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选贤任能 8、乱世求生：永远不倒的宇文士及

在宇文家族中，宇文士及并不是最优秀的一个。他的父亲宇文述作为隋朝的老臣，受到了隋文帝和隋炀帝的尊重，并幸运地在隋炀帝还不算昏聩的时候便逝世了。在他的临终遗愿中，他希望自己的三个儿子可以继续得到当权者的宠信和重用。隋炀帝大方地满足了他的愿望，长子宇文化及被授予右屯卫将军，次子宇文智及被封为黄门侍郎，三儿子宇文士及被封为尚辇奉御，并且还将女儿南阳公主许配给了宇文士及。在高官厚禄的基础上，他又成为皇亲国戚。

宇文化及与隋炀帝杨广交情很深，所以深得宠信。谁知隋炀帝巡游江都时，却被宇文智及及其军队将领一起游说，让没有胆量的宇文化及成了杀死隋炀帝的人。拥立新帝之后，宇文化及对宇文智及说：“三弟虽然是我们自己的人，但是他的夫人却是杨广的女儿，这样的关系，难保他不会被夫人游说倒向别人。所以我们这些事都要暂时保密，不能对他讲。”

正因为宇文士及娶了炀帝的女儿为妻，宇文士及在整个事变的过程中，完全成为一个局外人。直到宇文化及拥立了杨浩为新帝之后，他才得以知道事件的整个过程。虽然夫人南阳公主眼看父皇被杀，整日哭哭啼啼，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宇文化及在江都弑君之后，远在长安的李渊为隋炀帝办了一个隆重的丧事，整个朝班为皇帝披麻戴孝。通过这一个举措，满朝的隋朝遗臣开始尊崇李渊，后李渊拥立了代王杨侑之后，整个长安都在李渊的控制中。

在杀死隋炀帝之后，宇文化及成为众矢之的，他虽然不断埋怨，但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带领着隋朝最为精良的部队，但还是不断遭遇败仗，他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但是又不甘心就此结束，他对众人说：“人生故当死，岂不一日为帝乎！”一狠心，便杀掉杨浩自己称帝。

在宇文化及尝试最后的疯狂时，他的弟弟宇文士及已经在为自己寻找退路。他派人悄悄送信给长安的李渊，向他示好。以自己完全没有参与政变作为理由，表示自己在隋炀帝被杀中的无辜身份，希望可以得到李渊的同情。在李密击败宇文化及后，宇文士及劝说宇文化及和自己一起投奔李渊，但被宇文化及拒绝了，他说：“我杀杨广之时，李渊为其戴孝送葬，这就是说他和我已经划清了界限，现在我去投奔，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宇文士及放弃了自己的兄长和妻子，因为他们一个是弑君的反王，一个是旧朝的公主，对自己投奔唐王都是极其不利的。当他到了长安，裴寂问他：“你为何而来？”他大言不惭地说：“为追随解救天下的明君而来！”

听到这个答案，李渊和裴寂都笑了。李渊对他说：“你的父亲曾经是辅佐前朝最有力的大臣，但是你的哥哥却成了弑君的罪人。现在这种时候，你敢来投奔我，难道就不怕我杀你吗？”

宇文士及说：“我的性命在您的眼里不过是草芥而已，如果您想杀我，那请您随时动手。只不过因为我哥哥的原因，我只是担心天下人会觉得您是误杀贤臣。”

听他这么说，李渊向身边的裴寂、萧瑀、封德彝等人投去询问的眼光。但众人却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就里。李渊便示意宇文士及继续说下去。

宇文士及说：“我们兄弟都深受前朝的皇恩，但是却各有其心。我只是一心为主，却未曾想到胞兄弑君。事情发生后，我深感震惊，但是也没有办法了。我所能做的，只是保持自己的一身清白。莲花出于淤泥之中，赏花的人并不因此而无视它的高洁；宝玉埋于沙石之中，有眼光的巧匠却能发现它的光华。而我身不由己地被牵涉到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中，只能期望世人能够谅解我，希望有道的明君可以可怜我这一片赤诚。”

李渊听他一番解释，眼看裴寂、封德彝都朝自己点头，也觉得他的一番表白非常在理，稍加思索，便命人扶起跪在地上的宇文士及。

李渊大方地接受了宇文士及，并不是因为他的才能，而是因为他的地位。宇文家族在隋朝拥有军权，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等被杀后，大批隋朝军队解散或流落，李渊需要一个人来将他们聚合在一起，还有那些自成一派的散兵游勇，也需要一个具有绝对威信的人前去招降。

宇文士及没有辜负李渊的期望，他努力表现，为唐王朝说服了不少隋朝将领前来投诚，并且积极参与到唐朝平定各地起义军的战争中。在平定窦建德和王世充的战役中，他都冲在最前线，在获得李渊肯定的同时，也获得了李世民的青睐。

李世民和宇文士及的关系非常微妙，李渊将宇文士及安排到秦王府时，表面上是说让一个长辈去给李世民一些建议，本意也许有让其监督李世民的意思，但是宇文士及很快便发现李世民天纵英才，是一个非同凡响的人物，他的所为不仅让李渊满意，更做到了让李世民满意。

在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太子之争中，李建成占据着一定的优势，不仅有李渊的宠信，在后宫还有张贵妃和尹贵妃不时为他说好话。而李世民却仅仅以军功在朝中获得支持。李世民深感自己的优势太少，宇文士及发现他的疑虑之后，便对他说：“秦王所担心的，不过是怕皇上听多了奸人谗言，不信自己而已，这件事其实很好解决。”

李世民一听，仔细地审视了一下这个人。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以来，宇文士及并没有得到重用，因为李世民很明白他的使命就是监督自己。但是自己与太子之间的争斗已经尽人皆知，而他此时却忽然站出来，自己能不能接受他的帮助呢？

宇文士及知道李世民和自己之间，还是存在一定隔膜的。但是唐王朝的权力传递毕竟是要向前走的，李渊之后，有机会接替皇位的除了李建成就是李世民，而他更愿意将这赌注压在李世民身上，所以他很想尽快取得李世民的信任，只有这样，才能在李世民继位之后分得一杯羹。他对李世民说：“现在皇上对您的态度阴晴不定，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进了谗言。为了防备，秦王应该早作准备，我已经为您铺好了路，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走了。”

李世民问他：“什么路？怎么走？”

宇文士及说：“我的妹妹现在后宫做了昭仪。她为人聪慧玲珑，深得皇上的宠爱。只要秦王愿意，我愿意去宫里让她为您在皇上面前进言，破除那些奸佞的谗言。”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说：“你真能做到的话，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宇文士及领命，进宫和宇文昭仪密议，让她在李渊面前不断为秦王说好话。此举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李渊对李世民的态度明显好转，这让李世民大喜，从此对宇文士及有了信任，让他成为秦王智囊团成员之一。

在‘玄武门之变’之后，裴寂、封德彝等人都力劝李渊让位给李世民，但李渊眼看李建成和李元吉惨死，心头悲愤，还下不了决心。宇文士及凭三寸之舌，又一次成功说服了尚在最后犹豫阶段的李渊，将李世民送上了皇帝的宝座。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宇文士及其人并不能算是当时杰出的人物。但从统治者的角度来看，他所起到的作用胜过很多杰出人物，因为他可以带来统治者想要的东西，可以为其服务，让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人，便是统治者一直所渴求的“人才”，也是封建社会统治者眼中人才最终的本质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