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耶塞特是穆拉德一世的儿子和继承人,从绰号“雷霆”就把可以看出他的个性,光荣的称呼来自心灵的炽热活力和带来毁灭的快速进军。在他14年的统治期间,始终率领军队在不断地运动,从布尔萨到哈德良堡,从多瑙河到幼发拉底河,虽然费尽力气传播他的法律,仍然带着毫无偏私的雄心壮志,在欧洲和亚洲侵犯基督徒和伊斯兰君王所拥有的权益。从安哥拉到阿马西亚和埃尔泽鲁姆,安纳托利亚的北部地区全部降服听命行事。他对于杰米亚和卡拉马尼亚如兄弟一样的埃米尔,以及艾丁和沙鲁汗这两位酋长,全部夺去他们的继承权利。等到征服伊康以后,奥斯曼王朝使古老的塞尔柱王国获得重生。巴耶塞特在欧洲的征服行动同样快速和重要,他把奴隶制度的正常要求和方式,强加在塞尔维亚人和保加利亚人身上之后,立即渡过多瑙河,要在摩达维亚的腹地寻找新的敌人和臣民。无论是在色雷斯、马其顿还是色萨利,虽然表面上依附希腊帝国,但实际上承认一位土耳其人是他们的主子。有位逢迎的主教引导他通过温泉关的门户进入希腊。

我们要提到一件很奇特的事情,一位西班牙首领的孀妇占据了德尔斐神谕的古老宗教中心,牺牲美丽的女儿来获得巴耶塞特的好感。土耳其人连接欧洲和亚洲的交通线不仅危险而且可疑,直到他把一队桨帆船配置在加利波利,问题才得到完满解决。在这里可以控制赫勒斯滂海峡,拦截前往君士坦丁堡的拉丁援军。国君能够纵情于毫无限制的不公和残酷,却把最严苛的法条强加在士兵身上,他们被要求谦恭有礼而且禁绝饮酒。在他的营地控制范围内,种植的作物要和平地收割和出售。法律体制的松弛和败坏使他勃然大怒,他就把统治下的法官和律师全部关在一个房间里,这些人知道大事不妙,如果放一把火,只要片刻工夫他们就会全部化为灰烬。他的大臣心存畏惧只有保持沉默,但是一名埃塞俄比亚的小丑敢于插科打诨,讽刺这种残暴行为的真正原因,提出只有给予宗教法官足够的薪饷,才不会让他们找到贪污的借口。

埃米尔这个寒碜的头衔不再适合奥斯曼的上国风范,巴耶塞特不惜放下身段,从哈里发的手里接受苏丹的职称和特权。这些哈里发在埃及尸位素餐,成为马穆鲁克控制的傀儡。巴耶塞特不愿再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效忠,但迫于舆论只有让步,由土耳其征服者向阿拔斯的家族和阿拉伯先知的继承人致敬。苏丹被神圣的头衔应有的义务激起万丈雄心,率领军队转过来对付匈牙利王国,这里是土耳其人不断上演胜利和败北的舞台。匈牙利国王西吉斯蒙德是西部两位皇帝的儿子和兄弟,他的成败关系着欧洲和教会的命运。听到他面临危险的消息,法兰西和日耳曼最勇敢的骑士,在他的旗帜和十字架之下发起急切的进军。巴耶塞特在尼科波里斯会战(公元1396年9月28日)中,击败由10万基督徒组成的联军。他们在会战前很骄傲地吹嘘,要是天空垮下来,他们可以用长矛将它撑住。大部分人员不是被杀就是被赶进多瑙河,西吉斯蒙德利用大河和黑海逃到君士坦丁堡,后来又绕了很大一个圈子返回民穷财尽的王国。

巴耶塞特获胜以后不可一世,提出威胁要围攻布达,征服日耳曼和意大利这些邻近的国家,然后进入罗马的圣彼得教堂,在祭坛上用一个蒲式耳的燕麦喂他的马。他的计划受到阻挠,靠的不是使徒充满奇迹的干预,也不是基督教强权的十字军,而是他的痛风发作,带来长时间难以忍受的折磨。精神的错乱有时用治疗肉体疾病的方式来加以矫正,个人的体液不调影响到筋骨和组织,结果使整个民族免于遭到悲惨的命运。

以上是匈牙利战争的一般叙述,但是法兰西人酿成灾祸的冒险行动,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其他的历史记载,可以用来说明巴耶塞特的胜利和性格。

勃艮第公爵是法兰德斯的统治者,也是查理六世的叔父,他的儿子是讷韦尔的约翰伯爵,豪爽和热情的个性获得父亲的赞许。4位诸侯愿意陪伴大无畏的青年,这些法兰西王国的领主都是他的表兄弟。德·库西老爹是基督教世界技术最好、资格最老的船长,可以引导这些没有航海经验的贵族。但是法兰西的佣兵司令、水师提督和元帅,指挥的军队人数没有超过1000名骑士和扈从。光辉的姓氏是专横的泉源和法纪的祸根,这么多人渴望获得指挥权,没有人愿意服从他人。他们的民族精神是瞧不起敌人和盟友。大家都相信巴耶塞特会逃走,否则必定灭亡,于是都在计算多快可以去拜访君士坦丁堡和解救圣墓。当探子前来报告土耳其人已经接近,这群衣着华丽毫无头脑的年轻人正在举办宴会,已经被酒精刺激得士气高昂。他们立即披上铠甲,跨上战马,全速驰向前锋,将西吉斯蒙德的劝告看作对他们的侮辱,认为是要剥夺他们上前线进攻的权利和荣誉。要是法兰西人听从匈牙利人审慎的意见,尼科波里斯会战就不会败北;如果匈牙利人也像法兰西人那样英勇,他们就会获得光荣的胜利。他们驱散第一线的亚洲部队,突破一道木桩的防壁,那木桩打进地里,用来对付骑兵的冲锋。经过一番血战以后,连新军也都抵挡不住。当时树林里杀出无数的骑兵部队,从四面八方冲向少数无畏的战士,最后法兰西人还是被击溃。就行军的速度、行动的保密性、会战的队形还是部队的调动而言,都极为出色,就是敌人也对巴耶塞特的军事才能非常钦佩。

他们指控巴耶塞特滥用胜利的特权过于残酷。讷韦尔伯爵和24位领主留下来,拉丁通事将他们的出身和财富都查得清清楚楚,其余那些经过整天的杀戮还能保住性命的法兰西俘虏,都被领到他的宝座前,要是拒绝放弃他们的信仰,就会当着他的面陆续受到斩首的惩处。苏丹对于损失最勇敢的新军感到极为愤怒,据称在接战的当天夜晚,法兰西人在屠杀土耳其俘虏,如果确有其事,那么苏丹后来的行为也只是合法的报复而已。一位骑士受到赦免,允许他返回巴黎,谈起这些令人心酸的故事,恳求尽快赎回高贵的俘虏。就在这个时候,讷韦尔伯爵以及法兰西的诸侯和贵族,跟随着土耳其人设置营地的队伍,全被拖曳着进行徒步行军,被当成振奋人心的战利品展现给欧洲和亚洲的穆斯林,并且关在戒备森严的布尔萨,这里是巴耶塞特经常驻跸的首都。苏丹每天承受着压力,被要求为他的殉教者血债血偿,但是他曾经宣布饶他们一命,无论是大发慈悲还是下令处决,他都不能食言。

等到信差归回,法兰西和塞浦路斯国王的说项和送来的礼物,使他确定这些俘虏奇货可居:吕西尼昂送给他一个精工制作的金质盐瓶,这件艺术品价值1万达克特;查理六世很快经由匈牙利送来一对挪威猎鹰、6匹马满载着红色布料、兰斯质量最好的亚麻布以及阿拉斯的挂毯,上面织出亚历山大大帝作战的图案。经过一番耽搁以后(主要是路途遥远的关系,并不是在耍手段),巴耶塞特同意接受20万达克特的赎金,然后释放讷韦尔伯爵和幸存的诸侯和贵族:著名的勇士波西考特元帅非常庆幸自己被包括在内;法兰西的水师提督已经阵亡;佣兵司令和德·库西老爹死在布尔萨的监狱。这笔庞大的款项因为多了临时费用而倍增,主要落在勃艮第公爵的身上,还是由法兰德斯的臣民来负担。根据封建法的规定,他们有义务捐助经费,为领主的长子供应骑士的需要和被俘的赎金。为了能够忠实偿还债务,热那亚商人担任保证人,总数以付款金额的5倍计算,在一个战争频仍的时代得到的教训是,商业和信用与各国的社会状况产生紧密的关系。

条约规定法兰西的俘虏应该立下誓言,不得再拿起武器对抗释放他们的征服者,但巴耶塞特自愿废除这项气度狭隘的限制条件,他对勃艮第的继承人说道:

我根本瞧不起你的誓言和你的军队。你还年轻,可以立下志向,洗刷骑士生涯第一次的羞辱和不幸。把你的战力集结起,大声宣布你的企图。巴耶塞特在此特别提出保证,乐于再次和你在战场决一胜负。

他们离开之前,在布尔萨宫廷享受自由的生活和友善的接待。法兰西的诸侯称赞奥斯曼家族的气派,狩猎的编组和设备极其庞大,共有7000名猎人和7000名鹰把式。有一次巴耶塞特当着他们的面命令将一名内侍的肚皮破开,因为有人申诉他偷喝一名贫穷妇人的羊奶。这种主持正义的行为使外乡人感到大为惊诧,但是就苏丹的正义而言,权衡证据的轻重或是考量罪行的大小,是他所不屑为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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