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所记载位于南冈德拉街的地址是幢不大的公寓。大门左侧住户姓名表显示,这栋公寓住有三十五个住户。

梅森毫不费力地找到“露西儿·史朵拉·巴顿”的名字,上面夹有一张访客卡,背面的数字写着“二〇八”,右边有一部对讲机,和一个按钮。

梅森看着那部对讲机几秒,终于还是抵挡不了好奇心的诱惑,他将钥匙插入大门的锁孔后转动,大门立刻打开来。

梅森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狭窄的会客室里,里头摆了几把看起来不太舒适的椅子。会客室的一角有一具投币式的公共电话,和一间以一个矮柜和会客室区隔开的小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管理员”,矮柜上有一个门铃,门铃旁边有一张告示,写着“找管理员请按此铃”。梅森穿过狭窄的会客室,走进两边都是住户房间的走廊。电梯亮着并停在距走廊约三十尺高的地方,这栋建筑有三层楼,露西儿·巴顿显然是住在二楼。

梅森按了电梯的按钮,电梯下降后门开了,梅森走了进去,按下二楼的按钮。

电梯嘎嘎地向上升,梅森心想,用爬的可能还比较快。

二〇八号房位于公寓的后幢。梅森来到房门前,按下电铃后,在门口等候。房内并未传出任何声响,梅森试着在房门上用力地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回应。

梅森轻轻地将钥匙插入房门锁孔,以姆指和食指的力量转动它。

房门顺利地被打开。

从打开的门缝间,梅森可透过黑漆漆的客厅看见亮着墙上照明灯的卧室。床还未整理过,一件女用睡袍扔在上面。梅森听见从浴室传来的水流声。

梅森轻轻地将门关上,抽出钥匙在走廊上又等一会儿后,再度按了门铃。

这一次他听见房间里有了反应,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请问是哪一位?”

梅森说:“请问是露西儿·巴顿小姐吗?”

“是的。”

“巴顿小姐,我想和你谈一谈,我是梅森律师。”

房门打开了一道谨慎的细缝,梅森从门缝里看到一双带笑的蓝色大眼睛,一头麦色的秀发,以及一只手紧紧握住浴袍领口,露出整齐贝齿的女孩,她说:“很抱歉,梅森先生,我现在的样子不方便见客,我才刚起来,请你稍候一下,或者是先回去吧!”

梅森说:“我可以等。”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梅森先生,我恐怕……”说到这里,她仔细地上下打量梅森,忽然说:“你该不会是那位佩利·梅森吧?”

“是的,我是佩利·梅森。”

一阵沉默之后,露西儿·巴顿说:“梅森先生,请你给我一两秒钟的时间穿好衣服,屋子里实在太乱了,请你留在客厅。你可以把窗帘拉起来,这样会感觉舒服一点——我马上就出来。”

梅森说:“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先回去,下次再……”

“不,不,请进来坐,我只要一分钟就可以换好衣服了。”

她打开门,梅森走进阴暗的客厅。

“请你把窗帘拉开好吗?梅森先生。不要拘束,随便坐。”

梅森说:“谢谢。”

梅森走到窗边,拉起窗帘,让早晨的阳光照进来。

梅森转过身来,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客厅的陈设非常不协调,精品与廉价品混杂在一起。一块小而精致的东方地毯,使它旁边一块较大的土黄色地毯显得粗劣难堪。屋中大部分的家具都是昂贵、舒适的精品,显示挑选这些家具的人品味不凡;然而也有少部分廉价家具参差其中,整个客厅的摆设显得相当凌乱。

客厅的茶几上有一个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蒂,有些烟蒂上留着淡淡的口红印,有些没有。厨房的小水槽里斜放着一个威士忌空瓶和两个玻璃杯,还有两个空的苏打水瓶。客厅的右上角有一张华丽的骨董级胡桃木书桌,梅森迟疑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书桌旁,将手指放入书桌上方的雕花金属把手里,用力一拉,发现抽屉是锁着的。

梅森走回客厅中央,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份过期杂志,翘着脚等候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那位年轻的女士才从卧室出来,她穿着轻便的家居服,式样简单,颜色单纯,不过衣服的款式十分合身,衬托出玲珑有致的身材,脚上穿了一双式样不错的高跟鞋,腿部的曲线修长而圆润。

她说:“我早上一定要喝过咖啡才会像个人样,梅森先生。请恕我去煮壶咖啡。你大概用过早餐了吧?”

“是的。”

她笑着说:“你让我觉得自己真是懒得无可救药,陪我喝杯咖啡如何?”

梅森说:“谢谢你,来一杯吧!”

她转身走进厨房准备煮咖啡。

梅森站了起来,在客应里四处打量,说:“这间公寓不错。”

她说:“这间公寓的空间很大,而且还可以享受早上的阳光,虽然这是老式建筑,不过一切都很方便,还有很多可以自由活动的空间,尤其是公寓本身还附有私人车库,这是以前的一幢新式公寓中所没有的。”

梅森问:“你有一部手提式打字机,你写作吗?”

她笑说:“我有时用它来打打信,我曾经梦想自己将会写出伟大的作品,不过我不仅太笨,也太懒了。”

梅森掀开手提式打字机的盖子,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借你的打字机打份备忘,有一件困扰我的事,我一直忘了,刚刚想起来……”

她说:“不用客气,尽管用吧,桌子抽屉里有信纸。我再过一分钟就好了,我还要烤几片吐司,煮个半熟的蛋,你真的不再吃一点东西吗?梅森先生。”

梅森说:“不了,谢谢,我吃过早餐,请你给我一杯咖啡就行了。”

梅森打开桌子的抽屉。里面有两叠信纸,一叠是普通的标准信纸,另外一叠粉红色的信纸,看起来就和寄到德瑞克侦探社的那封信一样。

梅森拿了一张粉红色的信纸夹进打字机,很快地打了一份虚构的文件。他打完文件之后,将打字机的盖子重新盖上。

厨房里传来一阵阵咖啡的香味。

过了一会儿,露西儿·巴顿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盘子上有几片吐司、一小瓶奶精、一个糖罐、一个半熟的蛋和两杯热咖啡。

“你确定你只要喝咖啡?”

“是的,谢谢。”

她把盘子放在桌上,说:“请不要拘束,梅森先生。您的大驾光临让我深感荣幸,不过也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露西儿说:“我不知道。一位律师跑来找你——尤其是像您这样的名律师,我想……哎!何必想呢!我还是喝我的咖啡,然后让你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

她轻啜一口咖啡,然后将砂糖和奶精加入咖啡里,再帮梅森加了奶精,把糖罐递给他。一会儿之后,她说:“希望事情不是太严重。我闯了什么祸吗?梅森先生。”

梅森说:“据我所知并没有。这咖啡真好喝。”

“谢谢你。”

梅森说:“我可以抽根烟吗?”

“当然可以。”

梅森从口袋里拿出他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着。

露西儿·巴顿一边吃着吐司,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梅森,每当梅森的目光和她交会的时候,她总是轻松地笑着,看起来很自然。

梅森想:她大约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言行举止十足是个年轻女性的模样。她似乎极纯真且真情流露地想和世界上每个人做朋友。

她说:“好了,我们要从哪里开始?”

梅森说:“这个月三号,就是前天的下午,你在什么地方?”

她说:“天呀!”然后干笑了几声。

梅森问:“你在哪里?”

露西儿笑问:“这是个玩笑吧!你是认真的吗?”

梅森说:“是的。”

“三号下午——我想想……老天!我无法告诉你,梅森先生。”

“你平常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算啦,梅森先生,我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梅森问:“我想我换个说法好了。三号那天下午,你是不是在希克曼大道和佛米西露街的十字路口附近?”

“三号吗?”

“三号。”

她缓缓地摇头,说:“我想我没有。”

梅森说:“我们再换另一个说法吧。我有理由相信当时你和某位男士在一部浅褐色轿车里,你的车子轮胎没气了,所以把车停在人行道旁换胎。正当你们准备要离开时,街口发生了一桩车祸。你注意到其中一辆车的某件东西。它是一辆深色轿车……”

露西儿使劲地摇摇头,说:“梅森先生,我想你真的误会了。我真的不记得前天下自己在什么地方,不过我可以确定,在过去的几周里,我从来没有见到任何车祸事故,而且我也没有坐过任何一部曾经爆胎的车。那不是一件轻易就会被遗忘的事,不是吗?”

“似乎是吧!”

露西儿说:“我确定我不会忘记这种事的……你为什么对我前天下午的行踪这么关心呢?”

梅森说:“我代表这件车祸事故中被撞击的一方的律师。他是一个年轻人,名叫鲍伯·芬其利,年纪只有二十二岁,他的腰骨在那次车祸里被撞断了,我们希望他不至于因此成为残废,但这次伤害实在太重了,即使运气再好,也要不少时间才能痊愈。在他能够……”

她说:“真是不幸。我想没有比一个年轻人被这样击倒更糟的事了吧!希望那不会给他带来后遗症。”

梅森说:“希望如此。”

她吃完吐司和蛋,拿起一根烟,梅森替她点火,她将双手拢在梅森的双手之外,指尖轻轻地停在梅森的手上。当她移开手时,指尖又轻轻地滑过梅森的手指。她突然严肃地说:“谢谢你,梅森先生。你知道吗,我相当的钦佩你。”

梅森说:“是吗?”

“当然是。我听过许多你为正义而奋斗的事迹,我觉得你既聪明,又富有正义感,又能不计代价,挺身为弱者奋斗。我相当欣赏这样的人。”

梅森说:“你过奖了,我只是努力地尽我所能办好每一件案子罢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查出三号那天下午你在什么地方?”

“哎!好吧!我相信我可以查查行事历,然后把这个谜底找出来,不过我想此时此刻我无法做到。你一定无法想像,有你这么一位名气响亮的大人物在我的房里,和我一起喝咖啡,我的心情有多么紧张又兴奋。像这件事我就会牢记一段时间了。”

“你想,你需要多久时间才想得起来三号下午自己在哪里?”

“不知道,大概一、两个小时吧!你希望我打电话给你吗?”

“那就麻烦你了。”

“我会绞尽脑汁,努力想出来的。不过对我来说,回想特定时间的去处实在是很困难。当然啦,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让我想一想的话,可能会唤起一些相关的回忆。让我想想……前天……”

“我想你大概没有固定的工作吧?”

她微笑地说:“有一份津贴。”

梅森盯着她问:“是赡养费吗?”

露西儿迅速地避开梅森的目光,然后忽然回过头来,挑衅地看着梅森,说:“有什么不对吗?”

梅森说:“没有。”

“这跟你调查的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梅森笑了起来,说:“这听起来好像是在说‘不干你的事’。”

“我只是在想——你是否在调查我,而这个有关车祸的故事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梅森说:“请你不要误会,我真的只是想找出那件车祸的目击证人而已。”

露西儿说:“好吧,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没有见过任何的车祸;而且,虽然我不记得三号下午我到底在哪里,不过我可以确定绝对不是在希克曼大道和另外那条什么街的交口。”

“是佛米西露街。”

她说:“我知道希克曼大道的位置,不过我连佛米西露街在哪里都不知道,梅森先生。”

“你有自己的车吗?”

“有的,那是我的交通工具。车的外形蛮好看的,不过引擎的状况不佳。”

“是什么颜色的车?”

“浅褐色的轿车”

梅森说:“这点正是我感兴趣的地方,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那时的行踪。”

“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呢?梅森先生。”

梅森微笑地说:“我不能透露消息的来源,不过我有理由相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相当符合我所得到的描述。”

“可是你不能告诉我你如何得到有关我的事——是谁提供给你的?”

“抱歉!

我不能说。”

她说:“梅森先生,我在想——你相信宿命吗?”

“为何不相信?”梅森问,眼角迅速闪过一丝询问的眼光。

露西儿说:“因为我正好需要一位律师为我处理一些事。”

梅森突然小心地说:“我并不打算再给自己任何负担了,放在我桌上的委托信函已经堆得半天高,而我……”

“但是你还是接下这件车祸案件,而这才不过是前天发生的事!”

“那不同,这个案子十分紧急;而且,老实说,这件案子令我很感兴趣……”

她说:“梅森先生,让我跟你谈谈我的案子吧!相信你也会对它感到兴趣的。”

“我警告你,我不会接受你委托的。”

“无论如何我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吧!我曾经结过两次婚,第一次婚姻简直是场悲剧,第二次婚姻,我就变得谨慎多了。”

梅森问道:“结果你的第二次婚姻美满吗?”

“不。我的第二任丈夫很富有,那是唯一有帮助的一点。我原本已经决定永远不会再结婚了,可是他出现了,而且他又有钱……然后,我就嫁给他了。”

“这次婚姻又失败了吗?”

“是的,不过我争取到一笔赡养费。”

“多少钱?”

“每周两百元。”

梅森吹了一声口哨。

她挑衅地问:“你觉得太多吗?你应该看看他的收入有多少。”

“我想你们的婚姻关系并未维持太久吧?”

“五年。而在那段时间里,他赚了很多‘他’的钱。”

梅森点点头说:“这会让情况有所不同。”

“最近他打算上法院,请求法院裁定减少我的赡养费金额。”

“不能怪他这样做。”

“我想也许你能和他谈一谈……”

梅森用力地摇头说:“根据职业道德我不能这样做,而且,你丈夫应该会有一位代表他的律师,你可以……”

“他没有任何律师,梅森先生。”

“你是说,他要自己上法院处理这件事?”

“没错,我告诉你为什么他会这么做。大约在六个月之前,他曾经委托一位律师向法院请求削减我的赡养费金额,结果他的请求被法院驳回了。法官认为赡养费的金额并不算多,因为我曾经协助他经营事业,也确实帮他赚了不少钱。他迁怒到那位律师身上,并发誓再上法院处理这件事时,要亲自上场。”

梅森说:“不过他最后可能还是得找律师帮他的。”

“我可不这么想。威勒德·巴顿是个非常精明果断的人,我想他的能力可以让所有的律师在法庭上都黯然失色,当然你除外,梅森先生。”

“这种牵涉家务的事并不是我的专长。”

“梅森先生,请你听我说下去好吗?”

梅森说:“好吧。”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说:“我最近准备再婚了,我相信这次的婚姻一定会很圆满。我的再婚对象年纪较长,个性很成熟,非常善体人意,我对他的感觉跟其他人截然不同……”

梅森说:“这下你不会再有赡养费的问题了。一旦你再婚,你的前夫给付赡养费的义务就会消灭。”

“我可不想断了自己的后路,这笔赡养费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能出面警告威勒德·巴顿:假如他再把我拉上法院,你会向法院请求提高赡养费的金额,这么一来,我相信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既然再过几个月,这笔赡养费就要被取消了,何不……”

她冷冷地说:“我不会就这么便宜他的。我会去找他,要他一次拿出两万五千元来解决赡养费的问题。他会欣然接受这项提议的。”

梅森冷漠地说:“而你希望我为你策划这项交易,是不是?”

她把汤匙放在咖啡杯边缘,玩着平衡游戏。

“怎么样?”梅森问。

她说:“你认为我的计划很可怕,是吗?我只是谨慎行事罢了。我希望保护我的利益。”

“这计划听起来确实是可以保护你的权益。”

“梅森先生,请用生意的观点来看这件事。为任何男人放弃这笔每周两百元的钱,会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啊。”

“不过你得确信这笔钱的供给能维持下去。”梅森指出重点。

“霍利斯特先生会等事情过去,他希望我不致因为嫁给他而牺牲了我的经济利益。你一定认为我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吧?梅森先生。”

“你确实没有因爱而疯狂。”

“啊!梅森先生,事实上,这是罗斯·霍利斯特出的主意。我原是告诉他有关离婚的事,也告诉他我不打算再冒一次结婚的险了,然后他问我原因,而且不断地追根究柢。你只要看过他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善体人意也很具同情心,可是就是爱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总是有办法直接攻破你的心防,找出你自己也不了解的想法。”

梅森说:“因此他发现,你担心嫁给他会失去两百元这笔相当优渥的赡养费,是不是?”

“是的。另外,让我告诉你他做了什么,梅森先生,而且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信托了一笔财产,在我嫁给他的同时,那笔财产就归我所有;他还投保了保险额两万元的人寿保险,受益人是我;还有,他答应每个月给我七百五十元的零用钱,供我个人消费之用;另外,他还为我订了一辆非常时髦的敞篷车,打算送给我当结婚礼物。”

梅森冷淡地说:“那么你还要些什么呢?”

她生气地对他说:“我要他的爱和尊重。他早已做好这些安排,文件也早就签署好了。他所保的险也已生效——即使此时我的前夫到法院去请求削减那笔赡养费,罗斯·霍利斯特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在我们往后的婚姻生活中他将会认为,因为我的经济靠山靠不住了,所以我要找一个代替品。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看这件事呢?”

“所以你担心如果你的前夫在这个时候采取减少赡养费金额的行动,这位霍利斯特先生会认为你是因为害怕这件事,才展开行动,然后他会……”

她打断梅森的话,说:“没错。”

梅森问:“你们什么时候要举行婚礼?为什么不早点结婚呢?”

她说:“不行。这件事还有一些麻烦没有解决。霍利斯特已结过婚了,而他的离婚手续暂时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

梅森说:“原来如此。”

露西儿说:“梅森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去和威勒德·巴顿谈谈这件事?他在百老汇健身俱乐部,他常在那儿……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打算嫁给谁,一点蛛丝马迹都不可以透露。”

“他认识霍利斯特吗?”

“他当然认得他。虽然霍利斯特先生住在圣塔·迪·巴拉,不过他也是百老汇健身俱乐部的会员,他们俩还常常一起打扑克牌。天啊!要是威勒德·巴顿知道我的再婚对象是霍利斯特,他会气死的。你和他谈话时必须非常小心,他会疯狂地嫉妒任何和我有关的人——事实上,这也是我们婚姻关系无法维持的原因之一。他常常在话题中提到我的第一任丈夫,想要知道我是不是还关心他……”

梅森问:“你的第一任丈夫还活着?”

露西儿又拿起汤匙在咖啡杯的边缘玩平衡的游戏。

“他还活着?”

“是的。”

“你最近曾和他见面吗?”

“梅森先生,为什么你要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知道更多资讯而已。”

“可是我不懂你为何要……”

忽然之间,梅森仰头大笑,说:“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我应该颁给你一枚奖章才对。虽然你的把戏引起了我的好奇,不过,我对你的案子还是不感兴趣。”

“什么把戏?你指的是……”

梅森说:“你一定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我接受芬其利家的委托,承办那桩车祸案件。然后,你看到报上的广告,心想如果能够将我引到这里来,让我处于不利的状况,你就……”

露西儿将椅子向后一推,双眼闪烁着怒意说:“梅森先生,这真是欲加之罪。事情完全不是那样的,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所谓的置你于不利的状况是指什么?好吧,你到底认为我是怎样的人呢?”

梅森问:“那么你是怎样的人呢?”

“我是个女人,是个已经对爱情失望的人。我不想损失任何的赡养费。我知道你可以吓退我的前夫,只要他知道我认识你,而你对我有兴趣——我的意思是说,对我的案子有兴趣……”

梅森将椅子向后一挪,站起来,说:“很抱歉,可是我实在是无法相信你,而且我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你设计的诱饵相当好,可惜我并没有上钩。如果我是在今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进来而被当场逮住的话,或许就会被迫接受你的案子了。谢谢你的咖啡。”

梅森拿起帽子,走到门口时说:“那套伪装记不得前天下午行踪的方法实在有点粗糙,试试别的陷阱去骗别的律师吧!巴顿太太。”

梅森关上大门,留下生气地涨红着脸的她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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