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走进来的是赛普太太,她双腿僵直,眼神呆滞,手臂僵硬地半举着,双手向前伸着,似乎想抓住什么,然而前面什么也没有。一支枪抵在她后背上,那把0.32英寸手枪,紧紧地握在卡萝尔·多诺万那只冷酷无情的小手上。

马德尔最后一个走进来。他有点醉醺醺的,估计是喝了酒壮胆,喝得面红耳赤,面目狰狞。他用史密斯威利手枪指向我,瞥了我一眼。

卡萝尔·多诺万把赛普太太推到一边去。赛普太太跌向角落里,双膝跪地,眼神空洞。

赛普盯着多诺万。他显得有些惊讶,因为她竟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他不太习惯和这种类型的人打交道。她似乎把他身上那股一触即发的气焰扑灭了。如果眼前是个男人的话,估计他早就一通扫射了。

这个黑色头发、脸色苍白的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冷酷,令人不寒而栗:“很好,这位老爹,把枪拿出来,让事情变得简单一些。”

赛普慢慢俯下身子,眼睛依然盯着她。他将那把新式柯尔特大手枪放在地板上。

“把它踢开,老爹。”

赛普踢开它。手枪在实木地板上滑动着,滑向房间中央。

“这还差不多,老前辈。拉什,你看着他。我来对付这个侦探。”两把枪交换了一下方向。现在那双冷酷的灰眼睛开始盯着我了。马德尔朝赛普走近一点点,把他的史密斯威利对准了赛普的胸口。

女孩对着我笑了,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聪明人,嗯?你从来都不怕冒险,不是吗?这回失误了吧,私家侦探。你都不搜一下你那位瘦巴巴的同伙身上有什么东西。他的鞋子里有张小地图。”“我并不需要。”我很快地回了一句,朝她龇牙一笑。

我试图笑得更引人注意一些,因为赛普太太正在地板上挪着膝盖,每挪一小步,就离赛普那把柯尔特手枪更近一点。

“但你现在彻底完了,你和你这张大笑脸都完了。把手举起来,我要拿走你的枪。举起来,先生。”

她只是个女孩,身高不过五英尺两英寸,体重不过120,只是个女孩。而我,身高六英尺半英寸,体重190。我举起双手时,顺势朝她下巴打了一拳。

这真是个疯狂的举动。但我必须竭尽所能,控制住多诺万和马德尔的行为,控制住他们的枪以及那些狠话。所以我打了她的下巴。

她后退了一码,开了枪,子弹打中了我的肋骨。她的身体开始慢慢跌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这么做有点傻。

赛普太太拿起那把柯尔特手枪,朝她后背开枪。

马德尔转过身,就在这时,赛普冲向他。马德尔往回跳,大叫了一声,手中的枪很快又指着赛普。赛普站在那里没动,那种夸张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他那张憔悴的脸上。

柯尔特手枪的子弹将那女孩击倒在地,就好像门口吹来一阵大风把她刮倒,一阵蓝色的风。她的头重重砸在我胸口上。当她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我看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那一刻她脸上的神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随后她倒在我脚下的地板上,瘦小的身体再也不动了,红色的血从她身下流出。那个身材高挑、斯斯文文的女人双手紧握着那把冒着烟的柯尔特手枪。

马德尔朝赛普开了两枪。赛普身体向前倾倒,脸上依然挂着那种笑容。他撞到了桌角,刚刚那瓶用来涂在金鱼身上的紫色液体洒落在他身上。就在他跌落的那一刻,马德尔又朝他开了一枪。我抽出我的鲁格尔手枪,朝马德尔开枪,对准了我能想到的最疼痛的位置打,但又能保证不会打死他——我打在了他的膝盖后面。他很快跌倒,好像不小心绊到了一条电线。在他开始呻吟之前,我已经走过去给他戴上手铐了。

我把地上所有的枪都踢开,朝赛普太太走去,把她手上那把柯尔特大手枪拿开。

一时间,房间里变得十分安静。屋里的硝烟形成旋涡状从老虎窗飘出,午后的阳光呈现朦朦胧胧的灰白色。我听见远处海浪咆哮的声音。随即我听到身旁一个微弱的口哨声。

是赛普,他试图说些什么。他的妻子爬到他身旁,保持跪着的姿势,趴在他身边。他的嘴上涌出血和血泡。他努力眨了眨眼睛,想让头脑清醒一下。他对着她微笑,声音颤抖而且微弱:“龙睛金鱼,海蒂——龙睛金鱼。”

随后他的脖子没了力气,笑容在他脸上消失。他的头歪向一侧,倒在木质地板上。

赛普太太摸了摸他,然后慢慢地站起来,看着我,眼神平静,没有流泪。

她的声音低沉,但十分清晰:“你能帮我把他搬到床上去吗?我不希望他和这些人待在一起。”

我说:“当然。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应该是关于他那些金鱼的废话。”

我抬起赛普的肩膀,她搬动他的双脚。我们把他搬到卧室里,放在床上。她把他的双手合成十字,放在他胸前,帮他合上眼帘。然后走到窗边,把百叶窗拉下。

“好了,谢谢你,”她没有看我,“电话在楼下。”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把头靠在赛普手臂附近的床单上。

我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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