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松突然伸出左手抓住了医生的手腕。

“你要给我注射的是什么?”

“麻药啊。”医生吓了一跳,他看了看手中的针筒,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伤者,感到很纳闷。因为这个人送进来的时候是昏迷不醒的。等到无关人员都退出了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他就这么很突然地清醒过来。

“不,我不能注射麻药。”

“那样会很痛的。”

“我能挺得住,我……我对麻药过敏。”

“是这样,那要不要在嘴里咬一块毛巾?”

“不用,开始吧。”

子弹是从肩胛骨下面射入的。在不会伤到骨头的前提下还能在表面上显得伤势严重。浅井开枪的位置很准确,在生命的最后几秒钟里他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是很不容易的。

高桥松拒绝麻药的真实目的是因为他马上还要实施另一个计划,而清醒是他最基本的需要。

手术刀划开皮肤、切开肌肉,一层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但是此刻真正让他疼痛的是,机关长在重庆的这一笔“财产”已经在他的手上败光了。

在不到一小时之前,当他和浅井跳下吉普车,他们一度都感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是一个废弃的货仓,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散落在空地上的破木箱也无法为他们提供有效的掩藏效用。

“你来挟持住我。”高桥松突然说道。

浅井点点头,立即明白了这其中的含意。

但是当浅井押着高桥松出现在众多的追击者们面前的那一刻,宪兵们并没有一丝一毫地降低手中的枪口。他们面面相觑,都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但最初的追捕者早就被抛到了后面,在场的人中甚至没有人知道这次追捕的初始原因。

这个时候,高桥松的四川土话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兄弟们,不要管我!开枪啊,打死这个龟儿子。”他用沙哑的嗓音声嘶力竭地喊道。

“退后,退后!否则我打死他!”浅井也换上了生硬的中国话。

宪兵们在军事素质和纪律严明这些方面是要高出其他军种一截的,但由于常年执行着维持陪都重庆的治安,所以临战经验、分析判断能力就要稍逊一筹。虽然不是每一个人都相信这个人质的真实性,但接下来的一幕顷刻就打消了所有人的怀疑。

人质突然转过身子,一手夺枪,一手卡住了挟持者的脖子。挟持者显然没有料到这一情况的出现,他不但错过了开枪的时机,而且被人质扑倒在地上。两个人在尘土中翻了几个滚,枪响了。可是人质在受伤后反而爆发出更大的勇气和力量,他忍着伤痛硬生生地把挟持者的枪口扭向了他自己的心脏。

“浅井君,我很抱歉。”在宪兵们的皮靴跑过来之前,高桥松低声地说道。

“这是一个军人的荣耀……”

高桥松来不及等他把话说完就扣动了扳机。

“嘶——”高桥松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再忍耐一下,创口已经处理完,马上就要缝合了。”医生安慰说,“很幸运,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你真的很坚强,看样子打过不少仗吧?”他继续和伤者搭着话,因为鼓励和转移注意力都是抑制疼痛的方法。

“是啊,我是刚从前线回来。本来就是要到陆军医院来的,可半路上却被日本奸细给挟持了。”高桥松有意把对话持续下去。

“哦,是来探望战友吧?”

“也算是吧。我不认识他,是受人之托。”

“哦,他叫什么?住在哪个病房?或许还是我的病人呢。”

“不知道住哪个病房,只知道他叫石二娃。”

医生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入院很早,好像是在武汉会战之后。”

“怪不得呢,”医生笑了笑,“那时我还没有分配过来。不过他应该早就被转到荣军医院了吧,伤愈后的伤残军人都往那里送。”

“他是脑子受的伤,时刻都有危险,所以听说他一直都住在这里。”

医生嘴上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滞。现在他已经把最后一针缝合完了,正在线头处打结。

“我倒也听说有几个入院很长的伤兵,好像他们都集中住在后院的三十二病区。”

“您能告诉我怎么走吗?”高桥松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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