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耕助这个男人,俨然就是一个魔法师。他刚一露面,局面就为之一变,实在是厉害。当然,对于这点,他还是十分谦虚的。

“发现假腿和手杖一事,其实那并不是我的功劳。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觉得那里有那种玩意儿,因此才刻意去搜寻的。我只是想沿着凶手逃走的路线,再摸排一遍,才走过了那条路,结果就看到了那个污水坑。”金田一耕助轻松地笑着说,“如果凶手曾丢下什么东西,污水坑是最理想不过的地方了,我随便找了找,没想到,居然会找到如此重要的证据。”

无论动机如何,正是那赝品假腿跟手杖,才揭开了这桩差点走入迷宫的案件真相,成为破案的关键,所以说,这仍然是他的功劳。

被发现的假腿跟手杖,暂时交由派出所保管后,金田一耕助顺路,来到了我的住处。这个男人其貌不扬,但说起话来很有魅力,不知不觉之间,便会把人吸引住。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说,你总共有三次看到过戴着假腿的男人?一开始是初次遇见贺川的夫人,并送她回去的晚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能记得确切日期吗?”

那日期一看日记就知道,是四月五日。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正好就是案发前的一周了。对了,在案发当天,也就是在十二日傍晚,你又一次看到装着假腿的男人,当时你看清对方的脸了吗?”

我一愣,重新打量对方。

“对方的脸?……没,没看清楚。我从正门冲出去的时候,那家伙正站在五十米开外的拐角……并且又是傍晚,正弥漫着浓浓的雾。”我如此解释着,然后神色奇怪地盯着他,“金田一先生,你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人并不是淳吉……”

金田一耕助微微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墨镜还有假腿……你恐怕仅凭这些,就立刻把他当成了那家伙吧。仅凭咯瞪、咯瞪的假腿走路声,就以为是龟井淳吉,是吧?”

“可是,可是……啊,对了,那么,加奈子为什么会那样惊恐呢?她跟我可不一样,她应该对淳吉的相貌,非常熟悉啊。”

“不,道理也一样。帽檐压得很低,竖着外套的衣领,还有那墨镜……反正一戴墨镜,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再加上那最具特征的假腿……一看到这种打扮,任谁都会马上觉得是那个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呢?啊,对了,那个真正的龟井淳吉,如今又怎么样了呢?”

“这个我还不清楚。正因为不清楚,才需要调査嘛。”金田一耕助晃着乱蓬蓬的脑袋说,“对了,十二日的傍晚,听说一个自称是贺川的正妻——梅子的女人来访了,是吗?……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对我讲一讲?”

梅子的来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当时我与她的的一问一答,我都丝毫不差地,记在了脑海里。

我一五一十地讲完后,金田一耕助似乎也激动起来,他一面拼命地挠着乱蓬蓬的头发,一面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么说,她是中途突然态度大转折……产生严重动摇的,是吗?竟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他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对了,你知道那个梅子是什么人吗?她在关西可是相当有名,还经营着一家女子学校。也就是说,她是一个教育家。听说她与贺川有两个孩子,一个读商业学校,一个读女子学校。所以,这次的案件,对那一家来说,可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毕竟此前拼命隐瞒的、丈夫的不检点行为,被彻底曝光了。”

怪不得那女人的态度和言辞那么蛮横呢,我这才明白。

“啊,多谢。如此一来,大致的情况就弄清楚了……”金田一耕助连连点着头,“对了,接下来,我想去贺川家拜访一下,有点事情,想找加奈子女士去问一问。不过,由于太过唐突,对方肯定会吓一跳的,你能否陪我去一趟?”

我求之不得。因为我也害怕,让加奈子单独跟这男人见面。而且,听一听这个男人,能从加奈子那里,挖出什么新情况,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可是,加奈子最终,也没有能够提供什么新情况,反倒在听到金田一耕助说,十二日傍晚跟踪她的男人,有可能不是龟井淳吉,而且凶手本身,也有可能是淳吉以外的人时,她显得无比惊讶,好像遭受了重创似的,瞬间脸色苍白。

“哟,那么……那么可怕啊……那到底会是谁?”加奈子惊诧地问道,她话一出口,顿时又犹豫了起来,“不,照这么说,那天傍晚,我也没有看清楚,那个装着假腿的男人的脸。而且……那天晚上,也是在黑暗中,我被掐住了脖子……呃,所以,如果照此怀疑,倒也不是不能怀疑。可是……除了淳吉之外,又有谁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呃,毕竞我是这种女人,说不定也会有得罪人之处。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会让人做出如此可怕的举动啊。除了淳吉之外,不可能有人如此痛恨我们啊!……”

“夫人,是吗?……除了龟井淳吉之外,真的就再没有人如此痛恨你们了吗?”

“啊……那就是说,真的有这种人了?……谁?是谁?到底是谁……”

“比如说,贺川先生真正的夫人梅子呢?”金田一耕助严肃地说。

“啊!那就是她……不……她不可能会干出这么可怕的事来……”加奈子连联摇着头,“对,没错,她是痛恨我们,比淳吉更甚。可是……她一个女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来……”

“她虽然是个女人,体格却比我还要壮呢。而且,她还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女人,难道不是吗?”

“不,不!她不可能干出这么可怕的事,这么可怕……这么可怕……”加奈子用灼热的目光,注视着金田一耕助。

“不,我也没断言说,她就是凶手啊。我只是在说,即便是她,也可以装扮成装着假腿的男人。对了,夫人,我还有一件事想问……”

“嗯……”加奈子一翻白眼,瞅了金田一耕助两眼。

“就是贺川先生的事。贺川先生被杀的时候,几乎赤身裸体,只剩一条裤衩,对吧?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件事我跟警察也说过了,贺川有裸睡的习惯。他说这样睡更暖和……”

“若是这样,那可就奇怪了。”金田一耕助突然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递到加奈子的面前,“请看,这里是现场的照片。是警察在夫人不省人事时拍摄的,二楼卧室的照片。”

看到金田一耕助取出的照片,加奈子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这也难怪,照片上加奈子那撩人的姿势,一览无余,甚至有些残酷。加奈子差点昏过去。

“这照片……”

“你还不明白吗?这照片右边铺着的,就是你丈夫的被褥,对吧?……可这被褥上分明放着叠好的睡衣,难道不是吗?你明知丈夫一年到头都习惯裸睡,为什么还要拿出睡衣呢?”

加奈子一愣,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金田一耕助。半天她才慢慢垂下头,脸像着了火般通红。

“太过分了,太残酷了……问人家夫妇的那……那种床笫之事,我肯定是无法照实说的,才故意撒谎……希望您能够谅解。”

“啊、啊,是、是、是嘛?……实在是失礼了。”金田一耕助被说得满脸通红,“不,没……没事……没事,是我……我不对。”金田一耕助不知如何是好,拼命地挠着蓬乱的头发,然后忽然站起来说道,“实在是失礼了。那就到此为止……啊,对了,能否顺便让我看一看现场?”

“请。”加奈子起身引路。

金田一耕助走进客厅后,立刻就盯上了挂在角落里的、沉甸甸的窗帘。

“啊,凶手果然就是藏在窗帘后面,是吗?”

“窗帘后面……”

我吃了一惊,重新打量起了金田一耕助。加奈子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对,没错,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吗?警察的保密主义还真是讨厌。请看,这窗帘……”

前面已经提过,窗帘的内侧,有一处壁橱般的凹陷。金田一耕助把我们领过去,从内侧指着窗帘。我仔细一看,只见那窗帘齐胸高度的附近,明显有被揉搓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凶手曾经提心吊胆地在这儿等待。那时他一直不由自主地攥着这窗帘。后来贺川先生走了进来,于是,那一幕惨剧就发生了……这就是警方的看法。”

金田一耕助说完,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啊,十分感谢。那就再见了。”

该问的都问过,该说的也已说完,金田一耕助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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