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刑警欧扬久懒洋洋地歪在沙发里,听大马陈述三个月前那件事情。天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无精打采的。小郝时不时插一两句话,范小美坐在电脑前玩游戏,不知道是不是在听。楼到外边刚才乱糟糟的,怕是又有什么人被扭进来了。有一个显然是喝醉了的家伙大吼了一嗓子:“X你妈的,马拉多纳切掉了半个胃……”

大马看了看墙上的钟,兴趣索然地说:“队长,你们好像没有什么感觉,我看还是算了。”

“不能算!”范小美叫了一声,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然后扭向欧扬久,“队长,你能不能坐好一点,不要让我太丢脸好不好?上次去贵州,你随地大小便,已经让我很没面子了……”

“太夸张了,丫头。我只是在墙角小小地解决了一下问题,而已。我的前列腺不给劲,这你们都知道,再说了,那是在农村。又不是在欧罗巴购物中心。”欧扬久嘿嘿地笑着,坐正了身子,转向大马,“丫头说的对,不能算。老子刚刚进入情况。继续往下说——”

金棕榈佳苑那起命案发生的时候,欧扬久正带着范小美在贵州艰苦奔波,累得跟狗似的。是大马和小郝接的案子。欧和范两个人回来以后听了汇报,也没表示什么,加上嫌疑人的逃亡,案子迟迟没有进展。而且这两个月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那案子也就放下了。如今突然接到指挥中心的报告,事情方才引起重视。这时候别说欧扬久听着陌生,连大马他们都觉得那案子很遥远了。

小郝拍了拍桌上的那包材料,插嘴说:“事情显然来自这个叫魏文魁的人,他的手机号码我一直没删。他说的那些话,还有说话的口气,无疑想向我们报告什么,这一点接电话的人都听出来了。关键是为什么说了半截突然断了。我担心会不会出事?”

这一点大家的感觉比较一致。

欧扬久说:“这样吧,明天大马和小郝去见一见这个人。你们俩和他打过交道,交流起来会顺一些。必要的时候我和小美再出面。眼下的关键在于那个魔术师苏岷和许晓夫妇之间的关系;苏岷和凶手唐五羊之间的关系。这两组关系构成了这个案子的主体。三个月前你们的调查证明,今天报案的这个魏文魁事实上和案子本身无关,他突然报案,我估计是发现了什么新的情况。”

“为什么又突然断掉呢?”范小美问。

欧扬久站起来走到窗边朝外头看了看,然后双手搓着脸说:“很显然是情况发生了变化。咱们的人再打过去他不是一直不接么?肯定有变。关于这个魏文魁和魔术师苏岷之间的关系我倒是很感兴趣。听得出,姓魏的属于比较老实与世无争的那种人。”

大马说:“是的,出事的当天晚上我们见了魏文魁,感觉确实如此。与魏文魁谈话之前和苏老师也谈到了他,苏老师也是这种感觉。苏老师说魏文魁是个老实人,不然的话他不会同意苏岷和他来往。”

“这个苏老师好像一直把苏岷当孩子看待。”范小美关上了电脑,看着大家,“都已经三十五岁的人了,和什么人来往应该是他的自由,苏老师管得了么?”

小郝道:“你说的没错,她那个干女儿姚芬她就管不了。但是,人和人不一样,苏岷对苏老师的管束似乎很习惯。魏文魁和苏岷属于同一类人。队长,你好像想说什么?”

欧扬久确实想到了一个问题:“伙计们,我想咱们还是说说钱的问题吧。魏文魁说苏岷借给许晓夫妇一百万——他们真的缺少那一百万么?”

大马从案卷中翻出一份表格,说:“出事后我们请经侦组的老黄帮着查了查,情况是这样,在许晓和姚芬向苏岷借钱时他的帐上确实没几个钱了。他们在城北买了一块地,把建设商品楼的钱挪用了,原本计划中会有两笔钱到账,可是到账时间晚了一些,这才导致许晓夫妇向苏岷拆借了一百万。”

欧扬久嗯了一声:“也就是说,在钱没到账这段时间里许晓的公司确实拖欠着工人们的工钱。”

“对。”大马拉了把椅子坐下,“工钱拖欠了不少,前前后后一共有四百多万,工地上的工人们也证实了这一点……我说队长,刚才说叙述案情的时候你是不是真没听呀?”

“是呀,你这个队长当的也太操蛋啦!”范小美叫起来,“人家大马说的不是清清楚楚的么——唐五羊杀人的起因就是因为工人闹事,许晓夫妇又拿不出钱来!”

欧扬久笑起来,指着范小美的鼻子:“你呀,怎么说你好呢?将来一定嫁不出去。谁家女孩子说话这么糙!好了,我着重强调这个问题,就是想把思想集中一下,说到底就是这笔工钱,可这工钱和魔术师苏岷有什么关系?唐五羊应该去找许晓和姚芬呀!”

小郝道:“那两口子解释说,他一直在安抚唐五羊等几个包工头,还有他们手下的那些工人,也特别强调了向苏岷借过一百万。他们闹不清唐五羊为什么会盯上苏岷,一直感到很奇怪。”

范小美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是个大疑点。唐五羊杀苏岷恐怕就是这个疑点背后的原因造成的。”

“丫头说得对。”欧扬久道,“对肯定有更深层的原因,此许晓两口子都没说出有说服力的理由。看来我应该和他们见个面。另外还有一些小问题,苏老师收留过四个孩子,最后留下的两个……当然,我不是怀疑什么,只是想知道苏老师为什么做这样的善事,总应该有原因吧?再就是魏文魁叙述中说苏岷初二的时候和苏老师转学走了,一年后又转了回来,怎么回事?我想知道。”

大家自然答不出来。欧扬久也觉得自己把话扯远了。摆摆手说:“算了,再议。下面说说案发现场的情况吧,第一个发现情况的好像是那个苏老师?”

大马点头道:“是的,苏老师那天晚上找她儿子苏岷要冬天的羽绒服——至少老太太是这么解释的。她说每年都是这样,她在入冬以前都要把苏岷的羽绒服拿去翻洗一下,因为苏岷不太会照顾自己。她有苏岷的房门钥匙,因此成为现场的第一个目击者。”

小郝补充道:“老太太还算镇静,用苏岷客厅里的那个电话报了案。后来我们仔细地搜索了现场的线索,确实只在那个电话上发现了老太太的指纹,别处没有。比较可疑的是,除了电话上的指纹以外,整个客厅再也没有发现其它指纹……噢,当然,唐五羊在酒柜的台子上留了两个指纹。”

欧扬久嘘出口气,道:“现场被处理过。”

大马:“对,被清理过。估计是唐五羊杀了人后干的。苏岷就死在那个酒柜的下边,是被勒死的。”

他翻出几张照片给欧扬久看,那是死者不同角度的照片,脖子上的勒痕十分清晰,皮肤有些擦伤。

欧扬久看了看照片,放下:“魏文魁的电话是苏老师给你们的?”

“对。”小郝道,“回到队里我们仔细地询问了苏老师一些情况,苏老师说到了这个魏文魁。当然,她也说到了她的干女儿姚芬及其丈夫许晓。”

“许晓夫妇……”欧扬久慢慢地走动着,然后站住说,“这两口子好像情绪很激动。”

“应该说姚芬情绪很激动,许晓还平静。”小郝道。

“还有一个老鲁。”

小郝道:“那是他们两口子的司机。公司的老人儿。”

范小美说:“队长,咱们俩是不是应该见见那对夫妇,苏岷和那个姚芬都是苏老师收养长大的,许晓又是个房地产商,这些情况很有意思呢!”

“我更想见的是那个苏老师。”欧扬久说。他点上烟抽着,若有所思,“是的小美,咱俩把手头上的事儿暂放一放吧,协同大马他们了解一下情况——我感觉这个案子可能出现转机了。明天,俩人一组,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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