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钻心的疼,吴睿远那只手,一丝力道也使不上来,眼神充血,恨不得当场把孟行舟撕碎。

“你敢动我?这是要拿手术刀的手!”

孟行舟垂眸,扫他那向下垂着,好像没有骨节的手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投篮,投歪了。”

“你投你妈呢,想死赶着去投胎,爸爸我今天就送你一程!”

吴睿远不顾身边朋友劝阻,用那支没受伤的手,抄起身边一张条凳,往孟行舟头上砸,分明是想弄死他。

孟行舟把扔掉篮球,反应敏捷,把夏桑子往旁边一推。危急时刻,也不忘先保她安全。

夏桑子踉跄两步,心被提到嗓子眼,回头看,孟行舟已经跃起侧倒,一个离合腿踢向条凳。

这个角度,他完全能踢中吴睿远的手,可是他没有,反而故意踢歪。

孟行舟绝不是这种时刻,还会给对手留余地的性格。

夏桑子觉得很奇怪,不懂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孟行舟腿部力道,冲击到吴睿远的手,伤害不至于,顶多让他松手。

条凳从吴睿远手上飞出去,周围看戏的同学纷纷急散开,条凳从半空中落下,落地摔成了两半。

孟行舟侧倒,手肘撑地,球场地面粗糙,磨破他的皮肤。

夏桑子看见那处血红,顿时呼吸急促,眼前景物开始晃动。

她左手攥成拳,用指甲刺痛手心的痛感,让自己清醒过来。夏桑子靠身后铁网站着,努力不去看孟行舟手肘的伤,调匀自己呼吸。

她一直以为,不去回想过去、不去接触过去、试着忘记过去,时间是一剂良药,会治好一切,包括她怕血的心病。

然而,今天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痊愈。

吴睿远砸人不成,嘴上骂得更难听:“你他妈有种别躲啊,你不是很能打吗?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是一只成天跟着女人后面,跪舔的狗!”

刚才的血,现在的谩骂,都冲孟行舟而去,夏桑子的心被深深刺痛。

这时,不知人群里的谁,大喊了一声:“教导员来了!”

夏桑子惊讶,回头去看,沈正平和两个学校保安,已经走进球场,距离他们这边,仅几步之遥。

她突然顿悟,孟行舟那一脚,为什么会留余地。

他怕是比谁都早注意到,有教导员来,故意自损一百,伤人一万,给吴睿远留下话柄,自己顺势,成为弱势那一方。

难为他在瞬息之间,脑子还能转这么多个弯。

吴睿远看见自己的教导员来,恶人先告状,走到沈正平面前,拖着自己那只被砸伤的手,全然不见刚才嚣张气焰,一副受害者姿态:“教导员,你给评评理,这国防大高材生当众打人,是不是要给一个说法?我们学临床的,这手比命还重要!”

沈正平眉头紧拧,听吴睿远说完,抬眼扫过在场每个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孟行舟身上:“你打的他?”

“言重了。”孟行舟表情淡然:“投篮投歪,不小心砸到这位同学的手。”

“他胡说,他就是故意的!”吴睿远大声嚷嚷,跟身边几个朋友递眼色,带起节奏,“你们说,是不是他们国防大的人,先动的手?”

这一下子把各人恩怨,上升到两校矛盾。

吴睿远身边几个人,带节奏一个比一个厉害。

“没错,就是国防大的先挑事!”

“当过教官了不起啊,凭什么动手打人!”

“当我们军医大好欺负是不是,今天必须给个说法来!”

……

论带节奏,国防大的人也不都是哑巴,章司焕嘴皮子动起来,一针见血:“你们军医大一个个可厉害了,几个男生合起来欺负人一小姑娘,说不过还要动手。”

其他几个国防大的学生,看不过眼,也说了几嘴。

“今天要不是我们来打球,你们军医大,怕一个站出来护着女生的真爷们都没有。”

“我看这个同学,还是先给你们班的女生道歉才好!”

“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别丢军校的脸,回炉重组去吧,老子都替你躁得慌!”

……

一个个嗓门都不小,年轻气盛的人吵起来,火/药味立刻蔓延开来,恨不得一下秒就用拳头说话。

“都给老子闭嘴,吵什么吵!”

沈正平一声怒吼,场子安静下来。

两个学校各执一词,谁的话都不可信,他跟身边保安吩咐两句,让两个人先带吴睿远去校医室看伤。

吴睿远不服气,死活不肯走:“教导员,你可要秉持公正啊,我今天这手不能白伤!”

沈正平听着就烦,平时好说话的人,发起火来,威慑力一点也不小:“你不服管,马上卷铺盖滚蛋。”

多说不利必自毙,吴睿远识趣闭上嘴,被两个保安送去校医室。

沈正平没想到这帮学生这样不消停,就不想让他安生休息一个周末。

“夏桑子,孟行舟,跟我来,其他人散了。”

孟行舟没有意见,路过章司焕身边时,低声说了句:“回学校,叫老王来。”

“他问我什么事,我怎么说?”

“就告诉他,”孟行舟低头,看了眼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肘,眼底涌起一股狠意,“我受伤了,伤到了手。”

章司焕会意,应了声好,叫上国防大其他人,麻溜跑远,片刻不敢耽误。

——

沈正平把两个人带到办公室,分开问话。

夏桑子说,吴睿远看见自己从教导员办公室出来,产生误会,以为她走后门做班委,心里不痛快,言辞羞辱,还想动手,被篮球砸到,这才罢休。

孟行舟说来说去就几个字。

投篮,投歪了。

沈正平问他的伤怎么来的,他倒是话多了点。

被吴睿远用条凳砸,避之不及,手肘着地,磨破皮。

没问出什么结果来,国防大的人来,沈正平起身去会议室,留两个人在办公室等着。

现在没有外人,夏桑子走过去,想看看孟行舟的伤,想到什么,手悬在半空中,表情有点痛苦。

孟行舟察觉到,换了个方向坐着,不让她看见自己手肘,才问:“还是怕血?”

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夏桑子不想瞒着,轻轻点头:“我以为我不怕了。”

孟行舟沉默几秒,旁的没提,只说:“我没事,皮肉伤,看着严重。”

夏桑子心里难过,但不想在他面前表现过多:“久了伤口会感染,我陪你去医务室包扎。”

孟行舟却不让,坐着不动,好像没有伤在自己身上似的。伤口还有往外渗血,他从受伤到现在,愣是眉头也没皱一下。

“不能包,还有用。”

夏桑子不明白:“什么用?”

孟行舟听见,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来不及解释,最后嘱咐一句:“不管什么人问你,你就只咬死,吴睿远对你出言侮辱,想对你动手,这一个点就行。剩下的事,全归我。”

夏桑子错愕,心里不安骤然放大:“三岁你……”

孟行舟打断:“别说话,来人了。”

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踢开的。

进来一个精瘦男人,额头有道疤,一直拉到太阳穴,看起来戾气很重。他身上穿着军装,从肩章来看,是国防大的教导员。

王学海风风火火进来,抓过孟行舟的手肘瞧,入目血红一片,张嘴就骂:“以后别说是老子带的学生,他妈的干架都干不过一个学医的!”

夏桑子顿时:“……”

这位社会大叔,你打哪个山头来的?

“你的手以后是用来干嘛的,心里没数?看看这血流的,废了你拿什么跟学校交代!”

孟行舟神色淡淡,面对男人暴躁气焰,视若无物:“不怪我,这手不废,脑子就该废了。”

“一个学医的还能废了你?”

“当然,人拿手术刀的,开颅都成。”孟行舟越说越飘,卖惨也是一等一好手,“今天给学校丢脸了,球技不如人,武力也比不过,活该废了我这手。”

夏桑子大开眼界,没见过孟行舟这般睁眼说瞎话的赖皮样。

想笑又不敢笑,低着头,在旁边憋得难受。

“教导员您来得正好,我还差那同学一声道歉,现在劳烦您陪我去一趟。”

说着,孟行舟站起来,还故意晃悠两下表虚弱:“我这手废不废不要紧,人可是学临床的,以后外科名医,别因为我今天失误,导致社会少一个救死扶伤人才。”

王学海似乎成功被套路,把他按回座位:“你今天屁话太多了。”

办公室安静下来,王学海这才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问夏桑子:“你是谁?”

夏桑子挺直腰杆,敬了个军礼:“报告,我叫夏桑子,是军医大——”

王学海听着名字耳熟,打断她:“元城人,去年高三,今年省状元?”

夏桑子一愣:“是我……”

“怎么又是你?”

又?

怎么就又了?????

王学海总算对上号,刚刚消下去的火,蹭地一下又冒上来。

他指着孟行舟,气不打一处来:“上学期,你这臭小子连续一个月,晚上撬机房的门,溜进去搞软件,差点被处分。今天受伤,你可别告诉我,还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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