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陈妈的安危值得几个人担忧。

先是有一辆黑色的小车开来了。佐藤山木走下来,他让人来敲芝麻糖铺子的门。铺子的门打开了,陈老太太露出惊愕的神色,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

佐藤山木上前彬彬有礼地说:“陈夫人,我是佐藤山木,您应该还记得我吧?”

陈老太太不解地说:“我不认识叫什么佐藤山木的人。”佐藤山木淡淡地一笑,他把手一挥,上来四个武士,不由分说进了屋里,他们直接架起老太太便走。

老太太知道抵抗没有用处,扭了几下身子,他们打乱了东西,老太太高声叫:“你们想干什么?”此时,她已经被拉出门外。

佐藤山木说:“你只要把杨忠山留下的金钥匙交出来,我就放了你。”

陈老太太说:“我不知道什么金钥匙,也不知道杨什么。”佐藤山木再一挥手,这些人就要带陈老太太走。

突然,嗖的一声,有一个武士腿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哎哟地叫一声,跪在地上。其他几个人,立刻松了手,只见墙角出现三四个蒙面人,他们手里拿着长刀,一步步地逼进。

为首的一个人,看起来轻功极好,他的手里拿着一把软剑,他的手一抖,长剑便把一个日本武士的衣服挑破了。

佐藤山木一挥手,其余的几个武士哗地抽出武士刀,扑了上去,咔咔喳喳一阵拼刀的声音。佐藤山木冷笑了一声,又一挥手,又有四个武士上来,他们围住了陈老太太。

又听见一声长喝,又一个黑衣人跳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只见横刀一扫,四个武士被他的刀风逼退几步,他再一跃,已经跳进四个黑衣人的包围圈里,一个武士已经用刀架在了陈老太太的脖子上,他在威胁黑衣人。

黑衣人先是一招拦腰斩,其他三个武士的刀,有一把已经被锐利的刀锋削断了,其他两人也被逼退。他手一挥,不知是何物,打中了押住陈老太太的那个武士的脸。黑衣人上前背起老太太便向外跑。

佐藤恶狠狠地一笑,突然拔出枪砰砰两声,对着黑衣人后背上的陈老太太。

佐藤山木挥挥手,所有的武士都收回刀,佐藤山木上了车,他们走了。

黑衣人感觉后背像被人打了两拳,他回头看,陈老太太嘴里已经吐血。

哑巴快速跑到客栈,疯狂地拍杨少川的门,杨少川一开门,他拉着杨少川便跑。红英听到了声音,刚探出头,突然有人在她的口鼻上一抹,她没有来得及反抗,便瘫软下去。

哑巴和杨少川赶到了,黑衣人不在屋里。

陈老太太睁着眼,看到了杨少川,断断续续地说:“你叫杨炼石,没有金钥匙。”

杨少川已经紧张地说不出话,半天问:“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陈老太太说:“是黄金,离它越远越好。”陈老太太抽搐了一下,眼睁着,永远地睡着了。

杨少川喃喃地说:“她是我妈?她难道是我妈?”他愣怔地站着,哑巴过来,手把着杨少川的手,把老人不曾瞑目的眼抹上。

这时,黑衣人进来,拉着杨少川出了屋子,叮嘱他迅速离开,不能泄露今天的事情。

黑衣人说完,纵身一跳,跑远了。

杨少川不敢再靠近芝麻糖铺子,因为,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约摸过了有几分钟,红英过来了,她在人堆里看了一会儿,又找到了杨少川,杨少川已经变得沉默不语。

红英问:“出了什么事情?”

杨少川说:“陈妈死了,可能是因为我调查以前的事情,连累了她。”

黑衣人在胡同里窜跳着,他顺手把脸上的面纱摘下来,原来他是刘牧之。他跑了几步,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戴着毡帽,低低地压着眉骨。

刘牧之抱拳说:“谢谢前辈的帮助。”

那个人说:“都是江湖中人,但愿你也讲江湖道义!”

刘牧之说:“谢谢指点。”

那个人又说:“我帮你一把,是有条件的,老太太最后说了什么?”

刘牧之迟缓地说:“她说没有金钥匙。”

“胡说,怎么会没有金钥匙!”那人暴怒,突然,手上的青筋暴起,一抖手,一把软剑吐了出来,他的身型暴起,软剑和身体化成一条直线,嗖地刺了过来。

刘牧之吓得向后倒退,急忙辩解:“我说的是实话,你空有武功,没有武德,涂炭生灵。”

原来这人正是云中飞,他的剑丝毫没有停,直逼刘牧之的咽喉,刘牧之向后退到墙上,那刺来之剑也逼到墙边,离咽喉有一尺之遥,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急忙将刀身一立,软剑当的一声,钉在刀身上,只见那软剑,受到了阻力,无声地弯曲,像一条蓄势待发的蛇,刘牧之趁机飞起一脚踢出,云中飞一个鹞子翻身,在空中旋转一圈,那软剑又刺了过来。

刘牧之身体一缩,云中飞的剑又刺到墙上。想不到他借力翻身,双脚一蹬墙,从上向下,挥剑劈向正在逃跑的刘牧之。

刘牧之挥刀来格这一剑,他已经吃过软剑的亏了,没有使劲格,只是轻轻地向外一拔,这一招正是歪打正着,云中飞的招术正是借力打力,刘牧之的虚招并无发力,他无力可借,只得收剑,再次运力刺出。

这短暂的机会,给了刘牧之反击的时机,他向后一跳,离开云中飞两米多远,大喊一声:“前辈如果再以死相逼,别怪我出手了。”他说着一招开门见山,金龙刀猛地砍过来,如有千钧之力压向云中飞。云中飞一看,这小子看来真是得了武天浩的真传,一进攻便杀气逼人。

云中飞避过刀锋,手臂一抖,软剑金蛇狂舞,剑尖化做无数个星点,直刺刘牧之。

刘牧之立起金龙刀,只听啪啪几声响,软剑点到金龙刀身上,刘牧之借力用左手一推刀背,大刀呼地一声挥出去,是一招龙在野,只见刘牧之大叫一声,刀形暴涨,他的刀砍向云飞的腰,是拦腰斩,它的威力,是用剑挡不住的,云中飞向后一跳,飘到墙头上,刘牧之抱拳说:“前辈,我刚才所言,句句是真。”他说着,生气地收起刀,向着罗山跑去。

云中飞也把剑收了,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没有金钥匙?”他看着刘牧之的背影,也有些无奈,对刘牧之的背影,说:“这小子,要是使用金龙刀法,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刘牧之向山里跑的时候,还在犹豫是先回刘家大院还是先回卧龙居,后来他觉得老九提供的情报并不是十分可信,还是先回卧龙居比较可靠。

刘牧之来到卧龙居的时候,看到门口拴了几匹马,他心中一愣:“这是谁来了?”

刘牧之疑惑着走近了,看看那几匹马,它们也看到了刘牧之,甩着尾巴,嚼着地上的玉米秸杆。刘牧之进了院子,看到一个青年的壮汉站起来向刘牧之打招呼,他说:“二少爷,你大哥回来了,让我过来接你一下,回家过年。”这个壮汉正是上次刘家祭祀时跟刘牧国共同回来的随从。

刘牧之惊骇地问:“他不是刚刚回青岛吗,怎么又回来了?”

青年人说:“他一定是有事情才回来的。”

刘牧之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刘牧国才回来的,若非如此他不会跑回来的。他点点头,叫来武冬梅,原来她已经准备好了,收拾了随身带的衣物。刘牧之悄悄地把陈妈的事情跟武冬梅说了,但是没有跟她提“没有金钥匙”的这个线索。武冬梅的神情一下变得严肃了。两人随着那个年青人回刘家大院。路上,青年人告诉刘牧之,他的名字叫温玉。

刘牧之哑然失笑,一个看起来精干的汉子,却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温玉带了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比较干净利索,刘牧之一眼看出他们是行武出身。

刘牧之想,看来一定是大事情,要不,刘牧国也不会派人过来接他,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一行人打马,很快到了刘家大院。刘爱生和刘牧国正在堂屋里说事,刘母听说牧之回来了,便过来问他们是否把小虎带回来了,刘牧之说已经让他姥爷安排到乡下的一个亲戚家里了,刘母低下眼睑念了一阵佛,睁开问,是不是山里最近不平安。刘牧之点点头说最近土匪去了几趟。

刘爱生嗯了一声嗓子,让刘母回自己的房里,他要与两个儿子说事情,刘母起身回去了。刘牧之问:“大哥,有事情吗?”

刘牧国说:“我听人说,最近日本人可能要在招远城有行动。”

刘牧之问:“大哥,此话从何说起,这么重要的事情,您一个生意人却又如何得知?”

刘牧国琢磨着如何开口,终于拿准了一个语调,看了看刘爱生说:“实不相瞒,二弟,前几年我在青岛做生意,碰到了我的同学,他已经在国军的部队里做官,且职位不低,便邀请我谋了个一官半职,所以,我知道这些事情。”

刘爱生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从来不跟家里说。”

刘牧国说:“爹,我知道您的打算,一直想让我回来接管刘家的祖业,我也有这种打算,只是想趁着年轻在外面闯荡一番,即便这次加入国军谋了个官职,也只是权宜之计,早晚我还是要回来的。”

刘爱生捻着胡子似笑非笑,说:“知道便好,咱们刘家的祖业不能从你们这里断了根。”

刘牧国听了此话,说:“爹,既然如此,我看咱们家的秘密您就跟我们兄弟俩交代一下……”

刘爱生摇摇头说:“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我们刘家所涉及的这个秘密,只是整体秘密的一小部分,不知道其他秘密的话,只知道我们自己的秘密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一旦别人得到了咱们把持的秘密,那么别人就会千方百计地杀了咱们……”

刘牧国振振有词地说:“爹,不是儿子自夸,目前我的能力可以调集军队,应该有能力保守咱们刘家的秘密!”

刘爱生再次深深地摇摇头,说:“老大呀,听爹的一句话,不要参与这件事情,咱们刘家,有我和牧之参与这件事情,所做的牺牲已经足够大了,目前,与这个秘密有关的人,已经死了许多了,我可以肯定,寻找秘密的人,最终会将矛头指向我们刘家,如果你再参与进来,必然会危及你的生命,那么刘家就有断送香火的可能……”

刘牧国面显尴尬,说:“爹,那你们先谈,我出去一下。”

刘牧之见大哥下去了,问了一句:“爹,你看大哥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一点儿什么?”

刘爱生说:“既然是给国民政府做事情,更不好说了,如今这世道太乱,无法辨别哪股势力是正义的,我只须巍然不动,保守我们的秘密不泄露,就可维护我们的尊严与道义。”

刘牧之点点头,便把十几天来罗山里、卧龙居和李家大院发生的事情一一陈述。首先,说到程瘸子的死,刘爱生提出了一个疑问:“程瘸子的身份泄露,说明在罗山里还有人能够辨认出程瘸子,这个人是谁,藏在什么地方,一定要小心。”

刘牧之问:“您的意思是我们调查一下?”

刘爱生急忙摇头:“不,不,我们以静制动,千万不能调查,否则我们的所作,就成就了别人。”

刘牧之又讲了陈老太太之死,刘爱生禁不住失声抽泣了几声,说:“这恐怕就是金咒对杨家的惩戒,让杨忠山的后代母子相见而无法相认,承受夫妻子女分别之苦,因为杨忠山发现了天机,上天必然要惩罚他。”

刘牧之说:“如此看来,杨少川确实是杨忠山的儿子。”

刘爱生说:“当年,我确实听说过杨忠山有一个儿子,后来他的儿子莫明其妙地失踪了,目前看来,当年一定是日本人把他的儿子抢走并养大了,用来图谋龙脉图;从目前的情形分析来看,陈老太太当年一定知道是日本人抱走了她的儿子,也定然知道这件事情跟龙脉图有关,所以,她在二十年前来到李家大院,目的就是等她儿子。”

刘牧之说:“看来,她一个人,一定是受了不少苦。”

刘爱生叹气,说:“她的花销自然不会有问题,当年杨忠山一定会给她留下足够的银钱,况且,暗地里有哑巴来照顾她。”

刘牧之想了想说:“但是,陈老太太提供了一个信息,她说,世上根本就没有金钥匙!”

“什么,不可能的!”刘爱生站起来,在屋里来回地踱步,刘牧之附和着说:“云中飞也不相信!”刘爱生追着问:“难道他也知道了陈老太太的事情?”

刘牧之答道:“是的,因为我要救陈老太太,需要他的帮助,他在李家大院里有人手。”

刘爱生像只蚂蚁转了几圈,然后肯定地说:“必须有金钥匙,否则无法解开秘密。”他捻着胡子说:“我猜,陈老太太如此否定金钥匙有两种可能:其一,她确实不知道金钥匙这件事情;其二,她不想让杨少川去调查金钥匙的秘密。”

刘牧之

请求说:“请爹再解释一下。”

刘爱生说:“按照当年的情形,杨忠山不可能把金钥匙交给陈老太太,并且,按照常理,杨忠山也不希望他的儿子以后参与到龙脉图的事件中,因为他知道凡是涉足了龙脉图的人,都不能安身立命。”

刘牧之接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呀,我总算明白陈老太太的心意,陈老太太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她很清楚龙脉图给这个家庭带来的灾难,她知道一旦杨少川陷入了调查龙脉图的迷境,很难迷途知返,最可怕的是,一旦他调查出结果,那就意味着他的死期来临。但如果放弃了追查龙脉图的念头,则有可能保住性命。”

刘爱生点点头表示同意,说:“金钥匙肯定是有的,它存在的方式或许很特别,当年杨忠山交给我和你岳父的秘密是分开的,实际上是两幅图,但是要读懂这两幅图需要有一个办法。”

刘牧之疑惑地说:“爹,您说的两幅图,咱们刘家的那幅图在哪儿呀?”

刘爱生深沉地说:“保守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不知道机密是什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它是什么,你还会担心别人把秘密偷走吗?”

刘牧之似懂非懂地一笑,突然,他的耳朵一抖,轻声说:“有人偷听!”他快步来到门外,却听见偷听者哈哈一笑跑了,刘牧之知道那人是云中飞。刘牧之返回来,汇报给刘爱生说是云中飞,刘爱生笑了,说:“咱们家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儿了,不在乎他偷听这几句。”

刘牧之点点头,又悄悄地说:“爹,老九给我送信,说杜管家与日本人有接触。”

刘爱生大吃一惊,说:“难道他是日本人的奸细?”

刘牧之说,不好说:“但是一定得小心了,提供这个消息的人是土匪马云龙的人。”

刘爱生点点头,脸上的肌肉动了几下,说:“刚才你大哥说了,日本人要采取行动,一定要小心。找几个得力的人,盯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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