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人在脆弱的时候见到自己的偶像,就仿佛像在黑暗里看见一丝光亮一样。

大功很高兴,忙不迭擦掉眼泪,喊了一声,“小绯!”自从上次对方主动和他握手后,他想着再见面时有机会一样要这样喊他。

然而,直至接触到对方的眼神,大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情绪不对。

对方盯视着他的眸光冰冷,那里面是一种恨不得他立刻消失不见的厌恶。

大功愣住了。

“问你,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少年再一次开口,眼底的冷色又增加了几分。

向倾挽长眉轻蹙。

这一刻,她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满身戾气眼神执拗疯狂的少年。她几步上前,握住他手腕,低声道,“走。”

纪绯没有动,她回头看向她。他却一眼都没看她,依旧用那种刻骨冰冷的眼神看着大功,大功这会都已经被他弄懵了。

向倾挽握着少年手腕的手指下滑,改为握手,然后五指分开,和他手指交握,再次用力拉他。这一次,他被拉动了。

向倾挽快速拉上口罩,又将自己的棒球帽取下来戴在他头上,虽然知道遮掩不了什么,但聊胜于无。她就近找了个工具间,将人拽了进门,然后转身将门关上。

少年站在灯光昏暗的工具间内,侧头看向她,那双漆黑水润的桃花眼此刻冷光粼粼。

他唇角紧抿,一言不发。

她以为他会先开口,结果等了好一会,他都没有说话。

向倾挽抚了抚额头,拉下口罩:“你彩排去过了吗?”

这次,他非但不说话,连眼神都移开了,背靠着墙壁,继续沉默。

向倾挽:“……”行吧,她还是先去找找善善在不在附近,让他来搞定吧。

向倾挽刚刚转动门把,身后的少年便动了,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简直要被气笑了,“你――”

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敲响,向倾挽心里一惊,还好,门外传来了大功的声音,“倾挽,你们在里面吗?”

“在。”她想开门,然而少年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开,向倾挽看他一眼,反手再去拉他的手。拉扯数秒,她耐心用尽,松了门把手,直接推抵着他胸口用力将人推到墙上,自己也因为力度撤销不及朝前冲,在身体撞上他胸口的前一刻,她双手撑住了他肩膀两侧的墙壁。

虽然她稳住了身形,可两人的距离却骤然拉近,他低头,她正好抬头,呼吸之间满是对方的气息。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温软红唇,手指微颤,抓扣着墙壁,努力不让心跳太过急促。

门早就解了锁,大功发现门把一松,便立刻扭开进入,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向倾挽动作粗鲁壁咚纪绯的这一幕。

“抱歉抱歉!”大功红着脸忙不迭道歉。他之前因为纪绯突然出现,脑袋宕机。等到向倾挽将人拉走后,他才回过味来,觉察到纪绯和向倾挽的关系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他不想让自己的偶像误会,于是一路找来,并主动开口:“你、你别误会,今天倾挽是为了安慰我,我们没什么。”

向倾挽松手站稳:“你不用和他解释――”

之前始终沉默的少年却突然开口打断她,“什么样的安慰需要抱在一起?”

“纪绯!”她眉头蹙起,想先拉大功离开。

然而大功却避开了她,他撑起笑容朝看着自己的偶像道:“我、我是个同,前男友得了艾zi病,今天让我去医院做艾zi病检查,现在结果还没出来……”

他半点都没有隐瞒,他喜欢纪绯这么久,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在舞台之外这样单独和他对话,哪怕他说出来的是他最想隐藏起来的秘密。但只要对方想知道,他便会一字不漏的告诉他。

“所以,你放心吧,我和倾挽只可能是姐妹。”他说完,再次朝少年笑了笑,“我是你的男粉,无论从前、现在、未来,只要你在,我永远都是绯色的一员!”

大功开门离开的时候背影有些落寞,隐约间似乎听到纪绯略沉的嗓音:“抱歉。”他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突然涌上来酸楚和心动,将门关上。

向倾挽追出去之前,扶着门板回头看了眼唇角紧抿的少年,“你高兴了吗?”

门再一次被关上,力度并不大,可能是怕被人注意,可他依然从她最后那一眼里看出了情绪。

她生气了。

他掐住自己的双臂,拧起眉心,有些颓然的靠向墙壁。

****

《加油美少年!》的第三次舞台,燃爆全场。

大功和向倾挽站在舞台下方靠近门口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欣赏他们多日来的劳动成果。

男孩们都很棒,竞赛类综艺,原本就是比较残酷的,观众的感受和喜爱都是通过镜头才获知的,你实力再好,但如果没有适合的舞台,或者有了舞台却不给你任何镜头,同样人气低迷。

纪绯的加盟,无疑让临时加出来的首秀舞蹈成为所有人视线集中的焦点。无论从发型妆容还是舞台妆,都是今晚最闪耀的那个,虽然这支舞蹈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分钟,甚至不需要唱,只需要跳,但这三分钟依然让台下的迷妹们近乎疯狂的喊叫,连带和他一起跳舞的六位学员,也受到了格外的关注。这期节目播出后,数人网上投票瞬间涨出不少。

纪绯以舞秀的方式出场之后,主持人公布了他以后将会以xx导师的身份,不固定时间现身节目,又引来台下的一片尖叫。主持人非常擅长引导气氛,见纪绯在舞台下方的导师台坐下,又问他这次合舞下来,对学员们的感受。

镜头给到纪绯,因为妆容的衬托,他那双眼睛愈发深邃水润,光是这样看着镜头,就酥倒了大片女生的心。他微微浅笑,下面便是一片尖叫,他开口说话,下面又是一片尖叫。

严格来说,这是向倾挽第一次看他的舞台和在镜头前的模样,以前偶尔在网上刷到,她也会下意识点击关闭。

“我家崽崽真的很优秀呢!”大功眼神温柔的凝视着大屏幕,见身旁人没有接话,笑着拍了拍她的背,“你该不会还在生气吧?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生气,你也别多想了。”对向倾挽和纪绯的关系,说大功不好奇是假的,但显然,向倾挽并不想提这些。

他能觉察到她身上有秘密,以她的长相气质身材,再加上舞蹈方面的能力,去参加女生的选秀节目,顺利出道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但她却偏偏选择做低调的舞蹈老师。

还有她和纪绯之间,似乎早就认识了,那两人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大功好奇啊,无奈这是别人的私事,他再好奇也不能刨根究底的追着问。

这天的现场舞台录制在晚上十一点左右结束,向倾挽原本还要去给纪绯上课,然而上车之前却接到了电话。

她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片刻之后才接听:“喂?”

“倾挽啊,你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刚刚在工作,怎么了?”

“我、我在火车上,马上就要到了,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

“你来白城了?”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今晚和小林吃饭的时候被陈哥看到了……他、他现在堵在我住的地方,我不敢回去啊!”

向倾挽扶额,感觉万分头痛:“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同时和两个人交往!你这到底是第几次了!”

苗蕊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委屈:“倾挽啊,你怎么对妈妈这么凶?你赶紧先过来吧,火车还有十分钟就到站了,有话等去了你那再聊啊!”

“我还有工作,你不是有我家钥匙?直接自己打车过去吧!”

“这不没带嘛,而且半夜三更的一个人从火车站出来,妈妈有点怕,你赶紧来接妈妈!”

向倾挽看着挂断的电话长长叹气,她也知道她是她妈妈?

可是哪有做妈的因为脚踩两条船被翻船,三更半夜坐火车躲到女儿那里去的?

次数多了,她都懒得吐槽。

她上车之后,和司机更改了目的地,然后想起原本要去的地方,给对方发了微信:我今天临时有事,今天的课能请假吗?或者你哪天有时间,我再把今天的课时补了。

发送后,她没有关屏,等着对方回答。

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维持了许久,最后发来一个字:嗯。

见纪绯没有为难的意思,她靠向椅背,打算补眠一会,今晚苗蕊过来,估计又得絮絮叨叨大半夜。

隔了片刻,微信又响起,还是他发的,这次是一句话:今天的事……对不起。

向倾挽眼眸半落,看着那三个字怔了一会,同样回了一个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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