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镜借走了我那只破瓶子,据说后来在局里开了几场讨论会。其间他几乎没有和我联系,偶尔打电话,也只是作为朋友,决口不提工作上的事情。

我渐渐从朋友死亡的阴影里挣脱出来了,照常上班下班,盛世安稳,岁月静好。

再次见到他是中秋节前夕,他突然约我喝咖啡,说要感谢我。

还是第一次见面的咖啡馆,他说案子有重大进展。

所谓进展,其实是张镜的一个推论。他成功地从纷繁复杂的事情中找到了端倪,把两个案件联系了起来。

首先,当晚的盗贼为什么是两人?我们推断他们为两人,是因为三人行动不便,有一位死者,再加上一位凶手,一共两个人。而对方之所以这么做,却是出自一种内部平衡术。

既然这批人素不相识,未曾蒙面,那么他们一定必需采取某种方法,确保犯罪成果不被其中某一个人独吞。在这个案件上的这一个环节上,它就是双人制。

收藏过古玩的朋友可能知道,完整品和残次品的价格可是天差地别。这个福禄套瓶是可以拆卸的,上面一半是个小圆肚瓶,下面一半是个罐子,拼接在一起才是葫芦形状的套瓶。因此,当夜负责偷盗的两个人,一个人拿了上层的瓶子,一个人拿了下面的罐子,分别逃匿。等风头过了,他们会在约定的时间,一起把东西留在约定的地点,等负责销赃物的人来取货。

他们约定的地点就在地下河的入口处。其中一位当时起了异心,想独吞赃物,趁其不备,给了同伴一枪。然而当他拿起对方那一半赃物时,发现竟然那是一个赝品。也就是说,对方和他同时起了异心,想独吞赃物,带来的只是一只糊弄人的赝品。真品应该已经交给了组织内部或者外部的朋友(现在看来,这个人很可能来自组织内部)。

他人暗自庆幸,如果不是下手早,死在那里的就是自己了。

这个人带着他那一半赃物,从此销声匿迹。

然而本来价值连城的东西,如果缺了一半,也就变得不是那么值钱了。所以有圆肚瓶的那人,一直试图找到有罐子的那人,有罐子的那人,一直想找到有瓶子的那人。

他们又必须彼此隐瞒身份,以便独吞赃物。

现在,从朋友手中得到文物的那一位出手了。

“他们两人彼此不认识。林小姐,如果你是其中一位,会怎么想?”

“我记得那条地下河是半溶洞性质的,一半需要游泳,一半需要潜水……”我说,“那么其中参与当夜偷盗的那位,水性一定特别好。”

“对。”张镜笑道,“所以那一位,他想到组建一支游泳队。他把游泳队的信息放在一些以前犯罪团伙成员常去的网站上,并且把队标设计成了一个8。普通人可能不会注意,但是文物另一半的所有者,一定不会错过。”

“就凭一个8,要引对方上钩不容易吧?”我问。

“当然,引我们切入这个案件的切入点是8,但事实上这个人透露的信息可能远远不止这一点。我记得这个游泳协会叫‘招财’游泳队?很有可能‘招财’是盗窃案中死去的成员网名,或者是他们对这个偷盗行动的代号……这个不一而论。总之,他把自己做成了一个诱饵,等对方上钩。”

张镜的猜测大胆,而逻辑严密。接下来的故事就是我们所参与的。这个人调查了接近这支游泳队的所有值得怀疑的人。他的手法凶残得超乎想象——他对怀疑对象采用了“排除法”——既怀疑某人,与之接触,如果怀疑错误,就把他杀掉,并且在他尸体上留下8字图形的一半。

当死亡信息通过媒体大量披露出去时,别人不会明白伤痕的意义,但是文物的另一半持有者看报纸时一定会注意。他如果再花一点时间上网查一查这个游泳组织的信息,就会明白这是对自己的“邀请函”。

我们以为是事件起源的郭音音,其实是这个游泳队的第一位受害者。她的身上应该也有和吴越相同的伤口,因为尸体没打捞上来,所以我们不知道。她之所以会出事,与恋情没有任何关系,是因为她“业余古董爱好者”这重身份。而吴越之所以被怀疑,是因为他建筑师的身份,参与过博物馆翻修设计。

张镜推测,犯人找了一位共犯,因此一共有两位。一位是游泳队内部的“失踪者”,另一位是来自外部的“未知的第九人”。

“失踪者”负责调查队员信息,而“未知的第九人”则负责对嫌疑人的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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