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晚上十一点。重重的敲门声惊醒了亚当。他要的“客房服务”来了,尽管晚了。

“请进。”

“我没钥匙。”

亚当清醒了,下床开门。

“我犹豫要不要敲门。”服务生指着挂在铜把手上的“请勿打扰”的牌子。他把活动餐桌推到了房间的中央。

亚当签了名,塞了五美元给服务生。当他退出去的时候,亚当打了个手势叫住他:“如果您能帮我找一暖瓶的浓咖啡,我给您十美元的小费。”

服务生第一次遇上这么爱喝咖啡的人。

“我可以试试。”他说,“您要浓香咖啡?”

“好的,要很多。”

“这得花点时间。”

“我等您。”亚当说。服务生走了,亚当把自己关在浴室里,用冷水敷了敷脸,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的生活中还剩下什么?除了危险和动荡?他坐在活动餐桌前,开始切肉。面包篮里的面包不新鲜,单独包装的黄油也是。色拉?浸在醋里,在齿下咯吱作响。

半小时以后,服务生端着一个暖瓶回来。

“您的咖啡。”他说,“本来是不可能的,但还是为您办到了。”

亚当签了单。十五美元,服务费外加答应他的十美元,服务生美滋滋地收了桌子走了。

亚当给自己倒了杯浓咖啡。他一边品着咖啡,一边试图忘记对自己的指责。他不应该让丽兹占了上风。端着咖啡,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打开电视。香榭里舍大街上一圈圈的焰火在旋转,形成巨大神奇的光线效果。节目报道的是巴黎的十二月三十一日的狂欢。

“成百万的游客,狂欢的人群,旋转的灯光,陷在其中,就像命运。”评论员激动地说。亚当,最后看了一眼灯火中的埃菲尔铁塔,关上电视。

坐在电脑面前,他开始解读密码,再次尝试将一个账号上的钱转到另一个账号上去。资金流动被密码锁住了。他回到网上,看到图标闪着:“您有一个信息!”

他进入电子邮件:“亨利,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马上打两个电话号码的任意一个。斯维特拉娜。”

亚当想:斯维特拉娜?他想起那个捷克女子,陪莫莱的女子中的一个。他是在他想忘记的场合下认识她的。当年莫莱偷了他的专利,他去了沃森湾那个著名的商人家里。在那儿,他拿定主意要报复。要摧毁,要毁掉一切。当时主人不在,他在地下室和一个女子迎面相遇。因为意外,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彼此有些敌对。曾经说了些不客气的话,给了些不客气的眼色。

“您在这儿干吗?”

“不关您的事,您也一样,又不是在您家。”她这样回答。气恼这次偶然相遇,两个人都指责对方在别人家中乱闯。经过解释后,他们发现两人来这里都是因为绝望。他们到一个连着可以俯视海湾的平台的起居室里坐下。亚当找到了吧台,给两人倒了饮料。女人说莫莱用骑士的方式甩了她,在钱的问题上并不小气。

“一开始我以为他会娶我。根本就不是这样。他把我抛弃了,但善后做得不错。他以前常带我来这里,我碰到他的朋友和客户。您呢?”

“他抢了我的一个系统。”亚当承认道。

“没什么可奇怪的。他什么都要:金钱、点子、女人……如果说我得到了一份他的一家珠宝商店售货员的工作,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有表亲在悉尼。”

“什么联系?”

“他不能结果我。”

“结果?”

“我开玩笑的……”女人说。

他再也没有从她嘴里套出什么。他们后来从来没有碰到过,也没有尝试再见面。或许两人都想忘记这次难堪的会面。莫莱并不傻,他能随时更换每一个事物,每一个人。

亚当该给斯维特拉娜回电话,但没有一个可以打给她的电话号码。他又拿起莫莱的记事本,翻到S的部分,一无所获。他在电脑的文件中找,点击了“人员”。马上出现了分类:

家庭

健康材料(见保险)

疾病

性爱

感情

当他点击“感情”,几个不同的姓名出现了:“父亲:让·莫莱”,后面跟着一个日期,“母亲:雅尼娜·阿高斯丹”,没有日期,“去世”。

然后他点击“家庭”。马上出现了一些信息:“妻子:艾里亚娜。小女儿的姓名:布吕内一克洛蒂尔德·莫莱”,还有马尔里勒华的住址。

他选择了“性爱”文件。读文件需要一个密码。他试了一下“性爱,斯维特拉娜”。不行。

“性爱”,还是不行。

“东方”一词让他读到了几行字。第一行:“斯维特拉娜·玛拉柯娃”,“原籍:捷克”。出生日期,到澳大利亚的日期,一份她的护照和旅游签证复印件。一张照片。奠莱和她最初发生关系的日子,还有分手的日子。给她的钱数。送她的礼物的详细描写:“一件首饰。戒指(红色半透明,贵重)”。

评语:“对这个女人来说花钱太多,但难得清净。”后面是斯维特拉娜的电话号码:私人电话和商店的电话。

他想了一下,然后拨了其中一个号码,边算了一下悉尼当地的时间,应该是星期天下午。在世界的另一头,电话铃有节奏地响了。终于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您哪位?”

“我是亨利。新年好!”

一声惊叹:“亨利?是你!”

“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想到这样跟我联系……”

“你的声音变了,”她注意到,“你的法国口音比以前更浓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什么这么紧急?你在哪儿?”

“在家里,你打的是我私人电话。你呢?你在哪儿?”

“在加利福尼亚。”

“要呆在那里。”

“为什么?”

“十天前有一个调查员来店里。他来了解你的情况。在飞机上坐在你身边的一个乘客死了,被运到科伦坡。那家伙叫富尔涅。”

“老故事了。重提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好像有人在你沃森湾的房子里找到一些可疑的痕迹。警察在那儿找到一些有人受伤的痕迹……”

“一派胡言!”亚当叫道。

“只要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小道消息,你的房子肯定就会被查封。一张国际通缉令就会发出,把你带回悉尼。蓝色房地产事务所,负责出租或出售沃森湾的房子的公司现在焦头烂额。你被怀疑弄丢了一名东欧女子,在我之前。”

亚当软弱地反对道:“一切都是假的!”

“你似乎带了一个在拉斯韦加斯工作的女人经达尔文到悉尼。她很快就失踪了。这里大家都在找你的那些女人的线索。”

亚当很矛盾。莫莱不必担心拉斯韦加斯的风流债,也不必担心在他房子里找到的所谓的血迹。他那么聪明,怎么会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圈套?他不必清除任何痕迹,因为他付钱。

斯维特拉娜又说:“我下周四要接受传讯。我要做一份证词。”

“证明什么?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是莫莱商店的主管,但不是他私生活的主管。”

“是,我可以说些很有意思的事。一天,我乘你不在去了你在沃森湾的家。我在那儿遇上了一个恨你的家伙,当时我也很恨你。他叫富尔涅。我可以重复说富尔涅曾抱怨被窃。你偷了他的专利,你狡猾地吸干了他。就是这个富尔涅坐在你的身边,在同一架飞机上。他就死在你身边。这有点可疑,不是吗?他是就着混合了威士忌的伏特加酒吞了镇定剂,又喝了很多香槟。你跟我说过和他妻子的事。你笑着说:‘那个傻瓜,富尔涅!我不仅偷了他的专利,还偷了他的女人!’”

亚当好不容易忍住恶心。雪莉在莫莱的怀里?他很不舒服。

“我还说了什么?”

“那个女人给了你一些实验室的试用药品,她是实验室的助理。在科伦坡的尸体的物品中人们发现了药品盒子。如果你回悉尼,你会被起诉故意协助富尔涅自杀,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的,我懂。我肯定随口编了这一段和富尔涅妻子的故事。”

“哦不!你还跟我说了一些细节。富尔涅夫人对你说她一直幻想拥有一个聪明而强大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像他丈夫一样幼稚的男人。”斯维特拉娜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可以和警察说所有我知道的事,但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只是价格问题。如果你付的钱可观,我就回捷克,给我家人买一幢老房子。那边有一个需要修复的城堡,边上有十几顷的地……”

亚当觉得自己骑在旋转木马上,而木马越转越快。

“你要买我的沉默吗?你会付钱吗?”

“至少你很直接。当然我付钱。”亚当回答道,“我别无选择。但我不会忘记的。多少?”

她很开心,高兴地说:“如果你付钱,我会在要出庭的那天生病。神经抑郁症的发作。气管炎也可以,但这比较冒险。这可以检查出来。还是抑郁症吧?我可以应付得更好。”

“价格?”

“在传讯之前划十万美元到我账上。”

“你会有这笔钱的。”

“好。我会跟其他售货员埋怨。不想活,意志消沉。我在悉尼人民银行的私人账号还是原来那个。”

“把号码再告诉我一次。划过去后我会通知你。”

斯维特拉娜跟他说了转账所必要的细节。

“钱一到我就走。如果我带走一些半透明的宝石,尤其是红宝石,你知道那只是奖金而已。此外,如果我的口不紧,这些东西对你来说都毫无用处。我劝你别骗我。”她总结道。

亚当呆在电话机前。一想到这个世界上他最讨厌的男人和雪莉有一手便让他很反感。十七年的婚姻留给他们的只有友谊和团结。莫莱居然击破了这层可贵的关系。雪莉喜欢玩火。肯定是她挑逗莫莱的,后者以征服女人著称。他有的是钱,甩女人的时候给得也很慷慨!他喜欢迅速地摆脱变得烦人的关系。

亚当躺在床上,筋疲力尽。他要跟芒达成一项协议,付钱给丽兹和捷克女子,星期一一早就去取卖戒指的四十四万美元。因为少了那个转账的密码,他不得不到莫莱存钱的所有国家。亲自到每一个银行去取钱。那需要多年的时间和运气啊,莫莱也可以在银行直接取款上面做手脚。这个夜晚多么难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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