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冬然站在阳台上。

冬天有点冷,小雪落在肩膀上。他穿了件米黄色的羊绒大衣,看上去很温暖,但依然抵不住彻骨寒冷。警察局的人来调查案情,从中午一直坐到了傍晚。残废的手指被拿出来反复检查,就像露出骨肉的伤口被医生反复擦碘酒一样,虽然说消毒是对患者好,还是忍不住痛得想骂娘。

“教授,我还想很遗憾地再问您一遍,您真的不能再弹琴了吗?”并肩问话的警察黑着一张脸,虽然语气里一点也听不出遗憾,“我们还在判断这件事情是意外,还是有人对您的蓄意报复。”

“我没有结过仇。”

阮冬然出门,只是为了仰头看看阴霾的天气。他转身回屋,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年纪轻轻就被人尊为“教授”,但却并不显得老气横秋。他仰靠的时候,细碎的刘海在鼻梁上投下小片阴影,反而显得有些忧郁气质。

“现在我说的是自己的个人推断。”黑炭脸说,“一亿元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对您承保的ACPP保险公司来说。您肯定看过报纸了,ACPP正在竞争一个非常大的国家承保项目,数目不在您投保金额之下。现在ACPP负责支付您手指的医疗保养费用,并且要在合同期限内支付一亿元的现款,使得市面上开始有谣言说它的资金流转不畅——很多普通民众在担心这家保险公司能不能按期支付保险金额。”

“上面这么重视我的案子,是因为ACPP在幕后吗?事关它的一亿元保单。”阮冬然问。

黑炭脸挺直了背:“另一部分是对您的尊敬。”

他又沉默两秒钟:“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我的独断专行。教授,我非常喜欢您的钢琴,您退出音乐界是我终生的遗憾。”

阮冬然伸出手,受伤的食指卷曲又伸展开来,端起一杯热咖啡仰头喝下。咖啡很苦,但是能让身体汲取热量。他知道今天来的是公安系统里的重要人物,但是当然不会相信对方安慰性质的话——不过这个人的推理是非常有道理的。ACPP正在面临一个国家大工程的项目招标,并且略微占有优势。此时如果它的竞争对手想做点什么——比方说让它的承保人受伤,支付一大笔保险费,再利用媒体炒热这次事件。

“这样公众对ACPP保险公司的信任程度就降低了。如此巨大的国家工程,民意不同意,项目最终被从ACPP手中横刀夺走。而此后的竞争中,这家保险公司大概会一直落于下风……一口气输,满盘皆输。因此他们需要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承保人,一笔天文数字一样的巨额赔款,才能完成这样一场算计。”

“原来我只是……巨大利益系统中一个小小的牺牲品。”阮冬然喃喃自语,“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人身伤害,而是涉及到总金额一亿元的经济犯罪。”

黑炭脸站起来,从沙发上拾起大檐帽,重新戴在头上:“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还要待远道而来的同行论证。教授,那我先告辞了。”

阮冬然起身送客,走出小区的门时觉得冷,想去便利店买一杯热的关东煮。东西选好了,才发现没带钱包。一转身,忽然发觉背后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白西装,英俊挺拔,另一个穿着厚重大衣,手缩起来放进袖子里,还戴着耳套,像个逃难的民工。

白西装踢了民工一脚:“郑语修,都到教授家门口了,你能别哆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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