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川装作很镇静,其实他必须镇静。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开始严肃认真地斟酌下一步如何处理。首先可以确认的是,他已经涉足了一场充满血腥的争夺之战,他需要考虑的是,是否向佐藤一郎求助;其次,他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围绕在他身边的人的身份都是什么,刘家与武家……杨少川觉得这些问题太过复杂,他翻了个身。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今天晚上那个老人留下的手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定要搞明白。

那么,明天行动是否还带上红英,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杨少川清楚,目前,至少有三股势力在纠缠着他,这些人一定也想知道杨忠山的死因,想得到龙脉图的秘密。

杨少川心里已经计划好了明天的行动,蠢蠢欲动的心情使他艰难地入睡,蒙眬地一晃而过天就亮了。

杨少川独自一人出了客栈,他在街头拦住了小六。他给了小六一个银元,小六惊喜地用嘴吹,用耳朵听。

老远看去,杨少川神态比较严肃地跟小六交代了几分钟,小六点点头,然后在前面带路,看样子,他们又要去寻找什么。

自然,杨少川的身后,有人跟着。

他们先来到了一家人那里,杨少川打着手语,就是昨天晚上那个老人的手语。

被问的人摇摇头,小六请人家再看一遍手语,那人还是摇头。

小六有些泄气,他们又找了一家,那人看了杨少川的手语,也是不明白,后来那人问,这是谁打出的手语。小六说是哑巴。那人会意地笑了,说:“他的手语是自创的,一般人看不明白。”于是,他让杨少川再打一遍手语,然后给杨少川翻译出来了:“金顶,程瘸子。”

杨少川对这个结果表示怀疑,那人说:“估计是。”

杨少川站在那里想了一下,安排小六做两件事情,一是查清哑巴的身份,二是查清哑巴现在的情况。

杨少川快速地返回客栈,收拾东西准备去罗山,他看到了桌上留下的字条,是红英留的,上面写:“杨笨蛋,我去山里写生了,你这个多疑的讨厌鬼。”杨少川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疑引起了红英的不满。

他忍不住去红英住过的屋里看一眼,看到她用过的一个化妆品的小瓶,他拿起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是日本制造,杨少川把它装进口袋,然后,他想了一会儿。

杨少川刚刚离开客栈,刘牧之赶到了。店伙计告诉他杨少川已经离开了。

刘牧之不知道杨少川去了哪里,他决定先去找一个人。

陈老二听下人说,有一个人求见,陈老二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就说我病了,什么人都不见。”下人说:“老爷,来人让我给你这个看看。”下人把一个小金牌送给陈老二,小金牌只有一寸见方,正面雕刻一只虎首,反面刻有“李”字。

陈老二说:“快请来人。”

刘牧之进来,陈老二把金牌还给刘牧之,问:“你怎么会有这块金牌,这是我们李家当家人的随身物件。”

刘牧之说:“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当年你们李家的人进罗山采金子的时候,遇到过劫匪,我师父救过他一次,所以把这个金牌留作信物。”

陈老二说:“原来如此,看来你就是刘家的老二刘牧之,你和武天浩的女儿成了亲,对吧。”

刘牧之说:“是的。不知陈管家还知道什么?”

陈老二说:“拦劫我们李家当家人的土匪,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飞贼云中飞。”

刘牧之感叹当年还有这么一桩事情,小心地问:“不知云中飞当年为什么会与李家结仇?”陈老二说:“如果从个人恩怨上讲,两家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什么瓜葛,但是这个云中飞自诩行侠仗义,以为可以替天行道,把自己当了梁山好汉,对于李家与外国人合作开采黄金的行为不满,所以要加害我们李家人。”

刘牧之说:“此地的黄金,确实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为什么要让外国人开采?”

陈老二说:“你们抱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浅薄的,只看到事情的表面现象。我们李家也想中国人自己开采,但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这个国家,要国无国,要家无家,在外国人面前站不起来,办理任何事情,都低人一等。比如开采技术吧,我们比国外的相差太远,想购买国外机械设备都受到外国人的限制。”

刘牧之听着,陈老九看了他一眼,用蔑视的口吻接着说:“不要用这种空洞乏力的民族大义来教导我们李家人,我们李家人何尝不懂这一点,想当年,李家的祖辈在朝廷那也是四品官职,与李鸿章李大人也是世交。但是,这世道变迁,人心不古,一言难尽,乱世之下,坐拥财富,求命尚难,何谈民族大义?”

刘牧之听了心中依然不服,问道:“既便如此,二十年前,也不必与日本人合作吧。”

陈老九冷笑,说:“这事情若是落到你们刘家身上,还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幸好,杨忠山死了,用一种最直接的办法把财富保存下来了,但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看,日本人又来了,二十年之后,他们的来势更加凶猛。”

刘牧之一时兴起,说:“我们刘家是书香门第,自祖上就受朝廷恩泽,自然更懂民族大义,决不会贪生怕死苟且偷活,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陈老二轻蔑地一笑说:“用不着如此的毒誓,大势不可当,你以为你誓死保守机密就可行了?错了,事实上,一切都会照常进行,就像李家注定要败落一般。”

刘牧之斩钉截铁地说:“不管如何,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去做。我想问一下,当年勘测队的人都去哪儿了?”

陈老二说:“有人还在刘家大院里做事情,有的人可能还在山里,要知道,这些人是懂地质的,可能会被矿田的老板请走。”

刘牧之又说:“这些人需要小心为是,最近,日本人、土匪,都在找以前的知情人,哑巴昨天晚上已经遇害了,您也要小心。”

陈老二说:“我自然知道,不管是谁来找我,我都诚实以待。”

刘牧之认真地问:“你以前见过杨忠山,那么,这次来的那个杨少川,你觉得他们像吗?”

陈老二说:“这事情不好说,但是这个年轻人,一身日本人的做派,让人搞不明白。”

刘牧之想了想,再补充一句:“您老还是小心的好,我先告辞了。”

杨少川离开李家大院去罗山的事情,马云龙很快就知道了。

昨天晚上,他在陈老二那里,得知了云中飞大开杀戒,心中很是不满,他搞不明白云中飞这是帮忙还是捣乱,刘家大院的马丁中箭,哑巴中箭,都是云中飞所为,马丁倒不足可惜,但是这哑巴的事情,让马云龙如鲠在喉。

对于哑巴的所作有些操之过急,如若处理不当,所有的线索将从哑巴这里断开。

马云龙在李三的澡堂里找了个房间,不停地有人进来报告,说已经将信传给了云中飞。

马云龙坐在椅子上,李三趁机前来汇报澡堂子的经营,看来生意做得很好,每月的份子钱不少。马云龙没有心思听,让他下去了。过会儿,毛驴儿带着几个穿夜行衣的人进来了,毛驴儿说:“龙爷,我把昨天晚上的几个兄弟找来了。”

这几个人,正是昨晚绑架杨少川的人。这些人,是云中飞直接指挥的,昨晚,云中飞把哑巴射中,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刘牧之,他的手下便把杨少川绑架了。

这几个小土匪告诉马云龙,昨天晚上云中飞本来打算把杨少川抓起来,审问一下,没有想到日本人把杨少川又救走了。

马云龙听了,冲毛驴儿挥挥手,让毛驴儿带几个黑衣人出去,他喝了一口水,决定打几个盹儿,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还有些困。他决定耐心地等云中飞。

马云龙睡着了,他的手下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有一个老头戴着毡帽,看不见他的脸,那个把门的伸手来掀他的帽子,却被人啪地一巴掌扇在脸上,脖子歪了,像是定格了一般,挨了打,才明白来人是谁。

这人进了马云龙的屋,马云龙醒了,说:“二叔回来了?”

云中飞摘了头上的帽子,眉骨上有一块明显的刀疤。云中飞坐下,问:“有什么急事,把我叫来?”

马云龙说:“二叔,暂且不要对杨少川动手,我怕一时心急,把他做了,无法挽回。”

云中飞说:“这小子,假冒中国人,明明是一个日本崽子。”

马云龙说:“这事情还不好说,等弄明白了他的身份再处理也不迟。”

云中飞说:“但是,他替日本人打听了不少事情,那个哑巴肯定告诉他什么重要事情了,不能让日本人得到更多的信息。”

马云龙说:“二叔,我们现在还不能跟日本人抗衡。”

云中飞站起来说:“你是当家的,我听你的。”云中飞喝了一口水,把帽子带上,压住了眉骨上的疤,他正要走,毛驴儿进来说:“龙爷,刚才有兄弟说,日本人去了李家大院。”

云中飞也站住了。毛驴儿继续说:“日本人开着一辆小汽车来的,兄弟们打听了,是什么叫佐藤山木的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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