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雷昂和娜塔莉被问到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他们总是笑而不答;有时候他们也会据实以告,不过反而会引来提问者的一阵大笑,因为他们给的答案听起来就像是个玩笑。但是他们真的是在妓院里相遇的,而且还是城里最声名狼藉的妓院:拉芙拉。

起先他们都不相信对方的说辞:雷昂声称自己那时只是参加友人的告别单身派对,而娜塔莉则是为了艺术学院的毕业作品到妓院去寻找以《赤裸的社会》为题的摄影素材。

第一次在妓院见到对方时,那里的音乐声大得震耳欲聋,坐在吧台边的雷昂必须紧贴着娜塔莉才能够读懂她的“唇语”。她的嘴唇上有轻微的门牙齿痕,嘴角边还有些疱疹,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因为他的谈话而开怀大笑,即使他的那些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憎恨照片。”他抛下朋友,和娜塔莉交谈了几个小时后,才终于承认。他们漫无目的地散步,林荫大道两旁尽是富丽堂皇的精品店,不过他们对那些摆满奢侈品的橱窗看都没看一眼。“通常是我自己的照片,因为我不是很上相的人。”

为了证明他所言不假,他给她看了自己身份证上的照片。

“因为这个摄影师忌妒你。”她说。听了她的评论后,雷昂不禁笑出声来,不过他知道娜塔莉并不是在说玩笑话。

娜塔莉打开她的手提包,从里面拎出一部拍立得相机。

雷昂还来不及抗议,娜塔莉就已经按下快门,帮他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像挥扇子一般挥着刚拍好的照片,一边向雷昂解释自己的理论:“照片其实就像是一种测量仪器,”她把成像的照片递给他,“摄影师对拍照对象的爱意越浓烈,拍出来的作品就越出色。”

雷昂无言地盯着手中的照片。

“那么,你喜欢我拍的这张照片吗?”

“拍得比本人帅。”雷昂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

不久,两人便亲吻了起来。

事情怎么会有如此美妙的开端,却以极其骇人的结局告终呢?再过几个星期就是他们彼此相识的三周年纪念日,雷昂一边想着,一边在工作室拆开刚刚收到的包裹。

看来他订购的东西全都齐了:一条伸缩头带、两个动态传感器、魔鬼粘、接线、电池以及U盘。

当然,还有一部无线摄像机。

眼前这部摄像机并不是他在网上挑选的那部,不过卖家发错货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话说回来,卖家这次的疏忽对雷昂来讲倒不算吃亏,因为送来的这部摄像机比他原先订购的那种分辨率还要高出许多。

雷昂将包裹里的物品逐一搬运到卧室里。在这之前,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早已经打开了。雷昂订购摄像机的想法来源于网络上的一个恐睡症论坛,那里有挖不完的宝藏: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信息,也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同道中人”。雷昂并不是唯一想要替睡眠状态中的自己录制影像的“变态者”。

雷昂忙着用魔鬼粘把摄像机固定在头带上的同时,强烈的睡意也不断向他袭来。该死!我不是才睡了很久吗?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安装摄像机的驱动程序时,瞌睡虫更如同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安装进度一样,一步步向他逼近。

接下来,雷昂进行功能测试。他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然而这对此时正被睡意笼罩的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内心极度惶恐不安。一分钟后,他便再度坐起身来,仔细查看插在电脑上的接收器,确认它已经接收到动态传感器发送的信号,并且开启了录像的功能。

Yes!

U盘上绿色的显示灯号随着雷昂的心跳频率闪烁着,表示目前正处于录像状态。接着雷昂再次摘掉头带,躺到枕头上,U盘的灯号也跟着从绿色转为红色:只要摄像机呈现静止状态,录像的功能便会自动停止。

雷昂站起身来,走向书桌。

雷昂紧张地移动了鼠标,画面上的屏幕保护程序随之消失。他打开回放的窗口,刚才短暂的录像正好用掉1MB的容量,只要单击鼠标,就可以回放。

雷昂盯着那些随着他头部移动而拍摄到的少数画面,一股烦躁不安的情绪随之袭来,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从耳机里听到自己的声音一样,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画面上先出现了雷昂的被子,然后一阵晃动后,经过衣柜来到不停跳动闪烁的电脑屏幕前,然而,画面里呈现出来的环境竟让雷昂感到陌生不已。

为了避免被稍后即将升起的太阳给唤醒,雷昂降下了窗外的卷帘,并拉上了窗帘。这部摄像机不但具备红外线录像功能,还能够自动感光、补光。比起多年前沃瓦尔特医生装设在他头上那台笨重的大怪物,这部新机器要机灵得多了。

雷昂筋疲力尽,虽然已经穿上了牛仔裤和厚棉T恤,却依然感觉浑身发冷。他考虑是否泡个澡让自己沉静下来,以帮助入睡。不过他很担心,就算是泡沫浴恐怕也无法抑制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最后,他决定喝一杯红酒,然后套上附有防滑胶底的厚袜子,戴上固定好摄像机的头带,便躺到床上等着,直到疲倦的双眼终于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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