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场的嘴很大,跟他的身体一样,一份冰激凌几口就吞下去了。

中井说:“给你一半吧。”木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把中井给他的那一半也狼吞虎咽地吃光了。

中井说完了,木场突然站起来。这一举动使人感到,有什么事情影响着他的情绪。

“这是怎么了?”中井问道。自从发生传单事件以来,他常失去自信,此时,他是在担心木场不相信他的话。

“没有什么,你的话让我想起一件事,我去一下就回来。”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茶馆里只剩他一个人,中井又蓦然想起了仁部伦子。本来,她那金黄的上衣和鲜红的裙子就不那么高雅,甚至使人感到低贱,然而这身打扮对于她来讲却意外地合体,这是由于她体形修长匀称的缘故?还是由于她正在学习美术,懂得如何选择与自已的肤色和体形最相称的颜色?中井使劲摇了摇头,他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让一个仁部伦子占去自已的思维,真太无聊了,况且自己还拼命强调、直到昨天还不认识她,自已和她都不过是伪造户口的受害者而已。

片刻,木场返回了茶馆,他好象在想什么。善于思考问题是他的一个长处,正由于他平时不拘小节,才能集中精力思考问题。

“你的话有没有讲错或记错的地方?”

“没有讲错,也没记错,这些事都是最近发生的,除非傻瓜才会记错。”

“那倒是,这样一来,仁部伦子这个人就有问题了。”木场的话使中井大吃一惊。他想;木场根据什么这样讲话呢?这与其说木场的话不可思议,倒不如说他讲话根据不足,因为木场平素决非信口开河的人。

“为什么呢?”

“你说过,仁部伦子给工会打过电话,工会告诉她地址后,她才找到了你的住处。”

“是的,这又怎么了?”

“可是,我不记得今天早晨有人给工会打来电话,方才我又给工会挂了个电话问过其他人,别人也没接到过这种电话。”木场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中井,尽管他没有责备的意思,中井却感到一阵不安。

“那……她是怎么打听到我住处的呢?”中井脱口而出。

“这是一个疑点,在全部情况搞清之前,哪怕只有一个疑点,也值得全面怀疑。我在想,此人究竟是不是仁部伦子?”

中井没有应声,他只是默默点头,他也只能这样,因为他认为木场的理论是千真确的。而且,在“鲁本”茶馆失约,不翼而飞,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疑点……中井考虑片刻,然后开了口,他是想把心里的怀疑原原本本地谈出来。

“不过……她为什么撒谎说给工会挂过电话呢?这种谎言一查就能识破,既然撒谎,何不撒一个难以识破的谎呢?”木场说,“啊,这恐怕……也许她知道你辞去副书记职务这件事,因此她根本没打算给工会挂电话。”

“是的,确实如此,今天要不是看到你,我还真没留心挂电话的事。”中井立即又想起了他和仁部伦子在荞麦面馆谈话时所意识到的那种圈套,在自己周围已设下了多重这样的圈套。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只盯住我一个人呢?木场表情严峻地说:“真相尚未搞清,怪事接踵而来,你打算怎么办吧?”

“反正得把户口更正过来,必须查清这事是谁干的?目的何在?日前没有一点线索……”

“我尽力协助你。大河静子女士是紧急执行委员会议中途离场的,而且她出去是电话叫出去的,据她说电话是从收发室打来的。事实,电话是不是从收发室打来的,只要问一问交换台就能查清,这个问题由我调查。再有,需要设法搞一张仁部伦子的照片,从她高中同学手里就能找到,我认为有必要用照片对照本人。”木场把想到的几件事都一一告诉了中井。中井听完木场话说,“大河女士的公寓也应该调查,因为假遗书也是个问题,根据情况有必要向警察报案。”

“是啊,考虑起来,大河之死说不定是个意外的案件。”木场叼着香烟说。中井感到木场从未象现在这样靠得祝本来,中井一直以为自己大脑反应迅速,这一点,他对木场从未甘拜下风。但是,当问题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大脑却不能有分之百地发挥作用,也许这是先验论和偏见在作怪的缘故。

直到现在,在他的头脑里,那金黄和鲜红的颜色还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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