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坚刚扑进车内,轿车便箭似的冲了出去。

车后追赶的敌人,乒乒乓乓放枪,子弹射在轿车的后备厢上和后车窗上,玻璃被击碎。

白光并不惊慌,却沉着地专注驾驶。

后面出现两轿车追赶,车上的敌人用冲锋枪向白光的轿车扫射。

白光伸手一按仪表盘上一个按钮,只听嘭的一声,轿车的后备箱盖弹起,从后备箱中飞出无数铁蒺藜,撒在马路的路面上。

后面追车追上来,车胎轧着铁蒺藜,“嘭!嘭!”车胎爆破了,一辆追车撞向了人行道,冲进一家店铺关闭着的门;另一辆追车在车胎爆破后,翻滚着四脚朝天。他们就这样脱险了。

李坚看了大惊!问道:“你的车上怎么会装有如此‘机关’?”

白光回答:“我告诉过你这车我买的是旧货。它的原主人是我的前任——歌舞皇后白莹,白莹是国民党复兴社特务处特工,上海战前被派到上海来保护少将军李剑的,后来为掩护李剑中弹牺牲了。她的遗物被拍卖,我拍得了这辆轿车,‘机关’是她装的,与我无关。明白吗?”

“原来如此!”他释疑了。

白光将轿车开回静安寺路住宅,吩咐司机阿三,天亮就将车送去修理。

李坚和白光登楼进了餐厅,等着佣人送来夜宵。

李坚以为白光会埋怨他冒失,他也自认这次的行动太冒失了,若无白光相救,他也难逃敌手。然而白光什么也不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她只靠在沙发上,吸着香烟。

李坚倒沉不住气了:“你怎么不埋怨我?”

白光苦笑道:“我已经写条子告诉你不要听信刘娜的鬼话,你不接受,我能说什么!”

李坚不无愧悔地说:“啊,对不起……”

白光吐出一口烟雾,挥挥夹着香烟的手:“对我,你完全不必表示歉意。我也绝不会因为你不听我的劝告责怪你。但是,天锋啊,如果你再这样不顾一切蛮干,迟早我也要跟着你做无谓的牺牲。”

李坚更加愧悔了:“啊……这件事……”

白光抢着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可以不必再提。关键是今后——这样的事绝不能重演。你同意吗?”

“是的。”

“好,我来告诉你真相。

“你杀的这个叫胡本儒的人,战前是复兴社即现在的军统特务上海站站长,日寇占领上海后,他被捕叛变投敌,成为日寇一条忠诚的猎狗——汪伪政权特务机关长。他对老百姓危害固然极大,但更受威胁的,是留在上海的军统、中统组织和人员,因为他不仅了解内幕,还认识他们每一个人!

“这就是军统、中统急于谋杀他的原因。

“但是,原军统、中统叛投分子很多,如果知道胡本儒是他们所杀,必然人人自危,要采取报复行动;他们仗势日寇,军统、中统的人抵挡不住的,所以他们就设计假手于你,以免与敌方特务结怨!”

李坚这才恍然大悟,捶着手心说:“啊,原来是这样!”

白光接着说:“你知道你下手杀胡本儒的地方,为什么会遭到围攻吗?因为那里是特务机关——极司菲而路76号!”

李坚说:“这个地名好耳熟啊。”

“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震惊京、沪、杭的大案,当然会耳熟了。”

“啊,那是中外驰名的抗日英雄!”

“是的。战前少将军李剑来到上海,受各国特务包围,他与日本特务机关长山本鸠夫有师生之谊——李剑曾在东京陆军大学受训,当时山本是日本陆军大学的教官。”

李坚赞叹:“少将军可谓盖世英雄!”

“日寇和汉奸修复了76号,你误打误撞闯了去岂不危险!”

李坚问:“你怎么知道我要采取行动?而且准确地追了来?”

白光说:“我在台上看到刘娜去找你,就知道她是要诱使你去干什么事了。看到你追着胡本儒而去,就知道你要对他下手了。我猜到你不会在舞厅门外击毙他——这样你很难脱身,必会追他而去,他又必会回极司菲而路——你的危险可想而知!”

“既知有危险,你还赶了去……”

白光挥挥说:“不说这个。”

“为什么不说?你冒那么大风险救我……”

白光再次挥手:“天锋,在化妆室我毫不犹豫救了你,把你领回家来,就决心与你同命运了,所以别的你什么也不要问,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李坚大受感动:“啊好——我尽可能事先告诉你,但并不希望你的帮助,因为我要干的事,是非常危险的事……”

“比刚才那一幕更危险吗?”

佣人送来夜宵,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白光吃着夜宵突然问李坚:“张影给你的感觉如何?”

李坚皱皱眉:“什么感觉啊?”

白光笑了:“我不是指的男女之间的——我相信你不会对她有那方面的感觉。”

李坚耸耸肩:“她不过是你介绍的一个向导而已,我需要她带我熟悉租界环境,仅此而已。”

“她没有和你说我什么吗?”

“我就从来不打听别人说了我什么。我的个性是: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必须自己去识别,绝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白光很满意地笑了:“你的一言一行,你的眼睛、神态中都透视出充满了自信。天锋,或者就因这一点,使我爱上了你。”

李坚摇摇头:“这是可悲的——爱上一个杀手,注定是悲剧。”

“是不是悲剧,要看我们怎么去演绎——如果我们都有良好的愿望,是能够以喜剧结尾的。”

李坚摇摇头:“明明是悲剧,我们却要演成喜剧,我们岂不是很蹩脚的演员。”

“天锋!”白光生气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扔,“如果你想拒绝我,可以正面说明!”

李坚一愣,“啊——你看我的处境……”

“不管你自觉处境如何,良好的愿望总该有的!”

“光有良好愿望又有何用?”

“有了良好愿望,就可以朝这个方向去努力啊——努力改变悲剧的命运。”

“啊,假如我刚才的话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但是,请你相信我的善意——我绝无可能放弃志愿,一旦我被敌人所杀,你会很痛苦。”

“你不要试图改变我的感情,我是很固执的,认准了的事,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哪怕需要我付出生命的代价——刚才我冒枪林弹雨去救你,已经向你表明了决心!”

“那么,我该怎么去做?”

“为我,爱护你自己,不要去冒险。”

李坚很想说:杀手干的就是冒险的事。但他不愿再刺激对方,只好妥协地笑了笑。

他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如果白光不来救他,76号大门内还会有更多的特务出来,他当时赤手空拳,会死于乱枪之下。

当时的情况是十分险恶的。显然白光很了解那里是敌特的巢穴,闯进去真可谓九死一生!一个女人,怎么会有如此胆量!难道真的是感情的力量促使她奋不顾身的吗?

她对他真的是一见倾心吗?

她曾多次向他表白,又多次用行动来证明,他不能怀疑,于是他只能叹息:“如果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他开始动摇了。

次日早上,张影来了;白光还没有起床。

张影说:“你不是说要去黄金大戏院吗?”

“啊,好的,我们这就去吧。”

二人坐三轮车来到黄金大戏院。

经理马洪奎接待李坚,并领他去为他准备的办公室;又唤来戏院所有工作人员作了介绍,并让会计将李坚的薪金支付了。

“李先生,欢迎你来指导工作。我想你先熟悉熟悉,然后你再决定主管哪方面的事。”

李坚说:“马经理,大概黄先生也已对你说明,我不过是在此挂名而已,对于经营管理我一窍不通,短时间内也学不会什么,更谈不到管理了。我还是不要给你添乱了,一切照常吧;我也不可能每天都来;什么时候来也说不好。所以,我来、不来你都不要管我,你照常忙你的事,好吗?”

马洪奎正担心李坚来了会分他的权,或者取而代之,现在听李坚如此说,倒有点喜出望外了。“啊,好的,那就一切随李先生的便。”

马洪奎又和李坚聊了一会儿,才告辞而去。

张影对李坚说:“苏州方面有消息来,说曾大章今天乘火车来上海,时间还没确定,我和你去南货店等苏州方面的消息。”

李坚听了很兴奋:“好!我们这就去!”

张影说:“我们从后门出去。”

李坚向一工人问明了后门在哪里,就和张影从后门走出,绕了几条弄堂,才走到大街上,又雇了一辆三轮车,到达大马路南货店。

张振东和李志强正在楼上等着李坚。

李坚急切地问:“有消息了吗?”

张振东说:“有消息说他今天下午动身。”

“好!我去车站等着他!”

张振东说:“不忙,从苏州到上海的火车班次很多,一定要等他上了车才准确——从苏州到上海途中需要一小时,我们有时间作好准备。”

李坚说:“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到时候我去车站月台,就在他下车的时候干掉他!”

张振东说:“不,我们不打无准备之仗。车站我们安置好人了,掩护你撤退,你化装成铁路工人,这样容易接近敌人……”

李坚不以为然:“不用,人多了反倒碍事。我在月台上迎着他就打,他措手不及,等他的卫队反应过来,扔手榴弹后就走……”

张振东说:“如果他的卫队将他团团围住,你怎么能靠近?真要打起来,也会伤着乘客。我们必须保护人民群众,不能伤害。老李,请你听我们安排,不能莽撞。”

李坚见对方严肃冷静,有一种毋庸置疑的气势,只好端正了态度:“好吧,听你们的安排去做就是。”

张振东态度也缓和了:“老李,我们是在搞流血斗争,不仅要保护好自己,保证完成任务,还要考虑影响,尽可能不伤及无辜。这是原则!”

李坚听了承认:“啊,你是对的。”

张振东说:“我们初次合作,彼此缺乏了解,我想慢慢就会习惯的。

“我们替你准备好了一套铁路工人的服装,你扮成检修工模样。列车一到,你可以下月台去装着检修车辆的模样,这样就便于近距离下手。打完后钻过列车,越过铁轨,从另一月台撤出——有同志在那个月台上等你,领你从安全路线撤出。车站外也有人接应,让你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李坚听了半晌无言,他不禁暗暗惊讶他们制订的计划好周密啊!同时又在想:自己以前搞的几次行动,都是想干就干,不用说计划,连想想怎么干都没有想过,都是“干了再说”,既不了解敌情,也不作任何准备。相比起来,自己真是在蛮干!“打仗不也是事先由参谋人员制订作战计划吗?这计划有攻有守,有进有退,还有应对意外情况的种种预案呢,我怎么就像老百姓一样瞎干呢?看来以后要向他们学习学习;跟他们干相对安全多了。”

张振东问:“老李,你有什么意见?”

李坚一惊:“啊——没有——真的没有意见。你们计划得很周密,很好!很好!我服从你们的安排。”

不料李坚刚刚有点觉悟,却被李志强一席话闹得骤生反感,甚至几乎翻脸。

李志强说:“这就对了嘛。对敌斗争要讲策略,不能蛮干,更不能表现个人英雄主义。”

李坚一听火冒三丈,瞪眼说:“什么个人英雄主义?我只知杀鬼子、汉奸,杀成了是条汉子,杀不成是孬种!”

张振东忙向李志强使眼色,把话岔开:“时候不早了,老李先化装,免得临时手忙脚乱的,露出破绽来。”

李志强去拿来一套满是油渍的铁路工人制服和一套普通便装。

张振东说:“李老先脱下西装,穿上便装,然后套上制服,打完汉奸后,你钻过列车,到另一站台,将制服脱下,交给接应你的人,你就可以脱身了。”

李坚按张振东所说的去做了。

换装后,张振东又拿顶帽子扣在李坚头上,又给他戴上一副平光眼镜。

众人看了李坚换装后的模样,都说:“哎呀,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李坚还有点不信,张振东就让他去房间里的穿衣镜前去照一照。

李坚站在镜前照了半晌,忽然大笑:“哎呀,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张影说:“李先生啊,现在日寇、汉奸在四下布网,必杀你而后快。我看你今后再出来就化装,让汉奸特务认不出你来,

他们杀谁去呀!”

李坚却说:“嗨,要杀我可不那么容易。我倒希望他们来杀我,倒要看看结果谁杀了谁!”

张振东说:“以老李的身手,十个八个敌人不在话下。但是,老李啊,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在明里,敌人在暗中,你身手再好,敌人不和你照面,远距离袭击你,打中打不中你能奈何?

“我们都是抱必死决心与敌斗争的。死并不可怕,要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不做无谓牺牲——不能被一个狗汉奸躲在阴暗角落里,一枪就把我们报销了。

“化装也是对敌斗争的一种手段嘛——保护好自己,也能多消灭一些敌人。所以化装迷惑敌人,并没有什么不好嘛,你说呢?”

李坚听了张振东一席话,心悦诚服了。“啊,老张说得对,以后我出来就化装。”又笑道,“其实化化装也挺有意思的。”

张影在一旁看了,不禁暗暗好笑,她想:“真是什么药治什么病,老张使这个倔强的人臣服了!”

事后张振东批评李志强:“你刚才不应该那样讲话。李坚是出身国民党军队的军官,素质还不高,要允许他有缺点、错误,要求他很快改变成我们的同志是不现实的。我们对他要宽容。帮助他要有耐心,因势利导、循循善诱。他有勇无谋,是缺点也是优点,他很执着,也很坦荡,争取过来改造好了是很有用的人才。今后要注意不能刺激他。”

换了装李坚就有些焦躁不安了,不时要问:“怎么还没有消息啊?要等多久啊?”

张振东笑道:“老李,这好比在前线打仗一样,你隐蔽着,等待敌人进入伏击圈,这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李坚承认:“是这样的。”又问,“听你说话,好像也当过兵、打过仗的吧?”

张振东笑而不答。少顷,换了话题:“啊,听张影说你们去黄金荣家,正遇上他在生气,说是一个叫李世勤的汉奸特务跟他争地盘?”

李坚点头:“是的。我说交给我来办,他还犹豫。过一天我再去要求他交给我来办!”

张振东说:“这个人的情况,你还不清楚。他是国民党中央党部统计调查局、简称‘中统’的人,也是中统头子徐恩曾的得力干将。这要从1935年刺杀汪精卫案论起。

“1935年11月12日,国民党中央召开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同年11月1日,在南京丁家桥国民党中央党部大礼堂召开四届六中全会。那一天国民党中央委员及有关人员齐集大厅阶前合影。但蒋介石迟迟不肯出来。汪精卫就去催促。蒋介石说:今天秩序很乱,我不去拍照了,你也不要去。汪精卫说:你不去,我也不去怎么行呢?汪精卫坚持合影。

“晨光社的摄影记者孙凤鸣将手枪藏于照相机匣内,等汪精卫一到,便拔出枪来,向汪精卫连开三枪。因手枪口径小,穿透力不强,汪精卫未死仅受重伤。

“凶手孙凤鸣开枪后,在场中央大员吓得到处乱窜,有的躲进厕所,将别在胸前的证章扔进马桶,丑态百出。但是,也有勇敢者。孙继将凶手抱住。张学良一脚将凶手踢倒,并拔枪将其击毙!

“事发后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认为是老蒋干的,跑去大吵大闹,弄得老蒋十分狼狈。

“当时陈立夫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又查明孙凤鸣的入场证是中央部徐秘书办的,陈立夫责任重大。老蒋限陈立夫一星期破案,逾期严惩不贷。陈立夫又将危机转嫁给徐恩曾,限五日内破案!徐恩曾当然要压下面,限三日内破案!李世勤就是被限三日破案的下属之一。

“晨光社的人早在案发后逃跑,显然是一起有预谋的暗杀活动。只能从凶手尸体上找线索。经仔细检查,发现凶手衣服式样和衣料,是当时广州、香港最流行的,证明凶手从南方来。又发现凶手腿部有中过弹的痕迹,证明凶手是军人出身。由于疤痕之上绑有一块红布,证明凶手是个讲迷信的黑社会中人。

“在搜查晨光通讯社时,才知道该社负责人贺波光布置孙凤鸣出发后,将社里所有文件全部销毁了。

“在缉拿贺波光的行动中,中统总动员,倾巢出动。江苏省政府主席陈果夫也动员了所属各县保安团队、保甲组织配合追查,凡贺波光亲属、朋友,甚至有一面之识的人,都抓起来严刑拷问,数达二百余人。各种刑具无所不用其极!有的被拷问致死!李世勤在拷问中得到一点线索:贺波光有一寡嫂住在丹阳乡下某处,便带人连忙赶去,终于捉住了贺波光。

“最后查明,此案主谋是陈铭枢,指使贺波光重金收买亡命徒孙凤鸣干的。

“案情真相大白,老蒋转怒为喜,一是脱了派人刺杀汪精卫的干系;二是汪精卫受重伤出国治疗,排除了一个在党内掣肘他的人,所以重赏徐恩曾。徐恩曾自然也重赏李世勤,视为亲信、得力助手。

“像李世勤这样一个在中统很得意的人,怎么会投靠日本人呢?所以都怀疑他是中统派来与日本人做‘联络’的人。

“我认为黄金荣是考虑怕得罪中统,进而得罪陈立夫,所以才犹豫不决的。”

李坚像听了一段精彩故事。他虽在国民党军中服务过几年,但这样上层的事情,他作为一个下级军官,哪里能得知详情?但他不相信张振东的判断,认为中统不可能与日寇保持联络,他恨恨地说:“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凡投敌者,杀!”

张振东说:“这件事还要和黄金荣商量,取得他的同意再研究行动方案。”

李坚不置可否,但看得出他的态度,是很不以为然的。

张振东看出了李坚的态度,便劝道:“老李啊,既然事关黄金荣了,他又犹豫不决,你就要尊重他的意见。你要考虑和他的关系,也要考虑他的处境,不要使他为难。”

李坚被说报了:“啊,好的。等我们这件事做完,我会去找他商量的。”

张振东点点头:“这样就好。”又叮咛,“这个人很狡猾,身边有几个高手。要做也要有周密计划啊。”

李坚笑了笑。

吃过午饭一点多钟,苏州电话终于打过来了,说曾大章已带卫队上列车,占据整个第12号车厢。

在后门弄堂口,沙志超骑在三轮车上已等候多时了。李坚一坐上车,他蹬起来就走。

到了车站,王阿福穿着铁路员工制服迎着李坚,领他从货场进入月台。

王阿福告诉李坚:“月台上有我们的人,你放心干吧。”

王阿福将一个装工具的挎包交给李坚:“里面有手枪、手榴弹,撤走时连制服脱下来一齐交给月台上接应你的人,千万别带在身上。”

十多分钟后,列车喘着粗气进站了。车尾刚过,李坚便从月台跳下去,沿铁轨追着缓驶的列车。当列车停稳,他已追到车尾行李车厢处,便继续猫腰在车厢和月台之间狭窄的缝隙间向前移动。

列车在站台停稳,各车厢的乘客纷纷下车。因为这是终点站,倒也没有匆忙混乱现象。

从12号车厢两端的门里,下来了穿伪军服的士兵。他们下车后,排列在月台上,约有三四十名之多,个个挎着盒子枪,一名军官在整队。

士兵下车后,又见两名军官先下车,随后身披黑色斗篷的曾大章才下车,他的身后又跟下两名军官,这四名军官将他围住了。

李坚此时已来到了12号车厢下面,与敌人近在咫尺,因为他的工人装束没有引起敌人注意。他一手掏枪一手掏手榴弹,正准备射击,忽听一军官说:

“司令,皇军来迎接你了。”

李坚听清了,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鬼子军官带着两个鬼子兵匆匆而来,他想等鬼子到来一齐干掉!于是又忙掏出一枚手榴弹。

曾大章迎上几步,与鬼子军官握手寒暄。

李坚将两枚手榴弹拉索扯断,然后抛掷出去,正落在那一群人的脚下。他忙蹲下身去。

“轰!轰!”两声巨响,那一堆挤在一起的人,无一幸免地被炸倒了。那一队列队的伪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炸了,如马蜂般地四散逃窜,没有一个采取抵抗行动。

李坚起身看看,本想再投弹炸伪军,但见月台上的乘客也在乱窜,与伪军混在一起,他只好放了几枪,撂倒几个伪军军官,便从列车挂钩处越过列车。

列车的另一侧有两条铁轨,李坚跳过两条铁轨,上了另一侧的月台。

一位穿铁路制服的人迎着李坚:“快跟我来——把工作服脱掉!”

李坚一边脱着工作服,一边跟那人走。当他们走到出口处,李坚也已脱完了工作服。那人接过李坚脱下的衣帽和挎包,领李坚拐了几个弯,向前一指:

“一直出去就是大门。马路对面有辆送货卡车等着你呢。”

这时车站内外混乱不堪,到处都是惊慌逃窜者。

李坚混入人潮,挤出大门,寻见马路对面的人行道旁停着一辆送货卡车。他忙奔过去,卡车的门敞开着,司机在向他招手,他迅速登上副驾驶座。卡车并没有熄火,他刚坐定,卡车就启动了。

卡车刚开出不远,就见一串架着轻机枪的鬼子三轮摩托开了过来,他们没有阻拦卡车,而是直奔车站开去。

卡车又开了一段路。司机对李坚说:“前面路旁的一辆福特牌轿车等着你,你快下快上——一切听司机的。”

卡车开到轿车旁急刹车。李坚蹦下车,即上了轿车。轿车迅速启动了。

李坚这才认出这位司机是陆阿根。

陆阿根说:“我现在送你回静安寺路,今晚你还去百乐门,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千万不能让白光知道这件事,更不能透露你和我们接触过。快脱下便装换上你的西装。”

李坚点点头:“这回的事你们准备得很周密。我希望多和你们合作。”

陆阿根只笑了笑。

车到静安寺路口,陆阿根停了车:“快下车吧,再见!”

李坚下了车,陆阿根将车开走了。

他回到白光家,白光却外出未归。

他靠在沙发上回想刚才的全过程,却有点失落感:“唉,太简单了,一点没有费事。”无惊无险,似乎有点“不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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