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陈淮安回来, 锦棠便把这事儿当成个笑话,说给陈淮安听。

陈淮安愣了半晌,才道:“果真如此啊。咱们嘉雨只考了个第五, 媒人们几乎要踏断门槛,葛青章身为状元, 居然连个给他提亲的人都没有。

却原来,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太监了。”

锦棠狠狠瞪了陈淮安一眼,道:“放屁, 你都说过他能人道的。”

陈淮安才洗罢了澡, 一身古铜色的肌肤,腰线紧窄结虬, 两条长腿却又格外修长,站在窗边吹着风,笑的两肩直抖:“就他那小蚕蛹, 起阳不起阳的又有甚关系, 横竖也不过个看物而已?”

无论何时,他都不忘损葛青章两句的。

锦棠侧歪在桌前,算罢了帐,端过一盏甜丝丝的冰粉来吸了一口, 瞪了陈淮安一眼,只是目光扫过去,焦灼在他的双腿之间, 舔着冰粉的舌尖儿就有些痒痒了。

这厮天赋异禀,器大活好,真真到了床上,那滋味儿妙不可言。

可惜了的,就是因为怕她怀孕, 而那嗣育丸又吃不得,如今虽说同床,却自觉的作着和尚。

如此夏夜,窗外凉风习习,锦棠觑着他那东西,舔着冰粉,明知万一怀上,又是了不得的事儿,可偏偏又管不住自己。

好吃又管用的陈淮安,叫锦棠压到床上,过了半晌,终于还是长长往外吐了一口浊气:“祖宗,你这样儿的荡妇淫娃,便圣僧也把持不住,更何况我比那十年没开过荤的淫僧还淫?”

虽说嘴里这么说着,陈淮安也只敢浅尝辄止,对着锦棠,还是最熟悉的老法子,伺候舒服了她,至于自己,依旧做个苦行僧。

据说憋的久了,能成高僧圣德。

陈淮安觉得自己再憋下去,不成佛,也得成个半仙。

……

“我明儿要去陈家,你给备的礼,哪一份份儿都是给谁的,分别给我说说。”夜风凉凉,并肩躺在床上,陈淮安问罗锦棠。

锦棠有个毛病,得了舒服就睡,此时一觉醒来,抬腿便把个热乎乎的陈淮安给踢的远远的。

脑瓜子里盘算着,她道:“青蒿油是给老太太的,如今暑天,那东西香气不冲,涂了还能避蚊虫,防中暑。至于那虎骨酒,是给你娘的,她有风湿,我记得上辈子她便常吃虎骨酒,你可不能拿错了。

别外那些六安瓜片,是青田茶庄的东家赠予我的顶好的瓜片,吃着味儿极正的,人手一份。”

陈淮安道:“好。”

锦棠默了半晌,偎了过来,又道:“毕竟死过一回,只要陈家的人不刁难我,我进门拜拜老太太也是应该的,你为何总不让我去呢?长此以往,京里人会笑话我不孝的。”

事实上,陈淮安这些日子来,也总往陈家去。

但也不知为何,不比上辈子至少陈老太太于锦棠还有着格外的疼爱,时不时要送她点儿东西,叫她陪着打牌说话儿。

这辈子,许是他和锦棠改变了什么的缘故,陈家一府上下,似乎全然不提锦棠这个人,就仿佛世间没有陈家三儿媳妇这个人一般。

陈淮安暗猜,当是锦棠在外抛头露面作生意,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让本是淮南名门望族之后的老太太,心生不满了。

既是这般,他又何必让锦棠再到陈家,去惹不待见?

不过,在锦棠面前,他还不能这样说。

他道:“老太太和那位兰芝大嫂倒是很念叨,经常提起你,不过,她们于行商的女子有种别样的敬畏,也是怕打扰了你,是以并不曾唤过你入府,既这么着,你自己自自在在开开心心,又有什么不好呢?”

锦棠这辈子倒是能理解陈淮安处在两个家之间,夹缝里求安稳的难处了。

她笑道:“好。不去就不去吧,横竖我银子花了,逢年过节的礼不差,孝意敬到就是了。”

窗子开着,月光洒在床上,洒在锦棠下巴尖尖的小脸上,陈淮安侧首,静静的望着。

他又道:“只怕不久,我就得请命去河北了,半年时间,我得带着青章和嘉雨打场硬仗。你要记得保护好身子,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勿要太想我。”

他的小媳妇儿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叫月光染着一抹晕,见他渐渐儿凑过来,嫌热,一只细腿蹬了过来:“滚,谁会想你。”

陈淮安本就有火,气的一把扯过她的腿,翻身整个儿将她了:“罗锦棠,是不是不日你一回,你这脾气就改不了?”

锦棠恰是只变色龙,方才还怒火冲冲,这还不等陈淮安发火,亲哥哥亲达达的叫了起来。

俩人于这床上,于是又团到了一处。

于罗锦棠来说,只要能如此一直的过下去,便此生永远无子,上辈子的女儿终究穷极碧落黄泉也找不回来,只要陈淮安依旧能像如今这般,与她过着平凡的夫妻生活。

没有外室,没有外室子,没有黄爱莲也没有陆香香。

她愿意埋葬上辈子所有的悲伤,和女儿死去之后,揭开提篮时那毁天灭地的绝望,就这样一生一世,俩个人的过下去。

可是,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改变了自己,却改变不了别人,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

转眼又是一年夏。

这一年,朝廷过的可不太平。

陈淮安和锦棠记忆中的那场大旱如期而至,大旱之后便是瘟疫横生。

因河北紧邻京城,流民四涌,最先遭殃的就是京城了。

陈淮安此时正好是北直御史,当仁不让的,就成了赈灾第一人。

由他钦点,皇帝还把去年的状元郎葛青章和翰林院庶吉士陈嘉雨给他做左右副手,便将他给发派到河北,旱灾最严重的重灾区去了。

至于锦堂香的生意,当然也因为天之重难,而受了很大的影响。

一年的销售非但没有增长不说,还出现了大幅的回落。

这时候,她寄希望最大的,便是京城礼部在关于番邦来朝时,要赠给番邦的两千坛酒的大单了。

这个大单可以带着她的锦堂香,出口到高丽,暹罗、占城,安南与大理等周边小国去。

是以,这些日子来,她派了巧言善语的齐高高,每日守在礼部的门上,就是想为锦堂香争取来这笔大订单。

不过,因为黄爱莲带来的巨大影响,官府的人只要一听说是罗锦棠,推三阻四,任凭她的酒在京城口碑最好,销售最广,就是不肯要她的酒。

这日齐高高一脸喜气洋洋的进了门,锦棠遥遥儿瞧见了,笑道:“高高,可是礼部的事儿说通了?他们可是选定了要用咱们的锦堂香?”

齐高高近来因为酒坊必不可少的交际,天天请人吃饭,胖了不少,又白又细又胖,发面馒头似的。

他道:“礼部如今来了位新侍郎,新任侍郎明儿在云绘楼,说是请您过去商谈商谈,徜若您能说服他,只怕咱们的锦堂香,就可以接到这笔订单了。”

锦棠这个单子追了整整半年,因为礼部主事张之洞一直以来瞧不起女子,愣是没给攻下来,甫一听说总算生意还有希望,也是喜的简直要跳起来:“你家二爷往河北也有些日子了,等这一桩生意谈成了,我带着你们,咱们一起看他去。”

齐高高没有多想见陈淮安,倒是如意高兴坏了,一手攀上骡驹的胳膊腕子直点头。

如意生的丰胖,如今腕子足比锦棠的粗着一倍,一身绵软细肉香喷喷的凑过来,真真儿的舒服。

舒服到骡驹神魂驰荡。

他心跳的跟打鼓似的,却又一把将她推开,红着脸躲到了一边儿。

齐高高看在眼里,越发替妹妹不值,气的直跺脚:“贱,你们俩一个比一个贱。”

*

而陈府之中,一直在老家替母亲余凤林守孝的陈淮誉,此时也从淮南回来了。

陈淮誉虽是个男子,相貌却生的极为俊秀,而且他天性禀柔,说起话来嗓门亦极柔,慢斯条理的。

陈澈由衷的喜欢这个儿子,是当成个宝贝一般疼爱。

他虽说这一年几乎没有着过家,但是听说老二回来了,随即就在皇帝面前告了个假,言自己要休沐上一日,就是想陪着陈淮誉,与他多坐一会儿。

这时,相府一家人,除了老大陈淮阳在礼部当值走不开外,俱已和和乐乐,坐了一堂。

陆宝娟和大儿媳妇郭兰芝两个侍在老太太身后,俱是头一回见陈澈笑的这般慈详。

而陈澈对于二儿子,也全然不掩饰自己的喜爱,见他进来便迎了过去,将比自己还高半头的儿子搂入怀中,笑着说道:“见着了你,爹就仿如见着了你娘,这两年,辛苦你为你娘守孝了。

为父膝下三个儿子,淮阳和淮安,论孝道,俱不及你千分之一。”

提及母亲,陈淮誉眼中神色一黯,冷冷盯着继母陆宝娟,就仿佛她是杀死自己母亲的刽子手一般。

冷冷盯着看了半晌,他道:“非但是孝,儿子也会永远永远记着娘的生平事,记着她是怎么死的。”

终是老太太说了一句:“淮誉,不得无礼。”陈淮誉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陆宝娟在这种场合从不说话,横竖人已死,陈淮誉便再恨,再痛不欲生又有何用?

瞧他这幅阴柔哀婉的样子,全然比不得自己生的淮安,伟岸魁梧,再兼年纪青青已是北直御史,比老大陈淮阳的起点都高。

只是可惜了的,为着个罗锦棠,他就生生儿的住在外面,不肯回家来。

否则的话,陈家俩兄弟,谁能比上她的淮安。

就只凭着自己有个最得意的儿子,陆宝娟就能原谅陈淮誉的无礼。毕竟余凤林便再怎么如烙痕一般烙在陈家父子的心里,她有一个陈淮安,就足以笑傲于她。

陈淮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袁俏今儿也在,就在陈老太太身旁站着,遥遥见陈淮誉进来,认认真真给老太太行着叩拜之礼,笑着就团到了老太太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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