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发生在凌晨,所以待相关报道登在早报上已经是第三天了。

“哎,这不是那家吗?是吧,小友?”

乙太郎趴在桌上,皱着眉头看报纸。我意识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为了不被发觉,我把手紧贴在榻榻米上,一点一点地向桌上的报纸靠近。上面写着“烧毁”,因火灾而死亡的人叫绵贯诚一,五十六岁。

“哎,是那人。你看。就是那个戴方眼镜、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人。”

我没法作答。我很清楚,自己一张嘴,声音就会发抖。

“火灾真厉害啊,居然发生这种事。那人死了啊。奈绪,就是之前我去消毒的那家。有个和纱代很像的女人。就是那儿,火灾啊。”

“真的?”奈绪似乎心情不太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自从两天前的夜晚她在房间里揍了我的脸之后,我和奈绪就一次也没有对视过。

“真的真的,地点和姓名都对。”

早餐基本没有下咽,我逃也似的拿起书包出了玄关。走在冷风吹拂的路上,我一边冷静回想那晚发生的事,一边倾听耳朵里反复播放的那晚的声音。

多亏防蚁柱帮忙,我才能从地基的缝隙穿过,一口气爬到了出口。从检查口飞奔出来后,夜晚的空气将我全身包围。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四处张望,周围没有人,也听不到消防车的警笛声。肺里还残留着烟,让我想吐得厉害。我下巴一使劲,双手捂住嘴跑了出来。从那座房子和外墙之间的路向右拐,可以看见并排的土松被烟雾笼罩着,轮廓十分模糊。烟是从旁边的窗户中冒出来的,至于那窗户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我倒是不知道。无法看得那么清楚。就这样,我逃出了火灾现场。奔跑着穿过烟雾,在飞奔至前院时,我不自觉地环视四周,白色的自行车消失了。

我打开大门,在夜幕下拼命奔跑。我不能回头看,若是回了头,就必须出声,必须向谁报告火灾,必须叫消防车,然而,那些我都做不到。这要怪被弄脏的工作服,消防队员一定会盘问我穿那身衣服在干什么之类的。我无法回答,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谎言。就算我找个理由蒙混过关,要是和消防队员交谈太久,回家的时候乙太郎和奈绪可能已经起来了。他们要是看到我这身打扮天亮才回家,会什么都不问吗?要是问起来,我又得找什么样的借口?

快到沿海大道了。在这个小镇的某处,有一户人家正在熊熊燃烧,而这里却寂静得那么不真实,被月亮轻轻擦拭过的水面远远地闪耀着白色的光芒。我啪嗒啪嗒冲下去渔港的台阶,像要被撕裂一般跪在码头的边缘,双手扶着地面剧烈呕吐起来。我想那是因为浓烟和恐惧。但吐在昏暗海面上的秽物中也有我厌恶的酒。在吐了好几回后,我将手脚收拢到一块儿站起身来。身体内部在融化,黏糊糊的,消失在呕吐物混浊的颜色中。还没有听到消防车的声音。

我那时第一次回头看向那座房子所在的方向。寂静的夜色中,没有吸引我视线的东西。天空没染成红色,也没有见到上升的烟。难道只是个小火灾?绵贯发现火情后及时灭了火?我是这样想的,也希望自己能这样想。我在那个地方待了好几分钟,脑中浮现出刚才拖着脚爬上水泥台阶去沿海大道的情形。

好像能看到什么。不是这里,更往前一点。在跑下这个台阶之前。我看到什么了?

我意识到那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于是停下了脚步。出了那座房子的大门,拼命奔跑、奔跑、奔跑……途中,在我右边一闪即逝的东西。对,我的确见到了。

那就是——那就是白色的自行车!而在它的旁边,有一个人影。

我真的见到了吗?会不会是混乱之中记错了?可我越是努力回忆,有关那部分的记忆就越鲜明,最后我坚信自己看见过。

她就在通道的人口处。而我正是从那附近跑过的。

一股令人发抖的寒意爬上脊梁,我迅速望向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我跑到记忆中见过她和自行车的地方,可哪儿都没有她的身影。

唰!有摩擦的声音。从哪儿来的?我左顾右盼。周围没有人。那刚才的声音是什么?我听过那个声音。对,在那座房子的前面,我听到过,就是对乙太郎撒谎说去挨家挨户找生意,从渔港去那座房子的时候。是刹车声。是她的白色自行车刹车时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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