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金山泊尚未起床,已有客人到访。

下人将他唤醒,递上一张名片,他看到是吴鸿洲三个字,心中不免诧异,再看看时间,这时只不过是清晨七时,金山泊心想,吴鸿洲向来不愿同自己往来的,今天怎么竟找上门来,而且还这样早?

“是否,我的钟停了?为什么还只是七点钟?”

下人摇首说:“不!老爷,你的钟没停,现在正是七点钟!”

金山泊便知道事情不妙,吴鸿洲在这时候来访,必然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他急忙披了晨衣,匆匆的赶出客厅外。

吴鸿洲有着一副苦老头的形状,满脸愁容,他吞吞吐吐的似有着什么说话难以启口,金山泊便将下人全打发开了。

“昨夜,吴媚自杀了,服了大量的安眠药。”吴鸿洲说。

金山泊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服毒?现在人怎样了?”

吴鸿洲吁了口气,说:“幸而发觉得尚早,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我没把她送到医院里去,只召了相熟的医师来替她洗了肠胃,现在已经离了危险,只是哭哭啼啼,什么话也不肯说。”

“你这个女儿,是你自幼将她宠惯坏了,做事太任性了!”金山泊摇头叹息:“时代是改变了,下一代真难管教!”

“刚才,内人向她逼问,她只说了一句话!”吴鸿州的眼眶有点红润,也许是他整夜未眠,疲劳所致。

“说了什么?”金山泊猜想,可能是涉及他的问题了,否则吴鸿洲不会一大早来将他拖起床。

“吴媚说,昨晚上,你侮辱了她!”

“天哪……”金山泊几乎要昏倒,他回想昨晚在浅水湾的情形,在那环境之下,他宁失去吴媚的友谊,但不能失去了他的女儿龙玲子,也许在情急之际,出言不逊,得罪了这娇生惯养的女孩子,但绝无侮辱她的含意。

金山泊年纪大了,不愿意惹这种属于无中生有的是非,他担忧吴鸿洲或许会因此冲动,他让吴鸿洲好好的冷静一番,亲自倒了两杯酒,请吴鸿洲喝下去。

随后,金山泊便将该天和龙玲子的约会,和吴媚怎样出现,直至她驾车追纵至元朗的情形,和盘托出。

他说:“鸿洲,你该相信我!也许,在当时,我被怒火遮了眼,有出言不逊,但是并不是没有理由,吴媚不该对我这样!你该明白,白玉娘在香港闹得天翻地覆,对你我都不利,龙玲子是白玉娘的最主要助手,龙玲子只为报复我和龙图之间的仇恨,我好不容易将她打动,有机会对她解释当时的情形,吴媚却突然出现加以破坏,我实在恼火!”

吴鸿洲半信半疑,他长叹一声,说:“唉,这也是冤孽!但是,这孩子,我爱她如命,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惟你是问!”

金山泊无言以对,吴鸿洲便要告辞了,他还要赶回家去,看看女儿的病况,金山泊将他送至门外。

以后,金山泊闭门静坐,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吴媚是好,这女孩儿,也未免太任性,太痴情了;只短短的数面之缘,她竟爱上一个比她大双倍年岁,头发已告花白的老头儿,假如要消灭她的痴心,那除非是金山泊另寻新欢,或者是干脆娶了她。

“娶她?那太笑话了,吴鸿洲是我的血盟结义的兄弟,我是她的伯字辈!伯伯和侄女儿结婚,那太笑话了。”金山泊自言自语。

但是怎样才能摆脱吴媚的扰缠呢?一想再想,他忽而启开了房门,落楼下上,闯进了金人圣的房间,金人圣尚高卧未醒,他将儿子自床上拉起来。

“吴媚服毒自杀了,你知道吗?”

“为什么?爸爸?”他揉着眼睛,露惊诧的神色:“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寻短见?”

“据我所知道,是你不好,你绝情绝义,对她一直冷淡,因为你迷恋一个交际花。”

“你指的是龙玲子?噢!不!爸爸,你处理世事待人,都太过武断了,龙玲子是个好女孩,环境逼她如此,她的养母逼她如此!我很同情她,说实在的,她的心地纯良,比任何女孩子更好,我学的是艺术,在艺术的圈子内,是没有境限的,更没有所谓的阶级观念,什么称为门当户对我全不懂!我认为她是个好人,就是好人。”

金山泊很焦急,因为金人圣已扯到题外去了。“我和你所谈是吴媚的问题。”

“不!据我知道,吴媚私恋的是你,你对她曲解!这女孩很不错,就只是太成熟了,她不爱年轻的小伙子,追求的是成熟老练又有事业地位的人,您正是她理想的对象——爸爸,您别以我为念,我自幼失去了母亲,但我希望有一个新的母亲,也许您以为年龄悬殊,对我不好,但我是无所谓的,艺术对年岁也无关,吴媚也许比我的年龄还要小上几岁,只要她是好人,又热爱着父亲,父亲愿意娶她,我就会承认她是妈妈!”

金人圣越说越离题更远,金山泊大窘。“不要胡说八道!”

“不!这是真的,吴媚也曾向我表示过,她曾问我,假如我有一个比我年岁更小的妈妈,问我作如何的感想?当时我笑了一笑说:中国人以孝悌忠信为立国齐家之本,若是家父喜欢娶一个年轻的女郎,我没有反对的理由,尤其家父的配偶,因生我而亡,父亲因我而失去了配偶,我还会为难他老人家吗?”

金山泊听这些话,更不好受。立刻说:“人圣,不管你的看法如何?今天,你要听我的,吴媚自杀获救,现在躲在家中,她需要有人给她安慰,以恢复她的生存意志,你应去看她一次,给她送些鲜花,以表示你对她的关心,帮助她将脑海之中不如意的事情忘却。”

“假如是为爸爸的话,我愿意这样做,但是万一给龙玲子知道的话,我真是百口莫辩了。”

“你的心目中,就只有一个龙玲子!”

“是的!我已经发下海誓,除龙玲子以外,再不娶任何人!就算您说我不孝,也是如此!”

“唉!”金山泊长叹一声,他无法解释他和龙玲子的关系,若是将整个的故事完全说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因此伤害了金人圣的自尊心。“人圣,你真的除了龙玲子以外,任何女人也看不中么?你不觉得吴媚要比龙玲子好么?”

“那是爸爸的看法,据我所知,在你的脑子之中,对于男婚女嫁,还有一种守旧的看法,就是要门当户对!你小看了龙玲子,介意她出身是个舞女,现在又过着类似交际花样似的生活!其实这是环境使然,在今天这乱世的时期下,曾有多人被环境转变,逼得连灵魂也要出卖!但是龙玲子却不同,她的环境恶劣,但是却出污泥而不染,保持了她高超独特的人格!她曾告诉我说,她也是好人家出身,她的父亲,和你完全是一样的!”

金山泊一怔,“什么一样的?”

“她的父亲,以前也是开织造厂的!只因为性格刚强,经常意气用事,所以广结了仇人,被仇人暗算丧了命,因此家道中落,投奔了她的远房阿姨,就是白玉娘,以后就靠出卖色相过日子了!这样的女人,应该值得我们同情,而不应该只是一昧地诋毁,爸爸,你说对吗?”

金山泊能说不对吗?他心中暗暗咀咒,龙玲子实在是太会撒谎了,金人圣竟完全地相信了她的谎言,在短时间之内,相信他是恁怎样也无法将金人圣说服的了;他正疯狂地迷恋着龙玲子,多说也是枉费唇舌,倒不如听由他们自由发展。

好在龙玲子已经看过她的亲娘,她该会明白,她和金人圣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根本不能结合成为夫妻,她会自动设法打消金人圣的念头的。

“不要扯得太远了,我需要你帮忙的,就是送花去给吴媚,并安慰她让她恢复人生的乐趣!”金山泊说。

“当然可以的!但是爸爸也应该接受我的条件!不能干涉我和龙玲子的婚事!否则,我拒绝为你服务。”金人圣说。

金山泊皱着眉宇,说:“好罢,随你怎样!但是假若龙玲子拒绝你的婚事时,你可不要怨我!因为交际花的目的,只着重在金钱之上,也许她只是在耍弄你。”

“假如爸爸不捣鬼的话,她绝对愿意嫁给我!”金人圣已开始怀疑他的父亲或另有阴谋。

“不!我不会对我自己的孩子施逞阴谋的!”

“好的!我愿意为你去走一趟,但是我要声明,鲜花是你送的!”

金山泊只希望能将金人圣打发走,他还有什么条件不能接受呢?问题只在龙玲子的身上,他相信只要龙玲子将关系搞清楚之后,是绝对不会答应金人圣的婚事的。

金人圣很高兴,他洗漱整齐,穿上毕挺的西装,匆匆出门去了。

金山泊在想,以后的问题也许更难以应付了,待龙玲子弄清楚了他们之间关系,必然会拒绝金人圣的婚事,那时候,金人圣定会怀疑是他从中捣乱!

金山泊正在为此问题烦恼之际,苦思不得良策,下人又进房传报,有客人到访。

“又是谁啦?”他问。

“莫探长!”下人答。

奇怪,这只老猎犬又到了,金山泊犹豫不已,在这清晨间,这老家伙又突然到访,难保又会有什么意外的事将发生。

金山泊急忙整理好衣裳,走出客厅去,他看到那只老警犬已不像从前那样的雄赳赳,气昂昂的了;他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刚自斗鸡场里出来,额上贴有药布,脸上有被手指抓破的伤痕,还涂一些红药水。手腕上也缠了纱布,又敷了跌打药膏。

金山泊大为惊诧,忙说:“怎么啦,莫探长,出了什么意外么?”

莫探长很友善的让金山泊将下人完全支配开,然后正色说:“我本可以立刻逮捕你!但是我不愿意这样做!”他坐落在沙发椅上,燃着了雪茄,然后,又说:“国家讲法,江湖讲理。我在江湖上打滚有二十余年了,为办蜘蛛党这案子,陈福老将你介绍给我,为的是他要证明你已收山,恐怕有不肖之徒借蜘蛛党名义在外胡为,因为蜘蛛党向是不杀人的,而此次犯案者在外杀人累累。人命关天,所以他介绍我来求你,可是,你非但没有指点我破案迷津,还将我带入迷途,如今真相大白了,你要怎样给我一个交待?”

“真相大白?”这于金山泊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字眼,他顿时脸色也转变了。“莫探长,你在说些什么,我完全不懂!”

莫狄怒形于色。指着了金山泊说:“昨晚,你带了一个女郎,赴元朗的‘金山织造厂’去,所经过的情形,我希望你给我详细说一遍!”

金山泊一听,知道大势已去,一切都完了,灵感告诉他,昨夜跟踪他和龙玲子的,并非是吴媚,而是莫狄这老猎犬;最低限度,这老猎犬已经会将怀疑的眼光摆在龙玲子的身上了,这是够可怕的。

“我已知道那女郎是谁,就是白玉娘的乾女儿龙玲子,那位有名的交际花。”莫探长又说。

金山泊仍还声辩说:“是的,我和龙玲子邂逅于浅水湾,她想参观我的工厂,我带他去了,这又有何不可?”

莫探长赫然冷笑起来,说:“我知道,你们是七点卅分去的,八点卅分出来,并不是参观工厂,而是到工厂后头的一座古老的屋子,是我亲自跟踪盯牢了的!”

“不!那是后门,由后门也可以进工厂去。”

莫探长不悦。“金老大,到现在为止,你还不肯给我说实话,我本可以马上逮捕你的,但我已卖了陈福老的一份老交情,只希望你能将元凶交出来——你且看我身上的许多伤痕!要知道,在你们八点卅分出来以后,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为研究那间古屋,一直待到我受伤为止!”

“在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啦?”金山泊更是焦灼,他希望龙玲子别又擅自转头去。这问题便更闹大了。

他所料的是一点也不差,龙玲子是转头又独自去了,为的是要和她的生母再见一面……

莫探长便将之后又发现了蜘蛛贼的情形全盘说出,他鹄守在冷巷间,直等到那贼人出屋,他在冷不防间被打倒,贼人逸去,另外一个老妇人出现,指责他危害她的女儿,那些似乎失去了理智的话语,莫探长犹记在心中。

“你要伤害我的女儿……你要伤害我的女儿……我不放过你……我不放过你……”。

莫狄探长吁了口气:“……我已经是五十来岁的人了,经不起搏斗,何况还是和一个患有疯狂病的人搏斗,之后,我昏过去,倒在地上人事不醒,直到天亮后,我在草地上被冷风吹醒,我不知道那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何以饶我一命?又何时离去?我全不知道,后来自己驾车赴医院去疗了伤,就到你这里来了!”

金山泊充份感到莫狄是够朋友的,他既没有报警立案,也没有再次进屋去逮捕凶手,实在是太够意思了;金山泊该怎么办呢?他总不能因此就将龙玲子供出来,龙玲子到底是他的女儿呀!

莫探长自身七掏出自金山泊处取得的一根五爪金龙软索,放在金山泊的跟前,很冷静

地说:“我在江湖上打滚已有廿载历史,吃公事饭,也有十多年了,有许多人都认为吃公事饭的人不讲理,但我可是讲理的,每凡办一件案子,一定要得到充份的证据,以免冤狱,保障人权,保障人民的生命财产,如今,我所收集的证据已经充份,也可以入你以罪!蜘蛛贼在港九二地,所闹的案子,不下二十余起,其中有两件为金老大您所干的。第一案,盗窃了两支精致的康熙古瓶;另一方案,在血案发生后,调查现场,这是在案发后第二天,我发现了新痕迹才注意到的!”他咽了一口气,再说:“有你的五爪金龙软索的爪痕为证据!蜘蛛贼所用的工具虽然是相同的,但它所留下的痕迹却不一样,正等于人类的指纹一样,我已经过悉心研究,任何人都瞒不了我!在这许多案子之中,五爪金龙的爪痕共有两种,一种是你的,另一种,就是凶杀案的元凶,也就是昨夜所出现的蜘蛛贼,她是一个女贼!她在墙头上所遗留下的痕迹,正如每一件血案的现场所留下的爪痕完全相同——以我的判断,那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是你的妻子,那出现的蜘蛛贼就是她的女儿,也正就是你的女儿,否则,那老疯妇怎会说,‘你要伤害我的女儿,我不放过你?’”

“莫狄探长!你的猜想,也许是全对的,国家讲法,江湖讲理!我做父亲的,有爱护儿女的责任,她犯了错,但不是出于自愿的,我为了救她,已用尽了苦心,这能怪我吗?换句话说,我也是在帮助你,希望能早日将那些恐怖的血案平息,因此不畏嫌疑而再度出山……这是我需要声明的,至于所盗取的东西也并未纳入私囊,立刻就捐出去了你也是知道的……”

“我明白你的苦心,所以今天并不会逮捕你!但其中有一点,我需要明了,你的妻子,是一个真实的疯人吗?”

金山泊长叹了一声:“她患的是精神分裂症,在她正常的时候慈祥和蔼,可是有了感触即会马上变性,凶恶残暴,我已延骋过所有港九二地著名的医师为她治病,但是并未见效。”金山泊说这话时,心中似有无限的感伤。“我将她幽禁起来已差不多有十年啦,她就生活在那方小天地里。”

“你认为这种病会有遗传性吗?”莫探长问。

金山泊愕然,他从未考虑过这一点。“我想,是不会的罢。”

“那么,你的女儿为什么会杀人呢?”莫狄探长目光灼灼地说:“据我所知道,你自己也说过,蜘蛛党的戒条,是绝对不许屠杀生灵的!”

金山泊的形色很尴尬,他经常考虑许多问题,可是却从未想到龙玲子的杀人举动,会是因为尤翠的精神分裂症所遗传的。

金山泊以为龙玲子之所以杀人,是受白玉娘的断臂折足的影响,是白玉娘教唆她杀人的,白玉娘曾说过。“我不杀人,人必杀我,龙图就是一个例子!”她因不想步龙图的后路,而需要自顾生存,因此,港九二地,才会有一连串的命案发生。

莫探长的说话可将金山泊点醒了,龙玲子可能也真是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女孩?这病症可太可怕了,他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你为什么不答覆我的问题?”莫探长再问。

金山泊垂头丧气说:“我从没想过这些,我的女儿,自幼被人领养,分隔有十多年了,她是否患着怪病?我不得而知——莫探长,你以为谁是我的女儿呢?”

“第一个可疑的是龙玲子,其次是吴媚!我早已经在注意龙玲子了,你的管家邹鸣搬到白玉娘处去居住,自可证明白玉娘和你其间有特别的关系;最近古董店的老板吴鸿洲和你又频频接触;问题的症结,就是收山与出山的问题!我查你过往的记录,你这一派的人,有五个结义弟兄,其中死去一名,剩下的,除了你以外,还有邹鸣、白玉娘、吴鸿洲,一共四人,是否如此,尚待证实!”

金山泊对莫探长不得不赞服,这老家伙真不愧为一只老警犬,似乎他料事如神,但也或者是陈福老所出卖的情报。

“莫探长,你再没有怀疑其他的人吗?”他问。

“最近你们的接触,只有这个圈子,吴鸿洲来看你数次,也曾去看白玉娘数次,证明你们有三角的关系,连日期时间,我全有记载,说实在话,我监视你们已经不止一天了……”。

金山泊长叹一声,故意说:“幸好,我没再连累其他的人!”

莫探长知道金山泊又在卖弄狡黠,忽而趋至他的跟前,沉着脸孔说:“你能告诉我,你的女儿是谁吗?你希望我逮捕龙玲子,或是吴媚,在这两个女孩儿之中,总有一个是元凶,也许,你会希望我逮捕吴媚!因为她的嫌疑并不重!”他说时,目光灼灼。

金山泊很困惑,但也很冷静,他矜持着,一再加以思索,过了良久,始才说:“事已至今,我何需要再瞒你?在江湖中有一句话‘杀人填命,欠债还钱。’不管谁是我的女儿,反正杀了人的人,就是凶手,谁是主凶,谁是帮凶,我全会交给你,但是目前,时机未至,可否再给我一个宽限的时期?”

莫探长笑了笑,“我也有上级,上级交给我的是限期破案!时限还有一个星期,你能在这一个星期之内给我答覆,让我对上级有了交待,在陈福老面前也可以说得过去,天底下谁都是养儿育女的,为儿女着想,可以多费苦心;我和你的处境是一样的,像我的儿子,就是不良少年,他仗着父亲在警署里做探长,有着一种优越感的少年犯罪心理,我自己无法管教,只有把他关禁起来了!”

金山泊摇头,他和龙玲子之间的关系,和莫狄探长及他的儿子绝对不同,莫狄在警探界混有廿余年,平日很少对家庭及下一代的教养注意,因此他的儿子仗着父亲的钱与势,在外妄作胡为成为不良少年,这是合乎情理的推断;但龙玲子可不同,她自幼被白玉娘拐走,将她训练成为蜘蛛贼,做她所不愿做的事情,她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也没有得过父母之爱,在残酷之下训练长大成人,如今犯了滔天大罪,相信连她自己也不会明白,这未免太冤枉了。

金山泊为弥补这过失,求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需要帮助龙玲子解脱,稍减她的罪行,他希望能尽最大的努力达到。

“金老大,不管你的理由是如何,命案终归是命案;我吃公事饭,目的只是要找寻出命案的凶手,我已尽了力,所得到的线索和证据就只有这些,我了解你的困难,看在陈福老的情份上,我放弃领功,给你一个期限,在一个星期之内,希望你带领凶手自首归案!你看如何,我会在法、理、情三方面上,酌情尽量减轻凶手的罪名,我的能力范围内,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答不答应,只看你了!”

金山泊能不答应吗?他和龙玲子都处在不利的地位之中,莫探长待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抚着头儿,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

“但你切莫让凶手逃亡,否则于你更不利!”莫探长加重了语气正色说。

“不会的,探长,你能尽仁义,我也会尽道义,我会带凶手归案的!”金山泊说:“在一星期之内,但也许需要拖延一二日的时间,希望你多包涵!”

莫探长点首嘉许:“你真不愧是仁义大哥,所以陈福老介绍你我相识之先,曾一再关照我,不得和你为难!”

“这是陈福老照应我了,他是老前辈,和师叔是血盟弟兄,所以有此举!”

“我在出山之日,也曾拜陈福老为爷叔,这样说来,我们该算是同辈弟兄了!”莫狄笑了笑,接着他又抚着下颚,侧脑思索说。“论昨晚上的情形,我应该是死定了,到底是谁救了我?我又怎会从那老疯妇的手中脱险?到现在为止,我还无法想通!”

金山泊很了解,莫探长是不好意思实行公事公办去搜索那间古屋,但是古屋内之谜一日不解开,他也就无法结案。

“探长,我可以明白告诉你!那间古屋之内,总共住有三个人,一个是你所指的疯妇——也就是我的妻子;另一个是懂得柔道的护士,是专为服侍她的,她的年薪高过你薪资的一万二千元,另一个是看门的佣人,名叫阿汉,是一个楞人……”

“既然有两个人服侍你的妻子,为什么她还会脱出屋外去行凶呢?”

“我也搞不清楚,我八时卅分即已离开那屋子了!”

“所以,我希望再去看看,是否你能允许我?”莫探长很礼貌地说。

金山泊能不答应吗?他早已预料到,莫探长会有此要求,事实上他也不了解,他和龙玲子分手之后,龙玲子为什么又会偷偷的擅自回元朗去和尤翠会面?又为什么会发生殴斗?又让尤翠跑出了户外?

反正这种种的情形,于金山泊都是非常不利的,他自己也希望能了解当时的情形。

他答应了莫探长,一再和古刹通电话,但电话不通,他便匆匆洗漱,换上整洁的衣裳,同时,吩咐下人,准备两份精致的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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