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教授, 我上课了。”然而冉波还没说话,林倩倩就开口了。

冉波看了看时间,是自己考虑不周, 竟然忘了下节课有课。

“你先回去吧。”冉波打开桌上的笔记看了一眼, “下午下课以后过来找我。”

“好。”答应完林倩倩转身出去,然而没出门许秋曼就进来了。

“倩倩你在这?我还怕你白跑一趟,正好告诉你,孔老师有事,下节课取消了。”

“啊?”刚想躲出去的林倩倩傻眼了。

“冉教授找你有事?”说完许秋曼看了屋里一眼,“那我去楼上了。”

林倩倩看着许老师的背影, 想走又不敢,毕竟刚刚冉教授说让她下午再过来,自己明明没事出去,怎么看都不对。

“冉教授,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她出去。

“有事。”看她又跟前几天一样胆小,冉波无奈了, 自己真的很吓人?

“冉教授你说。”林倩倩妥协了, 早说晚说都是说,现在说了吧。

“坐。”看着她比前几天又大了几分的肚子, 冉波又是一阵懊恼,如果他能早点找到她,是不是就不用小小年纪跟别人结婚生子了?表姐在家过得什么日子, 妹妹过得什么日子, 一对比冉波就想冲过去抓着罪魁祸首打一顿。

还是看到林倩倩在那边畏畏缩缩的坐着,冉波才反应过来,闭了闭眼,起身给她倒水。

杯子放在桌上的声音吓了林倩倩一跳, 还是看到冉波脸色不像刚刚那么吓人了才松了口气,小声道谢:“谢谢冉教授。”

“倩倩。”第一次这样喊她,冉波发现异常顺口。

然而被他喊的林倩倩却差点把杯子扔了,唯恐接下来冉波说什么她真摔了杯子,林倩倩连忙把水杯放下。

“有一件事……”冉波头一次这么犹豫,酝酿了好久才开口,“你知不知道,林承海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怎么知道?”消息太过震惊,林倩倩一时忘了尊称,心一瞬间沉了下去,难道是实验需要,冉教授调查了她家里?

“我查的。”冉波承认,“倩倩,你知道你亲生父母的消息吗?”说完又觉得自己说了废话。

然而这句话让林倩倩顾不得对方做了什么,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冉教授,你知道我父母?”

“知道。”冉波站起来,“不止知道,我还认识。”

“真的?”林倩倩抓住旁边的扶手,想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软了,站不起来,“冉教授……”

冉波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一瞬间说不出来话,把刚刚带过来的文件拿起来递给林倩倩:“都在这里。”说完想去抱抱自己的妹妹,手动了动没往前,再等一会,现在动手动脚的像个流氓,冉波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冷静。

林倩倩看着面前的文件,自己从一楼拿到七楼,里面会是自己的身世吗?手有些抖,林倩倩呼了口气,开了三次才把它打开,里面首先掉出来的是三张照片。

看照片掉了,林倩倩想弯腰去捡,冉波比她动作更快,蹲下去把照片捡起来给她。

照片在手里,林倩倩索性先看它了,第一张是一家四口,看起来家里的条件很好,男女主人各抱着一个孩子,男孩看起来七八岁,女孩两三岁。看穿着两个孩子应该都很受宠,特别是女孩,头上的小发卡,手腕上的镯子因为是黑白照片看不出材质。

第二张是一个女孩单独的照片,手里拿着一把伞,笑得很甜美,小酒窝都出来了。只是看着这个小女孩林倩倩有些疑惑,她总觉得这张照片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看到过。

直到第三张照片,林倩倩愣了下,因为这张照片里面有她,是林承海和贾娟带他们去拍的全家福,她记得这张照片,因为是她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参与家里的全家福,其他的照片都没有她。

让她发愣的不是照片本身,是她发现自己知道为什么第二张照片熟悉了,因为里面的女孩,和手里这张长得太像,简而言之,就是第二张照片也是她?

林倩倩抬起头,举着那张照片问冉波:“冉教授,这是我?”

“是。”冉波点头,说出来以后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这是四岁以前的你。”

林倩倩手一抖,照片掉了出去,只是两人都没再低头看,林倩倩不可置信的问他:“我的家人还在?”

“还在。”冉波闭了闭眼,“倩倩,我是你哥哥,亲哥哥。”

“哥哥?”林倩倩觉得今天的消息来的让人猝不及防,跟假的一样,“我哥哥?”

“是,我是你哥哥,倩倩,我们找了你十六年。”然而他们没用,十六年都没找到,还是妹妹自己找上门来才发现。

“那……”林倩倩看着地上的照片,再看腿上其他密密麻麻的信只觉得眼花,“你们为什么会把我扔了?”既然会找她为什么不要她呢?林倩倩没发现,问出这一句潜意识就已经承认了对方是自己的话。

“我们没注意,让人把你偷了出去。”冉波解释,只是说得再多也不能掩饰一件事,就是他们刚开始的疏忽才让小妹走失。

“谁偷的?”林倩倩觉得今天异常冷静,知道家人在哪里以后不是迫不及待的去找人,而是追问谁偷了她,四岁大的女孩,已经记事了,就算是拐卖也不会找这么大的吧?

“父亲的外室。”

“什么?”林倩倩没反应过来。

“父亲年轻的时候是地主家的少爷。”冉波蹲着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帮她擦泪,“娶了我们的母亲还不收心,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忌惮我们外公,不敢把那个女人带回家,表面上就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因为进不了家,那个女人记恨妈妈,你四岁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她趁机把你抱走了,回为了报复妈妈,把你送给了别人,给他一笔钱让他养着你,那个人带你到了老家,没想到犯了急病丢了性命。村里人都觉得你是他闺女,谁都不想养你,林承海夫妻俩偶然发现了家里的钱,匆匆带着你和钱去了外地。”

“我真是你妹妹?”林倩倩还是觉得一切都像一场梦。

“真的,这是林承海亲手写的承认书。”冉波拿出一张给她看。

是熟悉的笔迹,然而林倩倩却不想看内容,那个家处处泛着让她恶心的气息,她还想知道一件事:“那个女人呢?”害她这样的女人最后怎么了?

“妈妈带人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跑了,等第二年再听说的时候就是她难产大出血死在医院的消息。”冉波冷笑,“她想仗着那个孩子让父亲原谅她,却不知道父亲自身难保。”外公舅舅都是军队出身,家里的闺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外孙女也丢了,一怒之下把他和母亲接回去,没了倚仗,成分不好还作风有问题的某个人现在还没回来呢。

“那妈妈……”这个称呼林倩倩有些陌生,但是叫出来发现异常顺口,“还好吗?”

“好,都很好,外公也很好,都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冉波帮她擦干净泪,“我刚回来,还没告诉他们,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回去……”林倩倩有点犹豫,总觉得不真实,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丈夫,“凛哥,我想去找凛哥。”

明白他们在妹妹心里肯定比不上她的丈夫,冉波没有太大失望,扶着妹妹起来:“我给你一起去。”

“好。”低头看看肚子,又看看身边的冉波,林倩倩接受的异常迅速,临走之前还不忘拿着刚刚冉波给她的资料,她只信丈夫,丈夫如果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凛哥,凛哥。”距离不远,两人走到家,林倩倩开始喊人,然而喊完才想起来丈夫白天都不在家,正失落的时候,余光看到旁边有个人影,转过头就看到丈夫推着车过来。

“倩倩?”沈凛本来以为时间够,没骑多快,走到门口发现妻子回来了,脸上还有泪痕,吓了一跳,把车一放赶紧跑过来,抓着她一脸担心,“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看到旁边的冉波还想伸手,沈凛直接把妻子护在背后。

“凛哥。”他这一番动作弄得林倩倩破涕为笑,“我今天好像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

“找到就找到。”沈凛觉得天大的事也没有妻子重要,打开门把人扶进去,“进屋说话,慢点。”

看到沈凛这么尽心,冉波松了口气,那天饭桌上就一会,虽然调查出来沈凛对妹妹也很好,他还是不相信,现在亲眼所见,放了半颗心,另外半颗在看到家里的东西之后提了起来。

院子里晒了一大堆衣服,不会是妹妹洗的吧?还有鸡,也是妹妹在喂?就算上了大学一样要做这些,那以前呢?是不是也干各种活?一想到在自己看不到地方,妹妹受了十几年的委屈,冉波恨不得现在就带人走。

“凛哥,这是承认书。”自己不想看的通通扔给丈夫,这是她的一贯做法。

沈凛拿过来看了几眼,站起来看冉波:“我们出去说?”

“好。”冉波同意。

看着两个人出去,林倩倩拿着剩下的几张照片来回看,把前两张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最后看剩下的一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最后看到桌上的不知道是她还是沈治留下来的课本,拿起课本把除她之外的人都盖上,果然这样就顺眼了。

两人说了什么林倩倩不知道,等回来的时候,沈凛告诉她是真的,林倩倩这才觉得双脚着了地。

只是面对冉波却不知道说什么,原来害怕,现在知道对方是自己亲哥哥,那种恐惧没有了,但是还做不到毫无隔阂。

冉波知道十几年没见,乍一听说不能接受很正常,没让她现在开口。

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林倩倩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就上床睡觉,冉波看她进屋了,在外面坐着,也不说走不走。

沈凛看了他一眼,看在妻子的份上没赶人,只是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话题,沈凛收拾碗筷去刷碗。

看到是沈凛刷碗,冉波还愣了一下,然后庆幸起来,不过接着就觉得理所当然,妹妹那么好的女孩嫁给他,他刷碗不是应该的吗?

沈凛不知道他的想法,疼媳妇的他只要自己在家,恨不得什么都不让妻子动手,把锅碗刷干净,洗干净手,沈凛拿着毛巾进屋想去看看妻子有没有盖好被子,一进屋就看到被子一抖一抖的。

心中一沉,沈凛走过去,就听见抽泣声,拉开被子把人解放出来,沈凛心疼道:“怎么哭了?刚刚不是好好的?”他刚刚还想妻子的接受能力很好呢,没想到都在这等着呢。

“我嗝——没有——”林倩倩摇头,不承认自己哭。

“还不好意思了?”沈凛哭笑不得,“多大人了还哭鼻子,让孩子看笑话,快别哭了啊?哭肿眼就不好看了。”

“我也不知道嗝——我忍不住,就是想哭。”林倩倩说着说着泪又下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能是自己前十六年的委屈,可能是想起了中间无数次被打的疼痛,也可能是回想起那些绝望。整个人就觉得特别想落泪,除了哭没什么能宣泄心中的委屈。

“好好好,那只哭一小会,哭的时间长了孩子该笑话你了。”沈凛心疼的不得了,轻轻的给她擦泪水,还要顾着看到她喘不上来气拍背,“别憋着,快吸气。”

屋里沈凛哄着妻子,让她一点点把负面情绪都释放出来,屋外冉波听见屋里的哭声,心都碎了。

刚才说话妹妹的情绪那么稳定,他以为没事,没想到都憋在心里了,冉波拳头握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憋住,走到门口敲了两下。

“马上。”沈凛听见动静回了句,然后低头哄妻子,“快别哭了?看冉波都快进来了,让他进来吗?”对方害妻子这么难受,沈凛不想让对方进来,但是他尊重妻子的意见。

“不要。”林倩倩摇摇头,她还没想好用什么态度对他,暂时想躲避一下,“我睡觉。”哭了那么一会,缓和下来整个人充满了疲惫。

“好,那睡觉。”沈凛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让她躺的更舒服,“这样行吗?”

“行。”林倩倩点点头,然后闭眼睡觉。

“睡吧。”沈凛轻轻拍了几下,感受到她不再抽泣,呼吸也慢慢平稳了以后才轻手轻脚的出去,走出门以后小心翼翼把门关上,才对冉波说话,“我们出去。”

“嗯。”冉波跟上去。

走到院子里,沈凛摸了摸口袋,里面一盒今天战友给的烟,拿出来扔给冉波一支,自己这支想起已经大肚子的妻子,叼在嘴里没点燃。

冉波把手里的烟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最后确定自己可能接受不了,学着沈凛的样子放在嘴里。

“你是倩倩亲哥?”沈凛低声问。

“是。”冉波点头。

沈凛点点头,扳过他的肩膀,抬起腿就是一下:“十六年。”

冉波拍了拍自己腰上被弄皱的衣角,刚想还手,听到沈凛的话停下了,是他的错,他们没有看好妹妹,十六年受了那么多委屈,他挨这一下一点都不怨。

然而刚想完,下一刻另一边又受了一下。

“倩倩哭了。”

沈凛收回脚,他宠了妻子两年,没舍得让她掉一滴眼泪,今天哭的那么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冉教授:听说别人家都是大舅子打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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