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好像睁不开。是眼屎的缘故。她用指尖拭去。

启子直起身子,这才第一次发觉自己趴在客厅的桌上。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而且睡在这种地方。

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在狠狠数落了女儿一顿之后,她终于稍微平静了一点。

眼前的菜月眼睛里含着泪水,一面啜泣,一面把手放在书包上。

“对不起。”启子小声说完之后,跑向玄关。

启子想跟她道歉,走出客厅追上去,但女儿已经关上大门离开了。

头痛得更厉害了。她摇摇晃晃地走回去坐下,本想稍微闭目休息——。

她望向时钟,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她从菜月手里抢过的早报仍放在桌上。她又揉揉眼睛,习惯性地翻到社会新闻版。

启子顿时僵住了。她睁大眼睛,把那篇报导看了两遍,猛地站起来冲向电话,几乎把椅子撞倒。

“喂,这里是第七小学。”接电话的声音好像过了很久才传来。

“请找六年二班的羽角菜月。我是她妈妈。有紧急情况!”

“请稍等。”

职员去叫菜月的时候,她又看了一次报导。

窃盗案现任警官自首

她并没看错。报上的标题的确是这么写的。

十二月二日晚上,杵坂市站西区发生了民家遭窃盗闯入,偷取现金的案件。八日傍晚,杵坂署的警员在警署自首,承认犯案。警署在调查之后,逮捕了犯案的警员。

真正的犯人是警察。“真正的犯人让警察感到很头痛”。横崎在会面室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真正的问题在报导最后。

杵坂署以本案嫌犯身分逮捕留置的无业男性,已经无罪释放。

横崎已经自由了——

他不是虚张声势。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啊,菜月同学好像已经回家了。今天没有第五节课——”

启子还没听完就掛掉电话,抄起外套飞奔出门。

她咬紧牙关,骑着脚踏车赶到车站。

她在站前广场的入口拋下脚踏车,跑向纸箱屋。

横崎是不是正在跟踪菜月?她无法拋开这个念头。要是这样的话,去他的纸箱屋也无济于事。

虽然如此,但她想不出别的对策。

启子顾不得别人的眼光,直接冲到最近的纸箱屋前打开门。

阴暗的箱中有个裹着毯子的人影。

是谁啊。别的流浪汉已经进占了吗?

她的眼睛还没适应阴暗,看不出那人的长相。启子移动身体让外面的光线照进来,再度望向那个人的脸。

右眼底下有伤痕。

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她一瞬间倒退了一步,但接着她立刻钻进纸箱屋里,逼近横崎。

“你——”要是对我女儿出手的话,就让你吃一辈子牢饭。

原本是打算这么说的,但可能是脑中混乱,要不就是太过激动,竟然说不下去。

横崎好像轻笑了一声。启子瞪着他,他开口道:“果然是这样啊。”

“……是怎样?”

“你以为我会报复吧。来给你回礼之类的。”

横崎别开视线。

“不会的。我可不想再坐牢了。就算是流浪汉也比关监牢好多了。”

“既然如此,”启子稍微退开了些,“为什么到这个车站来?”

“没地方可住的话,这里不错啊。没有别的理由。”

“那你干嘛要求跟我会面?不是要威胁我吗?”

“不是的。你看到今天早报了吗?”

启子点头。

“这样的话就知道犯人的名字跟长相了。”

启子摇头。报导只写“现役警察”,也并没有照片。

“这样啊。显然记者要获得情报也不容易。可能是赶不上早报截稿吧。”横崎说着扭过身子。“车站的垃圾桶里有后来出刊的报纸。请仔细看看吧。”

横崎把有细细折痕的报纸递给她。

启子看见报纸上犯人面孔的瞬间,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她完全明白了。

“横崎……那天晚上,你看到了这个人。”

他看到了。横崎看见了从房野太太家逃出来的犯人——。

“嗯,我吃了一惊。”

那是自然。他在被逮捕拘留的地方竟然看见犯人,想不大吃一惊也难。

不对,那个时候横崎应该还没办法确定,报上照片里的这个人就是犯人吧。现场附近灯光很暗,应该没办法清楚地看见脸。

所以他才要求会面,给犯人设下圈套。要是那人真的是犯人,应该会死心自首。

“不好意思,我怀疑你……”

“没关系,我也利用了你。我已经没有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了。除了羽角女士之外,我想不出能要谁来跟我会面。”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从头来过,去找工作。”

“这样啊……”启子离开了纸箱屋。

有犯罪倾向的人。自己一直觉得横崎就是这样。认定他是个冷血的人。但是只凭那次跟踪伤害事件就断定一个人,可能是不对的。

回到自家之后,她又看了一次横崎给她的报纸上的报导。

上面刊登的犯人——留置管理课的刑警斋藤,就算在解析度很低的照片中仍旧五官端正。

也就是说那次会面的目的是“傍闻”。横崎一直在等会面室的警卫换成斋藤。然后让他听到警方已经锁定了真正的犯人,罪证确凿等等谎言。

要是当时伊丹没叫斋藤来代替他的话,横崎一定会再度要求会面,等待下一次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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