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美·季伯斯的姑姑邱曲小姐实在很不讨人喜欢。她那尖尖的鼻子、狡猾的眼神,还有那张长舌,都使路克觉得不舒服极了。

他故意表现得不大和气,没想到却很成功。

他告诉她:“你必须尽量回答我的问题,要是你故意隐瞒事实,结果也许会对你很不利。”

“是的,先生,我懂了。我真的很愿意把我所知道的完全告诉你。我从来没跟警察打过交道——”

“你也不希望,对不对?”路克打断她的话,“好,只要你照我说的话做,就不会有任何麻烦。我想知道关于你死去的侄女的一切——她有些什么朋友,有多少钱,说过什么不寻常的话等等。好了,我们先从她的朋友说起,她有哪些朋友?”

邱曲小姐偷偷用她狡猾的眼睛瞄了他一眼,然后说:

“你是说男朋友吧?先生。”

“她有女朋友吗?”

“喔,可以说——根本没有,先生。当然,她也和一些女孩子同事过,可是爱美不大跟她们来往。你知道——她真正的男朋友是修车厂的吉姆·哈维。先生,他是个可靠的好男孩,我跟她说过好多次,你找不到更好的男朋友了。”

路克插嘴道:

“其他人呢?”

她又用狡猾的眼神看看他。

“我想你一定是指古董店那个老板吧?我不喜欢这件事,也不怕老实告诉你,先生。我一直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也不愿意忍受轻率的行为!可是这年头的女孩子啊,跟她们说也没用,老是自作主张,总有一天她们会后悔的。”

“爱美有没有后悔?”路克率直地问。

“没有,先生,我想她根本没后悔。”

“她死的那天,曾经去汤玛斯医生那里看病,这不会是她的死因吧?”

“不,先生,我差不多可以肯定不是。喔,我敢打赌不是!爱美一直觉得不舒服,其实只是重感冒,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事,我敢保证不是,先生。”

“我相信你的话,她和爱尔斯华西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邱曲小姐瞄了他一眼,说:

“我不敢肯定,先生,爱美不大信任我。”

路克简短地说:

“可是他们关系已经很深了,是不是?”

邱曲小姐平静地说:

“那位先生在这里的名声很不好,先生,什么谣言都有,他常常有朋友从城里来,半夜里一起在那个女巫草坪搞些怪名堂。”

“爱美去过吗?”

“去过一次吧,先生,整夜都待在那边,爵士发现之后——她当时在庄园做事——狠狠说了她一顿,她也不客气地回嘴,结果他就把她开除了,这当然是免不了的。”

“她有没有跟你谈过她做事的人家的事?”

邱曲小姐摇摇头。

“不多。先生,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事。”

“她也在贺顿家做过一段时间女佣,对吧?”

“将近一年,先生。”

“为什么离开呢?”

“只是为了换个好环境。庄园有了空缺,而且当然啦,那边薪水也比较高。”

路克点点头,又问:

“贺顿太太死的时候。她正在贺顿家做事,对吗?”

“是的,先生,她发过好多次牢骚——因为贺顿家请了两个护士照顾贺顿太太,所以她要多洗碟子什么的。”

“她没在艾巴特律师那儿做过事?”

“没有,先生,艾巴特先生已经有一对夫妇帮忙家事。爱美去他办公室找过他一次,不过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路克记下这一点可能有关的事,不过邱曲小姐似乎对这件事就只知道这么多,再问她也没什么用了。

“村子里还有其他绅士和她来往吗?”

“没什么值得我提的人了。”

“够了,邱曲小姐,别忘了,我要知道所有事实。”

“那算不上是什么绅士,先生,差太远了。事实上她那样做只会降低自己的身分,我也是这么告诉她。”

“能不能再说明白一点?邱曲小姐。”

“你大概听过‘七星’吧?先生,不是个好地方,酒店主人海利·卡特也是个没水准的家伙,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酒里。”

“爱美跟他有来往?”

“跟他散过一、两次步,我想没什么别的了,真的,先生。”

路克沉吟着点点头,又换了一个话题。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汤米·皮尔斯的小男孩?”

“什么?皮尔斯太太的儿子?当然认识,老是调皮捣蛋。”

“他有没有常常去找爱美?”

“没有,先生,要是他想对她恶作剧,爱美一定马上打他一耳光,把他赶走。”

“她在韦恩弗利小姐那里做事的时候快乐吗?”

“她觉得有点枯燥,先生,薪水也不高。不过当然啦,她被爱许庄园那样解雇之后,想换个好工作可不容易。”

“她也可以走远些吧?”

“你是说到伦敦去?”

“或者其他城市。”

邱曲小姐摇摇头,缓缓地说:

“在那种情形下爱美不想离开卫栖梧。”

“你说。在那种情形下,是指什么?”

“吉姆·哈维和古董店那位绅士。”

路克若有所思地点头。邱曲小姐又说:

“韦恩弗利小姐人很好,可是对擦拭银器和铜器非常注意,要不是在其他方面还能得到一点满足,爱美绝对受不了这种小题大做。”

“我可以想象得到。”路克淡淡地说。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问题好问了,也相信己经把邱曲小姐所知道的事都挖掘出来了。不过他又做了最后一次试探。

“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这些问题的用意。爱美死得相当可疑,我们不相信是意外——我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了吧!”

邱曲小姐用一种可怕的声音说:

“暴行!”

“不错。好了,假定你侄女确实是碰上了暴行,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邱曲小姐在围裙上擦擦手,说:

“如果警方因此破案,应该会有一笔奖金吧?”

“也许会有。”路克说。

“我不想说得太肯定,”邱曲小姐用饥渴的舌头舔舔嘴唇,“古董店那位先生实在很奇怪。你还记得凯斯特案子里的那个可怜女孩吧。后来又有五、六个可怜女孩碰到同样命运。也许这位爱尔斯华西先生也是那种人吧?”

“你觉得这样?”

“事实可能就是这样,先生,不是吗?”

路克承认有这种可能,接着又说:

“德贝赛马那天下午,爱尔斯华西先生是不是不在村子里?这一点非常重要。”

邱曲小姐瞪大了眼睛说:

“德贝赛马那天?”

“对,就是上上星期三。”

她摇摇头说:

“这很难说,他星期三通常不在,多半是进城去。你知道,他星期三都很早就关门。”

“喔!”路克说,“我知道了。”

他离开了邱曲小姐,没理会她在背后抱怨她的时间很宝贵,应该得到金钱补偿等等。他发现自己很不喜欢邱曲小姐,不过刚才跟她谈的一席话虽然不特别有用,却也有几点值得参考的地方。

路克仔细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整个事情。

不错,结论还是那四个人——汤玛斯、艾巴特、贺顿和爱尔斯华西。他觉得韦恩弗利小姐的态度正好证实他的想法没错。

她一直不愿意指出是什么人,那一定是表示她所猜的那个人在卫栖梧相当有地位,只要稍加暗示,都会伤害那个人。这和平克尔顿小姐决心向苏格兰警场告发一节,也正不谋而合。村子里的巡官必然不相信她的话。

因为这不只是一个屠夫、面包师、制蜡烛师傅,或者小小的汽车机工的案子。她所指控的那个人有相当的身份,要对那个人提出控诉,是一件很不可思议、很严重的事。

现在路克所知道的嫌犯可能有四个人,接下来,他一定要更谨慎地采取行动。

先说韦恩弗利小姐一再不情愿确实指出什么人这一点。她是个诚实谨慎的人,知道平克尔顿小姐怀疑的对象是谁,可是正如她所说的,那只是她个人的猜想。她猜得很可能不对。

那么,韦恩弗利小姐脑子里想的到底是谁呢?

她担心自己一旦说出来,就会伤害那个人,所以,她怀疑的人一定很有地位,受到大家的敬爱。

路克想,这样一来爱尔斯华西的可能性就小了。他在卫栖梧可以算是外人,名声也很不好。路克相信,如果韦恩弗利小姐脑子里的人是爱尔斯华西,她一定不会反对说出他的名字。也就是说,如果从韦恩弗利小姐那方面着眼,爱尔斯华西根本用不着考虑。

好,现在再看其他人。路克相信贺顿少校其实也可以删掉。因为韦恩弗利小姐用有点亲切的口吻反驳贺顿有毒死妻子的可能。要是她觉得他后来杀过其他人,一定不敢那么肯定他没杀贺顿太太。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汤玛斯医生和艾巴特先生了。这两个人的条伴都符合,职位高尚,没传出过任何丑闻。大致说来,他们都很受人喜爱,在一般人眼里诚实而正直。

路克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他真的能删掉爱尔斯华西和贺顿吗?不,他立刻摇摇头,没这么简单。平克尔顿小姐知道那个人是谁,由她和汉伯比医生的死就可以证明。不过她从来没向何娜瑞亚·韦恩弗利说过是什么人。所以就算韦恩弗利小姐以为自己知道,她也可能想错了。我们常以为知道别人想些什么,可是有时侯不但不对,而且还错得很离谱。

因此,这四个人还是都有嫌疑。平克尔顿小姐已经死了,一点忙都帮不上。路克只能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去衡量一切证据的份量,考虑各种可能性。

他先从爱尔斯华西想起。从表面上看来,爱尔斯华西是有可能的凶手。

“这样好了”,路克自语道,“轮流把每个人当作嫌犯。先假装确实知道爱尔斯华西是凶手,再依照时间先后来看所有可能是被害者的人。首先是贺顿太太,很难找出爱尔斯华西想除掉她的理由。不过我知道他可能用的手段,贺顿说她服用过他的偏方,也许他就是趁那时候加了些砒霜之类的毒药进去。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杀她?

“再看看其他被害人。爱美·季伯斯,爱尔斯华西为什么要杀她呢?理由很明显,她很惹人讨厌。也许他食言之后,她威胁说要采取行动?或许她协助过他的午夜秘密仪式,并且威胁要说出去?惠特费德爵士在卫栖梧很有影响力——布丽姬说的——而且很注重道德。要是爱尔斯华西有什么特别引人垢病的行径,他也许会出面反对。于是他就想要除掉爱美。我想这不是个有虐待狂的凶手干的,从凶手所用的手段可以证明。

“下一个是谁?卡特?为什么要杀卡特?卡特不可能知道跟他们秘密仪式有关的事——不过也许爱美告诉过他吧?卡特的美丽女儿是不是也牵涉在里面?爱尔斯华西有没有向她求爱?我该去看看露西·卡特。也许卡特骂过爱尔斯华西,爱尔斯华西很生气。要是他已经杀过一、两个人,一定不在乎为了一点小事再杀一个人。

“再看看汤米·皮尔斯。爱尔斯华西为什么要杀汤米·皮尔斯?很简单,汤米帮他举办过秘密仪式,威胁说要告诉别人。也许汤米已经说出口了,好,杀了他,让他永远闭上嘴。

“汉伯比医生呢?爱尔斯华西为什么要杀汉伯比医生?这个答案最简单了。汉伯比是个医生,他发现爱尔斯华西的精神不正常,或许准备采取什么行动,所以汉伯比也死定了。不过所用的手段有一个很大的疑问。爱尔斯华西怎么能肯定汉伯比一定会死于血中毒?或许,汉伯比另有死因?而他手指中毒只是巧合?

“最后还有平克尔顿小姐,爱尔斯华西星期三一向很早休息,那天他也许进过城。不知道他有没有车?我从来没看过,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他知道她对他起了疑心,不愿意冒险让她到苏格兰警场去,否则万一他们相信她的故事呢?或许他们当时已经知道他所做的某些事了?

“这些是对爱尔斯华西不利的证据,那么,对他有利的证据有哪些呢?第一、他一定不是韦恩弗利小姐认为平克尔顿小姐所指的人。其次,他也很不符合我模糊的印象。平克尔顿小姐谈到那个人的时候,给我一种印象——不是像爱尔斯华西那种人。我觉得她指的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人——从外表上看来,谁也不会怀疑那种人。可是爱尔斯华西却很容易让人起疑心。不对,我觉得她所说的人应该更类似——汤玛斯医生。

“好,现在看

看汤玛斯。汤玛斯这个人怎么样?我跟他谈过之后,就把他从名单上除掉了。他是个谦虚的好家伙,可是问题就在于这个杀人凶手也很可能是个不摆架子的好人——除非我猜错了。这个凶手是别人认为最不可能的人——而汤玛斯就给人这种感觉。

“好吧,还是再从头看起。汤玛斯为什么要杀爱美·季伯斯呢?看起来实在很不可能,不过她死的那天去看过他,他也确实给了她一瓶咳嗽药,如果那真是草酸,这一招实在既简单又聪明。别人发现她中毒的时侯,是请哪一位医生来呢?——汉伯比还是汤玛斯?如果是汤玛斯,他只要在口袋里放瓶帽漆,趁人不注意的时侯放在桌上,再把两瓶都拿去化验,真是简单透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只要够冷静,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汤米·皮尔斯呢?也看不出可能的动机,汤玛斯医生的问题就是很难找出他的动机。连疯狂的动机都没有,卡特也一样。汤玛斯医生为什么想除掉卡特?我只能假定爱美、汤米和卡特都知道汤玛斯医生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喔,对了,假定那件事是跟贺顿太太的死有关好了。汤玛斯医生不是替她看过病吗?结果她的病突然恶化,而且死了。他很轻易就解决了这件事。别忘了,爱美·季伯斯当时在贺顿家做事,她也许看到或听到什么,所以就注定该死。根据可靠的消息,汤米·皮尔斯是个非常爱打听别人事情的小男孩。也许他打听到什么。那卡特呢?说不定爱美·季伯斯告诉过他,他又在酒店里说给别人听,所以汤玛斯决定也叫他闭嘴。当然。这些都只是凭空猜测,可是除此之外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看看汉伯比,啊!总算找到一件似乎很完美的杀人案了。动机和手段都太适当了。如果汤玛斯医生不能使他对手血中毒,就没有别人办得到了。他每次替他敷伤口的时候,都可以再使汉伯比重新感染,但愿前面几个案子也完美一点就好了。

“平克尔顿小姐呢?她的问题就比较难解释了。不过有一件事一定没错。汤玛斯医生在德贝赛马那天至少有大半天不在卫栖梧,他说是去接生,也许没错,不过他开车离开卫栖梧也确实没错。

“还有什么?对了,那天我离开他诊所的时候,他看我的眼光好像很高傲,降尊纡贵似的。他的微笑就像明明知道把我引进歧途,在一旁冷笑的样子。”

路克叹口气,摇摇头,继续往下想。

“艾巴特呢?他也很有可能。外表正常、环境富裕、受人尊敬,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而且他也很有自信,凶手通常都是这样,过于自信,以为自己一定能逃脱。爱美·季伯斯去找过他一次,为什么?她找他有什么事?有法律方面的问题请教他?为什么?或者只是私人的事?汤米说曾经看到一位小姐的来信,是不是爱美·季伯斯写的呢?或者是贺顿太太写的,但却被爱美·季伯斯拿握住?还有什么人可能写过这么隐密的信给他,结果不小心被办公室小男孩看到的时侯,会惹他生那么大的气呢?还有什么对爱美·季伯斯的死不利的证据?帽漆?像艾巴特这种人对女人方面往往观念很守旧。他是那种老式的情人。汤米·皮尔斯呢?很显然——为了那封信,那一定是一封关系重大的信。卡特呢?嗯,他跟卡特的女儿有麻烦,但是艾巴特可不想惹出丑闻——像卡特这种卑鄙下贱的小人,想必敢威胁他。他!他已经成功聪明地杀过两个人!卡特,去他的吧!趁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把将他推进河里!嗯,这样杀人实在太简单了!

“我对艾巴特的精神状态了解吗?我想是吧。一位老小姐眼晴里的卑鄙眼神,她就是在想跟他有关的事。还有,他跟汉伯比吵过架。老汉伯比居然敢跟他——聪明的律师兼杀人凶手——对抗!‘老蠢蛋!一点不知道什么命运在等着他!他完了!竟然敢恫吓我!’

“后来呢?转身看到拉薇妮亚·平克尔顿的眼睛,于是他自己的眼睛畏缩了,露出知罪的眼神。他一向自夸不受人怀疑,这时候却很明显地引起别人的疑心。平克尔顿小姐知道他的秘密,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对,可是她没有证据。假定她到处搜查证据,或者到处跟人谈,或者——他对人的判断非常精确,猜出她下一步一定会做什么。万一她真的把这个故事亲自告诉苏格兰警场,他们也许会相信,并且开始调查。对,他一定要尽快采取行动。艾巴特有车吗?或者他在伦敦租了一辆?总之,他那天也不在卫栖梧就是了。”

路克又停顿下来,他想得太真实了,一下子很难由一种假设转变到另一种假设。总要等上一、两分钟,才能把另外一个人当做真凶。这一次,他想的是贺顿少校。

“先假设贺顿杀了他太太,他受过她太多的气,而且她一死他就可以得到大笔遗产。为了装得逼真,他必须假装对她忠心耿耿。为一直保持这种态度,他有时候——不妨说——做作得太过份了一点吧?

“很好,他成功地杀了一个人。下一个是谁?爱美·季伯斯。对,很有理由。爱美当时在他家做女佣,也许她看到什么秘密——譬如上校给他太太喝下什么有毒的东西,她本来不了解那一幕有什么意义,直到贺顿太太死了她才明白。帽漆这种把戏对贺顿少校来说是非常自然的事——他是个很男性化的人,对女人的服饰很不了解。

“这样一来,爱美·季伯斯的死就没什么问题了。

“卡特呢?还是一样——爱美告诉他什么秘密,于是少校又干脆弄死了他。

“现在看看汤米·皮尔斯。还是不能忘了他喜欢到处打听别人私事的个性。也许他在艾巴特办公室看到的那封信是贺顿太太写的,抱怨说她丈夫想毒死她?这只是想象,不过也真的有可能。总之,少校发现汤米威胁到他的安全,于是汤米也到九泉下去陪伴爱美和卡特了。这些都很简单、很直接,说起来也很合理。杀人不难?老天,一点都没错!

“可是接下来就有一个比较困难的问题。汉伯比?他有什么动机要杀汉伯比呢?很难说。贺顿太太本来是请汉伯比看病的,是不是汉伯比觉得她病得很奇怪,于是贺顿又说跟他太太换了年轻而且不那么多疑的汤玛斯医生?如果没错,为什么那么久之后他又觉得汉伯比的存在使他不安心呢?真难说。汉伯比死的方式也很难解释。手指中毒好像和少校扯不上什么关系。

“平克尔顿小姐呢?嘿,非常可能。贺顿有车,我看过,那天别人都以为他去德贝,也许是真的,对。贺顿是不是冷血的凶手?是不是?是不是?但愿我知道就好了。”

路克看着前方,紧皱着眉沉思着。

“凶手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我觉得不是爱尔斯华西,但是也有可能。看起来他最明显。汤玛斯好像非常不可能——可是如果光从汉伯比死的方式来看。又不能这么说。血中毒绝对是个懂医药的凶手干的。凶手也可能是艾巴特,对他不利的证据没有别人那么多,可是我还是有一点可能。对,有些别人条件不合的地方他反而很吻合。还有,也很可能是贺顿,他多年来一直受太太欺压,觉得自己很渺小——对,有可能。可是韦恩弗利小姐觉得他不是凶手,她不是傻瓜——也知道凶手杀人的地方。

“她到底怀疑谁呢?艾巴特?还是汤玛斯?一定是这两个人之一。要是我直接问她——‘到底是这两个人里的哪一个?’——也许她就会告诉我。可是话说回来,就连她的想法也可能不对。总不能要她像平克尔顿小姐一样证明她猜得没错啊!证据!我要的就是证据——更多证据。要是再发生一件命案——只要再发生一件——我就一定会知道谁是凶手了。”

他突然停下来,喘息着想道:

“我难道希望再死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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