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农历三月初二,星期六,白天

我一觉醒来,早已是日上三竿。剧团的成员经过一晚上的讯问,大都起得很晚。一上午无事发生。我趁机出去买点食物来祭祭我的五脏庙。

还不错,这个时间路边竟然还有卖油条的小摊。

和在门口警戒的同事打过招呼,我就钻过了警戒线,进入案发现场,发现老梁已经先到一步,还是他压根就没有休息过?

虽然龙小凤的房间朝北,但正午的阳光还是照进了室内,昨晚阴暗恐怖的气氛已经一扫而光。

我走到起居室的窗前,用手轻轻一拨窗钩,啪的一声,窗锁开了,我把右边的窗户拉到左边,手撑在大理石窗台上,把身体向外探去。

原来龙小凤窗外还有个半米多宽的台,如果想看到楼下,必须要探出身体。因为昨天天黑,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酒店后面是一片建筑工地,这点从乱七八糟的材料就可以看出来。但这个工地一点建筑的嘈杂声都听不到,也看不见熙熙攘攘的劳动场面,显然已经停工了。估计又是什么违规建筑。这种情况如今已经是屡见不鲜了,白白浪费了大量的土地、人力和资金。

“赵锐,告诉梁队,剧院这里一切正常。”我正胡思乱想时,一个声音仿佛在我耳边响起。我左右一望,原来是一个同事从剧院那边的窗口对我说道。如果我们都伸出手去,几乎可以触到彼此。

“听到了吧,头儿?”我转过身去,把腰靠在窗台的边缘上。“嗯。”老梁有气无力地回答。“验尸报告还没送来吧?”“早送到了!已经确定死因不是吞服而是被注射了剂量足以毙命的吗啡,没有其他致命伤。死亡时间锁定在3月27日上午的9点半到10点半之间。尸体所含的毒药剂量造成死者瞬间毙命,因此根本来不及处理掉那个注射器。所以只有两种答案:要么是自杀,注射器被之后的某个人拿走;要么是谋杀,注射器被凶手或凶手以外的某个人带出现场。对于前者,因为死者在死亡之前的一系列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厌世情绪。而且如你所说,从死相上判断,自杀的可能性不大。就算真有某个人趁人不注意从案发现场拿走了注射器,至多也就是为了避免丑闻,但却引来了被嫌疑的大麻烦。因此我们已经把重点放在谋杀的可能性上了。”

“哈,合情合理,引人入胜!古剑华的通话记录查过了吧?”“是9点56分到9点57分,打了不到一分钟。”“那龙小凤的电话记录呢?”“除了8点多打出的一个电话,就只有古剑华打入的电话了。”“那死亡时间就是9点57分到10点30分这半个小时了。”“嗯,不过这个时间暂时不要公开。对外还是9点到11点。网越大,鱼就越多。注射器可能早已被处理掉了,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毒药。它或许就是确定自杀或他杀的关键!它甚至可以帮助我们找到凶手,如果真是谋杀的话。好在现在是淡季,入住酒店的客人并不多。因此我们的精力将主要集中于住在这里的剧团成员的身上。”

“证词都确定了?”

“嗯,正在查着。不过已经查好了一部分。胡俊清在吴桥的证词无误;住院的小月也证明古剑华打电话时,她和牛过天都在旁边,并且是她拨的号码,大堂经理也证实了古剑华的话;牛过天整个上午一直都有人看见;黄鹤飞也的确被人看见进入天坛公园,但具体时间不详;股票交易厅有不止一名工作人员看到过潘若安,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常亮夫妇说是到银行,我们提取了摄像头的拍摄记录,可全程只有袁满始终出现在镜头中,常亮则只是在开始和结尾时出现,而银行距离百鸟园又不远,所以只能完全排除袁满的嫌疑;而从王虎夫妇的朋友那里也只是得到他们在案发前夜的证明,当天上午没有什么联系;昨天负责清扫三层过道的保洁员和维修电工马上就会赶到;神秘人高越还是不见踪影。不过,龙武和贺美是相互证明的,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是否串通。”

“这效率可真不是盖的,名不虚传啊!”我用肩膀撞了老梁一下,“头儿,下午怎么安排?”

“摸石头过河。”

“嘿,不是你风格啊。”

“你小子少在这儿吊儿郎当的。”老梁敲着我的脑袋说着。

“是,梁大人!”我夸张地作了个揖。

十分钟后,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跟着古剑华来到我们面前。

“梁队长,这位就是负责酒店保洁的张嫂。你们有什么事情尽管向她询问。张嫂,你别害怕。只是协助调查而已。”“张嫂是吧?我是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你管我叫老梁就行了。”老梁面带微笑地说着,仿佛就是在拉家常。老梁只要能捺住性子,套话的水准还是一流的。张嫂在老梁循循善诱的启发下,把昨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因为现在正是酒店行业的淡季,且原来酒店的保洁员上个月刚刚辞职,胡俊清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就到劳务市场寻找钟点工。在应聘的几个人里,胡俊清挑中了勤快朴实的张嫂。她的工作就是每天从10点钟开始,把酒店从上到下的过道和楼梯扶手擦干净。每个周末还要把各个房间的房门清理一遍。

昨天上午,因为路上堵车,耽误了五分钟,所以张嫂实际是从10点5分开始工作。昨天不是周末,所以张嫂只是清扫过道。她清扫每层楼的时间平均是二十分钟。这其间除了两个电工,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经过走廊。

如果这么说,凶手就是在10点25分到10点半这短短的五分钟里进入到龙小凤的房间并在进屋后立刻采取了行动。

张嫂刚走开,就来了一老一少两个穿着迷彩作训服的人被带到老梁面前。从他们腰带上挂着的家伙不难猜出他们就是昨天打扰了王虎夫妇美梦的电工。

“你们就是电力公司的员工吧?”老梁对待普通百姓永远是和蔼可亲的。“是的,梁队长。”年龄大一些的回答了老梁的提问。“好的。那百鸟园的电力系统都是由你们负责了?”“是的。”

“你们昨天是什么时间来到这里的?”

“10点多。是吧,小徐?”

“不知道准确的时间,不过肯定是10点半之前。因为我那个时候打了个电话。”那个年纪轻的操着浓郁的唐山口音回答。

“昨天你们在维修时,注意到走廊里有来往的住客吗?”

“我没什么印象了。小徐,你注意到了吗?”

“有一个人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你确定吗?”

“我只是工作时眼角余光感觉到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再向那个方向看时,只看到一只脚迅速地进了房间。”

“再想想,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对不起,梁队长。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了。不过这件事应该是发生在我们来到这里不久的时候。”

“那人肯定不是从你们身边经过了?”

“这个事不太好说。毕竟干我们这行,必须要一心一意的。”

真是废话,哪行也容不得丝毫的三心二意。不过幸亏他的走神,才注意到了这个神秘的不速之客。

突然,一个想法闯进了我的大脑。灵光乍现就是这个意思。我直奔酒店服务总台。

还是昨晚那个美人。

“再打听个事。”

“请吧!”

“平时都是谁给你们开会?”

“胡经理啊!”

“那昨天怎么是古剑华呢?”我明知故问。

“哦,是这样。胡经理出差办事,所以就由华叔替代了。”

“这种事常发生吗?”

“是的。别看华叔在平日里只是做些杂活,但他的实际身份却相当于副总经理,在酒店里的地位仅次于胡经理。各个部门经理都会听他调遣。通常只要胡经理有事,华叔就会代劳。”

“还挺有实权。那他对你们一定很凶啰?”

“这你可说错了。他就像是邻家大叔般和蔼可亲。工作生活处处照顾我们。当然了,工作中出了错,批评可是很凶哦!总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与胡经理的口蜜腹剑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呀!”她猛地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口。

“放心吧,老妹儿,我不会出卖你的。”我用力拍了拍胸脯,“对啦,昨天的会是在哪里开的?”

“会议室啊。”说着,她还用手指指了一下身后的酒店布局图。

“你还记得昨天开会的具体时间吗?”

“10点过1分。”

“这么精确?不太可能吧?”

“我把手机设定为10点自动报时,而华叔到来的时候报时音乐刚好响起。”

“手机的时间前后差几分钟很正常嘛。”

“我对时间向来是一丝不苟!”

“没准你对表的那个时间不准呢。”

“对不起!我的手机是CDMA制式的,时间绝对没错!”大堂经理一口咬定,“可惜顶层的大钟昨天下午才修好,否则会有更多的人为华叔作证!”

我打了个OK的手势,转身离去。刚走出两步,我才想起我来服务总台的目的,就又折了回来。“又有何贵干?”大堂经理做出了一个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的高难度表情。

“哦,您贵姓?哈哈,开个玩笑。请给我个最新的列车时刻表。”其实我早从她的名牌上看到了她的名字:甄怡。一个很占人便宜的名字。

大堂经理从前台服务人员那里要了份时刻表,重重地摔在台面上。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想把我吃掉。趁她还没有实际行动,我赶快见好就收吧。

我找了个无人打扰的安静角落,在我列出的不在场证明的表格上修改起来。

我先翻开刚刚“冒着生命危险”从服务总台拿来的列车时刻表,边看边回忆昨晚胡俊清的话。胡俊清乘坐的列车从吴桥发出时间是27日15:59,到达北京站的时间是19:55。先不管他是否在这趟列车上。就是在,也完全可以像日本的侦探小说那样利用时间差来完成看似不可能的杀人行动。虽然中国的列车很少有准时到达的,但如果与汽车甚至是飞机来合理搭配还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关键就要看看北京和吴桥之间都有哪些列车。

嘿,有门!从时刻表来看,胡俊清可以从吴桥乘坐27日1:49的列车,在5:45到达北京。在11:30,乘北京—福州的K45次快速列车于15:15在吴桥下车,再换乘15:59的列车到达北京站。这段时间别说杀一个人,就是干掉一打也是绰绰有余。

不错!真是完美无缺,无懈可击!我真是爱死自己了。

我在记录本上画了三个金元宝。从小到大,总有人说我见钱眼开。每当需要做重点标记时,我都会画个铜钱或者小元宝。因为这事儿,没少挨批。

下一步就是搜集证据来证实这个美妙的想法。接下来分析古剑华。通话记录和大堂经理的证词应当无误。

9:57打过电话,10:00就来到会议室。短短三分钟,不太可能完成杀人——布置尸体和现场——来到会议室这一系列行动。而库房则距离会议室不太远,时间应该够用。一会得做个小实验。古剑华的不在场证明有待商榷。我画了两个金元宝。

再看牛过天,自始至终都有不止一人看到他。这又不是在东方快车上,证词应该没有问题。

潘若安,有股票交易厅的工作人员证明。现在虽然是次贷危机,股市不景气,但工作人员也没理由只盯着他一个人看。人的注意力总可以出差错嘛。从地点看,潘若安去的交易厅和百鸟园根本就不在一个区,而且相距甚远。即使是一路绿灯,也不可能完成一个来回。除非是乘坐直升机外加空降。这样的事只会发生在好莱坞的大片中。潘若安的不在场证明几成定局。

袁满,银行的摄像头总不会出错。国有银行协助罪犯完成杀人计划,这比潘若安的空降理论还要离谱。这对夫妇看起来也没有《国家宝藏》里的电脑高手RileyPoole的本事。她的不在场证明是板上钉钉了。看起来胡、古两人的不在场证明有待进一步确定。牛过天、潘若安和袁满可以排除在外。除了以上提到的五个人,其他人要么是没有证人要么是彼此证明。这个案子,一句话,有点乱!

其实除了不在场证明,更主要的还是要解决密室问题,凶手究竟是如何从密封的房间中穿墙而出的。这个问题还是留到晚上吧,白天多做些调查。

接下来,就该主要考虑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一般来说,杀人的动机无非是仇恨、谋财、灭口。除了这三种最常见的动机,其他的杀人犯要么是心理变态的精神病,要么就是诸如街头斗殴的那些纯属玩票的古惑仔和愣头青。不珍惜美好的青春年华,为了一时冲动的心血来潮,头脑一热,话不投机半句多,杀人如同切个

西瓜。就算解了心头之恨,除掉了对方,且侥幸顺利地逃脱对方亲友或组织的报复,也难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虽然有些宿命论的倾向,但整日怀着一颗草木皆兵的心东躲西藏毕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下午我分别从龙小凤的房间和库房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会议室。从不同的路线试过多次以后,我得出结论:前者无论是何种方式哪条线路,至少要用两分钟,这还不包括杀人及之后的一系列行动的时间;后者哪怕是慢走,两分钟也足矣。

凶手也完全可以先杀人,再另外找个方便的时间去布置现场。虽说重新进入案发现场对凶手来说很危险,但一旦成功,就可以为自己洗脱嫌疑。不过,如果他们提供的证词无误,布置尸体最早也要在午饭之后。那个时候尸僵已经开始,再想把尸体摆出飞天的姿势可就不太可能了。虽然我对法医的基础知识了解有限,但毕竟常与法医打交道,对尸僵的时间还是略知一二的。通常来说,如果不计环境温度、死者体质、酒精或麻醉剂的影响,尸僵一般于死后一至三小时开始出现,最先出现在面部肌肉,随后扩散到躯干和四肢。十二小时后,尸僵达到全身。再持续六小时左右,尸僵开始缓解,尸体恢复变软。如此说来,就算龙小凤是死于上午10点,那么从正午直到报案这段时间里,始终伴随着尸僵的状态。所以,关于先杀人再布置现场的杀人两步走的奇思妙想可以直接Pass了。

也许是推理小说看得多了,越是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在我看来越是有嫌疑。我的潜意识似乎是抓住了胡俊清和古剑华两个人不放了。对此,我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对于10点25分到10点半的推论其实也有待商榷。因为保洁员在清理时,通常都是按照一个方向向前或向后推进。如果凶手在张嫂来到三层之前就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就完全可以在张嫂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快速进入到龙小凤的房间。

再综合电工的话,这个凶手的作案过程就是在10点钟之前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候,大概10点20分前后,趁张嫂和电工不注意溜进了案发现场,并在进入房间后的十分钟之内杀害了龙小凤。至于离开现场的时间则一定要在午后。因为王虎夫妇曾在12点半时还听到他们在走廊发出的声音。

因为晚上有演出,所以剧团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大家都趁这个机会来摆脱我们。正当我认为今天的调查要暂且告一段落时,那个神出鬼没的高越终于在老梁发出通缉令的前一分钟出现了。

看起来,老梁给高越来了个VIP的待遇。临时审讯室的外面站了两个门神一般的彪悍同事,里面又有两名人高马大的同事一左一右站在高越的两侧。

刚一看到高越时,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看着看着,我才发现,原来高越的容貌有点像周杰伦。只是他的肤色要苍白许多,没有丝毫血色。身材瘦小,可能是因为他穿了一袭黑衣的缘故。

“你就是高越?”

“是我!”

“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听老梁的声音,有点不满。

“承蒙夸奖!”呵呵,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在一个朋友那里帮忙。”

“什么朋友?”

“好朋友!”

“说清楚点!”

“一——个——开——迪——吧——的——朋友。”

“为什么手机关机?”老梁压着火气问。

“为什么要开机?我自己的手机,我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关你屁……”啪的一声,老梁把眼前的小茶几一脚踢翻,“小子,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只见高越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指关节处的皮肤已经发白。看得出,他其实很害怕。“昨天上午9点到11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我赶紧打个岔。

“是案发时间啰?”他明明心里很害怕,可嘴上还是不认输。

“对!”

“我在琉璃厂大街一带的乐器行闲逛。”

“有证人吗?”“这得看乐器行的伙计们是否记得住了。”“把你那个朋友的地址告诉我们。结案以前,未经允许,不许外出!”老梁看到高越写好地址,就不耐烦地挥手让高越离去。听到高越用力的摔门声,老梁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我把我之前的想法和结论详细地告诉了老梁。

“嗯,还不错。你小子,果然有些想法。”老梁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张大龙,赵小虎。你们俩把高越的照片拿去复印几份,再带几个弟兄去琉璃厂一带的乐器行调查一下。”听这对难兄难弟的名字,就知道他们是跑腿的命儿了。

“头儿,这琉璃厂距离天桥可是太近了。就算是有人证明看到高越,也不能排除他作案的可能。”“唉——”老梁长叹了一声,双目紧闭,重重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头儿,咱们去找胡俊清问问。”“走吧!我现在竟然沦落到任你摆布的地步了。”“别!我可不想折寿。”

我们打听之后,终于在剧院的准备室找到了胡俊清。

准备室是剧院舞台后面的一个面积很大的房间。演出道具的准备,演员们的化妆和临时休息都是在这里。推开准备室厚厚的橡木门,迎面正对着门的是一部电梯,通过打听知道这个电梯正是龙小凤起居室的那部电梯。绕过电梯,可以看见后面是三排对着大镜子的椅子。椅子上坐满了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演员。靠墙的更衣箱里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戏服。准备室大门的右手边是道具室,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诸如钢圈麻绳,或是用木材、塑料制成的长短粗细不一的棍棒等舞台道具。

找到胡俊清时,他正在和龙武商量晚上演出的相关事情。

“胡大经理,你还真是忙呀!”

“呦,梁队长。有事吗?”

“有件小事没有弄清,想当面核实一下。请借一步说话。”

“二哥,我先去了。”

“去吧。”龙武点头同意。

“敢问是何事需要我效劳?”

“27日上午9点到11点的这段时间里,你人在吴桥‘甲天下酒店’的事有人可以证明吗?”这回老梁可没有给胡俊清鞠躬作揖的机会,开门见山地提出问题。

“梁队长,我不是已经把火车票给您了嘛。难不成车票还有问题?”

“废话少说!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啊,是这样的。我26日晚上7点一回到酒店,就冲了个澡,之后就喝了点酒,由于旅途劳累,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啦,等到一觉醒来,就已经快到中午。起床后,吃了点随身带着的食品。直到下午3点多退房。所以案发时间没人可以为我提供不在场证明。”

“没有客房服务?”我趁热打铁。

“啊,因为我第二天要退房,所以前一天晚上告诉前台不要打扰我休息。”

“那就不能排除你的作案嫌疑了。”

“杂技团送行人员和酒店服务生可以证明案发当天我人在吴桥啊!”胡俊清急得用手帕擦汗。

“胡经理,我这有一本列车时刻表。”我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了从酒店前台得到的时刻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从26日晚上7点以后直到27日下午3点,就没有人看到你了。而从时间上看,你完全可以从吴桥乘坐27日1点49分的列车,在5点45分到达北京。行凶后,乘北京至福州的K45次快速列车于15点15分在吴桥下车。与金狮杂技团的送行人员碰面后,再乘坐你所持车票的列车回到北京。”我一气呵成。

“胡经理,对此你有何解释?”老梁是得理不饶人。“啊……唉……”经过我一番狂轰滥炸,胡俊清已经偃旗息鼓了,只差竖起白旗。“怎么吞吞吐吐的?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没有没有。我只是佩服你们办案人员真是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啊!在下佩服,佩服!”“哼,甜言蜜语是不好使的。不许擅自离开这里!记住了!”“什么想法?”胡俊清离开后,老梁问道。“不太好说。不过我认为里面必有隐情。”“哦,直觉?”“不,是经验!”我郑重其事地回答。“哈哈。”

我正坐在剧院前排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冥思苦想时,一个人坐在了我的身边。我睁眼一看,原来是潘若安。“晚上就演出了,现在还这么悠闲?”“哼,我在这跟跑龙套的没什么区别。”

“呵呵,没听说还有跑龙套的魔术师。”

“这你就不了解啰。在这个剧团,人家黄鹤飞才是团里的宝贝,我就是个小丑!”

“那你还不离开这?”

“别提了!这一经济危机,股市到处是熊,我的血本都赔光了。经济危机以前,大家还舍得走出家门来看看电影,听听音乐会什么的。现在经济一片萧条,大家下了班都躲在家里。因此各类演出团体都处于半停业的状态,靠一批铁杆的忠心观众才能够勉强维持下来。而百鸟园的林子大,剧团的利润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所以还可以依赖其他的经济来源来为大家发薪水。”

“老兄在这里干了多少年了?”

“我是2006年来的。这一晃也三年了。”

“老兄以前在哪里高就啊?”

“什么高就啊,就是到处混口饭吃。”

“对了,潘老兄,最近剧团里有没有什么看起来奇异的事情发生?”

“奇异的事情?”潘若安听了,用手摸了一把自己那油光发亮的大背头。

“就是看起来不大正常的事。”

“啊,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有趣的事倒是有。”

“说说看!”

“团长身边一直没有什么关系密切的女人,但最近和新来的助理来往密切。”潘若安说到这里,就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是说贺美吧?团长与助理接触密切很正常嘛。你又往荤处想了。”我拍着潘若安的肩膀,“老兄,我看龙二爷可不像是那种喜欢吃嫩草的老牛啊。”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潘若安觉得声音高了,赶忙左顾右盼,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你有所不知啊,这个女人今年过完春节才来,也不知搞了什么猫腻,竟然哄得团长给了她一个助理的位置。我总是感觉这个女人有点神神秘秘的,她似乎对剧团成员的人际关系过于关心了,而如今的女孩子大都是极其自我的,根本不在乎别人。在昨天上午,我去股票交易厅之前,在剧院旁边街道拐角处看到这个女人在和团长激烈地争辩着什么,我好像听到他们提及了龙小凤的名字。”

“你能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差不了!”“那你还听到了什么?”“团长提到了什么钱。而那个女人不知说了什么,团长就生气地离开了。那个女人则气冲冲地回了酒店。”“你说贺美自己回了酒店?那就是说案发时贺美和龙武不在一起?”“那咱可不敢确定。人家一个是团长,一个团长助理,我可是哪头都不敢得罪啊!”“好,这个情况你先不要和别人说。”“放心吧,我有分寸啊。”

忽然,我感觉房间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我环视了一圈,大家都在舞台上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有人在偷偷地看我,也许是我的错觉。

从银行那里我们又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情报:龙小凤账户里的钱曾多次被转账到一个叫刘伟的男人的私人账户上,只最近一年的总额就有二十多万。刘伟,一听这个名字,就够让人怀疑的了。据说这个名字是中国人叫的最多的名字。果然,经调查发现,这个叫刘伟的男子的身份证是伪造的,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个刘伟每次都是以不同的扮相到银行的柜台提取现金,因此无法查明此人的真实身份。

天色已暗,剧团早已是准备就绪。就在我们即将鸣金收兵的时候,又获得了一个推翻我下午推理的消息。原来在案发当天的正午12点时,一名酒店服务员曾经敲过龙小凤房间的门,可是无人开门,并且房间门是锁着的。而根据剧团的成员所述,龙小凤的房间只有一把钥匙,且只在龙小凤离开房间时才会用钥匙锁门。其他时间都是龙小凤从里面用插销锁住。看来凶手是彻彻底底地不可能在行凶之后再故地重游来布置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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