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秩父、足利、三浦、镰仓各地人马,加上猪俣、儿玉、野井与、横山、西党、都筑党、私市党等各党的党徒,齐起进攻。源平两军开始混战起来。我进你退,你进我退。武士们争相通报名号。呐喊之声撼山震谷,马蹄之响轰隆如雷。两军互射之箭交飞如雨下。有掮着伤兵而退者。有受了轻伤而仍奋战不已者。有身负重伤而阵亡者。有并骑扭斗落马,互刺而死者。有压敌人于地上,取其首级或反而被杀者。双方攻紧防密,不见有隙可乘。

如此激战下去,估计仅靠源氏的正面军,似无取胜的把握。九郎御曹司义经的后面军,已于七日清晨,迂回抵达一谷后方的鹎越,正准备下山攻击,却见公鹿二只、母鹿一只,或许受到源氏兵马的惊吓,滑落悬崖,跑进了平家的一谷城中。城中兵士看到,讶异道:“在村里附近有野鹿,平时总是惧怕我等而躲入深山。而今却下山逃到我大军之中,岂非大大怪事?想来想去,只怕源氏已在山上陈兵,且将攻下山来。”人们纷纷议论当中,有伊豫国人武智武者所清教进前说道:“无论何人何物,从敌方过来者不可任其逃出。”说着,便拉弓射倒公鹿二只,母鹿则让其通过。越中前司盛俊颇不以为然,乃制止道:“诸位射此逃亡之鹿,无乃无谓之甚乎?刚才所射一箭,原可防敌十人。耗箭以杀生,罪过罪过。”

御曹司遥望着一谷城堡,道:“可让马下去试试看。”乃将数骑上鞍之马驱下山去。有断足而滚落者。有安然滑下到底者。有上鞍之马三匹落在越中前司的营房上,直挺挺站着发抖。御曹司见状,下令道:“马只要骑者小心掌控,便会无事。好,下去。瞧瞧义经榜样。”先下者约三十骑,带头驰落。全军随后。后阵下来者的马镫,几乎碰到前面骑士的盔甲。上段是小石沙砾的陡坡,所以瞬间滑落二町左右,停在稍微平坦的段面。望下一看,覆苔大磐石垂直如吊桶,其深可十四五丈。兵士们退不能,进不得。有人说:“此是葬身之地矣。”正面临进退两难、不知所措之际,佐原十郎义连走出来,说道:“在三浦地方,我等为追捕一鸟,早晚常在峭壁间爬上爬下。此处仅如三浦之马场而已。”于是率先骑马落下。兵士继其后。人人爱护其马,低声吆喝鼓励。实在太恐怖了,只好闭目任马滑落。仿佛不是人间之事,简直是神鬼之所为。

全军落定不定之时,便一齐发出呐喊。虽然只有三千余骑,但山谷回响,听来好似不止十万余骑。村上判官代基国的下属放了火,烧毁了所有平家的营房与假屋。当时风势正烈,黑烟弥漫。平家士兵惊慌失措,四处逃窜。人人心想,若能跑到前方海滨,或许有救,所以跑来者不计其数。

海边的确备有不少船只。无奈一艘船中挤上武装兵士四五百人,甚至一千多人,必会出事无疑。离开海岸仅只三町的海上,便见有三艘大船在眼前沉没。其后下令:“只准贵人乘坐,不许贱者上来。”而且挥舞腰刀、长刀加以驱逐。明知坐不上去,还是有人揪住攀上不准坐的船。结果,或被斩腕,或被砍肘,浮沉一谷岸边,染成朱色。

能登守教经屡经战役,每战必胜,未尝败过。然而,此次不知有何远虑,却骑着名叫薄墨的马,独往西方逃去。在播磨国明石浦坐上了船,渡海到了赞岐国的屋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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