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源平两军终于开始对峙。两阵之间仅隔三町左右。源氏不前,平家不进。源氏派出弓箭手十五骑,来到挡箭盾牌前面,十五骑同时向平家阵中射出响箭。平家不知是计,也出十五骑回射十五支响箭。源氏派出三十骑射箭,源氏也出三十骑射三十支响箭。派出五十骑,对方也出五十骑。派出一百骑,也出一百骑抗衡,变成了双方各以百骑对阵的局面。平家气盛,有意趁早一决雌雄,但源氏却按兵不动,不愿立定胜负。源氏使出拖延战术,要等到垂暮之后,将平家大军赶入俱利迦罗谷中。然而平家并无所悟,只管配合对方空等到日暮,不知已临穷途末路。可悲也夫。

夜幕渐垂,义仲便下令后面部队一万余骑,分从南北两路,在俱利迦罗堂边汇合,一齐敲打箭筒,发出呐喊。平家回头一看,白旗飘扬如一片云海。“此山不是说岩石峭立,不可能从背后抄袭吗?何以如此?”全军为之大乱。木曾殿则从正面呐喊呼应。埋伏在松长柳原、茱萸树林中的一万余骑,还有今井四郎所率待机日宫林的六千余骑,也都同时发出呐喊叫战的怒吼。前后四万骑的喊声,惊天动地,仿佛山崩河溃一般。果如义仲之计,平家在暗夜中,腹背受敌,进退失据。有人嚷道:“别怕。回来,回来应战。”但大军一旦崩溃,很难恢复常态。只见一个接一个骑马跳进俱利迦罗谷中。跑在前头的不见了,后面的以为谷底定有通道。于是,看父亲跳下,儿子随之。大哥跳下,小弟随之。主人跳下,家丁仆从随之。人落在马上,马压在人上。跌下又复跌下。眼看如此深谷,将为平家的七万余骑所埋没。岩泉流血,尸骸成丘。据说直至今日,在此谷中,犹有箭射刀砍之迹可寻。

平家方面,最受信服的主将上总大夫判官忠纲、飞騨大夫判官景高、河内判官秀国,都葬身在此谷底。闻名的大力士备中国人濑尾太郎兼康,则在此为加贺国人仓光次郎成澄所掳。在越前国火打城作内应的平泉寺长吏斋明威仪师,也被生擒。木曾殿道:“此法师可恶至极。先斩之。”平家大将维盛、通盛九死一生,退入加贺国。七万余骑只剩二千余骑逃了回来。

翌十二日,奥州藤原秀衡给木曾殿送来了两匹龙蹄骏马。一是黑月毛、一是连钱苇毛。木曾殿旋即套之以镜鞍,奉献于白山神社为神马。木曾殿随后说道:“现在此地已无挂碍。但不知十郎藏人殿在志保之战况如何,叫人担忧。何不往观之。”便从四万余骑中挑出人马二万余骑,火速驰往。驰至冰见渡头时,正值涨潮,不知深浅,乃驱装鞍之马十匹入水。只见水深仅淹到马鞍边,且都平安地渡到了对岸。“水不深。渡过去。”一声令下,二万余骑大军都涉水渡过。恰如所料,十郎藏人行家已被打得落花流水,正在退守一边休息。木曾殿赶到,只道:“果然如此。”便指挥带来的生力军二万余骑,冲入平家三万余骑中,厮杀起来。杀得如火如荼,喊声震天。平家军虽然挡得了一时,却无力支撑到底,此地终于也被攻陷了。平家方面,大将军三河守知度阵亡。他是入道相国的幺儿。武士死伤无数。木曾殿越过志保山,到能登国的小田中,在亲王冢前布下了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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