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梨透二红着脸蛋,迅速挂断了电话。突然,一阵极度的不安,袭扰了他的心房。那是一种类似恐惧的不安。至于为什么不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高梨透二和久保木一太郎一起,走进六楼的一间夜班值班室,开始商量怎么写这篇稿子。

“须贝清志的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高梨透二一面说着,打开了一个新记事本。

久保木一太郎翻开自己的记事本,回答说:“尸体是今天早晨,被一个女人发现的。”

“女人?……”高梨透二略感意外地抬起了头。

“对。女人的名字叫石野智惠子,她发现尸体以后,用手机报警以后,就回到了自己家中。”久保木一太郎翻看着笔记本说,“警方通过手机号码,立刻就查到了她。她是须贝清志的情妇,因此有须贝家的钥匙。”

“这么说,那个女人是嫌疑犯了?”

“须贝是被人从正面,用双手掐死的,一个女人恐怕很难做到。”

“那就是她的丈夫。”

“她丈夫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二十六日下午,他出差去札幌了,去了四天。”

“那嫌疑犯会是谁呢?”

“现阶段没有任何线索。”

“有没有什么东西被盗?”

“没有东西被盗,也没有翻找的痕迹,只有须贝的手机不见了。”

“被凶手拿走了?”

“这个不敢肯定……”

高梨透二对听到的情况,一一做了记录之后,抬起头来问久保木一太郎:“根据你所说的死亡推定时间,须贝清志被害,应该是他二十六日,跟我通过电话以后,到二十九日之间那段时间。”

久保木一太郎歪着头,想了一阵说:“我觉得是跟你通过电话以后,到第二天早晨那段时间。”

“为什么这么说?”高梨透二皱眉问。

“因为二十六日的报纸,就放在客厅里的茶几上,刊登着……”久保木一太郎怕刺激高梨透二,话说了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

高梨透二替他说下去:“刊登着须贝摄影展的报道的地域版,那一个版面朝上放着,对吧?”

“正是如此!……”久保木一太郎点头承认,“旁边还有你的名片。但是,二十七日以后的报纸,全都掉在了门后的地板上。”

“也就是说,二十七日以后的报纸,他都没有看过?”

“对,没看过。这说明什么问题呢?”久保木一太郎好奇地歪着头,望着高梨透二。

“证明当天他就已经被人掐死了?”

“对。这么说……”久保木一太郎欲言又止。

“什么?……”高梨透二闷闷地说。

“须贝清志跟你通过电话以后,你到他家去了,是不是?”

“是啊,去了。”

“他家一团漆黑,非常安静。你按门铃,里边也没人答应,对不对?”

“对……”高梨透二说着,不由得脊背发凉。

久保木一太郎的意思是说,那天晚上八点,高梨透二前往须贝家的时候,须贝已经在家里被人掐死了。

高梨透二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就跟二十六日那天,看地域版校样的时候的感觉一样。

“你是几点到的须贝家?”久保木一太郎问道。

“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到他家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二十多分钟……掐死一个人,时间足够了吧?”

“足够了。”高梨透二点头应和。

“那么,我……”久保木一太郎突然站了起来,“我得去警察署看一看,石野智惠子的审问结果如何,我特别关心。”

“那么,稿子呢?”高梨透二两眼如电,看着久保木一太郎。

“稿子就拜托你了,你写吧!……”久保木一太郎笑着点了点头。

具体写稿子的人,才能成为“独家新闻”的作者。如果真能成为轰动社会的独家新闻,就能为高梨透二挽回名誉——这也许是久保木一太郎的良苦用心。

值班室里安静了下来。

久保木一太郎把他的记事本上,记录的事件经过,复印了一份,连同笔记本电脑,都给高梨透二留下了。

高梨透二打开电脑。很久没有写稿子了。这也许是一篇可以引起轰动的独家新闻。但是,高梨透二的心里,一点都不激动。没想到写起来竟如此不顺手,写了半天,连一半都没写完。

这时,值班室的门开了,表情僵硬的手塚理绘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的托盘里,是一杯咖啡。

“喝吗?……”

“啊,谢谢。”

十天以来,这是两人第一次说话。

手塚理绘默默地放下咖啡,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回过头来:“我为那天的表现向您道歉。我知道了,我是一个很叫人讨厌的女人。”

手塚理绘大概是想笑吧,那一对新月般的眼睛扭歪了,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笑。

“您在写稿子呀?……我觉得您还是适合写作,您天生就是在外边跑的人。”手塚理绘又说。

高梨透二顿时愣住了。手塚理绘的话,似乎没有立刻进入他的大脑。他静下心来,着了魔似的敲了一阵电脑,很快就把稿子写完了。

反复修改了几遍以后,高梨透二拿起电话,拨了手塚理绘办公桌上的内线号码。

“我是高梨透二,谢谢你刚才给我送咖啡。”高梨透二的语速很快。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

“对不起,我是金井,手塚理绘不在办公室。”

高梨透二红着脸蛋,迅速挂断了电话。突然,一阵极度的不安,袭扰了他的心房。那是一种类似恐惧的不安。至于为什么不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啊!……”战栗使高梨透二整个身子,变得僵硬起来。紧接着,战栗的原因变成语言,在大脑里奔跑起来。

高梨透二顿时瞪大了眼睛。

“须贝这个人哪,特别爽快,没准儿还挺高兴呢。”旭日美术展览室的吉田是这样说的,看来吉田根本就不了解须贝^当时高梨是这样想的。

但是,如果给高梨透二打来电话的,根本就不是须贝清志,而是另外一个人呢?

二十六日的晚上,高梨透二赶到须贝清志家里以后,按了不知多少次门铃,就是没有人答应。如果真像久保田说的那样,须贝已经被人掐死了呢?

还有,白天高梨透二去须贝家的时候,按门铃也是没有人答应,家里死一般的寂静。如果那时候,须贝清志已经死了呢……

高梨透二自言自语地嘟浓着,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拽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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