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红的心病治好,骆驼一家人都感到欣慰,这时候便可以集中精力和共匪的两大集团,“文化公司”和“三三一”展开决战了。

夏落红最为忧心的就是吴策、杜大婶和一批孤儿还没有脱险,自疚祸由他起,更想能为骆驼尽一番力量。

他想找宋丹丽、梅玲,以牙还牙,向共匪报复一番。但为骆驼所阻止,他规劝夏落红说:

“宋丹丽是我的晚辈,她之所以和我作对,是受了共匪逼迫,无可奈何。假如要对宋丹丽有所惩罚,那便有失长者风度,为同道所不齿。无论何人,凡是以宽恕待人,必得人心,而且在‘骗’的行业来说,以‘智’为第一,能以智胜人,最受崇拜。宋丹丽已当面给我磕头认罪,即应放她一条生命,让她重新作人,在社会上生存。”

骆驼还说,他已指点好一条妙计,让宋丹丽打“文化公司”一记闷棍,从此以后,大家便可“收山”。

夏落红对骆驼的论调,并不赞同,但自觉已有许多对不住义父的地方,不忍再加违拗,且待骆驼最后命令,和共匪的两大机构作最后之一战,复仇雪恨。

“为我们而丧失性命的人已经很多,我们这最后一战,要为死者雪恨,只许成功而不许失败呢!”骆驼最后说。

夏落红已和于芄言归于好,两人形影不离,于芄每天都到圣十字街来,陪伴夏落红至深夜才离去,以减低夏落红对自己可悲的身世之郁闷。

查大妈便偷偷向夏落红说:“小子,于芄这女孩子真不错,你应该情有所专,从此别再风流自赏在外面乱跑了。”

夏落红说:“经过宋丹丽的事情后,我对世事颇感灰心了,在情场上我是已经‘收山’的了。”他颇有改过自新之意。

骆驼需要向大家解释鬼屋的问题,这是他向共匪两大特务集团作最后一战的最大关键。

他说:“当鬼屋一连串闹出‘鬼新闻’时,我就有几点疑虑:一、那时候香港政府正加紧扫荡共匪的地下特务组织,风声甚紧,共匪接受上级指示,转移地下,我便怀疑共匪可能转移至鬼屋为地下根据地。他们先杀几个人,以试探香港政府的反应,如香港政府仍认为是‘闹鬼’,他们便可以放胆进行,利用鬼屋。二、我怀疑他们新开辟另一屠宰场,但是他们为何将梁洪量的衣裳移穿到死尸的身上,却令人莫测高深。这分明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那末用意何在呢?我曾再三思索,当时‘文化公司’、‘三三一’曾两度突进我们的屋子,找出了圣十字街和成安街通连的秘密,他们便以为我们的大本营已失去应用价值,欲吸引我们对鬼屋发生兴趣。等我们知道鬼屋内机关重重,而欲进去时,正好坠入他们的圈套。三、我凡事存疑,从不轻易相信无稽之谈,他们欲以鬼屋为战场,和我在那儿会战,把我全军覆没。以上的三点,全是抽象的想法,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把握,他们采用的是那一着?也许他们的鬼计甚富弹性,随时变幻,须要怎样时,便变成怎样。所以,在第一次和夏落红夜探鬼屋时,就把以上的三个疑点,反覆的考虑了数遍,不管共匪采取的是那一种阴谋,我均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太慢。反正要在他们的疏漏中寻找机会,以突击的方式,闪电侦查。首先,我在鬼屋基上找到张乔治建筑师的碑文,我心中想,假如共匪有意叫我中计的话,这块石碑自然是伪制的,既有时日刻着,又有名姓,假如我欲找寻屋子内的秘密,自然会寻访张乔治的后代,这样就自然的会坠入他们的圈套了。所以我便以铁锹撬挖那块石碑,以证实到底是否当年建屋时植上去的。这答案很快的便被我找出来了,是真货……”

说至此间,夏落红记忆起当时的情形,忽然打岔说:“说实在话,当时我真以为义父在发神经病呢!你累得满额大汗,最后还在地上摔了一跤,跌了一个筋斗……”

骆驼笑了笑说:“这就是我对细微小节向不含糊的证明,你以后宜多多学习!”

孙阿七、查大妈、彭虎三个人非常焦灼地急欲知道鬼屋的详情,便异口同声的关照夏落红不许再打岔。

骆驼继续说:“那一次探鬼屋,我们的收获并不大,但是却找出线索,证实鬼屋内确有重重机关!”

“这机关却是我找出来的!”孙阿七忍不住也多嘴说话,他的用意,原是自我表扬。

“猴子,你再打岔!我们便扭破你的猴嘴!”查大妈喝止说。

“要找出鬼屋的秘密,自然不是大体上看看即可完事的!”骆驼继续说。“屋基的石碑可以做线索,那位建屋的工程师张乔治自然已经死了,但是我们可以找他的后裔,这线索也是很渺茫,香港有数百万人口,毫无头绪的去找寻一个人,等于大海里捞针一般。好在香港的建筑师华民署是有登记的,而且又有建筑师公会,我把这件事交给吴策老负责。按照这两条线索调查,总算非常顺利的找出了张乔治的儿子。他承继父业,也是做建筑师的。不过也已经死了。吴策老按照当时建筑师公会的名单,逐一访问,找出他儿子生平的好友,又由他的好友处找出张乔治第三代的住址……”

“就是义父和吴策老夜以继日躲在贮藏室内搜寻蓝图的地方吗!”夏落红又插嘴说话。

“对的!但是那一次我们只是演了一场戏,我们所得到的蓝图是赝品,已经被人改造过了!”骆驼说。

孙阿七便怪叫起来:“我不相信,赝品怎能找出秘密?我们第二次探查鬼屋时,不是按照蓝图的指示,在楼梯底下找出一道暗门吗?”

“这是敌人的诡计,他们满以为是一件得意的杰作呢!在地窖里,救出一个张翠,正是他们利用作反间计的女匪,不就可以证明了吗?”

“这样我就弄不懂了!”孙阿七搔着头皮,表示困惑。

“事情很简单,张乔治的孙子乃败家子弟,不务正业,不事生产,这种人最易受人利用。我们在找到他的住宅前,共匪已经把他收买,故意置下几份赝品蓝图,使我们上当……”

“那末义父当时知道是赝品吗?”夏落红急问。

“我早说过,我演了一场戏,假如不知道剧情,能演得出好戏吗?这是欲擒故纵,‘扮猪吃老虎’的方式,想使别人上当,不妨故意先上上人家的当!”

“共匪的用意何在呢?”彭虎眨着眼惘然地问。

“这是对我的一次考验,他们的用意何在?我还没有搞清,总之一句话,就是我们上当就是了!其实我准备上当,所以把赝品蓝图,照样给它买下来。这蓝图说它是赝品,并不尽然,鬼屋的地下层面积很大,纵横错杂,全是暗道密室,别说没有蓝图,即算按图索骥,有时也会迷失路途呢!我们所购买来的蓝图,经共匪改制,仅占整个地下层面积的三分之一,……”

“那我们和共匪作起战来,岂不是要吃闷亏吗?”夏落红担忧说。

骆驼大笑起来,说:“我是一个纵横江湖数十年的大骗子,以辈份来说,早该进‘福寿堂’收山啦!以骗术来说,还从没有甘心情愿吃人家的闷亏。我不骗人,人家已经应该认为是祖上的灵佑,何况我不骗人时,自己还觉得不过瘾呢!现在,我把刚才所说的话完全倒过来,刚才我所说的话大家不要作数,只当为一个参考好了。实在的情形,鬼屋的秘密,并非是共匪发现的,而是我发现的。相信各位还没有忘记,我曾说过我有一个弟兄布置在‘三三一’的特务机构里,鬼屋之局,就是我教唆他怂恿共匪布成的!但是共匪之中,也有特别人才,他们上我的当只上了三分之一,因为他们布局的方式略为变了一点,把单纯的用意改变得复杂了一些,到现在为止,我还没猜得透共匪要我怎样上当呢?好在正本的蓝图早已在我的手里,我改制出二分之一的蓝图,由我的弟兄转售与共匪,而共匪又改制了三分之一的蓝图,布置在张乔治的孙子手里,又再转售给我。以公式来解释,我准备好上他们三分之一的当,而他们上我的当,已经是一半了……”他很得意,又很自满,指手划脚,说得眉飞色舞。

这些解释把孙阿七他们几个人全搞昏了头,反来覆去究竟是谁上谁的当?还未知分晓。

夏落红忍耐不住,又问:“你布置在‘三三一’的弟兄是谁呢?”

“时机未至,恕我不能宣布,全局的关键,还仗赖他呢!”

“那末骆大哥又何必一再地去探鬼屋呢?”孙阿七说。

“我早说我在演戏,探鬼屋,寻访张乔治的孙子之下落,至华民署购买鬼屋的地产,我的戏演得越逼真,共匪的当才越上得澈底呢!”

孙阿七、彭虎、查大妈、夏落红四人,仍是迷迷糊糊的,大家面面相觑,因为骆驼曾说过,不骗人是不过瘾的,那末他翻来覆去的一番话,是否也在骗他们呢?

夏落红忽然找出破绽,说:“那末义父和我第一次去探鬼屋时,以铁揪去撬那屋基的石碑,花费这样大的力气,难道说也是在演戏么?”

“唉!鬼屋地下层的关键,全在那块石碑之上,我转售给共匪的不过是下层建筑的一半,那是可通屋外的一座坟墓的道路,而那块石碑却关系着整个地下建筑的机密。共匪的布局不是已经变了质吗?我只不过是检查一下,看他们发现了这秘密没有?结果,我摔了一个,找到答案,就是他们还没有发现,因为我早已把它封牢!”

“唉!骆大哥何不早告诉我们,何苦使我们担惊受怕呢?”孙阿七说。

“一个人上点小当又何妨?况且你们几个人的嘴巴全是不大牢的,‘三三一’正以全副精力,在这上面布局,万一你们之中有一人于无意中把机密泄漏,那岂不是要使全盘计划倾覆?我正利用了你们的迷惑及你们的紧张,使敌人深信我们已经坠入壳中,因为由你们口中流传出去的说话,敌人当会深信不疑也!”

夏落红几个人还是搞不清楚,每个人的腹中仍有着许多许多的疑问,在这许多疑问当中,又找不出一点头绪。

骆驼横扫了大家一眼,忽然伸手在桌上一拍,说:“大家不必狐疑了,反正依我的策略行事,准不会有差错,主要的问题,我们要扭转大局,反败为胜,把共匪压倒,而且要把他们清算我们的,斗争我们的,一起偿还给我们,让我们好好的‘收山归隐’……”

夏落红并不注意骆驼的说话,忽然又发出疑问:“义父,那末你向香港政府把鬼屋承买下来,又是什么道理呢?”

“对‘三三一’,表示我已决定迁移鬼屋为根据地,准备长期作战。因为我已在张乔治的孙子处得到蓝图,伪装进入圈套;对‘文化公司’表示鬼屋的重要,让他们也认为鬼屋可以利用,拖他们也进入圈套!”骆驼拉大了嗓子说:“不过现在,我们的吴策老仍落在‘文化公司’手中,我们扣住他们的一个曾芳魂,不会吃蹩,还有宋丹丽和梅玲的倒戈,足可致他们于死地!主要的是‘三三一’他扣着我们一批孤儿及杜大婶,我们只拿住了他们一个外团人员张翠,那是不够的,我们应集中精力对付‘三三一’争取最后胜利!”

“三三一”和“文化公司”都接到骆驼的电话,先后邀请他们至鬼屋作最大的一次交易。

骆驼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鬼屋的地产我已买下,现在我已是身为鬼的主人了,我以主人的身分,大排鬼筵,恭请你们这些魔鬼光临。假如你们的手下,有谁是鬼头鬼脑的,愿意自动参加我的宴会,我一律欢迎!”

“三三一”颜主委得到邀请,自然不会通知“文化公司”,他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把曾芳魂抢到手,藉此把“文化公司”完全压倒,控制在“国际派”手里。骆驼提出的条件,非但要把杜大婶及那批孤儿带去交换,而且另外开出廿万元的价钱。

颜主委对这个数目并不会介意,只要能把“文化公司”搞垮,即算更大的代价也肯付出。同时,这几天以来,颜主委所听到的传闻很多,曾芳魂由内地出来的时候,携带了大批于颜主委不利的证物,这些证物,足以帮助李统把他在“三三一”的地位打垮。所以,颜主委更是不惜以任何代价企图达到目的。

自然,在这项行动之前,他须得找他的参谋人员王功德、常老么,切实的研讨一番。

颜主委的意思,不论骆驼有任何要求,都得假装先行答应,尤其那廿万元,可以用伪钞代替,等到交易成功,然后一鼓作气,把骆驼一家人悉数格杀。

常老么不以为然,他说:“应付骆驼这一回合,问题的关键,倒不在钞票的真假,如已有把握把骆驼等一家格杀,用真钞票又何妨,迟早还是物归原主。同时,万一事先被骆驼发现了伪钞,可能全局都起变化!”

颜主委对常老么的意见非常赞赏,他们的会议继续了足有二小时。

“文化公司”也同样的在讨论。如何应付骆驼的最后谈判。李统、马白风、潘文甲坐在会议室中,这时候他们知道只有一个吴策扣在手中,交换曾芳魂是不够的。

马白风忽的咆

哮起来:“妈的!这简直是勒索,除了交换以外,他还讨价十万,真岂有此理!”

潘文甲是经过骆驼的游说:只要潘文甲能怂恿李统付出十万现款,他可以大发慈悲将曾芳魂交给潘文甲带走。

所以潘文甲说:“这一次,骆驼约会我们至鬼屋去谈判,自有他的用意,据我所知,鬼屋是属于‘三三一’的,颜主委欲付出二十万购买曾芳魂过去……”

李统和马白风都吃了一惊。

“你怎么说鬼屋是‘三三一’的呢?骆驼曾亲口向我说,他已购置了鬼屋的地产……”李统说。

潘文甲便慢条斯理的说明了原委,藉以打击马白风。

“相信主任委员还会记得,我们布置在‘凯璇’舞厅的一个外围人员,被人绑架,勒毙在鬼屋之中,这是什么道理呢?因为‘凯璇’舞厅的经理原是受‘三三一’的指挥,我们买通了一个舞女大班,派一个外围人员化装侍役在内监视,经理和舞女大班起了冲突,把我们的外围人员杀死作为示威;外面谣传他是为赌帐被仇家所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主任委员又曾否记得有一个叫金坚勇的警探,他在骆驼对我们行骗之后,曾经向我们敲诈过,这人也死在鬼屋之中。你知道是甚么原因吗?这家伙原是一个无赖,也是因为平日喜爱狂赌滥嫖,弄到一身债务,穷途末路之际,为流氓所迫,欲自杀了事,却碰到骆驼,指点他以出卖情报为名,敲我们竹杠。继而,又敲‘三三一’的竹杠,这家伙原是贪得无厌的小人,一而再,再而今,‘三三一’却不如我们心肠软,找到机会,便干掉了他……”

“你怎会知道这些事情的?”李统怀疑而问。

潘文甲含笑,洋洋自得地向马白风投了一个白眼,说:“自从那次在‘圣十字街’出事后,因‘三三一’欲打击我们‘文化公司’,而硬指我有串通敌人之行为,因此我被逼而下台。但是我自问追随主委已有十多年,不能因被人陷害而对‘文化公司’不忠,表面上,我尽情缄默,忍受一切,暗地里我却尽力维护‘文化公司’,和‘三三一’展开冷战。我还有几个外围人员在手,抵挡‘三三一’的阴谋,他们利用鬼屋设局,原是准备骗骆驼进圈套的,但是现在骆驼反过来招我们进鬼屋,显然是他对鬼屋全局已有了认识,拉我们共同抵挡,这点主委可不能不注意。”

这番话显示潘文甲对李统、对“文化公司”都非常忠诚,李统心中窃喜,马白风却汗颜无地。

“你怎样打听出来的?我倒要详细问问?”马白风说。

“以干地下活动而言,我追随主委已有十余年,不论在经验或学识上来说,一切都比你马白风资格老到,假如以责任来说,维护‘文化公司’应该是你应负的责任,难道说你对这当前的巨大阴谋,不设法打听出来,还来向我盘问吗?”潘文甲已到了反攻阶段,毫不留情地说。

马白风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答覆潘文甲的讥讽。

“现在不是自己人闹意气的时候,我们应该全力对付敌人。”李统从旁打圆场。

“所以我也无暇答覆马经理无谓的问题!”潘文甲继续说。“现在主要的关键,就是我们的女骗子宋丹丽已经把夏落红放走,特别小组是否应该还保留?宋丹丽还有没有利用的价值?或是应该把她杀掉?以除后患——要不然,将来她们把我们‘文化公司’的机密泄漏时,对‘三三一’的攻击更将无言以对,对组织无法交待……”

“怎能说是放走呢?这岂非滥加罪名!”马白风抗辩说。

“骗业也可算是一个无形的组织,宋丹丽是骗子,骆驼却是老骗子,同行见面,以他们的年龄和资格来说,当然驼驼是长辈宋丹丽是晚辈,一碰头,晚辈自得服从长辈的命令。骆驼找到了宋丹丽处,摆出辈份,宋丹丽就只有乖乖地把夏落红放走,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不然,他们怎么会走得这样容易?……”

“那末,照你这样说,宋丹丽现在和骆驼是有串通的了?”李统有点惶惑。

“这是我的猜想,但相信不久即可完全证实!”潘文甲坚决地说。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因为宋丹丽是马白风请来的,我假如多发议论,可能招致他的误解,说我陷害他。同时,马总经理又贵为‘文化公司’的主持人,一切的行政、战略,应由他负完全责任,不到最后关头,我还不便提出意见来呢!”

马白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已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忽然咬牙切齿咆哮说:“既然潘同志这样说,我对宋丹丽完全负责任好了!”

潘文甲嗤之以鼻,冷笑说:“假如宋丹丽出了岔子,马总经理什么担保?是否肯牺牲脑袋?……”

李统原是袒护潘文甲的,他之所以提用马白风也是为环境所逼,这时候,既已和“三三一”弄得水火不相容,自然希望找机会再行把马白风压下去。

“马总经理既然肯负全责,我很高兴,但当前的问题,我们主要的还是商讨如何应付骆驼到鬼屋之谈判……”

正说着宋丹丽的问题,行动组长谭天,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了会议室,气急败坏地说:

“不好啦!李主委!宋丹丽和梅玲失踪了!”

这等于晴天霹雳,李统和马白风同时急得暴跳如雷。

“是怎么回事?怎样失踪的?你快说,不许含糊……”马白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不知道——”毕热喘着气。“据薛阿根的报告,我们迁移到特别小组地窖中的文件,也告全部失踪……”

这句话不听犹可,李统顿时如狂人般的跳跃起来。高声咆哮说:“是宋丹丽偷走的吗?……”

“除了她还有什么人呢?”毕热说。

李统跺脚叫:“她怎会知道地窖里的秘密?”

潘文甲趁机插嘴:“这只怪李主委太相信骗子!”

李统便一把抓住了马白风,怒目圆睁,吼叫说:“马白风呀!你要负完全责任呀!”

马白风除了浑身抖索以外,还有何话可说。

“我们快去看看吧!”潘文甲提出了建议。

他们的行动很快,一溜烟出了会议室,匆匆下楼,鱼贯向屋外穿出去。

李统雇用汽车随时守候在门外听候派用场,他们钻进汽车,即指挥司机如流星般向香岛道驶去。

宋丹丽叛变的消息早已传遍“文化公司”所有的人员。香岛道那间骗子公寓,也就是“文化公司”的特别小组,所有一切指派给宋丹丽应用的厨师、丫头、佣人司机、花匠,全是“文化公司”的外围人员,由毕热负责监督,每到一段时间,要调动问话一次。他们负有两种任务,一是给宋丹丽撑场面布置骗局,一是监视宋丹丽的行动,随时报告。

毕热在晨间至香岛道来问话时,发现情形不对,所有的人员全被绳索捆绑禁在房间内。据说在昨夜间,宋丹丽犒赏他们两瓶洋酒,每个人只喝了一杯,便告人事不醒,等到醒来时,即发现手脚全被捆绑……

毕热发现宋丹丽、梅玲早已失踪,再查看地窖时,可更糟糕,地窖的铁门被打开了,里面的文件全都失踪。

这些文件全是由“文化公司”迁移过来收藏的,因为香港政府正在加紧扫荡共匪特务的地下活动,风声很紧,“文化公司”早已被警探注意,不得不出此下策,利用宋丹丽的冒牌公馆,掩护机要。

这时候,李统、马白风、潘文甲已经赶到,他们首先赶进地窖,只见里面的档案架、文件柜、书橱,全部被翻得七零八落,纸片满地,重要的文件全部失去。

李统由老远赶来,只怪叫一声,便昏倒在地。

李统原有着血压过高的病症,潘文甲担心他突然脑溢血,送掉了性命。于是连忙指挥着小匪徒们把他杠到寝室床上,用毛巾蘸了凉水洒在头上,又灌以白兰地酒少许。一面又命两个女佣分左右揉他的手使血液循环加快,这种急救非常生效,约有两三分钟,李统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苏醒了。

他张开眼便捶胸叹气,指着马白风斥骂:“王八羔子的,整个‘文化公司’就葬送在你的手里……”

事实俱在,马白风垂头丧气,无言答对,但为了挽救自己的地位。仍逞强摇首说:“李主委不必太过恼怒,据我看来,宋丹丽不至于叛变我们,定然是什么人把她绑走了,还洗劫了我们的文件……”

“放你妈的屁!假如骆驼要绑架她,何不在抢夺夏落红时就把她弄走,还等到今天么……”李统再骂。

“不,我在怀疑‘三三一’……”马白风瑟缩地回答。

潘又甲在旁冷眼观察,他看出马白风已经是垮定了。李统既和“三三一”到达誓不两立的阶段,无需顾虑小节的牵制,而且又找到了藉口,大可以马上把马白风免职,而他也就可以重登总经理宝座。

因之,他把马白风推开,假惺惺地说:“马总经理,我对你的遭遇非常同情,但是现在不是辩论的时候,李主委的身体不大好,你不能再刺激他。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条路,就是如何集中力量,一举把骆驼和‘三三一’集团一并打垮!”

“潘老哥,难道说你还有什么妙策么?”马白风已改变了平日不可一世的气势,但求能把李统的气恼压下去。

“这自然得看我的,要一举而扭转乾坤,把骆驼和‘三三一’完全扫除!”

“你有什么高见呢?……”李统在失望中露出一线希望。

潘文甲沉默了半晌,故意加重马白风的焦虑不安,然后始才慢慢的说出最后鬼屋决战之大计,但李统和马白风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潘文甲的心中却另有他图呢。

“文化公司”图救大局,从这天起,李统特别注意鬼屋的动静,他亲自指派行动组分班驻守在鬼屋附近窥探,不论有任何动静,均须从速报告,每接获情报,即亲自前往勘察研究。

因为鬼屋的内容复杂,究竟骆驼的布局或是“三三一”的布局,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统自不会想到“三三一”的匪徒早已鬼屋撤出,他们正以为“三三一”安排了香饵让骆驼踏入圈套。

骆驼所探取的却是“扮猪吃老虎”战略,他化了本钱,买下鬼屋,便是决定的鬼屋主人了。

这样报纸上也有了新闻,小小的一段,围上了粗花边,地位刊得并不怎样显着。标题是:“鬼屋有主,下野政客钱金元不怕邪!”新闻的内容还对钱金元描写了一番,并称赞他对科学的认识,在二十世纪原子时代,何来鬼怪?

骆驼既在华民署购下房产,又在报纸上刊了新闻,使社会瞩目,便好像得到了保障一样,假如他留在鬼屋之中,共匪即算想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行事。

所以骆驼便像煞有介事似的,准备实行大搬场,把成安街连同圣十字街的住宅,全向业主退了租,还雇请了木工,水泥匠至鬼屋粉刷装修,真像要马上就到鬼屋居住似的。

社会上对鬼屋略有认识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纭,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话资料。有人批评,钱金元定是一个落魄官员,大概是积蓄不多,要不然,也不会甘心与鬼为伍,冒险去住鬼屋。再不然,钱金元就是一个靠拢不成,而又没发国难财的游离份子,欲在香港作长久打算,高贵的房屋既购置不起,蹩脚的民房又住不惯,所以出此下策,硬着头皮,购买鬼屋,作久居之计……

骆驼不管外间的批评如何?反正流言越多,于他越是有利,他仍是依照他的计划,按部就班的去实行,和共匪的两大机构实行最后的一战。

这天,骆驼大搬场了。场面并不伟大,两辆卡车便把他的全部财产行李各物运至鬼屋。在他们进屋之际,还有摄影记者给他们拍照,骆驼并不回避,任记者先生们尽情摄入镜头,以“出风头”的姿态出现。自然“三三一”布置在鬼屋的特务人员已告全部撤退,他们正暗自庆幸骆驼一干人已踏进了圈套,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即算出了差错,将来一切的责任,可以推到“鬼”的身上。

“文化公司”采取的方式却不同,潘文甲运用了他的浑身解数,安排下一条毒计,不惜大流血,准备把骆驼及“三三一”一同歼灭。其实潘文甲主要的还是为自己着想,他要救出曾芳魂,不惜背叛组织,按照骆驼的吩咐,唯命是从,而在暗中又另有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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