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力·奥古斯都和理查德一世是唯一在同一面旗帜之下作战的法兰西和英格兰国王。他们自愿参加神圣的服务工作,但民族之间产生的猜忌心不断地产生干扰,形成保护巴勒斯坦的两个党派,彼此厌恶的程度更胜于对他们共同的敌人。在东方人看来,法兰西国君在地位和权势方面要更胜一筹,皇帝没有御驾亲征,拉丁人将他尊为尘世的最高领袖。他的功勋并不能与他的盛名相符,菲利浦非常勇敢,但是他的性格具有政治人物的特色,将健康和利益牺牲在这荒凉的海岸上,很快让他感到厌烦和劳累。亚克的投降等于向他发出撤离信号,就算他留下勃艮第公爵,令他率领500名骑士和1万名步兵负责圣地的勤务,也难以将他引起反感的告辞说成是正当的行动。

英格兰国王的位阶虽然要次一等,但在个人财富和军事声誉方面要优于他的对手。如果英雄主义局限于残忍和暴虐的骁勇,金雀花王朝的理查德是那个时代首屈一指的英雄人物。“狮心王”的不朽功勋长存在英格兰臣民的心头,不仅深受爱戴,而且让他们备感光荣。过了60年以后,那些曾经与他交过手的土耳其人和萨拉森人,留给孙辈的格言和谚语对他大加赞扬。可怖的名字被叙利亚母亲用来止住儿童的啼哭,如果一匹马在路上突然惊跳起来,骑马的人习惯上会大声叫道:“怕什么!难道理查德王躲在那里?”他对伊斯兰教徒的残忍完全出于个人的脾气和宗教的狂热,但是我不相信他身为军人,自由挥洒长矛时毫无所惧,竟然自贬身份去磨利佩剑,好对付英勇的兄弟蒙费拉的康拉德,事实上康拉德在提尔被几名暗中下手的刺客杀死。

等到亚克投降和腓力离开以后,英格兰国王领导十字军人员收复海岸地区,恺撒里亚和雅法这几座城市加入破碎的吕西尼昂王国。从亚克到阿什凯隆的行军是100英里,这是一场长达11天的重大会战。萨拉丁的部队阵容零乱丧失秩序,他仍旧带着17名卫士留在战场上,还是没有降下他的队标,也没有停止黄铜定音鼓的震耳响声。他再度整顿队伍重新发起冲锋,宣讲师或先锋官大声向“唯一真主”祈求,大家要像男子汉大丈夫一样站起来,打倒信奉基督教的偶像崇拜者。但是已经没有力量可以阻止这些偶像崇拜者的进军。苏丹只有将阿什凯隆的城墙和建筑物全部夷为平地,以防范十字军占领以后,在埃及的边界建起坚固的堡垒。在这个严寒的冬季,双方收兵休养生息。等到春天来临,法兰克人夜以继日地向着耶路撒冷进军,英格兰国王的旗帜在前面做向导,用主动的精神拦截一支有7000匹骆驼的运输队伍或商队。

萨拉丁将他的指挥营地设在圣城,但是这座城市受到惊慌和争执的打击。他实施斋戒和祈祷,并且向大家讲道以安定人心,公开宣布绝不会独自离开,要与大家一起面对围城的危险。但他的马穆鲁克卫队记得同伴在亚克的下场,拿反叛作为威胁向苏丹施压,要他珍惜自己的生命和他们的勇气,好让宗教和帝国在未来获得保护。基督徒的突然撤退,使穆斯林安然无恙,他们将这个喜讯归于天降奇迹,理查德的桂冠因战友的审慎或嫉妒而顿告枯萎。这位英雄蒙着面纱冲上高岗,发出愤恨不平的喊声:“那些不愿前去拯救基督之墓的人,他们没有资格看圣地一眼。”等到他返回亚克以后,收到雅法被苏丹奇袭的消息,他立刻登上几艘商船,抵达岸边后,跃马跳上沙滩。他的到来使得堡垒立刻解围,6万土耳其人和萨拉森人在他的部队前面逃走。等到他们察觉理查的兵力处于劣势,第二天早晨又来围攻,发现他带着毫不在乎的样子在城门前面扎营,只有17名骑士和300名弓箭手,他根本不计算敌人的数量,冲上前去抵挡他们的进攻。我们从敌人的证词中获知,英格兰的国王执着长矛,骑着狂烈的怒马沿着战线从右翼飞驰到左翼,没有一个敌手敢出来应战。难道我在写奥兰多和阿马迪斯的传奇小说吗?

就在双方进行敌对行动期间,法兰克人和穆斯林展开了迟滞而冗长的谈判,谈判时断时续,有一些行动能表现皇家的礼仪,双方互赠冰块和水果作为礼物,或是用挪威的猎鹰交换阿拉伯的骏马,能够缓和宗教战争的严酷和固执。从互有输赢和祸福无常的结局,君王的心中产生疑惑,上天在他们的争吵当中一直保持中立。双方在经受考验以后,知道没有希望获得决定性的胜利。理查德和萨拉丁两人的健康都已每况愈下,分别遭到万里以外国内战乱所带来的灾祸。金雀花王朝的君主急着要去惩处那些不义的敌手,趁他远离本土时竟敢侵略诺曼底;苏丹的心中充满了好战的热情,人民成了牺牲品而士兵是工具,他们的呼吁软化了他不屈不挠的心志。英格兰国王提出的要求是归还耶路撒冷、巴勒斯坦和真十字架,非常坚定地宣称,他自己和朝圣的弟兄宁愿为虔诚的工作葬身异域,也不愿带着羞辱和悔恨返回欧洲。

但萨拉丁凭着良心,在没有获得巨额的补偿之下,拒绝基督徒的偶像在此地重新出现,更不能促进偶像崇拜的活动死灰复燃。他用同样强硬的态度表示,他基于宗教和民事的权力能够合法统治巴勒斯坦,同时详述耶路撒冷的重要性和神圣不可侵犯的理由,拒绝接受有关拉丁人重建或瓜分耶路撒冷王国的任何条款。理查德建议他的妹妹和苏丹的弟弟联姻,但因为信仰不同而无法成功:公主对于嫁给土耳其人感到厌恶,阿迪尔或称萨法丁很难放弃一夫多妻制。萨拉丁借口双方语言不通,婉拒亲自出席当面讨论。他们派出的通译和使节运用各种技巧和拖延手法来操纵谈判,最后的协议还是受到两边热心人士的责难,他们分别是罗马的教皇和巴格达的哈里发。协议规定:要开放耶路撒冷和圣墓,前往朝圣的拉丁基督徒无须缴交贡金也不能被骚扰;阿什凯隆被完全摧毁以后,拉丁基督徒可以完整地拥有从雅法到提尔的海岸地区;停战协定应该将的黎波里伯爵和安条克王子包括在内;在三年零三个月的时间内中止所有的敌对行为。

两军主要的首领全都发誓遵守条约的规定,但是国君只要口头答应和举右手表示同意即可,皇家的尊严可以免于宣誓,因为这种动作通常暗示对谎言和失信的疑虑。理查德乘船返回欧洲(公元1192年9月)的下场是遭长期囚禁和英年早逝,没过几个月萨拉丁也结束了他那光荣的一生。东方人描述他在大马士革的过世,对后人产生了极大的启迪作用,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他对三个宗教给予同样的恩惠,最后他用寿衣而非旗帜向东方提出警告,伟大的事功不仅变迁无常而且很难持久。团结的帝国在萨拉丁死后(公元1193年3月4日)成为一片散沙,他的儿子们受到他们的叔父萨法丁强大武力的压迫;埃及、大马士革和阿勒颇的苏丹因为利害关系恢复了原有的敌意;法兰克人在沿着叙利亚海岸地区的城堡中站稳脚跟,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对于未来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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