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的月光,朦朦胧胧。

从未在这时间过来,仅一盏街灯的公园分外冷潜,而且恐怖。后边是森森郁郁的树林,因此甚至叫人感到在那阒暗中潜藏着魑魅魍魉似的。

三田村敬介屏息等待时间到来。距离约定的晚上十点还有三分钟,目前连个人影也没有。总觉得开膛手杰克应该是个很准时的人。

这次也应该有四名刑警隐身在公园四处才对。因为他们够专业,所以才丝毫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吧!

胃开始抽痛起来。虽说周遭已被严密警戒着,但到底是和杀害三条人命的残暴凶手直接面对面,怎么可能保持冷静!然而会接下这个充当诱饵的任务,实在是因为被屠杀的那三人和自己是接受同一位捐赠者的器官,敬介强烈感觉到他们就像自己的兄弟姊妹一样。

无论如何,都要为他们报仇。

也许正因为年轻气盛才能如此想法天真。敬介并未拒绝警方的协助请求,即使面对父母为难的表情。

早有觉悟了,但时间一刻刻逼近的恐怖还是大过想象。七月中旬,即便此刻,户外的空气仍然濡暑难消,然而敬介腋下流的,却是另一种汗。

还有三十秒。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每前进一秒,心跳就加速一次似地。怦怦的心跳声彷佛可传进耳朵里,连心脏也对摘取其他器官的杰克做出反应是吗?

还有十秒。

马上到了!才这么想的瞬间,来电铃声突然响起,差点就把手机抖掉在地了。

显示对方是《公共电话》。

“喂?”

“是我。”

不会听错——杰克!

“不好意思,你指定的地方我不知道。”

“就在幼儿园旁边啊!”

“我不熟。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幼儿园在哪。我现在人在车站,可以请你过来这里吗?”

东北泽站。这个时间还有很多乘客。在那样的人潮中,杰克应该不可能行凶。

“好。我这就过去。”

折起手机后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虽然计划改变了,但四名刑警始终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稍微换个地方应该不碍事吧?

三田村敬介往公园外跑出去。

“三田村敬介移动了!”

“什么?”接获葛城的通报,麻生立刻站起来。

“杰克没来是吗?”

“好像是杰克打到手机做了指示。敬介正往车站去,我们四人跟在后面。”

搞什么!……麻生咬着指甲。

再没比逮捕之前发生意外更危险的了!如果球在犯人手上,更是凶险!

难道是我们的行迹败露?

不!从车站到公园之间埋伏的人数,是不可能被察觉的最低人数了,而且是配置在从马路上看到也绝不会引人侧目的地点。就算再怎么细心的犯人,外行人是不可能看出来的。

换句话说,不是接近见面地点后才做出变更,更高的可能性是一切都在计划中!

那么的话——那不就是杰克的陷阱吗?

如果真是杰克的陷阱,我们这边也不得不拉起防护线了。

麻生呼叫跟踪千春的高千穗。

“你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

“杰克那边起了变化。只留下最少的人,快到现场去!”

“了解!”

接着连络跟踪鬼子母凉子的搜查员。反正要火速将兵力移向东北泽才对。

但——来得及吗?

三田村敬介从公园跑到大马路,然后朝车站奔去。和回家的人潮刚好逆向而行,但顾不了那么多了。刑警他们应该有跟来吧?偶而匆匆回头扫一下想确定他们的身影,但都没人跟踪自己。潜伏在隐蔽处的确不容易被发现,但就连移动时都能不被察觉,可就太厉害了。

唉呀,他们一定有跟上来的吧?

会不会中途跟丢了呢?

不会啦,我一直沿着大马路一直线地跑,不可能跟丢的!

而且——就算万一被他们跟丢了,和杰克约见面的地方也是人潮聚集的车站。

站前的商家多半拉下了百叶窗,但马路上人来人往。不一会,便看到飘浮在夜景中的车站华灯。辉煌璀灿的光明令人安心不少。

没问题的!只要站在灯光下便安全无虞。

不久便到了车站的临时出入口。附近并没有正在等待的人影。

这是一座临时车站,周边有连续性的铁路立体交叉化及双复线铁道工程,北口是临时出入口,由于出口狭窄,经过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

三田村敬介紧盯着那些人潮。

当然,杰克身上不会别着杰克的名牌,可正在下楼的乘客,个个看起来都很普通。

到底谁是杰克呢?要是认出我来,举个手示意一下也行啊!

注视着下车人潮好一会,直到人潮中断。

会在车站里面等吗?三田村敬介转身向后,仍然见不到刑警人影。

还要再等等看吗?——这么一想时,来电铃又响了。

这次显示为《未知》。

“喂!”

“是我。”

杰克。那声音不会错的。这次是用手机连络。

“到车站了吧!”

“到了。”

“那么到验票口来,不要挂电话。”

一时犹豫起来了,可验票口的话,人潮比临时出入口还多,敬介觉得那里更安全。于是敬介上楼梯往验票口走去。

“敬介往车站的验票口去了。”

不妙了!麻生继续咬着指甲。

东北泽站正在改建中,验票口周边并没有够多的死角供捜查员藏身。为逮捕杰克并保护敬介,最少一定要有四个人,这些人该配置在哪儿呢?如果无法配置四个人的话,就在要离开验票口的地方安排后援。

“手机一直放在耳边,像是边听指示边走的样子。”

杰克会从北口出现或者从南口出现呢?还是会埋伏在验票口前呢?

不,也有可能是从远处诱导敬介。

该死!到底杰克在哪?

“麻生班长,我们要继续追吗?”

“先遣队派两人,其余两人保持距离但要盯住目标。我马上派后援包围车站四周。”

“了解。”

眼下这种状况,改采守势也是可以的。麻生自我说服。有什么万一的话,也已经让敬介带着紧急求救装置了;问题在于,他是被杰克牵着鼻子走。

陷阱动了,该怎么办?陷阱动了,就威胁到设陷阱的一方。

显然杰克是把三田村敬介当成马这只棋子,不然,无法说明他企图诱导敬介的理由。更不用说,杰克摆明就是针对我们捜查阵营。

杰克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会是单纯的搅乱作战吗?还是另有其他目标吗?

麻生反复思索过去破案的资料,将全副思考能力都投注在杰克的行动分析上,但仍无法得出结论。这是当然的,杰克和以往任何罪犯的类型都不同,甚且更加心狠手辣。他不是个可以凭过去一般数据来推测行动模式的人。坦白说,自己搞不定他。

混账!这种时候犬养总是不在。

那男的最喜欢案发现场了,他的逮捕率居众人之冠,麻生向来也把他视为得力助手而加以重用。他的洞察力与执拗是适合担任指挥官的。凭他的记忆力与清晰灵活的脑筋,当足以顺利通过晋升考试,然而他本人并无意愿。作为负责训练部属的中阶主管,即使勉强他,也应该让他晋升来强化组织的战斗力才对,可他凭着逮捕率最高这个本事,对于晋升也就这么敷衍过来了。这笔账说不定这次就要把它结一结了吧!

目前,麻生必须自己单独下判断。啊,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到验票口,刚好是电车抵达乘客鱼贯涌出的高峰。三田村敬介反复张望验票口里面和验票口外的自己这边,都没有人注意着自己。

杰克在哪?敬介瞪大眼睛逡巡,手机又响了。

“是我。”

“你在哪?我已经到验票口了喔!”

“月台上正停着往新宿的电车吧!”

“嗯。”

“搭那班车!”

“啊?”

“我会再给你新的指示,反正你先搭上车!还有!你身上恐怕有和警察连络的装置吧!把它丢到月台去!”

他知道了?

“可,可是……”

三田村敬介不禁向后转身,还是没看到葛城他们捜查员的影子。

马上窜起一股不安。现在搭上电车的话,自己就会落单,也就得不到警察的保护了。

“不要吗?”

“……不要。”

“有时候你妹妹还满可爱的!”

“什么?”瞠目结舌!

“叫日菜子是吗?”

“你、你把日菜子怎么了?”

“你以为我是懒惰而迟到吗?在你到达最初约定的地点之前,你以为我会闲闲没事干吗?唉呀呀!别想挂断电话!要是电话断了,你妹妹会怎样我可保证不了!”

三田村敬介出门时,是在约见面的十五分钟前。

十五分钟。就这时间有可能绑架日菜子吗?刑警们的视线应该都盯着我才对,说不定就疏于警戒家里那边了。

“三田村先生,可没时间给你慢慢考虑喔!我希望你搭这班电车,要是没搭上,当然就得承担后果!”

三田村敬介被要挟了!而且,比自己还重要的妹妹被扣作人质!

电话这端的敬介内心涌起幽暗的情绪,可,更多的是对妹妹日菜子的担心。

要先丢掉葛城交给他的紧急求救装置。

不自觉地掏出钱包。钱包中有PASMO的定期券。

冲!三田村敬介用钱包刷地在验票口上感应一下,随即冲向电车。

门要关上了!

“等一等!”

三田村敬介任喊声飘散在空气中,电车门仍无情地正在关上。敬介千钧一发地伸手进去,用力撑开门。

没想到急中生智的这招还挺管用,门硬是一寸一寸开了。敬介把身体强塞进门缝里,抽出右脚的那一瞬间,门就完全关上了。

“上车了吗?”电话那头仍是一派冷静的声音。

“总算上了!”

“好。手机应该还能收到讯号一阵子,就这样不要挂断。”

“我要怎么做?”

“就把手机放在耳边,不必讲什么话。在电车里讲手机,会打扰到其他乘客不是吗?”

“敬介跟丢了!”

“搞什么?!”麻生对着电话那头的葛城发飙。

“他跳上了正要关上门的电车,是往新宿的普通车,恐怕是杰克给的指示吧?”

“有谁跟他同车?”

“抱歉!一切来得太突然,所以……”

“叫你们暗地跟踪不就要考虑到突发状况吗!”

忍不住责骂起来。而且敬介的手机没有GPS功能,无法立即追踪上。不过真要追究责任,是自己没考虑到在车站范围内移动的敬介也有可能上电车的。

“总之,开车追到下一站!除了要搭上同一班车,也要在下车乘客中找人。对了,留一个人回去三田村家!”

用电话下达了命令,但其实自己也知道困难重重。从东北泽站到下一站代代木上原站,电车时间是二分钟。就算立即开车去追,也不可能追上。比较合理的方式是,代代木上原站之后的每一站都派捜查员去埋伏。

麻生当场和世田谷署及新宿署连络,请求支持到代代木八幡站与参宫桥站,然后是南新宿站与新宿站。这么一来,袋子的一边已经封上了,剩下的问题就看另一边要怎么封口了。

杰克打算把三田村敬介诱导到哪里呢?——这个判断将大大左右接下来的布局。是乘客众多的新宿站周边?还是其他地方?不但所需的捜査员人数不同,捜查范围也完全不一样。

目的又是什么呢?——立即闪进脑中的是想把敬介隔离出捜査网外再行杀害。从这几分钟的情势演变看来,杰克的确已经看穿警方的圈套,企图从捜查员手中攫走敬介,然后引他到无人的地方再露出獠牙。

当然,也不能排除佯攻作战的可能性,因此才要派一个人回去三田村家。被锁定的敬介,不可能毫无理由就听从杰克的指示;一定是除了敬介以外,还有谁也遭到杰克的胁迫。

那么,这次杰克就犯下一个错误了!

为了追踪移动的敬介,自己也必须跟着移动。这也是连络敬介的方式从公共电话改成手机的原因。杰克打来第一通电话后,警方就交代敬介之后的所有电话内容都要录音。因此,现在敬

介的手机里一定有一大堆杰克的通话纪录。

目前为止的这三起杀人事件,杰克从未暴露自己的行踪。声纹、发信场所、外部环境音。敬介的手机对鉴识课来说,是仅有的宝库。如果可以,真想立即拿到他的手机。万一逮捕杰克的行动失败了,至少有敬介的手机就能继续追击。

等着吧!杰克!逮捕你的网子正在一步步收网了!

“现在到哪?”

“马上到代代木上原了。”

“好,到站就下车。”

在电车内讲电话时,被一位头发花白的上班族盯着看。如果告诉他正在通话的是人人议论纷纷的开膛手杰克本尊,不知这位老伯伯会做何表情?

杰克的语气始终维持相当的冷静。自己的一举一动宛如被监视器全程监视着那般,不自在的感觉笼罩全身。

三田村敬介在代代木上原站下车。

“下车了。”

“过南口前的斑马线,在井头通左转。”

三田村敬介抱着紧急求救的心情环顾四周,仍然看不到任何像是警察的身影。

“在第二个红绿灯左转。”

杰克继续下指令。冷彻的语调中总觉得有那么点怜悯的感觉,大概是对待宰猎物的一丝同情吧?

“喂,你没回答!”

“我害怕啊!”

“怕什么?”

“你是杰克吧?你打算引诱我,然后把我的器官拔走,就跟那三个人一样!”

“是你自己说想听我说话的,我只是遵守约定而已喔!但你保证过不会自行破坏约定的!”

“我去的话,你会放了日菜子对吧?”

“你妹妹我连一根手指都没碰,我可以发誓!”

杀害三条人命的残暴犯,他的誓言能天真地相信吗?

一边对话,敬介一边猜测对方是中年以上的男子。若杰克是一个人作案的话,自己也可能有胜算。据葛城刑警说,杰克的犯罪手法是以绳索之类的物品勒绞对方的颈部,在解剖时才使用刀器。携带绳索的中年男子。

若格斗时用上绳索,结果如何就难说了。

然而,这么想并无法彻底抹净恐惧。虽是盛夏的夜晚,仍从脚底窜上凉意,尽管不冷,皮肤表面却绷得紧紧,呼吸窘迫。

心脏也是从刚刚就一路撞个不停。

“你说害怕是吗?那么心脏怦怦跳了吧?”

才想到简直可以听到心跳声,敬介吓了一大跳。

“那真是值得高兴啊!这表示那颗移植的心脏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你的了!”

反射性地压住胸口。

果然杰克的目标是这颗心脏。

“拿别人的器官活命,这种感觉如何?”

“什么?”

“让你的大脑、让你的四肢活动的心脏,曾经是别人的。换句话说,你是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对这个铁铮铮的事实,你难道没什么想法吗?”

“我觉得很感恩!”

就算对方是残暴的凶手,也没必要对他隐瞒,于是敬介有话就说。

“我很感恩捐赠心脏给我的人,让一度放弃生存意志的我又重新燃起斗志。”

三田村敬介把手贴住心脏说。这话是向这颗心脏以及心脏的前主人说的。

“我不是一个人活命,这点我很清楚,所以要连给我心脏的人……也就是要努力活出两个人的生命!”

对方是个完全陌生的人,而且是个罪犯。在这节骨眼上,没必要虚伪矫情,因此对父母对医生都说不出口的话,反而能坦荡荡地吐露出来。

“喘不过气来时,就能感觉到那人的呼吸节奏,心跳加速时,也能感觉到那人的兴奋。我的快乐就是那人的快乐。那人害怕的事,我也怕。我们是两人合体。”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听到的是略为叹气的声音。

“移植推进派的朋友们听到的话,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啊!年轻真好!总是直接看到事情的光明面。可是,越是光明,阴影就越深。可悲啊!你看不到我这边!被提供器官的美名所扼杀掉的声音,充满着多么不堪的悲叹和诅咒,这你想象不到吧?因为突发事故而痛失家人的人,又要再一次承受家人被杀的痛苦,这个愤怒你想过吗?”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好疲惫,像是承受不住压力和无理。

“告诉你吧!一例的成功,是犠牲了九个不幸的例子所造就出来的。移植手术也是一样!”

三田村敬介就要走到指示地点了。

“……现在,我在第二个红绿灯左转了。”

“好。顺着路一直走下去应该会看到一家托儿所。沿着托儿所前面那条路往东走,一直走到十字路口的角落有块小空地。”

马路上依然人来人往,但一进入岔路,人潮就突然断了。这里的风景和一开始对方所指示的那个地点相仿,可因为人生地不熟,敬介内心的不安丝毫未减。

马上就看到那块空地了。光线从一般民家和大楼的窗户倾泄下来,但只有那地方像突然裂开的大洞般黑压压的。从前可能有建筑物,但现在完全是一块未整理的空地。

日菜子在哪儿?杰克?

“到了。”

“没必要讲电话了。”突然,一个真实的人声从暗处传来。

“我在这里。”慢吞吞地,出现一个人影。

“辛苦了。”一个男人悠哉悠哉走过来。

“日菜子在哪?”

“说过了吧!我不打算动你妹妹一根手指头。”

三田村敬介恍然大悟。

“……你骗我!”

“很抱歉啊!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抓到你妹妹之类的话,我要找的人是你!”

男人的右手有个东西闪着光。

是刀。难道他一开始就要用刀子了?

即便充当诱饵,也绝不会让一般人携带武器——葛城说得斩钉截铁,正因为如此,身上连一把美工刀也没带,现在真后悔死了。

“心跳恢复正常了吗?还是反而跳得更快呢?”

是在呼应另一个主人吗?心悸得简直要爆裂开来了。

男人步步逼近。发光的刀刃寸寸迎面过来。

“你说那颗心脏是两个人共有的是吗?你说两人合体是吗?捐那颗心脏的人已经死了!医学上的死就是绝对的死!如果说两人合体,那么你也该死才对!”

三田村敬介想逃,两只脚却像被紧紧捆绑住般动弹不得。

“既然答应了就告诉你吧!那颗心脏的主人叫做鬼子母志郎,是一名体操选手,是个身体非常结实健壮的人!”

体操选手的心脏!

怪不得这么强壮,不论反复做几次长音练习都不会喘不上气来。

“但命运之神是残酷的,留下那么健壮的身体却杀了他的大脑,而留下来的身体也不过是具躯壳罢了。”

男人近逼到三田村敬介眼前,已经看得见整个人了,也看得见表情。

“我个人对你并没有恨意,恨的是那颗心脏。”

持刀刃的右手对准敬介的胸膛。

“把那颗心脏还来!”

住手!叫不出声!

左手欺近,就要将敬介的心脏一把攫去。

住手!再怎么恳求,男人的手未半点迟疑。

破胆!寒心!!

右手高高劈将下来。

死定啦!三田村敬介反射性地紧闭双眼。

此时——。

“别动!”突然横过来一幢高大的黑影。

手持刀刃的男人遭到高大黑影的攻击而不堪倒地。不只一幢黑影,另一幢黑影绕到背后将男人的双臂反剪住。

“别再抵抗了!”

“你……啊,犬养隼人?”

渐渐习惯黑暗后,总算看清制伏男人的那两人是刑警。

“居然被你们赶上!我以为我成功突破你们的破绽了!”

“我们也拼得要死啊!你要敬介上电车后,我们就当机立断冲向代代木上原。在井头通路上跑的时候发现你,算是侥幸吧!”

年轻的那名刑警扭下男人右手的刀刃,对着街灯一照,是一把手术刀。

“侥幸?就我来说,就是太粗心了啊!”

“原来你就是开膛手杰克……很遗憾,真境名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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