿小姐,就是现在坐在被告席上的这位吗?”

“是的。”

“没有问题了。”

梅森微笑着说:“辩方律师没有问题。”

伯格说:“传唤史蒂芬·阿及尔。”

阿及尔走上证人席,说明他的住址是西赌城大道九三八号,五十五岁,他雇用哈特维尔·毕特金为私人司机,哈特维尔·毕特金死亡的时候,这项雇佣关系依然存在。

伯格问:“你最后一次看到哈特维尔,毕特金,是在什么时候?”

“五点过后一点。”

“当时他人在哪里?”

“在佩利·梅森先生的办公室前。我的意思是说,在梅森先生办公室那幢大楼前面,当时我正在等着见梅森先生,我忽然想起来哈特维尔·毕特金的下班时间到了。虽然我对他相当不满,我还是到楼下告诉他,他可以把车开回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当我回到家的时候,车已经在我住的地方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那是在我到医院去找一个病人,和他达成一项有关……”

伯格说:“别管任何无关本件案子的事。”

阿及尔愤愤地说:“我被佩利·梅森先生欺骗,定了一项值好几千元的协议。”

伯格以安慰的语气说:“那件事与本案无关。控制自己并告诉我们后来发生的事。”

“我大概是在九点半到十点的时候回到家的。那时车已经停在车库里了。”

伯格说:“你可以反诘问了。”

梅森问:“你怎么知道车在车库里?”

阿及尔说:“这……它应该在车库里,车库的门是锁着的……”

“可是你一回到家时,并未看看你的车是否在。”

“没错,可是……”

“那么,你是怎么回家的?”

“保险公司的理赔员送我回家去的。”

“你是几点回到家的?”

“大概九点半到十点之间。”

“几点钟上床睡觉的呢?”

“大约十一点左右。”

“你是在什么时候打开看看车在不在的?”

“大概第二天清晨两点的时候。当时我接到警方的电话,他们告诉我说,我的司机所发生的事。还问了我一些问题,并且说一会儿就到我家来。我起床穿好衣服,跑到车库去,就在这个时候,警方的人就到了。”

“你的车在车库里吗?”

“是的。”

梅森说:“你对我有敌意吗?阿及尔先生。”

阿及尔说:“就我个人而言,我看不起你。”

“为什么?”

“你知道我有理由相信我的私人司机卷入一场车祸之中。你要我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必要的和解。我警告你,梅森,我要告你诈欺……”

“哦!你认为是你的私人司机开的车,是吗?”

“当然。我知道不是我开的车。不过,我必须为受雇人的行为负法律责任。”

奥斯伯恩法官问:“这些与本案有关吗?”

梅森说:“我认为这些问题足以显示证人的动机以及偏见。”

伯格搓搓手说:“让我们来听听看吧。现在我打算要让事情真相大白了。”

梅森说:“伯格先生,你的确会知道真相的,如果阿及尔先生能将他的故事说完的话。”

阿及尔说:“大概在五号下午三点左右,梅森先生到我家来,哈特维尔·毕特金当时也在场。梅森先生说,他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我的汽车卷入一场驾车肇事后逃逸的意外中,而他的当事人受了重伤。他指出我的保险杆上有撞击的痕迹,而且……我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梅森问:“你为什么觉得我说的是真的?”

“因为就在那个时间,我的私人司机卷入一桩与车有关的麻烦中。他试圆要解决这个问题,他告诉我汽车失窃了,并要我将车报遗失。他坚持要我说当时和他在一起,这样他才能向警方做解释。我和他到他说车子失窃的地点去看,那天他喝了许多酒,神情也很慌张。我当时心里很怀疑且十分担心,担心他会把我卷入什么纠纷中。我回到俱乐部后,打电话给警方报汽车遗失。事实上,我是一点都不认为那辆车真的被偷了。后来,警方在市中心的商业区找到那辆车,被停在一个消防栓前面。”

梅森问:“后来凭着我所告诉你的讯息,你决定自己找芬其利订和解契约会省钱多了,是吗?”

“我并没有那么想。”

“不过你的确是那么做,不是吗?”

“当我听说有人在这件车祸中受了重伤之后,我很想做一些补救措施。我到你的办公室去,打算找你谈谈。当时你不在,显然你是去拜访你的当事人露西儿·巴顿了。”

梅森问:“你知道当时我正和她在一起吗?”

“不,我不知道。”

“有任何理由使你认为我是在她那里吗?”

“我是从警方那里得知……我撤回那段话,我并不知道你在哪里。”

梅森微笑地说:“好的。当你到我的办公室的时候,被告知我出去了,是吗?”

“是的。”

“当时,你的私人司机在哪里?”

“他在你的办公大楼前面,坐在我的别克轿车里。”

“你在哪里找到了停车位?”

“是我的私人司机找到的。他送我到你的办公大楼门口,大楼附近的停车位都满了。我告诉他在附近绕一绕,找一个停车位把车停下来。他很快就找到一个。”

“所以你是在等我,是吗?”

“是的。一直等到六点左右,然后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告诉我的保险顾问我要和你定一个损害赔偿的和解契约。那时我才突然惊觉自己一直忘了通知保险公司。”

“而那位保险顾问建议你,如果背着我直接到医院去找被害人和解,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是吗?”

“我的保险顾问要我到大厅等他,并且告诉我在他来以前,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和你谈这件事。他到了之后,我就把这整件事交给他处理了。”

“可是,你们确实到医院去,并背着我和我的当事人签订和解契约,是吗?”

“我不明白你所谓的‘背着你’是什么意思。你不在办公室,我试着和你联络过。我并不打算把一整天都用来等一位和离过婚的女人闲晃的律师,我的时间非常宝贵。”

梅森问:“在你和我的当事人所定的和解契约里,除了保险公司的赔偿金之外,你还付了一些钱,是吗?”

“是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呢?”

“因为我认为,这位青年应获得的赔偿不该只有保险公司所支付的那些。我并不是一个慈善家,不过,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位年轻人可能因为我的关系而痛苦,否则,我会良心不安。”

梅森说:“真是高贵的情操。不过,难道你希望庭上相信,你只是因为我去找了你,跟你说你的车卷入一件意外,你就告诉保险公司你必须负责,而且还自己支付了一笔额外的赔偿金?”

“因为,我认为你是一位声誉卓着的律师。不过,现在已经不同了。那时候,你说你有证据……我以为你真的有。”

梅森咧嘴一笑说:“真是高尚呀,阿及尔先生。不过先别管你现在有多轻视我,你确实曾经用钱贿赂俱乐部的门房,要他做证说你在那天下午一直没有离开俱乐部,以免你卷入任何你的私人司机所惹的祸中,是吗?”

“事情不是这样的!”

“你确实给过门房钱吗?”

“只有小费而已。”

“多少?”

“这不重要吧!”

“多少?”

伯格站了起来,说:“抗议!此点有意陷害……”

奥斯伯恩法官不悦说:“抗议驳回。”

梅森问:“多少?”

阿及尔说:“我以为我给了他五块钱小费。不过,因为当时天色已暗,我又已经喝了几杯。后来我才发现我可能给了他不只五块钱。”

“是一百元吗?”

“我想是吧!”

“是给错的?”

“是的。”

“你知道自己在三日下午并未开这辆车?”

“是的。”

“那你也知道,除了你之外,唯一可能开这辆车的是你的私人司机,是吗?”

“嗯,车也有可能是被偷了。”

“在什么情况下,你无须对这件车祸负责?来说说看吧,阿及尔先生,你是个生意人。”

阿及尔说:“我知道你为何要这样问。事实上,在你离开我家之后,我又问了我的司机一遍,最后,他终于向我承认,他的确曾驾车并于肇事后逃逸。他告诉我说,因为他要规避责任,他才骗我说车被偷了。”

梅森说:“可是,你下了结论说那项指控是伪造的。”

“你是指你对我说的,我的车卷入驾车肇事后逃逸这件事吗?”

“随便你要怎么形容。”

阿及尔说:“那绝对是个伪造的指控。一位叫做丹尼尔·卡费的才是真正的肇事者。”

“因此,你和那位保险公司的理赔员,就又跑到医院去找芬其利,威胁他说,如果他不把你们支付给他的钱退还的话,你就要控告他,是吗?”

“我们只是向他解释,不管于法于私,那笔钱都不该是他的。”

“他怎么说呢?”

“他说,你告诉他保留这笔钱。因为这笔钱是我们自愿支付给他的,所以不能要回来。你说要教训保险公司的理赔员不要班门

弄斧。”

奥斯伯恩法官笑了出来。

梅森说:“没错。那么既然哈特维尔·毕特金并没有卷入这场纠纷之中,你认为他为什么要向你承认说那个人就是他呢?”

阿及尔说:“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试图找出答案,可是始终想不通。如今知道他原来是个专门勒索别人的人,当然会有些事是别人不了解的。”

梅森说:“虽然你的私人司机向你承认,他闯了驾车肇事后逃逸的祸,你还是急着要让他休息吗?”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请!”

“我知道我的司机利用休假和休息的时候去赚钱。他曾经告诉过我,他是司机组织的一员,他们在休假时到那儿工作。我知道让他准时到那个组织去是很重要的,因为他们都已事先约好。我自己是个生意人,我知道,如果我的司机未准时出现会是什么感觉,让毕特金离开并非为了他着想,而是为了司机组织其他雇主的关系。”

梅森说:“那么,同样的情形曾发生过吗?”

“你是指……?”

“毕特金已有一些既定的任务。五日下午他必须为某人工作,因此他安排了另一个人代替他把你的车开回家去,自己立刻就去执行任务。”

阿及尔仔细地想,说:“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

梅森说:“在哈特维尔·毕特金休假的日子里,你有没有雇用过其他的人?”

“没有。如果我要找人来代班,那么我还不如额外支付毕特金薪水,让他留下来继续工作。”

梅森说:“现在我要给你看一份有十五个人名在内的名单,然后问你是否认识这份名单中的任何一个人。”

伯格站起来说:“目的是什么?”

梅森说:“也许能解释为什么毕特金要承认一件他明明没有卷入的纠纷。”

伯格说:“我不认为这件事有任何重要性。庭上,我认为这个反诘问毫无进展,那只是在做猜测罢了。像这样冗长的交互诘问,已经是滥用诉讼程序的行为。”

奥斯伯恩法官微笑地说:“不过,是有点头绪的猜测哦!我想梅森先生已有点进展。”

阿及尔戴上他的眼镜,仔细地看着那份打字名单,他抓了抓头,说:“梅森先生,我可能得花上一点时间才能看完这份名单。”

奥斯伯恩法官说:“好吧!休庭十五分钟,你可以利用这段休庭的时间好好地看这一份名单,伯格先生,和你的证人讨论一下。十五分钟后重新开庭。”

奥斯伯恩法官走回休息室去。

梅森站了起来,伸伸懒腰,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呵欠,走到崔格警官位子旁,说:“跟我来一下如何?警官。”

崔格点点头,两人走到法庭的一角。

崔格暗暗地咧嘴一笑,说:“我要感谢你对侯坎的反诘问。他不停地到处吹嘘说,他是如何在我失败之后,找到你并让高森做了指认。我猜他应该会有点改变了。你知道,我并非代表官方说这些话的,只是私人的立场。”

梅森说:“当然现在,我们还是以私人的立场来谈话,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哪里?”

“到住宅区去。”

“你认为我们有时间去吗?”

“我认为我们有很多时间。”

“十五分钟内我们能到达目的,然后回来吗?”

梅森说:“我想,阿及尔先生看了这份名单后,一定会要求更多时间来看这份名单的。他……啊,伯格走过来了。”

伯格向梅森和崔格走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位尊贵的人被迫与他所痛恨的人说话一样,他说:“你的这份名单很重要吗?”

“十分重要。”

“阿及尔必须要回去查一查他的股东名册后,才能回答你的问题。他说他非常不善于记名字,不过他认为这些人可能是他公司的股东之一。如果你真要他回答这个问题,那么这件案子就必须到明天早上才能继续进行了。”

梅森说:“正合我意。”

伯格说:“这并不合我意。”

梅森坚持说:“我要得到答案。”

伯格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就让你再拖一天,我们明天早上再见好了。”

梅森说:“你会向法官解释吗?”

伯格说:“好吧!”说完转过身,走回法庭去。

梅森对崔格说:“现在,如果你已经准备好,我们就可以走了,我们最好搭你的车。”

崔格问:“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梅森说:“但愿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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