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跟深圳接壤,南邻南海大亚湾,经济发达环境优美,区内不仅有两个国家级开发区,还风景优美物产丰富。山、江、湖、海、泉、瀑、林、涧、岛,全都能在惠州城里欣赏到,芒果、荔枝、龙眼之类的热带水果更是丰产。

司徒颖的七哥在惠州经营数家加油站,七嫂是个贤惠的客家女人,生意稳定又不用操心家里事,七哥有空就回博罗的罗浮山别墅里住一阵子,日子过得舒心又惬意。博罗是个县城,七哥的别墅又在罗浮山外的小村子里,附近大多是些村民,避风头最合适不过。

七哥和司徒颖好久不见,兄妹相见格外开心,留她在家里好好住上一阵。安顿下来,七哥吩咐佣人每日采买各色新鲜蔬菜水果,白斩鸡盐焗鸡河鲜海鲜接连不断,相比起前些日子在香港受人胁迫的境况,大家都觉得从地狱跨进了天堂。

见到亲人,司徒颖的精神好了许多,笑容也多了起来,跟大家也和从前一样有说有笑,只是再也不跟陆钟斗嘴,也不像从前那样盯着他看了。也许她真的想明白了,可陆钟心里却空落落的。

老韩还是无精打采,咳嗽依然严重,七哥请来惠州最好的医生,全套检查做完,结果不容乐观,按照目前的情况,他可能活不过一年。

这个结果是早已预知的,两年前在杭州无非子师父就说过他的祝由术最多只能保住三年,现在三年之期越来越近。大家为了不影响老韩的情绪,约好不告诉他结果。奇怪的是,老韩好像也真的忘了自己做过检查,一直没有问过结果,每日里不是吃吃喝喝就是闷头大睡,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大家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么多金子放在家里总归不安全,七哥回惠州为大家打听风声,并寻找买主。没几日就传来了消息,澳门和香港还有深圳,白道黑道的人全都在找他们,虽然还没找到惠州来,但外面风声很紧,这么大批金子出手也不容易。吃完饭,大家守在桌前讨论起来。

“要不然咱们把金子留下吧,说不定过两年还能增值,现在的物价涨得那么快,还是金子保值。”单子凯这几天一直在关注国际金价。

“这么重的东西不能带着到处跑,又能怎么留,做成金砖砌在墙里?”梁融往嘴里塞一颗龙眼,说道。

“曾洁,这次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在UBS(瑞士联合银行)开个账户吧,不管能不能出手这批金子,两千万我会尽快打到你账上。”两千万是陆钟早在请曾洁帮忙的那天就在心里给出的价位,不论是否成功,都会给她,他不喜欢欠人情。

“不行不行,也太多了,我受之有愧。”曾洁连连摆手,自从这件事搞定后,单枪匹马的她暂时也没有新的计划,没有离开。

“没有你,我们现在说不定还在香港,师父和司徒也还在澳门,就连这批金子也肯定运不回来,你功劳最大,应该拿这么多。”

“对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行动的日期原本好好的,怎么那个集团大客户会忽然决定提前一天取货,而你们正好又把计划早早定在了白天。”司徒颖思维还跟平时一样敏捷,不过眼中无神,看起来像病了一样,打不起精神。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晚上动手。最危险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时候,相反,对大胆荣来说最安全的晚上也就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那个地下水系统要修是碰上的,地道挖不成了也挺好,其实原本我就只打算挖到下水井,再找个什么借口停工。后来碰上了曾洁,我让她在合适的时候给那家集团客户发了个讯息,提醒他们金条到货后不要隔夜,尽快取走,以免不安全。只要他们的时间提前,晚上行动的计划就作废了,自然按照我的计划走。”陆钟很认真地对司徒颖解释道。

“那家大客户,就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不知身份人的讯息?”司徒颖虽然听过整个夺金行动的内容,还是有疑问。

“当然不是不知身份的人,我去警官俱乐部赴约,假装没找到人,正好又手机没电了,于是借一位高级警督的手机发的这条讯息,正好那位警督是负责那家公司所在区的,跟购买金条的公司应该有来往。”曾洁笑笑,不好意思地介绍了自己的小花招。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单子凯和梁融伸出大拇指,赞道。

“让你们见笑了,跟你们专业人士比起来这真是雕虫小技。”曾洁很会说话,一句话谦虚了自己也赞美了大家。

“其实我早就觉得你有天份,如果早些入行,道行肯定比我们要高。”陆钟相当认可曾洁的实力,不过这却招来了司徒的怀疑目光,莫非他对她有好感了?平日里如果有这种情况,她肯定早嚷嚷出来了,可今天,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两个人,眼色哀怨。

大家谈得正欢,没想到师父一句话也不说就站了起来,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刚刚才热闹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又冷了下来,大家看看师父的空位置,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说。”司徒颖轻轻地说。

“关于师父的?”梁融敏感地问道。

司徒颖点了点头,“在澳门,他们打人打得很凶,我被关在房里看不到,听到了什么东西撞在墙上的声音。后来师父昏迷了几天,我差点以为他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没想到最后他还是醒来了。醒来之后,人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有时候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我怀疑,他得了老年痴呆症。”

“什么?那帮混账!”

“老年痴呆症!”

单子凯和梁融震惊不已。陆钟却一言不发,只是回过头去看了看师父紧闭的房门,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敢确定。靠脑子吃饭的职业老千得了老年痴呆症,是报应还是天意,师父精明一世,现在每天清醒的时候却不到几个小时,听起来就像个冷笑话。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在此之前,虽然这几年做局都是他做主,但真正把握大方向的人还是师父,师父说要振兴门派,师父说要找到秘籍,师傅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现在师父说不出什么了,自己又该怎么做呢?阿宝篇,扎飞篇,军马篇,这三本秘籍就像三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还有一座大山他需要继续寻找,然后背负在肩吗?除了师父,他也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将来要去哪里,究竟是想办法帮师父治病,还是去新加坡寻找杨海波大师爸,一切的一切都是迫在眉睫的思考题。这些天来在罗浮山内虽然过得惬意,但他明显感觉得到大家在刻意回避外面的世界,感觉疲惫的,不只是他自己。可如果要承担大家的未来,方向究竟在哪里?一个个问号在脑子里飘来飘去,陆钟甚至没有注意曾洁在跟他说话。

“你怎么了?”坐在陆钟身边的单子凯推了他一下。

“没,没怎么,你们在说什么?”陆钟这才回过神来。

“自从上次在北京跟你们混了那单买卖后,我就一直没做什么。一个人到处走,总感觉没着没落的,这次碰巧遇上你们,虽然危险紧张,但这种感觉好好。眼下老韩前辈也需要人照顾,不知道我能不能加入你们的队伍呢?”曾洁坦诚地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她虽然算不上漂亮,但那双眼睛却清澈见底。

“这……”陆钟没想到曾洁会有这样的想法,加入一个新人可不是小事,不仅需要所有人的认可,更需要通过老韩的考验,就连他自己当年也是如此。

“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你们商量一下,等你们有了新的目的地再告诉我。”曾洁善解人意地笑笑。

陆钟还没来得及说话,司徒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没听上几句,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七哥在寻找买主时,引起了黑道中人的注意。糟糕的是,那帮人暗中跟踪七哥的车,一直来到了罗浮山山脚下才被七哥发现,他不敢进屋,在山脚下兜了一圈把车停在罗浮山缆车附近,混在游客中找机会偷跑回来。就在刚才电话的当儿,那帮人在村里到处问人,已经知道了别墅的所在,现在正朝着别墅的方向赶过来。

“不急,小颖和曾洁去叫醒师父,带他下楼;梁融你去把货柜车的车门打开,找些鸡鸭扔进去;凯子哥把车开到后院,我们从后门走。我去让佣人们把狗放出去,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虽然刚刚还走神了,陆钟一旦遇到问题还是能马上进入状态。

货柜车里的金子没有取出来,一直放在原处,不过为了给七哥成色样本,刮下了一小块,露出金灿灿的一角。梁融知道陆钟的意思,把鸡鸭搞上车,就是为了让那些鸡屎鸭屎弄得到处都是,最好弄点鸡屎把金灿灿的缺角遮挡一下,再车门大开,好掩人耳目。

陆钟的安排很妥当,他们赶在那帮来路不明的黑社会闯进屋前,已经乘着佣人们买菜的面包车下山了。身后还能听到狗叫声传来,那群强盗一定把七哥的别墅搞得鸡犬不宁。司徒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要在以前,她早就破口大骂了,眼下那股锐气却消失殆尽,两只手紧张地攥着拳头,像个饱受惊吓的小女孩。

“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金子也没事,等那帮人走了,再叫人把货柜车开下山来,换个地方住就是。”陆钟坐在副驾驶上,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司徒颖的紧张。

“不,你们不明白,金行的大老板其实是那个人的兄弟,搞垮金行,显得他兄弟办事不利,老爷子很可能会把大部分遗产留给他。自家人抢自家金,这种事当然不能被人知道,但你们把那个大胆荣的身份暴露了,金行大老板知道大胆荣是老弟的人,现在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那个人更不能轻饶了我们,我哥说,他的赏金有八位数。”司徒颖忧心忡忡地说出了关键问题,为了钱,道上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

“这些事,是那个人告诉你的?”陆钟心里一直在想,司徒颖在澳门的日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你别问了,反正我知道。”司徒颖回避着陆钟的眼神,扭过头去帮老韩整理来不及扣上扣子的外套,“这里不能再住了,干爹,你倒是说说我们是回内地避避风头,还是去新加坡?”

“内地,新加坡?”老韩单调地重复着司徒颖的话,眼神痴痴的。

车厢里有人叹了口气,陆钟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最最关键的时刻,师父指望不上了。

“师父说过,真正的老千不到坐牢的那一步就不能认输。也许我们该回澳门去,那个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在最危险的时候回去。他也不过是个人,不是神,只要我们多加小心,说不定可以找出他的把柄,好好地跟他讨个公道。”陆钟费尽心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相信能继续走下去。

“人要是被狗咬了,也要去咬狗吗?你根本不了解那个人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他和他的家族都是我们不能动的。”

司徒颖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刚刚跳出一个火坑,又要自己往另一个不知深浅的坑里跳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就算是狗也不能乱咬人,乱咬人就要挨打。”陆钟却不甘心就这样被那个人逼上绝路。

“反正我不会再去澳门,永远不去。”司徒颖不耐烦地摇摇头,无奈而怨气。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陆钟失望地看着司徒颖,那个血性的女人不见了,在他面前的司徒颖和普通女人一样怯懦。

远处的狗叫声忽然凶了起来,大家往后一瞧,不好了,那帮人开着几辆车从后门追了出来。

单子凯驾车的技术虽好,盘山公路却不能走得太快,没想到的是匆忙中开出的这辆面包车,竟然没多少油了。下坡路,没油了也能借着惯性慢慢溜下山,可到了山脚下又该怎么办,这里是远离旅游去的山区,少有的士。

“不如咱们下车,这辆车让它冲下山去,我们走林子下山,树叶浓密,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司徒颖急中生智冒出个点子。

这倒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没人反对,大家便弃车了。远远地听着面包车轰隆隆一声滚下山去,老韩吓得打了个哆嗦,路都走不动了。三个徒弟轮流背着师父,大家在没有路的林子里慢慢往下走。老韩生得高大,虽然老了却不比年轻人轻,背着他可就走得更慢了。好在这座山并不高,刚才下车的地方又是半山腰上,大家走得汗流浃背,终于平安下到了山脚。可危险并未摆脱,他们还没走出村口,就被人发现了。

黑压压一下子冲出来二十多个人,为首的是个把头发染成银色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是混哪里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杀气逼人。

刀疤脸一抬手,那帮小喽啰自动散开把陆钟他们包围起来,手里亮出了长短不一的刀。朴实的村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在外面干活的村民们都赶紧往家里躲,把门关得紧紧的。距离最近的派出所也有好几公里,就算报了警也不会马上有人来。

其实二十多个人,陆钟他们未必不能胜出,虽然老韩不行了,他们还有曾洁,中南五省散打大赛的总冠军。陆钟他们把老韩藏在中间,几个人背对着背站成一圈把他挡住,做

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刀疤脸冷冷一笑,从后腰上抽出两把枪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正准备决一死战的六个人,大叫一声:“弟兄们,绑起来。”

人再厉害,也干不过枪。这场战斗还没有打响就结束了,大家都觉得很窝囊。陆钟厉声骂道:“有本事不用枪,我们干一场。”

刀疤脸听了先是一愣,仿佛很稀奇似的看了看兄弟们,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当老千的要跟古惑仔干一场,比比真本事,我没有听错吧。”

小喽啰们也跟着大哥齐声大笑,刀疤脸很有点声势壮大的优越感,他举着枪笑呵呵地朝陆钟走来,用调侃的口吻说道:“老子就是爱用枪,怎么样?”

“怎么样”三个字还没说完,枪柄忽然重重地砸在陆钟的头上,陆钟只觉耳朵里轰隆隆地飞进来一千只苍蝇,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陆钟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嘴里有浓浓的咸腥,半边口腔内壁都在渗血,还没张嘴就痛得厉害。抬起头,他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手脚都被人绑在了椅子上。不仅是他,大家全都被绑在椅子上,面对面地围成一圈,老韩在陆钟的左手边,右手边是曾洁,正对面的是司徒颖。

大家的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即便身处惠州这样的南方城市,现在已临近春节,浑身冰凉的感觉很难受。更让陆钟担心的是,师父冷得直哆嗦,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下去。

“都醒了啊,我就不废话了,你们肯定知道我来找你们是为了什么,你们很厉害嘛,简直就是省港奇兵,这一笔肯定赚了不少吧。”刀疤脸嘴里叼着烟,一边说一边绕着大家走了一圈。

“说吧,你要多少钱可以放过我们?”梁融最胖,被捆得最难受,手脚都勒得变了颜色。

“这个嘛,你们知道自己的身价吗?一千万哦,啧啧,了不起,很多香港明星都没这个价。”刀疤脸意味深长地环视一圈,继续围着他们转圈。

“两千万,你抓我们也是求财,我们给你两千万,放我们走。”司徒颖出声了,如果只是钱的问题,好办。

“你当我傻的吗?你们明明抢走了三百公斤的金子,两千万,光是我这帮兄弟都不够分,还有我呢?我也要吃饭啊。”刀疤脸很夸张地两手一摊。

“那我们把金子都给你,你可以放我们走吗?”单子凯看到师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知道只要能救师父,就算把全部的金子都给出去,大家也会愿意。

“当然,只要我拿到金子,马上放了你们。”刀疤脸两眼放光,把耳朵凑近单子凯的身边。

呸!一口和着血的唾沫吐在刀疤脸的脸上,陆钟冷冷地说:“要金子可以,先给我们松绑,给老人家换上干衣服。”

“居然敢吐我,了不起,你胆子大,本事肯定也大。”刀疤脸擦着脸上的血沫,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架在陆钟的脖子上,刀锋深深陷入肉里,笑嘻嘻地说,“不过你本事再大,现在也没资格谈条件,不跟我合作,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着那刀锋已经划破了皮肤,有血流了出来,司徒颖就在陆钟正对面,恨不能挣脱身上的绳子冲过去,忙喊道:“杀了我们你什么也得不到!”

“没问题,我得不到,你们也不好过。死不可怕,生不如死才最最可怕,想要我杀了你们,没那么容易。男的呢,我就一个一个地阉了,不打麻药。女人呢,我就一个一个地轮奸,什么手术实况轮奸现场统统拍高清视频,免费发布到网上。我兄弟多,你们又这么漂亮,你们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哦,搞不好我也会亲自……”刀疤脸越说越得意,小喽啰们听得哈哈大笑。

“住口!”陆钟再也听不下去,“我们把金子给你。”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刀疤脸看看时机成熟,这帮人的心理防线攻得差不多了,收起刚才吊儿郎当的态度,眼中闪出一丝贪婪,“除了金子,我还要你们每个人的私房钱。”

六双眼睛盯着刀疤脸,除了老韩眼中是害怕和痛苦,另外每一双眼睛里的愤怒都能把刀疤脸杀死一百遍。

“别瞪我,我是认真的。”刀疤脸收起刀,冲大家摆摆手,“我说话算数,只要你们把全部身家都给我,我保证不杀你们,还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指定的地方。当老千可比我们古惑仔好捞,你们的钱也不是一分一分赚来的,碰上黑吃黑也是天理循环。我只求财,不要你们的命,我要是反悔,生崽没屁眼生女当鸡老婆偷人,你们考虑一下。”

“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们凭什么信你。”陆钟试探着对方的底细。

“刀疤强,我在蛇口混了二十年,你可以随便去问,看看我讲话算不算数。”刀疤脸拍拍胸脯,倒有两分豪气。

五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人反对,事实上,大家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再多的钱也换不来这条命。

“好,我们信你。不过,我想先打一个电话。”陆钟觉得有必要联系一下七哥,他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人。

“没问题,不过你最好小心说话,要是耍花样,别怪我不讲义气。”刀疤脸掏出了手机。

人这辈子,难免会遇到这种赌一把的时候,为了爱情,为了事业,为了省吃俭用一辈子买下的房子,或者为了命。没法不赌,就算老韩清醒,他也一定会选择赌上自己的命,因为每一个老千,天生就是赌徒。

陆钟他们交出了金子,还交出了全部积蓄。原本不想交出那么多的,大家都很机敏地报出了几个比较小的数字,可刀疤强是个卑鄙却很有耐心的威胁者,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大家的耐受力,师父的身体,司徒颖的脸蛋,曾洁的眼珠。

那个混蛋说的没错,这些钱本身也不是正路来的,就算被他抢走,合情合理不算什么。陆钟很奇怪自己没有很心痛的感觉,被刀疤强解开绳索的那一刻还有种轻松和欣喜,这说明什么,那些钱是罪恶?

不,应该不是这样,如果是罪恶,刀疤强得到那笔天文数字的巨款就不会狂喜得心脏病都发作。没错,他真的有心脏病,好在随身带着硝酸甘油,马上就缓过劲来了。有心脏病也能混黑社会,听起来就像个笑话,不过大家没有时间去笑了,刀疤强真的信守诺言把他们送上了离开惠州的小船。据说现在整个珠江三角洲到处有人在找他们,为了那一千万的赏金,黑道白道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唯有海路安全一点。

不到上岸的那一刻,就不算真正赌赢了这一把,万一刀疤强反悔,万一他小弟走漏了风声,后果都不堪设想。坐在摇摇晃晃的渔船上,陆钟看着远处天海相接的方向,那就是大家未知的前途。

“我现在还能加入你们吗?我可是什么都没有了。”曾洁清清楚楚地说完这句话,直直地盯着陆钟,马上就要得到答案。

陆钟惯性地把目光转向老韩,老韩却惊慌失措地看向他最亲近的司徒颖。司徒颖不想直视陆钟的目光,转而看向单子凯和梁融。梁融和单子凯当然做不了这么大的主,他们只好把目光又投给了陆钟。

这圈目光的微妙传递,让陆钟清楚了一件事:现在,是他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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