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的种种烦恼,让我陷入了极度的苦闷之中。这时,我又遭逢了另一个天大的惊愕。

“啊!夫人!有客人……”纪代子脸色大变,匆匆奔到了我的起居室。

“怎么了?你说的客人是谁?……”

“就是某天夜里来访,没说名字就回去的年轻绅士呀。我不会搞错的,就是真一死去的那个晚上!”

“咦?……就是那晚的那个人?……”

我不禁惊讶万分。那个和我很像的绅士,虽说过还会再来拜访,但我却没想过,他真的还会再来。我甚至怀疑是他杀死了真一。那个奇怪的绅士,竟然当真遵照事先的通知,亲自前来拜访我了。

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最近我心胆俱寒,确实没心思继续推敲这些问题了。

“让他来见我好了。如果这次他又回去的话,我心里肯定会不安的。你赶快带他去客厅吧。”

为求得心灵的稍稍安稳,我决意要去见他,倒要看看他和我是如何相似!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男人?听说,只要看上他一眼,心脏就会停跳,真想快点看到他呀……

“我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珠枝……”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便走近客厅,站在那位穿着西装的绅士背后,开声说道。

“哎呀!……”绅士微微一颤,回过头向我望来。

天啊!那张脸,那张脸——啊,想不到,世间真有如此相似之人。顿时,我的感动远远超过了惊异。

“啊,的确是你!……想不到,我们的长相竞然会如此相似,嗯,不枉我……”对方亦很惊叹我们容貌的相似,一时嚷嚷不停。

“嗯,抱歉,请问你是……?”

“啊,是说我吗?……我太吃惊了,竞忘了报上姓名。真是不好意思。”

绅士说着,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到我的跟前。

“这就是我,对我的姓氏,你是否有印象呢?”

名片上写着“南六丈岛医学研究所,医学士赤泽贞雄”的字样,边上附有“东京府八丈岛厅管辖”。

如此说来,绅士的名字是赤泽贞雄。

赤泽这个姓氏……

啊!赤泽……

“赤泽,德岛安宅的……”

“没错,我就是赤泽常造的儿子,你对家父和我有印象吗?”

对方忽说到故乡之事,让我一时有些跟不上思路。

不过,我为何特别想要忘掉,赤泽伯父的事情呢?伯父不是一直常来我家吗?

经他如此一说,我还想起了贞雄这个名字。伯父家里,的确有一个和我同年的小孩,我们幼年常常在一起玩耍,难道那个小孩,就是眼前的这位绅士?

当时,贞雄只是五、六岁的孩子,穿着及膝黄莺色的和服,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似乎一直觉得很冷,双手从腋下插到和服里面,走路的姿态非常腼腆。

“啊!是贞雄呀。你长大了?……我完全认不出了呢。”

贞雄笑了。原来,之前他寻找我家,颇费过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找上门来,因为要让等着他的出租汽车先行回家,所以出去了一会儿,当他返回之后,女佣又说:主人拒绝会客,弄得他仓皇失措。那时,正是他去北海道大学洽谈事情的途中,心想:不如回程再来,遂留下一句“再来拜访”的字条,就匆匆忙忙地告辞了。

听了他的解释,回想那天晚上的种种猜疑,若地下有洞的话,我真恨不得立刻钻进去才好。

“但你为什么不留下姓名呢?如果你说你姓赤泽,我一定会出来见你的。”

“但我不想这样呀,我想直接和你见面,让你大吃一惊。”

听他如此一说,我们两人,仿佛重拾了童年的快乐。最近的连续不安之感,因贞雄出其不意的来访,顿时减淡了许多。

经过询问,原来贞雄和我一样,也是二十三岁。他简直就是秀才中的秀才,今年大学刚刚毕业,打算对所学的东西,进行更深的研究,因此,便毅然决定去南六丈岛研究所工作。

我连忙询问他研究的具体内容。

“就算我讲给你听,你也肯定不懂,是一种类似遗传学的东西。不过,不是以前的那种……啊,不说这个了,今天就叨扰你一顿饭吧,我想和你聊聊往事。”

“我一定请客,今晚就住在我家吧。我有很多往事,想和你聊聊,也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你。”

妹妹静枝,陪着身体略有不适的速水女侦探,去泡温泉了,所以,家中只有我和纪代子两人,不妨让贞雄留下过夜。

“不了,请恕我不能留宿。我在别人家里作客,总是很难入眠,而且,我都预约过饭店了,你别担心。”

“没关系,请一定要留下来过夜。”

“不!我拒绝……”哎!他从小就是这副个性。

如今的贞雄,不愧是个学者,性格相当固执。我只好打消念头,从附近饭馆叫来珍贵的菜肴招待他,想借机倾诉烦恼,并获得解决的力量。

我从要寻找禁闭室的手足,而刊登启事说起,一直说到静枝和真一相继出现,把这些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贞雄,询问他是否知道我手足的事。

“当时年幼,好多事都忘了,只记得有一天晚上,我父亲带了一个小孩回家。虽未看到小孩的脸,却听到了小孩在二楼的啼哭。我想:他就是你所说的‘禁闭室里面的手足’吧?不过,听那哭声,好像是两个人呢。”

“咦?你说被带去你家的是两个小孩?那……”我顿时哑然。

这跟我想象的截然不同。如果他们是两个人,加上我,不就是三个人了吗?那双胞胎又是怎么回事?我再度询问贞雄。

“毕竟是幼年的事,我也不知道呀。而且,家父前几年过世了,家母过世得更早,就算现在去安宅村查访,有关那天晚上的事,和你手足的秘密,恐怕也是没有人能够知道的了……”

“是这样吗?……”我失望异常。

我的落寞神色,大概引发了贞雄的同情,只听他以稍稍严峻的声音说道:“不过,你想知道的事,也不是绝对无法知道的。总之,可以借助学问之力。若你真想知道的话,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来帮你找出答案。所以,你不要这样沮丧啦。”

“若有办法的话,不管要我怎样,我都想查明答案。如果我一辈子都不明不白的,我死都不会瞑目。”

我不觉说出了殷切的愿望。虽然那是我亲口说的,却完全没想到那一句“不管要我怎样,我都想查明答案”,后来,竟变成了我沉重的负担。

随着故事的进展,诸位自会明白那是何等可怕的负担!

“不过,这件事很奇怪呢。速水女侦探去德岛,帮我找来妹妹静枝,说是很轻松,就知道了真相……”

听我这样一说’贞雄连忙摇头。

“我总觉得那女侦探很怪。只要去一趟,就真相大白?我想肯定不会如此简单。何况,‘海星女’真一之死,内中颇有几个难以索解的地方。譬如,速水女士立刻把水瓶里的水倒掉,这不是很奇怪吗?对了,珠枝,你有没有留下水瓶、杯子或当时用来擦水的抹布之类的东西?”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觉得真一是被毒杀的,因此,真一喝过水的水瓶里面,说不定会藏着某些秘密。

“那种东西当场就收拾了,应该没了。”我嘴里虽是这样说着,心中却猛然想起,那夜十万火急收拾房间的情境。

当时,我把装着房内东西的皮箱,藏到了仓库的最里面,后来再未打开。没准,皮箱内藏着足以证明事实的东西吧?

想到这里,虽然觉得可耻,但我只好把一切都向贞雄说了。

“啊!……既然有那种东西,就拿出来,检查检查如何?”

这家伙不愧是个医生,非但没有耻笑我变态的生活,反而一脸认真地听我倾诉。因此,我立刻带着贞雄,来到了充满零臭的仓库,决定打开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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