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系列拜占庭皇帝当中,我已展现出安德洛尼库斯的伪善和野心、暴政和败亡,他是统治君士坦丁堡的科穆宁家族的最后一位男性。那场使暴君一头从宝座上面栽下来的革命,救出艾萨克·安吉卢斯的性命,还能让他登基称帝(公元1185年—1195年9月12日),他出身于同一王朝女性世系的后代。安吉卢斯的作为酷似尼禄,他可能会发现,要想无愧于臣民的爱戴和尊敬极其容易。即使大众有时也对安德洛尼库斯的施政不无遗憾。这个暴君有清醒和灵活的头脑,能够明白个人和公众之间的利益关系。当那些能使他有所顾忌的人都对他感到畏惧时,毫无戒心的人民和遥远的行省可能会感到庆幸和祝福,能有这样一位坚持正义原则的主子。但是那位推翻他的继承人渴望和嫉妒他的最高权力,他却根本没有勇气和能力去贯彻执行。艾萨克的恶行对人类极其有害,提到美德(如果他能有任何美德的话)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希腊人把这些灾难归咎于他的大意和疏忽,拒绝承认他有任何短暂或偶然的功劳能够有利于那个时代。

艾萨克整日无所事事地高居宝座,只有声色之娱能使他振奋起来,靠着喜剧演员和小丑陪他取乐打发时间,甚至这些小丑对皇帝都心存鄙夷和不齿。他的喜庆宴会和宫殿建筑都远超过皇室奢华的标准,宦官和仆从的总数高达2万人,每天的开支是4000磅白银,使得每年家用和饮食的经费高达400万英镑。他全靠压榨的手段解决巨大的赤字,对赋税的任意征收和应用更加激起公众的不满。希腊人计算他们受到奴役的天数时,有名善于奉承的预言家向他提出保证,因此获得了教长的职位。预言家说他有32年战果辉煌的长期统治,无上的权势扩展到利巴努斯山,征服的地区将越过幼发拉底河。不过他为了实现预言唯一向前迈出的步伐,是向萨拉丁派遣阵容庞大和成员复杂的使节团,要求他归还圣墓,还要与基督徒的仇敌签订攻守同盟。希腊帝国剩余的国土在艾萨克和他兄弟这两个废物手里彻底葬送了。塞浦路斯这个光凭名字就会给人带来高雅和欢乐感觉的岛屿,被一位与他同名的科穆宁君王所篡夺。在一连串相互关连的奇特事件之后,英格兰的理查德用他的剑将这个王国赠给吕西尼昂家族,作为他丧失耶路撒冷非常丰盛的补偿。

保加利亚人和瓦拉几亚人叛乱(1186A.D.),使王国的荣誉和首都的安全受到很深的伤害。自从巴西尔二世获得胜利以来,在170多年的时间里,他们始终支持拜占庭君主松散的统治,但君士坦丁堡对于这些野蛮的部落,没有采用任何有效措施来加强法律和习俗的约束力量。在艾萨克的命令之下,他们赖以为生的牛群和牲口全被赶走,奉献给盛大排场的皇家婚礼。他们那些凶狠的武士在军中服役,得不到平等的阶级和应有的薪饷,心中感到愤愤不平。两位有古代国王血统的势力强大的首领彼得和阿桑,要求他们应有的权利和民族的自由。有些装神弄鬼的骗子向群众宣称,圣德米特里乌斯这位光荣的主保圣徒已经永远抛弃了希腊人的事业,于是一场战火从多瑙河一直烧到马其顿和色雷斯山区。艾萨克·安吉卢斯和他的兄弟经过差强人意的努力,不得不默认他们的独立。皇家军队很快在海姆斯山的隘口一带,发现沿路散布着战友的白骨,士气为之沮丧。第二个保加利亚王国凭着约安尼斯的武力和政策,能够稳固地建立起来。精打细算的蛮族向英诺森三世派遣使臣,认同自己在血统和宗教方面都是罗马的嫡子,用恭敬的态度接受教皇授予的铸币权、皇家的头衔以及拉丁总主教的圣职。保加利亚一直是分裂运动的首要目标,梵蒂冈为精神上的征服而欣喜万分。要是希腊人能保住教会的管辖权,就是放弃对那个王国的统治权,也会感到满意。

保加利亚人怀着恶毒的念头,希望艾萨克·安吉卢斯能够长命百岁,这是他们自由和繁荣的最可靠保证。然而他们的首领却不分青红皂白,对于皇帝的家族和整个民族,都表现出极为藐视的态度。阿桑对他们的军队说道:“对于所有的希腊人而言,同样的气候、性格和教育,就会产生同样的果实。”这位武士继续说:“请看这根长矛的红缨和旗帜上面飘动的长幡,质料是同样的丝绸,是由同一个工匠制造而成的,仅仅颜色不同而已。染成紫色的幡带并不见得价值更高,或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在艾萨克统治帝国期间,好几位争夺紫袍的竞争者旋起旋灭。有一位击退西西里舰队的将领,被忘恩负义的君主逼得造反,最后走上毁灭之途。暗中的阴谋活动和民众的揭竿而起,扰乱了他那豪奢的休闲生活。皇帝能保住性命完全是出于偶然,多亏了几个奴仆的卖力,但他最后还是被狼子野心的弟弟推翻,为了一顶并不稳靠的皇冠,亲情、忠诚和友爱的职责,全部被置之脑后。

艾萨克在色雷斯山谷,尽情享受懒散和单调的狩猎之乐,他的弟弟阿历克塞·安吉卢斯在军营受到一致的推举,穿上紫袍登基称帝(公元1195年—1203年4月8日),首都和教士同意他们的选择。虚荣心重的新君抛弃父辈传承的名字,采用科穆宁家族高贵的皇室称号。我已经用尽藐视的言辞,来描述艾萨克可鄙的天性,这里只能补充几句:在8年的统治期间,更为下流无耻的阿历克塞获得妻子的支持,身为皇后的优芙罗西尼犯下各种男性常犯的罪恶。

艾萨克发现卫士不再听从他的命令,才得知自己已经被推翻,产生敌视的态度和追捕的行动。他逃了50多英里,到达马其顿的斯塔吉拉,但是失去臣民和追随者的逃犯还是被抓回君士坦丁堡,剜去两个眼珠,关在无人的高塔里,靠着一点面包和饮水聊以维生。发生这场政变时,被视为帝国的希望而受到教养的儿子阿历克塞仅有12岁,受到篡位者的饶恕将他留在身边,以便在平时和战时展现自己不可一世的气派。当他的军队在海边扎营时,一艘意大利的船只使得年轻的王子轻易走脱,他装扮成普通水手逃过敌人的搜查,穿越赫勒斯滂海峡,在西西里找到安全的避难所,前往罗马朝拜使徒的门墙,恳求教皇英诺森三世给予保护。阿历克塞接受他的姐姐艾琳慈爱的邀请,她是罗马国王土瓦本的菲利普的妻子。他在穿越意大利期间,听说西部骑士的精英人物到威尼斯集结,准备出兵解救圣地。他的胸中立即燃起一线希望,也许可以利用十字军所向无敌的刀剑,为他父亲夺回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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