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站站长北岛站也,在家里总是五点半醒来。洗完脸到早饭之前,他习惯在院子周围散步。这是五年来几乎未曾改变过的习惯。

只有一件事发生了变化,那就是去年春天妻子久子突然病故,做早饭只好由女儿真纪来代替了。

散步经过的地方有一户农家,他从那里要来一枝桃花,插在花瓶里,给家里带来了春意。

北岛已经五十三岁了。他是怎样的人呢?他沉默寡言,喜怒哀乐从不外露。

长子阿彻进入了技术界,现于国营铁建工作,已娶了妻子。女儿名叫真纪,今年二十四岁,正值豆蔻年华。

女儿本已出去工作了,因久子病逝,只好辞去工作,在家思料理家务,只有在星期五那天去神田设计室攻读。

女儿也和父亲一样,不爱说话,可从未发过怨言。北岛发自内心感到对不起女儿。

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生活,真纪也有真纪的生活。也尽管父亲很理解女儿,却叫女儿整日守在家里做饭洗碗。

“今天是三月十四日啊!”

北岛在吃早饭时也只有这么一句话。他本想说“很对不起”,却很难出口,只好用确认日期的说法掩饰自己的内疚了。

真纪是理解父亲心情的,她笑着回答:

“是的,是三月十四日。”

“那就对了。”

至此,早饭间的对话便告结束。

到国铁的平冢车站,每天都是由真纪驾着车子送父亲去的。

六点二十分,北岛乘坐由平冢开出的电车,日常总是坐这趟车的。平冢站的副站长见了他,总是敬礼相送。这也是从来不变的。

到这东京站的时问是七点三十一分,他从进入七股道的电车上下来,悠然走着;七点四十分便走进丸内中央口附近的站长室。

这个时刻也是他任站长五年来从来改变的。

明治四十一年,为了取代当时的新桥站,作为东京中心站而设计了东京站。绕过六年九个月的时间,功用了七十五万人力,花费了当时的二百八十万元巨款,建成了东京站。

大正三年十二月十五日建成的东京站,在同年十二月二十日正式开业。

卢尔莎思式红砖三层楼房,称得起是当时的典型建筑了。在战争中东京站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经过紧张修整才具有现在的规模。

昔日的屋顶是圆形的,如今变成了三角形。人的叹道:

“这与房屋整体结构多么不协调啊!”

根据明治大正时期建筑特点,站长室的修建显得那么宽敞大方,顶棚高得怕人,只是屋子大,暖气供给不足,北岛非常喜欢这套房间。

他坐的大桌子旁,放着一个可爱的布缝小猫。尽管与室内气氛不协调,但那是女儿给他缝制的。说不出什么地方很象北岛,怪有意思的。

北岛仍和往常一样,轻轻地在猫头上拍了一下,然后去换衣服。将便服换成制服,是在站长室里进行的。

北岛在大镜前戴上制服帽,整理好领带。站长的制服帽上有三条金线,东京站有五十六位副站长,他们的制服帽上是两条金线。

坐在沙发上稍息片刻后,第一副站长木暮前来汇报昨天的营业信况。

木暮是在中学毕业后即进入国铁工作的。他从十五岁起在青梅县做售票工作,至今三十八年了一直在国铁,调到东京站也有二十年了。他对东京站的一切了如指掌,站长北岛比起他来还有些逊色呢。

东京站一天的营业收入为三至四亿元。昨天进款为三亿五千万元,相当于全年的平均数字。

“还差不离吧?”北岛点了点头,接着说,“加拿大总理夫妇抵达这里,是在下午两点吧?”

“午后两点到达东京站,在贵宾室休息一会儿之后,乘坐十四时二十四分‘光155号’去冈山的车。”

两天前来日坊问的加拿大总理夫妇与日本政府官员,会谈完毕,今天午后要去京都。

总理一行除随员外,有外务省的负责宵员北米、警视厅的SP等四十三人。国铁加挂一辆高级客车。

“对加拿大总理不会发生过激派或右翼问题吧?”

“公安部门可能也是这样认为的。大概不致发生什么危险吧!与其警戒,不如叫新干线按时刻运行更为重要。不然,晚点一分钟也会损害日本新干线声誉。”

“现在列车运行正常吗?”

“所有列车都正点运行着。”

东京站一天到发列车在三千列左右,各种颜色、各种类型的列车不间断地到发着。

新干线以四至十五六分钟的间隔发出一列车。

东海道本线的主要任务是向西开行长距离卧铺车。上午从九州方面到达长途卧铺车,下午从四时半相继向九州发出长途卧铺车。

另外,还有京浜东北线、出手线、中央线方面的通勤、通学电车也相继到发。地下月台有横领贺线、总武线的到发列车。

外国人每到东京站参观,首先惊奇的,是使人眼花缭乱的特大密度的列车到发。

“简直是在变魔术!”是赞叹,还是讽刺?北岛时常听到外国人这样说而感到不解。

这时,电话铃响了。

北岛接过电话,奇怪的却是女儿真纪打来的。

父亲是老脑筋,常嘱咐女儿除了重要的事,不要给工作单位东京站站长室打电话。

“什么事?”北岛问道。

“我现在在神田。爸爸刚上班,我在信箱里看到一封信,是寄给爸爸的。”

真纪的声音有些高亢。这声音多么象她死去的妈妈啊!有时北岛听了不觉发起怔来。

“是谁写来的信?”

“发信的是新宿区四谷的山田太郎。”

“山田太郎?这名字多象银行存折上的典型人物啊!”

不用问,在熟人或朋友中间是没有这个山田太郎的。

“信封上写着‘东京站站长北岛站也先生’,还特意注明‘亲启’二字。我给您送去好吗?”

“可能是对国铁提什么意见的吧?最近票价调整以来,在已经收到了好几封抗议信了。还是等我回家再看吧!”

“那也好。”

“还有一件事……”

“什么,爸爸?”

“算了,回家再说吧!”

北岛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本来,两天前有位国铁的老前辈,给真纪提了一桩亲事,把对方的相片交给了北岛。那是一位出色的美男子,从S大学毕业,现在是M物产的优秀职员,年岁比真纪大三岁,正合适。

但不知怎的,北岛有些不愿把照片交给女儿看,因为她看了会喜欢这人的。

“走,到站内巡视一圈吧!”

北岛拿起帽子向木暮说道。

他们首先到下午加拿大总理夫妇将乘车的新干线站台去看了看。他们乘坐的是“光155号”列车,是从十五道线路出发的。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光”列车几乎总是以满员发车。到了下午,乘客还会不断增加。

北岛到各个站台,以及八重洲口、丸内口的广场,都看了看。

一进八重洲口中央的候车室,便看到角落的长椅上有几个面孔熟悉的人在坐着。

“还在呢!”

北岛不由得微笑着说。

“赶他出去吗?”木暮问道。

北岛摆了摆手。

“不去管他好了,他倒是对乘客和站务人员没什么歹意,再说逐个去驱赶他们也太费工夫了。”

利用东京站作根据地的流浪汉,现在不下七十人左右。

现在待在候车室角落的那人,是这些流浪汉当中的老牌人物,绰号叫“老爷”。

不知是真是假,据说他曾经当过京都一家大饭馆的东家,年经五十四岁。他身体肥胖,虽然污垢满面,但他的品行很好,说话也彬彬有礼。

站长室里放着一本流浪者名册,正式名称叫做“站内非法进入人员名册”。这是由东京铁道公安室填制的。

但北岛对这些人并未进行硬性的驱逐。

最末一班电车发出已是半夜一点了,东京站放下了卷帘式铁门,流浪者方被逐出站外。北岛认为只在这时使他们离去就行了。现在这些人既不妨害其他旅客,又不会惹起什么事端。

这些人勿宁说是在站务人员眼目中的一种受保护的存在吧?

北岛走进铁道公安室,和他们商议了一下关于今天加拿大总理到来时的警卫问题。

东京铁道公安室里,除室长外,下面共有七十九名公安官和九十二名公安机动队员。这些人穿的是警察服,但都是国铁的职员。

室长三泽对今天的警卫工作抱着乐观的态度。

目前日本和加拿大之间不存在什么分歧。在美国大总统访日时,曾发生过左翼过激派在东京都内张贴标语之类的事,而这次却未发现过。

北岛和三泽正在谈话之间,忽然在八重洲口的“绿色窗口”处发生了偷窃事件。两个公安官飞快地跑了出去。

除了违章乘车之外,东京站发生最多的要数盗窃案了。有的在站内进行调包偷窃,也有的在列车到达东京站时在车上进行偷窃。这就是所谓车上的扒手。

有几列远程卧铺车和新干线的车,快要到达东京了。乘客有的在从行李架上取随身物品,有的在就脸间里洗脸,开始做着下车准备。

这时正是车上扒手行窃的好机会。女旅客常常在从行李架上拿东西时忘记了手提包而被偷走,男乘客有时把上衣挂在座位上去洗脸间,扒手便乘机把衣袋里的钱包偷去。

当列车到达东京站时,这些人便麻利地下了车,跑进厕所,取出现金,而后装作没事儿,走了出来。

上午九时三十分。

回到站长室的北岛在隔壁一间叫“梅室”的会议室里,和副站长、运转主任们开着例行会议。

“梅室”里挂着历任站长的照片。

一般情况下,只听取一下昨晚夜班工作的汇报,今天例外,因午后两点有加拿大总理夫妇的到来,为此得商量如何进行接待。

东京站和八重洲口、丸内口方面相连接的通道共有八条之多。原有七条,最近,由于中央地下通道的完成,增加到了八条。其中供一般旅客使用的有六条;其余两条,一条是运包裹的通路,另一条便是今天用于贵宾的特别通路。

贵宾用的通路是在中央通路的南面。象今天这样使用时,必须在前一天铺上红色地毯。

每逢这种场合,被称为“活字典”的木暮副站长,总是要大显身手的。

对待皇族、大臣和外宾,各自的引导方式均不相同;所以今天引导加拿大总理夫妇的任务,可能交给木暮和北岛。

电话铃响了。

内勤副站长田中,从椅子上站起去接电话。

“这里是站长室。”他平稳地回答着,然后突然眉头紧皱起来。

“什么?”

他放大声音问道。

“怎么了,田中君?”

北岛问道。

田中用于捂住送话筒。

“这人头脑有毛病,他叫站长给他送去一亿元钱,如果不送去,今天午后在东京站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件呢!”

对这种开玩笑的电话,平时只要置之不理就是了,可是今天午后两点有加拿大总理来站,得考虑发生万一才行啊!

“我来接电话!”

北岛接过受话器。

“我是站长北岛。”

说完就听到一个男人的答话声。

“今天下午两点,加拿大总理夫妇,不是从东京乘新干线的车去京都吗?”

“是的。”

北岛一面点头,一面向田中示意。

田中取来一台小型收录机,与电话接在一起,便打开了开关。

“如果打算叫他们平安到京都的话,就出一亿元吧!”

那男人说道,声音很高。

“你说什么?”

“一亿元!这样就叫外宾和东京站,都平安无事!够便宜的吧?”

“你想说些什么呀?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拿我的话当作开玩笑,那就随你的便吧!不过,在午后两点,东京站要发生什么事,那可别怪我!譬如说,在东京站的什么地方有黄色炸药爆炸,以加拿大总理为首的人和一般旅客,说不定会出些伤亡啊!”

“突然提出这种问题,我怎么能办得到呢?”

“并不突然嘛!我预先已经写信给你了啊!”

那男人说道。

“信?”

北岛低语道,他想起了女儿来的电话,真纪所说的信难道写的就是这

件事吗?

“你就是新宿的山田太郎吗?”

北岛一问,那人噗嗤笑了出来。

“是的!十二点钟把钱送来!地点另行指定。”

“你认为,一亿元巨款能那么容易准备好吗?”

北岛有些气愤地说,那人又笑了。

“我知道,东京站一天平均收入是三亿元,第二天早上由千代田区大手街的H银行前来提款。但是今天是第二个星期六,银行休息,所以昨天卖的三亿元应该在东京站保管着。我不是让你把那三亿元全部送来,只是其中的一亿元。一亿元用万元钞票集中包捆好,装进大型旅行提包,在十二点钟听我的指示行事!我相信你能做到!”

电话切断了。

北岛放下耳机,向身旁的副站长和行车主任们环视了一下。

“把录音放一下,大家听听着,这是单纯的捣乱呢,还是郑重其事的敲诈呢?”

他说着看了看腕上的表。

正是上午九时五十分。

特快“富士”拖着十三节蓝色车厢,象长蛇一般蜿蜒缓慢地驶进了十道线路。

昨天十二点二十四分,由宫崎发出的“富士”,以十一个小时三十四分钟的长途奔驰,到达了东京站。

九时五十八分,按规定时刻,远程卧铺列车“富士”停靠在十号站台。

乘客们有的已睡足了,有的还带着倦意走下车厢,来到站台上。许多旅客提着装满九州土产品的大型提袋,因为他们乘坐的是连接宫崎和东京的卧铺特快。

坐在一号车厢乘务员室的车长山下,提起皮包在检查一号车厢有无留下的旅客。

卧铺特快“富士”,是由包房卧铺车一节、双层式B卧铺车十一节和餐车一节组成。只挂一节的包房卧铺车可以说是当今国铁最豪华的车辆了,车的一侧有一米左右宽的道路,面对通路并列着十四间包房。

包房不大,除有固定式床铺外,设有洗脸池和镜台。从室内锁闭车门,可以完全保障旅途中过私生活。十三节车中只有一节包房卧车,到了旅游旺季,想弄到卧铺票是很不容易的。

包房卧铺的票价是一万二千元,包房的好处是愿意什么时候睡觉都可以。

山下列车长挟着包间一个一个地去检查。

虽不多见,但偶尔也有酒醉昏睡过去、到了路点站仍不省人事的旅客,也有遗忘下的东西。

他从十四号室挨着个去检查。当打开中央七号室的门时,山下列车长感到惊奇,一个中年男乘客穿着睡衣,仍躺在卧铺上。随即,山下苦笑着走进了包房。

“喂,已经到了终点站东京了!”

山下走近那人,轻轻摇着他的肩膀,不见有什么反应。

山下列车长立即现出不安。有时车里的乘客突然心脏病发作,也会出现暴死。

“这位旅客!”

山下俯下身子,把躺着的那人抱了起来,只见他面色苍白。

“他死啦?!……”

车站公安室接到山下列车长的通知,说是死因不明。公安室室长三泽向警察作了指示。

从樱田门到东京站,巡逻车飞驶起来用不了十分钟。

上午十时二十分,使查一课的十津川警部和龟井侦探来到东京站。

在丸内口由内勤副站长田中出面接待。

“尸体检查完可以运进太平间。”

田中向十津川说道。

东京墙有两个太平间,一个在一楼,一个在地下二层。

十津川和龟井,由田中副站长引到了一楼的太平间。

从丸内到八重洲直通的路当中,向北口的第二条便道走去,至中途右侧有一扇门,上写着“七”字。

一般行人都不会留意这里的,这门的里面便是太平间。

十津川等人随着田中副站长走了进来。

用白砖垒成拱门似的墙壁,室内灯光暗淡。正面深处放着木制的台子,运进的尸体放在了水台下面。

旁边一张小桌上点着香和蜡烛,高高的屋顶下弥漫着供香的气味。

在车站发生跳车自杀之类的尸体也安放在这里,然后再和死者家属取得联系。

田中副站长掀开了白布,这人身上仍穿着印有国铁路徽的卧铺用睡衣。同来的法医立即检查尸体。

“后脑部有裂伤,另外咽喉处有勒痕。”

法医向十津川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脑后打击昏厥,然后又勒喉部致死,仿佛用的是领带一类东西勒死的。”

“估计死亡时间呢?”

“不进行解剖很难断定出准确时间,大约是在五、六个小时之前吧。”

法医说道。

“死者的携带品在哪儿?”

十津川问田中副站长。

“放在这里。”

田中指着放在太平间角落里的旅行提包、西服、大衣和鞋子等说道。

整套西服一色藏青,料子相当讲究。衣服上有“渡边”的名字,衣袋内有钱包,内装五万六千元。没发现身分证明书和汽车驾驶证之类的东西。在原地检查过了旅行提包,那是一只很大的路易·威顿的旅行袋,里面装着衬衣、照相机,还有一些宫崎的土产品。

被害者的衣袋中有一张七号卧铺票,他是从宫崎乘车的。

被害者是从宫崎上的车,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钱和手表都没被拿走,可见是偏重于仇杀。”

龟井小声向十津川说道。

“罪犯可能是乘坐同一趟远程卧铺列车‘富士’来的,不过,现在去找就不那么容易了。”

“再说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罪犯说不定不到东京来,在半途下车了呢。‘富士’在富士、沼津、热海、横滨各站都停车的。”

“是啊。”

十津川点了点头。再说列车乘客不同于飞机,不一一地登记姓名和住址。

应当首先弄清死者身分才行。

十津川在想。

为了验尸,把尸体运往K大医院。

十津川和龟井刚要走出太平间,田中副站长说道:

“可不可以请二位到站长室一趟呢?”

“站长过后是会从我们课长那里听到消息的。”

“不,站长说还有别的情况想和二位谈谈。”

田中副站长说道。

十津川和龟井也摸不清是怎么因事,便跟着田中副站长来到站长室。

北岛站长面对着桌子呆呆地思考着,当十津川他们走进时,他站了起来,并指着沙发让座。

“到太平间看了看。”

十津川说道。北岛嘱咐秘书取些饮料来,然后说道:

“七号座,我们把死人叫做七号室的客人。”

“是这样的。”

“一年当中总得有四、五个人被运进那间房子。”北岛接着又说,“另外本站还发生一个问题,先请听一下这个。”

他把同那个敲诈者的电话录音播放了出来。

听完后,十津川和龟井面面相觑。

北岛把磁带倒退了回去。

“三十位副站长听了这段录音,以为只是恶作剧的和认为当真进行敲诈的,各占半数。警部,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现在还很难说。如果对方真的在威胁,我们就应该有所准备才行。说不定在加拿大总理夫妇乘车去京都当中,这个罪犯会在车站内放烈住炸药进行爆炸呢。”

“那我们该采取什么措施呢?”

北岛注视着十津川。

“有没有证明,录音中那人确实是要那么做的呢?”

十津川慎重地说道。

“在我家也接到这个人的一封信。我让女儿给送来,来后我给警部看着。你正忙着办这件凶杀案,耽误你的时间,真对不起!”

“那没什么。如果这个威吓是真的,会关系到几十个旅客生命安全呢!”

十津川象在安慰对方似地,微笑着说道。

在“富士”车中被杀害的男子,现在只有从确定身份做起了。即使十津川和龟井不在场,调查还是在进行中。

“叫我再听一遍录音。”

十津川说道。他和龟井注意地听着磁带上北岛站长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一亿元能够马上准备好吗?”

十津川向北岛问道。

“正如那个男人说的,一亿元是可以马上拿得出来的,在昨天的营业收入中确实能有一亿元的百万钞票。”

“当真是大手街的H银行在第二天早上才来提款的吗?”

“这也是事实。”

“这么说来,电话里的那人带东京站的情况,是相当熟悉的喽!”

“也就是说,罪犯存心要用烈性炸药炸毁车站的。”

“还是按照这种可能采取防范措施的好。”十津川紧接着又说:“要说防范吗,再没有比这个车站更难防范的了!只要花一百二十元买一张站台票,站内的任何地方都能走遍。”

“还不仅仅是这样。东京站一天约有三千趟列车到发,简单计算一下,一时之内就有一百二十列,一分钟就有两趟列车到发。对这些上下车的旅客,又怎能一一进行检查呢?”

“目前,东京站一天的上下车旅客约有多少?”

“大约一天有一百三十二万人,但今天是星期六,可能达到一百五十万左右吧!”

第一副站长木暮说道。

“一百五十万人?!”

龟井听了这个数字,不由得耸了耸肩膀。

当然,这一百三十万人到一百五十万人,并非在同一时间蜂拥而至的。

关键时到的二时前后,东京站的上下车人数也要在十万人左右。即使这样,也算是个庞大数字了。对这些人一个个地进行搜身,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十津川要来一张详细的东京站平面图,仔细地看着。

他望着摊“梅室”大桌子上的平面图,愈来愈感到这个地方的防范确实不易啊!

丸内和八重洲两方面都有入口处,彼此之间又有通道相连。

东京站如果是一般楼房的话,只要把入口和通道一卡,就可以控制局势了。但这里是车站,四通八达,只控制入口处和通道,是无济于事的。

地下线路有一至四号、地上线路是由一至十九号供列车到发用的站台。这些入口是不能封闭的,封闭就不成其为车站了。

“这里有站内旅馆吗?”龟井问道。

“有,叫东京车站旅馆,占据了东京站的二楼部分。”

木暮副站长用手指着地图部位说道。

“听说从旅馆房间可以望到东京站的广场?”

龟井问道。

“是那样。幸好车站旅馆目前正在修理,不能接待旅客。”

“这就排除了一个障碍。”

十津川说道。

但他却毫无笑容,因为隐患又向止一处呢!

“罪犯如果在打加拿大总理的主意,那倒有各种防卫办法。”

龟井气愤地说道。

这样的话,在总理周围多报SP使万无一失了,或者乘直升飞机也可以。

但犯人打主意的不是加拿大总理夫妇,而是东京站、加拿大总理夫妇只是用来作为扩大骚乱的引子。

“站内有许多设置啊!”

十津川冷静地说道。

首先,开设有庞大的百货公司。地面广场内有礼品店、书店、食堂,地下又有鳞次栉比的名店街,还有热气浴池。

不是说罪犯花一百二十元买张站台票,通过检票口到站台上来进行爆炸的,而是说站内的任何地方他都可以利用。

“要想安放炸弹,场所有的是。”

龟井看着平面图,连连叹息。

“即使犯人本人不来东京站,也可院安放上炸弹的。”

十津川说道。

“那又是怎么个做法呢?”

“只要放在到达东京站的车里行李架上,就可以了。在午后两点到达的车上,把拨在下午两点的定时炸弹放在行李架上,与列车到达东京站的同时就会爆炸。”

“在新干线,经常广播:如果在行李架上发现可疑物品,请立即通知车长!”

木暮说道。

“这我知道,是我乘新干线的车去关西时听到的。但作为现实问题,在列车到这东京、旅客全部下车之前,究竟是不是无主失物,是很难弄清楚的,因为有的旅客也会把东西藏在行李架上,而后去餐车吃饭的。”

十津川说道。

龟井又补充说道:

“对方也不见得非利用新干线到车不可,譬如不停运

行的山手线,也可以把黄色炸药放在车厢行李架上。当该车到东京站时,在拨准的定时内也可以爆炸嘛。”

正谈话间,走进一位年轻站员。

“站长的小姐来了。”

北岛真纪已感觉到室内空气有些紧张,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可以进去吗?”

她问身旁的田中副站长。

“请!请!”

田中答道。

北岛站了跑来。

“给我送来了?”

他问女儿。

真纪鞠了躬,走进“梅室”,把信交给了父亲。

北岛向十津川等人介绍道:

“这是我的女儿真纪。”

“你没有看过信的内容吧?”

北岛又问。

“嗯。因为是写给爸爸的,我没有看。”

“那好,你回去要一路多加小心。”

北岛说肘,真纪噗嗤一声笑了。她笑的是父亲讲的“多加小心”,因为他从来不讲这些俗套话的。

真纪走后,北岛拆开信封,读者那封信。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这可不得了!”

“怎么回事?”

十津川忙问道。

“你看一下!”

北岛递过信去。

十津川在看着信,龟井在一旁用眼瞟着。

三月十四日(星期六)对东京站进行爆炸,正好是加拿大总理夫妇到达的同一时刻。东京站将会发生大混乱,说不定会出现人员伤亡。

要想制止这场灾难,就请在备好一亿元吧!这绝非单纯的恶作剧。已在东京站的一个无人售货机处,安放了一枚定时炸弹,那是装入纸袋中的,这已经是证明了。爆炸时间对准在全上午十一点,马上寻找,或许可发现。下一个指示,将直接向站长提出,在这之前请作好精神准备。

十津川的脸色为之一变。手表针指在十时四十分上。

“无人售货机一共能有多少?”

“包括地下室的,共四千五百七十八个。”

内勤副站长田中紧张地说道。

“四千五百?!”

“四千五百七十八个。”

“把能抽出来的站员来个总动员,检查一下所有的无人售货机吧!”

十津川向北岛说道。

“你认为不是单纯的威胁吗?”

“犯人不是说在十二点钟还要打来电话吗?定时炸弹是定在十一点,他叫我们找,等我们证实了是事实,他再给我们打电话。即使无人售货机发生了爆炸,他已在事先警告过我们。现在时间不多了,赶快寻找吧!是装在纸袋中的!”

“你当真相信犯人的话吗?”

“就这一回。犯人的目的无论如何也要弄到钱,他的警告不会是在撒谎吧?”

十津川望着龟井说道。

“立即叫处理爆炸物的警察来!”

东京站提出所的警察、铁道公安官和能抽掉出的站员,都被召集起来,在丸内、八重洲和地下室对四千五百七十八个无人售货机进行了大检查。

十津川和龟井也参加了,因为必须在十一时能查出个结果才行。

警官、公安官和站员们个个心急如焚,在检查中不断和买东西的人发生口角。

旅客刚把旅行提包或手提箱放进去,又被打开,感到很不自在。尽管这样,但在日本人方面,只要解释一下因安放下爆炸物才进行检查,他们还是能够理解的。

但东京站是日本的门户,外国人使用者也很多,这些人中也不都是使用英语的。

在八重洲的无人售货机处,外国人和站员发生了冲突。站员正要用万能钥匙开启时,外国人走了过来。这是一位中年秃顶的白人,只见他脸色煞白,动手殴打了站员。

那青年用英语和日语的混合语想把情由告诉他,他却怎么也并不懂,越来越气愤了。

从导游中心找来一位精通英语的人向他解释,也没收到效果。

对方边说话边溅唾沫星子,却听不清是什么意思,可能说的是东欧语言吧。赶忙向外务省联系,请一位翻译。

同样的纠葛,在丸内方面也同时发生了。

是一位会日语的美国人大喊“小偷!小偷”,有的站员也被殴打了。

爆炸品处理班也赶来了。

找到纸袋中存放的黄色炸药,已是十时五十六分了。

再晚四分钟。八重洲中央口附近的无人售货机就会爆炸,说不定会有多少人受伤呢。

犯人所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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