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电梯,走下这栋高级公寓旅社走道时,大家都很严肃。

柯白莎走在最前面,我紧跟在她后面,之后是和有夫之妇私通的巴尼可。善楼此时正在自得其乐,咬着那支湿兮兮的雪茄准备毫不冒险地坐收渔利,所以走在最后。

柯白莎把她肥嘟嘟的手指,伸出来按向门右的假珍珠门铃按钮。

我一把把她的手腕抓住,说道:“巴尼可有更好的办法。”

白莎看向我,又看向巴尼可。

善楼说:“姓巴的,唐诺不是说过了吗?你拿出办法来呀!”

巴尼可说:“什么意思?”

善楼说:“钥匙呀。真笨,还是假笨?”

巴尼可无奈地自口袋中拿出一个皮质钥匙袋,选了一把钥匙插进匙孔。

我们走进他开启的大门。

贝比穿了长袍、拖鞋,在外间镜子前顾影自怜。

她自肩后回望,看到巴尼可,正要微笑,又见到跟来的一帮人,惊讶地把下颔垂下。

我说:“贝比,给你带来坏消息了。”

“坏消息?”她自一个人看到另外一个人,下颔始终是垂着的。

我说:“是的,武太太。我们来告诉你,你丈夫被谋杀了。警方一直在找你,为的就是通知你这件事。”

“我丈夫……”她说。

“你这个骗人的婊子!”巴尼可说。

贝比一下把腰挺直了,她说:“什么呀!这是我的公寓。我反对你们侵害隐私权。我有权先找一个律师。我警告你们立即离开这里。”

我问:“巴先生,这是什么人的公寓。”

巴尼可吞了一口口水,他说:“我的。”

柯白莎问巴尼可道:“你要把公寓怎样处理?”

巴尼可挣扎着觉醒起来,他说:“我要把它腾空出来。”

白莎转向贝比:“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吧,亲爱的。”

贝比说:“你是什么人?讲什么外国话?你有什么资格到我的公寓来,这样命令我。即使你是我房东,也该事先通知,我也有权……”

“你有房租收据吗?”白莎问。

“凭什么听你指使?”贝比问。

白莎说:“喔!指使不敢当,亲爱的,我是来帮你忙的。来!我帮你整理。”

白莎走过外面一间,迈步向卧室走去。她把门打开,向壁柜里望去。

贝比冲向前,喊道:“你这只大母狗!”她一把攫向白莎的头发。

她的手根本没有碰到她要抓的东西。白莎反手一把抓住她手腕,向前一引,自己退一步,又把她转了半个大圈子。贝比撞到墙上,又反弹到床上,全部斗志烟消云散。

白莎说:“亲爱的,杀死他的刀子,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不是我弄来的。”

“但是人是你杀的,”白莎说,“他在你眼里挡了你的路了,是吗?”

我说:“让她自己说好了,白莎。我认为不只是为了这么肤浅的理由。”

长袍在拉扯的时候被扯掉了,贝比躺在床上,只有三角裤和乳罩在身上。她看向我们,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惧怕,嘴唇在抖。

“你已经知道些什么。”她看向我问道。

我说:“你只要再补充我们一、二件事实,我们就什么都知道了。你没想到会被活活杀死的,是吗?”

她摇摇头,用颤抖的嘴唇说:“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可怕的事。”

我说:“端木顿在旧金山碰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他必须要摆平别人对他的指控。他自己已经无法可想了,唯一的办法是证明巴尼可那天晚上不在旧金山。

“所以巴尼可找到了武星门,要布置一个假勒索,请我去付勒索款。本来的想法是,只要有人想调查他当天晚上行踪时,我可能会说出来巴尼可那天,五号至六号,事实上是在洛杉矶。

“但是他们百密一疏,疏忽了对面公寓建筑向上造的事实,因而把柄被握在武星门手中,武星门这个该死的竟想反过来真的勒索他们,这次是玩真的,事实上他胃口更大,要勒索端木顿。

“端木顿和他混在一起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灯。我不知道端木顿一开始就决定杀掉他,还是临时起意,但是他下来这里和巴尼可商议,然后佯称出来打电话。

“首先他把我召去听电话,使我没有机会观察这一切的进行。给了我警告后,他去执行他计划好的工作。

“事实上,他离开有十分钟之久,足够他溜到厨房去,偷一把刀来。进入了与十三号相邻的卡座,他站在软背卡座椅的背上,从间隔的木板望向十三号卡座的武星门,当武星门正把下巴靠在两只手掌上,身子向前倾着时,他用力把刀子自上而下,对准其左心房部位掷去,一掷成功。那把厨师用的刀,本身很重,只要目标准,插入身体是不用大多力气的。

“然后,端木顿把上身探过去,设法把照相机拿走,又回到电话间,他……”

“他让我来帮他背这个黑锅。”贝比替我做了结论。

“除了你和你的推理之外,到底有没有事实上的证据?”善楼问我。

“你有吗?”我问贝比。

贝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站起来,走向一张桌子,自抽屉中拿出一封信。

信的内容如下:

亲爱的贝比: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认为巴尼可已经在怀疑了。他自己导演的勒索案中我弄到二千元。我的机会来了,我准备真正咬端木顿一口。今后我们可以去南美洲,把一切都忘了。

目前我在想偷拍有警官在座的恣情狂饮。我要利用你给我偷运一架相进来,同时你要给我的十三号卡座望风,不要使我受到干扰。

等我把这些人一个个都处理完了,你就会知道真正的聪明人是谁了。

信尾签名是个星字,包围在一笔划出来的五角星里。

“这是武星门自己的笔迹吗?”善楼问。

她点点头。

“他知道这个公寓吗?”善楼无情地问下去。

白莎说:“别把这个女人看得那么天真。你看看她这副德性。”

贝比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像个落进陷阱的小动物。

白莎说:“有的女人卖给喊价最高的男人。有的女人是沿街叫卖的。这个小娼妇是沿街叫卖的。”

宓警官说:“我们一定要确定……”

但是,白莎威胁着慢慢走向她,打断警官的话说:“我说得对不对,亲爱的?”

“我到底应该最关心自己。”贝比说。畏缩着避开前进的白莎。

“讲!武星门知道这个公寓吗?”白莎问。

贝比大叫道:“不知道!不知道!你别过来!当然他不知道有这个公寓!”

善楼说:“把衣服穿好。我们要走了。”

我转身向公寓门走去。

“嗨!你想要到哪里去?”白莎问。

“你还是我逮捕的人犯呐。”善楼提醒我。

“去你的人犯!我把你的案子用蝴蝶结包好,放在银盘子上交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善楼想了一想,高兴地说:“对的,我收到了。小不点,你走你的吧。”

“去哪里?”

善楼笑出声道:“别把这个男人看得那么天真。他还有事在墨西哥,等着去了结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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