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末白天依然上山打猎,只不过如今他是新上任的族长,且又年轻力壮,打猎之时自然以他为统领。这个倒不是什么难事,本来望族的年轻人中,无末打猎便是最为在行的,他箭法奇准,奔跑之时迅疾如风,且又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神气嗅觉,这些早已使他成为年轻人佩服的对象。如今他当了族长,拥有了绝对的权威,自然更是让追随打猎的族人佩服遵从。

而晚上呢,无末便开始研读老族长老族长生前留下的所有记载着望族掌故的羊皮书卷。费将这些从老族长那里收拾了后包在兽皮包袱中送过来的,要让无末必须对这些牢记于心,且若遇到族中大事必要记载下来。

当下半夏找来了上好的羊皮,亲手制作了羊皮卷,在最开始写上了三个大字“无末卷”。

每当夜彤时,屋子里便点起了桐油灯,无末读羊皮书,半夏帮他记族长生平手记。

这一晚,无末读着这羊皮卷上最原始的记载,掩卷沉思间,不由得皱眉:“我们望族总是有种种规矩,我原以为这些都是地奴老祖宗留下的,如今看来,老祖宗的卷宗中只是写了要护庙,其他的竟然是后世人慢慢加上去的。”

半夏听到这个,歪头想了想道:“这样也好,我想着老族长留下的那几句话,若是真要做到,难免和望族的规矩相违背。如今咱们知道那些规矩不过是后世人加上的,倒是好行事了。”

无末却摇头:“这些加了规矩的,也是咱们的祖宗,这事还是难办。”

半夏却正色道:“虽说也是祖宗,但到底不是地奴老祖宗啊!你想啊,传说地奴老祖宗精于算术能通晓身后三千年的事儿,他说的话咱们自然不能违背。可是其他祖宗呢,其他祖宗和咱们一样是凡人,但凡是人,总有说错话的时候。”

无末听了这个笑了,转首望着自己娘子桐油灯下姣好的侧脸,点头道:“我原本就知你说什么都颇有些道理,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半夏自己也笑了:“我说这些,你听了赞同,这倒不难。难的却是让每个望族人都赞同,这却并不容易。”

无末沉思,点头道:“你说的是,这个却要慢慢打算,不能操之过急。”

自此,无末依然上山打猎,半夏白日里喂鸡种些瓜果,偶尔族人有些小病,也被上人指派到她这里来了。大部分病痛倒也简单,开些草药就是了,有那复杂的难以决断的,她便去向上人请教,如此一来进步倒是很快。

和村人相处之时,她偶尔会在谈话间提起族长的嘱托,在言语中对族人加以诱导。

这一天,天热得很,无末又带着族人上山打猎去了,阿诺因了自己爷爷身体不适,便没有去,在家里照顾爷爷。半夏一个人挺着肚子,用木盆舀了溪水去浇灌院子外的那小块田地。那是无末春天开垦的,半夏把无末以前给自己找来的种子都种下去了,如今过了这么些日子,有一部分竟然真得发芽长出来了。

半夏仔细辨认了一番后,知道这其中有好吃的猴儿果树,还有红果子树。她小心翼翼地栽培着它们,想着以后长大了能在家旁边就摘果子吃。

阿诺从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爷爷的尿盆子。孙老爷子这些年一直漂泊流浪,长期的奔波饥饿早已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生命,不过是因了不放心阿诺这才一直挺着。如今眼看着半夏和无末都是好人,自己孙子靠着这两人也是能活下来的,便渐渐地灭了心气,人这一放松下来,陈年旧疾就开始复发,精气神竟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半夏因自己丧了父亲,看着孙老爷子很是心疼,每日都为他悉心准备好当日的药材和食物,精心替他调养,期盼着能让他多活一些时日。

阿诺见半夏一个人浇水,忙过来道:“婶婶,我来吧,你坐那里别动。”说着赶紧放下手中尿盆,抢过半夏手中的木盆就去给那些小树苗浇水。

半夏确实也累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在一旁看着小阿诺灵巧地给树苗浇水。

阿诺自从来到这里后,吃饱穿暖,日子过得舒坦,个子也长了许多,只是依然看着瘦瘦的。

半夏心疼他:“这些日子你爷爷身体不好,你也累得很。”

阿诺停下手中的活,清亮的眸子里闪过哀伤:“婶婶,我爷爷还能活多久啊?”他抬起头,原本应该稚嫩的小脸上却是与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成熟:“婶婶,你要告诉我实话。”

半夏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你爷爷……他年纪太大了,这些年又太奔波……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阿诺应该是早已料到的,是以听到这个竟然没有很大的反应,他低头呆呆想了会儿,终于抬起头问:“婶婶,你当初从哪里找来的牙牙草?”

半夏听他说这个,皱眉道:“阿诺,我当时是一股子倔劲儿上来,不懂事,却不曾想竟然让我找到了,但却也连累得你无末叔叔差点和我一起身陷狼群,若不是你无末的狼兄弟小黑,怕是我们都回不来了。”

想起这些事,她知道自己当初太过莽撞,也太自以为是。之所以不敢说后悔二字,只因一切是为了父亲。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阿诺的软发,柔声道:“阿诺,你知道吗,我当初只因为上人不想给我爹爹人参,才行差踏错,可是后来跟着上人学医,我才知道为什么。”

阿诺忧郁的眸子里透着不解:“为什么?”

半夏苦笑了声:“只要是人,早晚有一天都会离开这个世界。世上没有什么神药是包治百病的,过多的用药反而带给病人更多的痛苦。”她迷惘的眸子望着远处,幽幽地道:“当初我能救爹爹,不过是他命不该绝机缘巧合罢了。你看你无末叔叔帮我取回了牙牙草,可是我爹最后还是去了。”

阿诺眼眸里开始湿润,不过他这小孩子却倔强地扭过头去,不让半夏看到他的眼泪。

“半夏婶婶,其实……其实我知道爷爷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可是我……”他稚嫩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半夏心疼地将阿诺搂在怀里,却感觉到他小小的身子在颤抖。

她心里叹了口气,阿诺这么小的年纪,纵然明白人总是要走的,可是看着至今之人亡去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滋味必然不好受的。

晚上半夏和无末说起这个事来,不由得叹息,叹息过后捧着无末坚毅的脸庞仔细端详了一番:“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无末冷硬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地说:“你当初分明是一心求死。”

半夏点头:“确实是的。”

无末冷笑了声,剑眉轻挑:“你还要拉着我去死。”

这话说得半夏满面羞红,不过还是睁着大眼强辩道:“我没有。”

无末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在说谎……”

半夏赶紧摇头:“没有说谎。”

无末凝视着她的眼睛:“你说谎的时候,手就开始握成拳。”

半夏低头看去,却见原本抱着无末脑袋的手已然握了起来。

真是……羞愧啊……

羞愧的半夏想了什么地问道:“我……我以前难道骗过你?”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说谎会握起手。

无末点头:“那一天,我煮了三个鸡蛋给你吃,可是你只吃了两个。”

半夏诧异地睁大眼睛,原来他竟然是知道的!

无末轻笑出声:“你把最后一个鸡蛋偷偷藏在灶台底下,晚上趁着我去洗碗,赶紧把它放回砂锅里去了,是也不是?”

半夏瞪大眼睛,简直无话可说了!她当时还躺在那里故意抱着肚子对无末撒娇说“吃了三个鸡蛋,好撑啊……”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当时竟然还故意装出心疼她的样子帮她揉肚子!

无末看着半夏羞窘又气愤的样子,高兴得乐出声,复又捏了捏她的脸颊,凑近她低柔地道:“你当日自己要去送死,害得我也只好陪着你去。”

半夏靠在他的胸膛上,这却是当时的她没想到的,不由得喃喃地道:“可是你当时好冷的样子,脾气也坏得很,我以为你根本不会管我的。”

无末冷哼了声,唇齿凑近她的耳根,轻咬一下,低哑地道:“我怎么会不管你呢……你说你要人参,我就赶紧跑到山上去帮你找……”

可是找到了许多人参,你又不要了。

半夏原本被无末咬得意乱情迷,可是听到这话忽地反应过来:“当日你掰断了那许多人参,原来……原来你是为我找的……”她抬起如水的眸子盯着他:“你,你……原来你那时候就……”

半夏没有问出口的话让无末耳根也有些发红,他干脆将她搂在怀里,低沉地呢喃道:“我想亲你了。”说着就覆盖上他的小嘴儿,不让她把话问出来。

如今半夏肚子大了,两个人久未行事,偏偏这无末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每到夜晚自然感到难以缓解。如今一吻之下只觉得唇下软糯甚是可口,这难免越发勾得他身下肿胀,只恨不得,只恨不得,无末无奈叹气,将自己埋首在她发间,让她感受自己的悸动。

半夏到底心疼这个男人,便伸手过去,鼓起勇气摸了摸,一摸之下这才发现他那巨物硬邦邦地支楞在那里,甚是可怜。无末感到那微凉的小手软软摸过来,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粗哑的□,他呼吸急促地捉住她的手,不让那手离开。

“再帮我摸一摸。”他的眼中充满了深沉的谷欠望,喘息也急促起来。

半夏咬了咬唇,小声说:“好的,只是小声点,别惊动了旁人。”旁人自然指的是隔壁的阿诺爷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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