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没料到她会这么轻易地承认,亓官仪眼底闪现了一丝好笑。他微倾了身,胳膊支在膝上,手托着腮,边打量她边道:“我有个习惯,接触一些陌生的东西时,会尽可能地多读些相关的书。”

“……所以呢?”司妍一时没懂,怔怔地看着他。

亓官仪一哂:“所以对叛军势力内所信的鬼神,我大致了解一些,童蕊说的那些我一个都没听说过,显然不对劲。”

司妍:“……”

合着是栽在学霸手里了?

她面色僵硬地看着亓官仪,亓官仪坦坦荡荡地笑着:“我说明白了。现在该你回答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司妍滞了滞,问他,“我可以对你有秘密吗?”

“可以。”亓官仪点头,“但你想放童蕊走,这就不是你自己的秘密了。”

“……”司妍再度僵住,又是一脸“你怎么知道的啊”的神色。

这回亓官仪没等她问:“童蕊不会平白无故答应帮你的忙的,总得有点代价。她一个俘虏,头一样想要的只能是逃走了。”

刹那间,司妍心里的紧张猛然升高,高得她甚至向后跌了一步才停住脚。

她拿不准这话要怎么回。让亓官仪知道这事另有隐情,和让亓官仪知道她因为这个隐情要放童蕊走是两个概念。他身为一国皇子,这种事对他来说,恐怕不可原谅。

她一时沉默,亓官仪从大石上站起身,踱到她面前:“阿妍你告诉我实话,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宁可放童蕊走也要瞒住我。”

“我……”她又往后退,他一把擒住她的手:“阿妍。”

“这我没法说啊!”司妍很崩溃。这个隐情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的,她无法想象亓官仪的世界观崩塌会出多大的乱子——2012年12月21日之前的几天,因为末日论的关系,各国都有跳楼上吊喝毒药的,可那还都是普通人,三观如何影响不了世界。可亓官仪作为一个皇室成员里的中流砥柱……他的三观崩塌会造成多大影响不可预估!

司妍被他问得心慌意乱,抬头望着他,眼里几乎要被逼出泪来:“我真的不能说,这世上有许多事……是烂在肚子里才好的!但是你信我,我绝对不是想害你,而是怕你出事才不能告诉你!我我我……我这话里要是有半句假话,回去就让雷给劈死!”

“司妍!”亓官仪一喝,但司妍并不心虚:“我认真的,这话我搁这儿!我要是恶意骗你,出门被车撞,在家遭雷劈,回宫就进浣衣局,被宦官勾搭、被同行排挤,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司妍你……”亓官仪铁青着脸瞪她,又被她气得笑出来,“我不是来听你发毒誓的。”

“但你想听的事情我真的不能说。”司妍苦叹,放下那盒丑唇釉,双手攥拳并齐了往他面前一伸,“要不你把我一起当叛军押回去也行。”

她说得赌气,其实心里难受坏了。她是真的不敢冒这个险把实话告诉他,可她死扛着不说……要说亓官仪把她当叛军一起押回去,那应该不至于,但二人之间肯定是走到头了。

想她做了那么久的心理斗争才说服自己在游戏里谈一场恋爱,相比之下这场初恋的结束可是来得太快了。

司妍看他不说话,收回手低低道:“你不打算逮我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语罢她又不太甘心般地添了一句:“你别生气……我真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告诉你这件事绝对比放走童蕊更糟糕。不然我不会的……”

他还是不说话,司妍等了一会儿终于放弃,转身便往回走。

她心里难过,尝试着提醒自己别那么在意、这其实还是个游戏而已,但只念叨了一遍就知道无济于事。

她要真能只把这个当游戏,就压根不会开什么感情线,也无所谓童蕊把亓官修抽血剖心了。

这世界对她的意义早已改变,这场恋爱,她本来是想认认真真地谈的。

数步开外,亓官仪在沉默了许久后抬起头,投向远处的目光搜寻了许久才找到那个已经离得很远的背影。

帐中,童蕊悠哉哉地等着,没注意到先一步到帐中的jack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面色变了几番。

终于,她等来了司妍,司妍看上去没精打采的。jack立即起身迎过去:“阿妍……”

司妍低着头吁了口气:“开始吧,早解决早安心。”

“不你不能这么干……”jack想着方才读取到的画面,眉头紧锁,“亓官仪已经知道了,你如果依旧放她走,你就成了叛徒。我计算过了,亓官仪不会直接押你回去,但上面查下来,他也不会护你。”

“是么?”司妍没什么表情。

jack急切道:“当然!他就是这种伟光正的人设,不会因为美人不要江山的!”

“那随他好了。”司妍耸了下肩头,瞧着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叛国嘛,死罪,反正我死了也不是真死。现代医学那么发达,没准儿再躺俩月我就醒了呢,管他呢。”

“司妍……”jack的话到了口边又噎住。他很想说如果她退出游戏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可这话他偏不能说。

“出什么事了吗?”童蕊疑惑地走上前,看看司妍又看看jack,“怎么回事?”

“亓官仪知道我要放你走了。”司妍淡瞧着她,“所以我现在刚失恋,你什么都别说好吗?咱赶紧完成之前的约定,然后分道扬镳。”

“哦……”童蕊立刻噤了声。

老实说,司妍此时是有一些期盼的念头的,她希望童蕊发个同情心跟她说句“要不咱再想想别的办法?”之类的话,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个转机。

不过童蕊说的是:“对不起哦……我想帮帮你,但这个机会我真不能放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错过这个机会,我可能就玩完了。”

这话她也能理解就是了。

怎么说呢,她之前做了承诺。现下对方想履行承诺而已,她可以觉得失望觉得不舒服,但归根结底,这是没错的。

“开始吧。”司妍又向jack说了一遍这句话。

jack暂停了程序,接下来是一场体力活。

在亓官仪加派了人手看押童蕊之后,童蕊和小陀螺帐外的守卫超过一百人。童蕊的面板设定导致她在暂停后会被扯回原位,于是唯一的逃脱方法,是他们四个人要把这一百人挨个挪开,恢复游戏进程后再让童蕊跑。

能借助的唯一工具是……担架和圆木。

这种方法让司妍想到了五千多年前的埃及金字塔建造过程……怎一个苦逼了得qaq。

帐门口,几人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大干一场。小陀螺排好了圆木,又将担架放到了圆木上准备滚人使,司妍和jack童蕊则先去搬人。

然而等到了事先探好的地方,三个人面面相觑:人呢……?

按理说,这里应该有一堵人墙横着,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哎这怎么回事?”追过来的小陀螺也傻眼,趴地上掀起一块石头瞧瞧,“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童蕊白他:“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踩在鞋底下?”

可能在石头下面吗?!

几人又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本紧贴着帐子,三步一个的士兵也不见了。

怪事。

四人怀着不解一起回到帐中,恢复进程瞧了一眼,也并没有人冒出来。

真是怪事。

“这咋整?”童蕊呆滞脸问司妍。

司妍也滞了会儿:“这还……还咋整?你直接……逃跑试试?”

这话一出来,四个人的表情同时变得更诡异了。

——一个看押重犯的地方,突然变得能“直接逃跑”,这不搞笑吗?!

一刻后,亓官修冲进亓官仪帐中时,面色煞白如纸:“七弟!”

“这是……偏橘?杏色……?”正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唇膏痛苦研究颜色的亓官仪听音抬起头,“五哥?”

亓官修一看他在研究这个就无奈了,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东西抢下来:“你还有闲心琢磨这个!”

“我没事干啊。”亓官仪口气悠悠,啧嘴摇头,“五哥你看,你跟我说这个司妍肯定喜欢,结果她打开一看一下就一脸嫌弃,没收,你帮我想想为什么?”

“……”亓官修看看那铺了满桌的五颜六色的腿,实在没心思再多跟他废话,拽起他就往外走,“别废话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亓官仪一拉他,亓官修道:“童蕊跑了!”

“啊……?!”亓官仪顿时满脸震惊,睇了他半天,好似在判断他是不是在开玩笑,须臾才道,“怎么跑了?!”

亓官修强定住心,面色仍是白的:“我问了看守,前一班说你让他们提前一刻轮值,后一班说没听说要提前轮值的事。”

亓官仪倒吸了口凉气:“坏了!我的错我的错,我是想让他们提前轮值,结果刚知会了一拨人,叫别的事一扰,忘了知会另一拨了。”

亓官修皱眉看着他,显然觉得这事匪夷所思。

“哎五哥,您总不能怀疑是我成心放她走吧?这你可不能瞎疑,要不然万一司妍跟你家云离似的爱吃醋,我上哪儿说理去?”

亓官修差点让他这句话气晕厥,一脚踹过去:“行了!你去把人追回来,不然这罪名你自己担!父皇不抽你母后也得抽你!”

亓官仪一笑,也没再多话,提着剑出去就招呼人追。

帐外,司妍在童蕊逃离后就支开了jack,失魂落魄地在军营里转来转去。前面乍有一拨人马疾驰而来,她立时吓住,待反应过来该躲避时已来不及,只得蹲身抱头祈祷不挨踢。

但好在祈祷奏效了,人马与她擦肩而过,为首的那人过去时,她好似听到一声带着几分挑|逗的口哨声。

那声音夹杂在马蹄声中听得不真切,但司妍觉得应该没听错。

一行人过去后,她站起身,面有疑色地扭头瞧瞧,同时耳畔一响。

“叮咚——您已获得感情线特殊奖励【嘉娜宝evita蔷薇花洁面慕斯】,是否查看?”

司妍大感意外,当即选了“是”,底下该盛着奖励道具的框里却写着四个灰字“奖励缺失”。

咦……?

这个洁面慕斯她知道,对于颜控来说,属于好不好用都已不重要的那种——每天洗脸挤出一朵漂亮的小白蔷薇多满足少女心啊,其他的都是浮云!

但是……感情线特殊奖励?也就是说她和亓官仪的感情线还能继续走?!

还有,这“奖励缺失”又是怎么回事?以前没有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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