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公主,贾斯明·格兰杰。

一坐进车里,我们顾不上弄清楚两者之间的联系,便立刻忙乎起来了。

在我尚未被提升做主管从而不再经受刑事案件之前,我和美利坚合众国助理检查官吉姆·富兰克林一起办过很多成功的案子,后来我们仍经常一起吃午餐,使这份友谊一直保持到现在。我拿起手机,按下了他位于特区的美利坚合众国检查官办公室的专线电话号码,电话铃刚响,他就接了。

我告诉他我需要帮忙,要一份传票,准许查询名叫贾斯明·格兰杰的人在科布县医院的所有记录。

“没问题,”吉姆说,“但在特区外,口头授权并不太有用。你有手提电脑吗?”我告诉他有。

“给我发份电子邮件,”他接着说,“附带一个简短的原因说明,以及叙述一下你想在记录里找到什么。我会发一份电子传票到你的邮件地址。你把它向医院的主管人员出示一下。如果有问题的话,再打这个办公室的电话给我。我晚上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里。”

我把他的话告诉了莉萨。她看看仪表板上的钟,“已经过五点了,普勒。一天要结束了。”

“医院从不关门。”

“可是菲多不在那里,你还记得吗?他请假了。”

“他会在的。我们的传票会命令他拿出记录资料。他必须做出选择,要么今晚在布鲁克斯顿把资料给我们,要么明天把它们转到在华盛顿的联邦法院。他会做出什么选择,随便你猜好了。我现在就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他们会通知他的。我猜不等我们到那里他就在了。”

想到这样的前景,我咧嘴笑了。虽然沾沾自喜有点不符合我的身份,可是管它呢!这几年我受的屈辱够多的了,看到别人丢脸,我很是幸灾乐祸。

我对莉萨说:“打开我的手提电脑,填印一份传票,把它发出去。我的地址簿里有吉姆·富兰克林。”

她开始工作。三十五分钟后,我们拿到了一份传票。没过多久,我们就把它交到了已在办公室的普里斯特利·菲多手里。他就像我预料的一样,气疯了。

“我刚和妻子在去吃晚餐的路上,”他看到传票时说道,“难道不能等到明天吗?”

“当然可以,”我对他说,“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回华盛顿去。你可以明天把这些资料送到华盛顿。”我遗憾地摇着头,“法院这些天忙极了,没法弄清楚法官什么时候才能见你,不过一周之内你肯定可以回来。”

莉萨和我转身要走出主管办公室的大门,但是他叫住了我们。

“唉,老天!现在就办吧。”他从桌子旁跳起来,猛地冲出通向走廊的门。“你们这些人都一个样。”

他从我们身边走过时咕哝着。

我们跟着菲多出了门,到了保存记录的地方。

“埃文斯小姐已经回家了,”我们走到那里时,他这样说道,“我得亲自找这些该死的东西了。”

他坐在海伦娜·埃文斯的桌前,重重地敲打着她的电脑,盯着屏幕,一边在肘边的便笺簿上草草地记着什么,而后带着便笺簿回到了一堆堆资料中。两分钟后,他拿着一个黄色的文件夹回来了,从文件夹上取下了三张散开的纸,走到复印机前,帮我们拷贝了一份。我拿过它们,向莉萨点点头,一起转身离开。在从走廊到前门的半途中,我依然能听到那位主管在嘟嘟哝哝着。

我们回到布鲁克斯顿旅店的咖啡厅,不过这一次我们决定把吃的带回我的房间。我们有正事要谈,而且不想因为担心可能会有人听到而谨慎拘谨。在房间里,我们盯着床看了一会,莉萨从窗旁抓起一把椅子,把它拖到床边。

“你坐床上,”她说,“休息一下,让自己舒服些。”

她走到窗户旁,拉上窗帘,使我们更加不受干扰。我摸索着找到了床头柜上灯座的开关,打开了灯。柔和的光线使莉萨显得更美丽了,而这也令我感到很舒适。我把那袋食品放在床头柜上,一抖肩膀脱了西装,把衣服隔床扔了过去,解开领带,踢掉鞋,伸手把床罩往下拖得刚好露出枕头,然后支起枕头,把它们当成靠背。莉萨坐在椅子里,我们静静地吃着汉堡。吃完后,她看着我。

“我讨厌健怡可乐,”她说,“你带着地道的饮料吗?我指的是,除了杜松子酒之外的。那东谣会让我失眠。”

这对我倒并没那么糟,但我没这么说,当然啦,我在旅行包里还真有一瓶苏格兰威士忌酒。联邦调查局的老手上路从来都要带瓶喝的东西,尤其是要去那种小到可能没法买到这些东西的城镇。

我对她说:“我的旅行包里有瓶格兰非迪。就在浴室旁的柜子里,浴室里有玻璃杯,还包在塑料袋里呢。”

我听到她翻找着柜子,然后又进浴室去拿没拆开的玻璃杯。

“我不要加冰块,”我喊道,“不过如果你把那个塑料桶带过来的话,我去给你拿一些。”

“冰?要破坏上好苏格兰威士忌的口味吗?”她拿着两个玻璃杯走出浴室,每个杯子里都有大约一英寸深的威士忌。“要加水吗?”她问。我摇摇头,她笑了,“和你约会倒不太花钱,不是吗。头?”

“再便宜不过了。”

她走过来,坐回到椅子上,递给我一个杯子,对着自己的那杯长长地吮吸了一口。我也这么做了,然后叹了一口气。单一麦芽的贵得要命,但要品质一流,它可是最关键的。我看着莉萨,她显然有同感。她的头向后仰靠着,闭着眼睛。她再次举起杯子,一口喝光。

“好,”她说,“现在好多了。”她摇动着手指指着我的杯子,边从椅子里站起来,“我喝酒时,你又掺了点?”

“你干吗不干脆把瓶子拿过来?”

她向浴室走去时,我注视着她的臀部。刚才她坐在那里时,笔挺的衬衫提了一点起来,下摆拉到了半个臀部的高度。此刻,在她走起来时,下摆缓慢地落了回来。我盯着它看,以防它万一又被提了上去,在她拿着酒瓶回来时,我盯得更聚精会神了。她把酒瓶放在桌子上,我正好伸手去拿。我们的手指碰到了一起,我感到一阵愉悦的颤动。我提醒自己,放松点。别沿着那条路迈出第一步。

她把鞋子踢开,坐进椅子,把腿盘了起来。她小口地呷着威士忌,品味片刻,然后站起身。过了一会儿,她回到床边,和我一起坐在床上。

“上帝呀,”她叹着气说道,“这可比椅子舒服多了。”

她弄松了枕头,向后一靠,小口喝着苏格兰威士忌。我们就这样呆了一会儿,像军队里的老战友,苏格兰威士忌发生了效力,我开始有一种男性的雄赳赳的感觉,并注意到她的身体语言也变得具有女性特征了。优美、柔软……此刻的目光更加温柔……浓密的黑发凌乱得恰到好处,使我很想去摸一摸。我猛地喝了口酒,迫使自己再次思考似乎即将要发生的事。然后我闭上眼睛,决定松一松情绪。

莉萨·桑兹是为我做事的,但是也没有理由说我们今晚就不能做朋友,我们无非是一对疲倦的员工,在一天将尽时一起喝上一杯而已。

“‘D及C’不一定和怀孕有关,”她说道,这句话立刻破坏了我刚刚进入的情绪,“事实上,它们一般不是怀孕。”

“不知为何,我总是把两者联系在一起的。”

“骨盆出血,有这样的情况就得做‘D及C’。”

我伸手到床边拿起公文包,找到我们刚从医院里拿来的那三页医疗记录,我把它拿近点,大声读着外科医生打上的记录:

“贾斯明·格兰杰于1972年7月2日到医院就诊,症状为自发性流产导致的骨盆出血。安排进行扩宫刮除术,去除胎儿和胎盘组织。病人1972年7月3日出院。”我看看莉萨,“是流产,对吗?也就是自发性流产的意思吧?”

她点点头,“但是我对这里的自发性到底有多大十分怀疑。三十岁的人流产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我也这么想,但是有记录为据。”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在罗伊对韦德案之前,很多医院宁愿荒唐地把那些手段拙劣的陋巷打胎当做单纯的流产。他们不愿意有任何引起警方察觉的记录,不想让大多数走投无路的可怜姑娘受法律之苦。”

我们呷著威士忌,沉默了片刻。

“有一件事我真的不明白,”过了一会儿莉萨说道,“布伦达·汤普森曾经而且现在一直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干吗在医院伪造一个名字,却使用了自己真实的出生日期和地点呢?”

“一个大学一年级学生怎么会预见自己会被提名进入最高法院呢?她不可能在1972年就知道自己今天会有的地位。”我一口喝完玻璃杯中剩余的酒,伸手去拿酒瓶。“她当然不会用真名。只是觉得隐瞒其他部分没有什么意义。”

“萨拉姨妈的疑团依然存在。既然她知道很容易被揭穿,为什么还把真实的萨拉·肯德尔的故事告诉我呢?她干吗不伪造一个名字?都过了三十年了,我们什么都不可能发现的。”

“你想想,当你发现了她居留履历上的遗漏,即那三个星期后,你是怎么做的?”

“我给她打电话,让她做出解释。”

·“你是以联邦调查局的官方口吻?”

她笑了,“我想有时候我讲话听上去是会有点官腔。”

“口吻很令人惊慌吧,不过我们都这样。这是神话的灵魂和实质,没了这样的神话,我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我调整了一下枕头,又靠了上去,“我的意思是,你让汤普森惊慌了。你没有安排和她见面,也就投有让她有时间准备。如果你怀疑她有可能撒谎,这就是标准的处理程序。”

“可是她毕竟是联邦法官,难道你认为是我让她慌得没了神?”

“正因为她是联邦法官,才会如此。她或许想欺骗你,但是她不擅长撒谎。如果你对骗子同样处理——这样直接去询问他的话——他会给你来一段最滴水不漏的故事。没有一句真话,可是你根本证明不了哪句是假的。”

她往杯子里又倒了半英寸高的酒,然后靠后一坐。“那个牧师也在撒谎。既然我们已经有了贾斯明·格兰杰这个名字,还有这份医疗记录,我们就有法子对付他了。”

“只是别忘了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得到信息,而不是透露信息。他也许很清楚一个叫贾斯明·格兰杰的女人堕胎过,但并不知道格兰杰事实上就是布伦达·汤普森。如果我们到他那里,他就会把这两者联系起来——尤其在我们早先问过他关于汤普森的事之后——我们不能这么做。这件事对最高法院被提名者性命攸关,我们不能这么做。”我摇摇头,“最好别把他搅进来,至少目前不能。”

我们沉默了。我发现自己在偷偷瞥着自己的搭档。我又一次看着她的头发,但这次我还看了她的胸脯和大腿。我努力对自己说,我感到大腿间一阵阵绷紧起来,腹部有什么东西在聚积,那直接原因都是她同样具有挑逗性的脑袋,但是我这是在骗谁呢。

要欣赏她的脑袋,想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总不该让我有一种想用爪子抓地毯的冲动呀。

我正想朝莉萨靠过去,她转过来面对着我,一甩腿下了床,站起身。

“我累了,老板,”她说,“酒喝得晕晕的,不能再呆下去了。”

我看着她拿起衣服,动身朝门口走去。我突然不想让她走,想听她说自己已经呆在想呆的地方了,对我说这张床可以睡下我们两个。但是她没说,转眼间,她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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