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泡泡在四月的一个星期二破了。那是一个晴天,暖和得像夏天。早上,我去了漂亮的史丹摩村,杰姆太太介绍了一个朋友,那人要写一封长信,字斟句酌地投诉她父亲的遗嘱执行人。等下午我回到住所,杰姆家的一个孩子在楼梯口等着我。

“妈妈找你。”她喊道,“希尔德先生,我跟莉齐一样漂亮吧?她说我没她漂亮,她撒谎了,对吧?”

“你和你姐姐都美若天仙,各有千秋。”

我给了她一便士,下到地下层。杰姆太太通常都在那儿,坐在炉子和窗户之间的椅子里。从那里可以看到大门前的楼梯。她明亮的眼睛正盯着我看。

“午饭的时候有个人来打听你。”她说。

“他是要写信吗?”

“他什么也不要,只想知道你是否住这儿。”

“那你告诉他了?”

“孩子们告诉他了。她们就在门口的台阶上玩,这些小猴子。然后我上前问他想干什么。”她端详着我的脸,“你做过什么?”

“您什么意思,夫人?”

“不要想糊弄我,我早就知道你有问题。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毫无理由就跑到这样的地方来住。”

“夫人,我跟您说过——”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用不着再说一遍。”她扯了扯围裙,“你还会说那不关我的事。通常来说确实跟我没关系,只要不出乱子。可是我不喜欢那样的人来随便打听我的房客。那个小矮子,看起来狡猾得很,却半句不提自己是谁。他还想欺负我。”

我笑了。“我真想看看这人什么样啊。”

杰姆太太没有陪着我笑。“可能原来是个跑腿的,现在单干了。这种人就喜欢打听下人犯了什么事,好去抓。”

“我向您保证,夫人,我什么事也没犯。”话虽这么说,我却感觉自己开始全身发热。要是亨利·弗兰特还活着,那我跟索菲那天下午在格洛斯特干的事不就是犯罪吗?“我——我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他来找你啊,”杰姆太太说,“很清楚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房客,希尔德先生,你很干净,乐于助人,能准时交房租。可我不希望在这栋房子里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我得为我的女儿们考虑。”

我向她鞠了一躬。

“老天,不用跟我浪费你的礼貌和优雅,你只要确保那个人不要再来就行了。”说这话时她笑了,挥手表示我可以走了,就像教训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赶快回到阁楼。这位不速之客的来意很明确:卡斯沃尔先生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我诅咒自己的自鸣得意,我明明知道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家伙,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我真后悔把戒指藏在房间里了,现在还有时间扔掉吗?

楼下传来很响的敲门声,然后有人进了门厅,接着是一阵上楼的脚步声。莉齐和洛蒂肩并肩闯进了我的房间。

“哦,先生。”洛蒂先开口。

但莉齐把妹妹推到门柱边,堵住了她的嘴。“又有一个人来找你,先生,不是——”

洛蒂准确地一脚踢在姐姐的脚脖子上。“不,先生,听我说,先生,他想跟你说句话。”

一丝得意的笑容绽开在她满是雀斑的脸上,因为最后是她把话说完的。洛蒂开始拽莉齐的头发。我赶紧像之前一样拉开她们,站在她们中间,然后带着她们一起下楼去。从某个层面上来讲,这倒是帮了我一个忙:她们替我做了决定,我不用在那里犹豫是该赖着不下去,还是赶紧溜掉;到底是去拿那枚戒指,还是别管它了。往下走时两个孩子还在叽叽喳喳地指责对方,我却紧张得口干舌燥,头重脚轻。

门厅里站着一个穿黑色外套的人。他背对着我,似乎正在研究地板上一块干了的血迹,那是莉齐和洛蒂星期天下午为了糖果打架时留下的。听到我走下楼梯,他转过身与我打招呼。我认出他是阿特金斯,劳斯尔先生的圆脸秘书。

“希尔德先生,别来无恙啊。”

我们不冷不热地寒暄的时候,他毫不掩饰地好奇地打量着我。我想当初他应当知道我去劳斯尔先生家会有什么后果,可这家伙却没警告我。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劳斯尔先生请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还说如果你在的话,希望我能直接带回你的回话。”

我拿到信后走到一边,拆开封印,展开信纸。

亲爱的托马斯:

对于你于一月份来诺辛顿大街时遭到的误会,我在此表示抱歉。不知你是否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要是你这星期能过来与我们一起吃个饭的话,我将不胜荣幸。除了星期

六其他时间均可。请相信,我永远是

你诚挚的朋友

汉弗莱·劳斯尔

我看着阿特金斯,说:“请代我向劳斯尔先生问好,我想我星期四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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