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帕特里斯说,“写给德马里翁的匿名信告诉他黄金已经起运……

“那只船上的人行动很快,乘人不备连夜干的……他们都是外国人……他们去的方向……一切都吻合。可能黄金在存放的地窖与终点之间有一个停留的隐藏处,要不就是挂在管道中挂钩上等待起运?……

“但这些无关紧要。现在重要的是弄清‘美丽的赫莱娜’缩在哪个角落里等待着良机出发。从前埃萨莱斯比较谨慎,用‘火星雨’发信号,我曾经观察到它。这回,西蒙老头在埃萨莱斯之后继续干,无疑是为了自己的打算。

“他告诉船员,黄金从鲁昂和勒阿弗尔用汽船运到东方。几十吨黄金压在舱底,上面盖了一层煤,很简单,您说是吗?我们猜对了,是吗?我有把握……

“至于芒特,他买了去芒特的火车票,‘美丽的赫莱娜’也是开往那里的,对吗?

“这就清楚了,不是吗?他会赶到芒特,在那里伪装成水手,登上那条船……

“神不知鬼不觉,黄金和强盗都消失了。您看呢?没错吧?”

这回堂路易还是没有回答。然而,他肯定是赞同帕特里斯的这种分析的,因为稍后,他说:“好,我到那里去,我们会看到的……”

堂路易对司机说:“开车,用最快的速度,我必须在一小时内赶到芒特。至于您,上尉……”

“我嘛,陪您一道去。”

“谁守在这里呢?”

“柯拉丽妈妈?她还有什么危险吗?现在不会再有人害她了。西蒙这次的阴谋失败后,只关心个人的安危……以及他的黄金。”

“您坚持这样认为吗?”

“绝对如此。”

“您可能错了。不过这毕竟是您个人的事。走吧……噢!谨慎为妙……”

他喊亚邦:“亚邦!”

如果说亚邦对帕特里斯表现的是一种愚忠的话,那么他对堂路易则有点宗教式的崇拜。只要堂路易有一个细微的示意,他就会如醉如痴地投入。他在堂路易面前笑个不停。“亚邦,你完全好了吗?你的伤愈合了吗?没太累吧?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把他带到堤岸上,离贝尔杜工地不远的地方。“从今天晚上九点钟起,你就坐在这条凳子上守在这里。你带点吃喝的东西来,要特别留意下边发生的事。会有什么事呢?也许什么事也没有。无论如何,我回来之前你不要动……除非有什么情况。”

他停了一下,又说:“特别是,亚邦,你要当心西蒙。是他把你打伤的。如果你看见他,你就逮住他……把他带到这里来……可是别把他弄死,记着!别大意,嗯!我不要死的……而要一个活的。懂吗,亚邦?”帕特里斯着急地说:“您担心这里会出什么事吗?不可能,西蒙已经走了……”

“上尉,”堂路易说,“一个好的将领在追击敌人的时候,还必须保障阵地的安全并加强守卫。很明显贝尔杜土地是我们的对手的一个最重要的联络点。所以要派人监视。”堂路易对柯拉丽也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她非常疲乏,需要休息和看护。她被扶到汽车里,然后汽车全速驶到靠近巴黎市中心的一个地方,她被送进了马约街的康复中心,以摆脱可能的跟踪。帕特里斯亲自把她交给大夫,并叮嘱了一番。禁止任何人靠近她。柯拉丽没有说半句话,只写了几个字:帕特里斯上尉。晚上九点,汽车奔驰在圣日耳曼和芒特的公路上。帕特里斯坐在汽车后座堂路易的身旁,他感到胜利的喜悦,他脑子里充满着假设,而且在他看来,这些假设具有确定无疑的价值。但是他还有几个疑点不明白,他想听听亚森·罗平的意见。

“对我来说,”帕特里斯说,“有两个问题无论如何无法解释。首先,埃萨莱斯七月四日早晨七点十九分杀死的那个人是谁?我在电话里听见了他临死前的惨叫。是谁死了?尸体到哪里去了?”堂路易总是不作回答,帕特里斯又说:“第二个问题更令人奇怪,那就是西蒙的表现。他一生致力于一个目标:为他被害的朋友贝尔瓦报仇,同时极力成全我与柯拉丽两人的幸福。他所做的每件事与他的生活都是一致的。我猜他患有强迫症和怪癖。后来,他的敌人埃萨莱斯突然倒下去了,而他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我和柯拉丽进行迫害,以致策划并执行了过去埃萨莱斯用来迫害过我们父母的那种可怕阴谋。

“您看,这件事情是否有点奇怪,是不是黄金的诱惑力使他昏了头?是不是他发现了黄金的秘密后,想把神奇的财富据为己有?可以这样解释他的犯罪吗?一个老实人变成强盗,是因为要满足觉醒了的本能?您怎么认为?”

堂路易仍然沉默不语。帕特里斯期待这位著名的冒险家能一下子解开这些谜团,此刻他感到生气和吃惊。他作了最后一次试探:“那么,金三角呢?也是一个谜?因为毕竟不存在三角!金三角在哪里?您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堂路易又没有说话,上尉最后忍不住地说:“究竟怎么啦?您不答话……您好像忧心忡忡……”

“也许是这样,”堂路易说。

“什么原因?”

“噢!没什么原因。”

“可是……”

“怎么!我觉得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

“我们的事情。”

他看到帕特里斯还想问,于是说:“上尉,我对您很坦率,我非常关注您的事情,可是我得向您承认,我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和一个目标,现在我得全力以赴。那就是追踪这批被盗走的黄金,我不想让它们从我们手中溜掉……从你们的情况看,我是成功了,从另一方面看又没有达到目的。你们两个安然无恙了,可是我还没弄到那一千八百袋黄金,我必须弄到手……我必须弄到手。”

“您会弄到手的,因为您已经知道它们在哪里。”

“只有它们,”堂路易说,“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才算弄到手了。可直到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在芒特,他们没花多长时间,很快就打听到,有个旅客样子同西蒙老头一样,他在“三帝”旅馆下榻,现在正在四楼一间客房里睡觉。

堂路易住在楼下,而帕特里斯由于腿的原故怕引人注意,便住到了另一家旅店。

帕特里斯第二天醒得晚,堂路易来电话告诉他,西蒙去了邮局后又到了塞纳河边,然后又去了火车站,从那里带回一个相当时髦的女人,头上围着一条厚纱巾,遮住了脸。两个人在他四楼的房间里用餐。

四点钟的时候,堂路易又来电话,请他赶快到城边上塞纳河对面的一个小咖啡店去见他。在那里,帕特里斯看见西蒙在堤岸上散步。他背着手一副毫无目的地闲逛的样子。“一条围巾,一副眼镜,总是那套奇异的服装,同样的风度。”帕特里斯说。

他又补充道:“您看他装着无忧无虑的样子,但是他的眼睛一定在朝河上望,朝‘美丽的赫莱娜’开来的方向张望。”

“对,对,”堂路易小声说,“留神那个女人。”

“啊!是她?”帕特里斯说,“我在街上碰到过两三次。”一件轧别丁大衣勾勒出她高大的身材和宽阔的肩膀,她戴着一顶宽边毡帽,一条纱巾从帽檐上垂下来。她递给西蒙一张蓝色的电报纸,西蒙赶忙阅读。然后他们又交谈了一会儿,似乎在商量去向,他们从咖啡店前面经过,没走多远又停下来。西蒙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他的女伴。女伴走开,回城去了。西蒙继续在河边散步。

“上尉,您呆在这里。”堂路易说。

“可是,”帕特里斯反对说,“敌人似乎已有戒备。他不会回来了。”

“最好谨慎些,上尉。可惜我们无法知道西蒙在纸上写的什么。”

“那么我追上去……”

“您去追那个女人?不,不,上尉。您对付不了她,您没有力气。我去正合适……”

堂路易走了。

帕特里斯等在那里。几只船在河上来来往往。他机械地看着它们的船名。

堂路易走后半小时,他忽然听见近几年驳船上安装的大马力发动机的非常清晰的节奏声。

果然河湾处出现了一只驳船。当它从他前面驶过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美丽的赫莱娜”号,他激动不已。驳船在啪啪的爆烈声中迅速驶来。

驳船造得很厚实、宽大,虽然好像没装什么货,可是吃水很深。

帕特里斯看见上面坐着两个内河船船员,他们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吸烟。后面的缆绳系着一条小船。

驳船又开走了,到了河湾处。

帕特里斯又等了一个小时,堂路易才回来。帕特里斯马上就问:“喂!看见‘美丽的赫莱娜’了吗?”

“在离这儿两公里的地方,他们解下小船接西蒙。”

“他同他们走了吗?”

“是的。”

“肯定吗?”

“您问得太多了,上尉。”

“不管怎么样,已经胜利在握。我们坐汽车追他们,超过他们,然后在,比如说维尔农,通知军事当局或其他当局实行逮捕,抓获它……”

“我们不通知任何人,上尉。我们自己就可以干。”

“我们自己?怎么干?可是……”

两个人对视着。帕特里斯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堂路易并不生气。

“您担心我卷走三亿法郎的黄金是吗?天哪!这么多怎么能藏得住啊。”

“可是,”帕特里斯说,“我可以问您,对这些黄金有什么想法吗?”

“您可以问,上尉,不过请允许我把问题推迟到我们成功以后再回答。而现在的问题是找船。”

他们又回到“三帝”旅馆,然后乘汽车往维尔农方向去。这回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公路在罗斯尼河岸下面几公里处穿过河流。当他们到达罗斯尼的时候,“美丽的赫莱娜”已经进入拉罗什·圭翁峰下的大河湾,公路从这里通向博尼埃尔的国道。这次航程至少要三小时,而汽车可以爬坡走近路,十五分钟后他们就到了博尼埃尔。他们穿过乡村。

在他们右边不远处有一家旅店。堂路易让汽车停下,对司机说:“如果半夜我们还没回来,您就回巴黎去。上尉您陪着我一道去。”

帕特里斯跟着堂路易朝右边走去,他们从小路走到了河滩,沿河滩走了一刻钟。堂路易终于找到一条小船,这小船系在一个木桩上,离一栋关着百叶窗的别墅不远。

堂路易解开了缆绳。

这时已经快七点了,天很快就黑下来,但是有月光。“首先,”堂路易说,“有一点要说明一下。我们要等着驳船,它将在十点到达。我们将在河中相遇,那么借着月光……或者用我的手电筒照着,命令它停下来,这样毫无疑问,因为您穿的是制服,他们会服从的。这时我们便登船。”

“要是不服从呢?”

“就撞它。他们有三个人,我们只两个人。那么……”

“接下来怎么办呢?”

“接下来?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他们有两个船员是无关重要的,是受雇于西蒙的,但对西蒙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根本不知道货物的性质。西蒙已黔驴技穷,两名船员已被我重金收买,他们会把驳船开到我让他们去的地方。不过这件事要由我出面,上尉,我告诉您,这条驳船将按我的意志处理。我将在对我适合的时间交付出去。这是我的战利品,我的成果。除我之外,谁也无权插手。”

上尉勃然大怒。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角色。”

“既然这样,您以名誉向我保证,您对不该您过问的事严守秘密。好了,我们各走各的。我一人上船去,而您回去干您的事。请您注意,我不要求您马上答复。您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并作出决定。按照您自己的利益和可贵的一丝不苟的精神。

“我吗,请原谅,我曾告诉过您,我有一个小小的弱点,只要情况允许,我就要休息,我现在想用点时间睡觉。困极了,晚安,上尉。”

堂路易没多说话,便把大衣一裹,跳进船里睡觉去了。帕特里斯极力控制自己的愤怒。堂路易说话语气虽然礼貌,但是带有冷漠的讥讽和嘲笑,对他很有影响。他很清楚,没有他的帮助,堂路易是无法行动的。而且,他怎么能够忘记是堂路易救了他和柯拉丽的命呢?

时间过去几小时了。冒险家还酣睡在清新的夜幕中。帕特里斯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在寻找一个既能阻止堂路易鲸吞巨额财富,又能打击西蒙,摆脱敌人的行动计划。他为自己充当同谋而感到惊愕。然而当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声音时,堂路易醒了,帕特里斯决定同他一起准备行动。

他们没有任何交谈。村里的钟声响了十一下,“美丽的赫莱娜”在前进。

帕特里斯越来越激动。“美丽的赫莱娜”成了西蒙的

猎物,几亿元的黄金将夺回来,柯拉丽将脱离危险,最可怕的恶梦结束了,埃萨莱斯的阴谋将永远不能继续了。发动机声越来越近。有节奏的啪啪声响彻在塞纳河上。堂路易使劲划着双桨向江心前进。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月光中。那个黑影在那里呆了十至十五分钟。

“需要我帮忙吗?”帕特里斯说,“不然激流会把您冲走,您都站不住了。”

“没问题,”堂路易说,并哼起了小调。

“可是,毕竟……”

帕特里斯惊呆了。小船掉头向河滩划去。

“可是,到底……到底……”他重复地说,“……到底干什么?您背道而驶……干什么?您放弃了?……我不明白……是不是因为我们只有两个人,是吗?二比三……您害怕了?是不是这样?”堂路易跳到岸上,把手伸给帕特里斯,帕特里斯把他推开,抱怨道:“您得说清楚?……”

“说起来话太长了,”堂路易答道,“我只问一个问题:我在西蒙老头房间里找到的那本《本杰明·富兰克林回忆录》,您在搜查中看到过吗?”

“见鬼!我看,我们还有别的问题……”

“这个问题最迫切,上尉。”

“哎!没有看到过。”

“那么,”堂路易说,“问题就在这里,我们受骗了,或者说得正确一点,是我受骗了。赶快上路,上尉。”

帕特里斯站在船上不动,他把船一推,抓起桨说:“我以上帝的名义!我看他根本就瞧不起我,这家伙!”离河岸十米远的地方,他喊道:“如果您害怕了,我就一个人去,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堂路易回答说:“一会儿见,上尉,我在旅馆等您。”

帕特里斯毫不费劲地把船划到了河中间。他以威严的声音发出了命令,“美丽的赫莱娜”停住了,他平平稳稳地登上了船。船上有两个年纪较大的水手,像是巴斯克那边的人,帕特里斯向他们自我介绍说,他是军事当局派来检查他们这只船的。他既没有看见西蒙老头,更没有找到黄金,船舱几乎是空的。询问很简单。

“你们到哪里去?”

“到鲁昂。我们的船被军需处征用了。”

“你们在路上带了一个人吗?”

“是的,那是在芒特带的。”

“叫什么名字?”

“西蒙·迪奥多基斯。”

“他现在呢?”

“他搭了一程船又乘火车去了。”

“他来干什么呢?”

“他付给我们运费。”

“运的什么东西?”

“我们在巴黎装了两天货。”

“是不是袋子?”

“是的。”

“是什么东西?”

“我们不知道。他付给我们很高的报酬。这就够了。”

“这些货运到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我们把货转到了从波瓦西下游开来的一艘小汽轮上。”

“汽轮叫什么名字?”

“叫‘羚羊’号,上面有六个船员。”

“现在在哪里?”

“在前面。它开得很快。可能过了鲁昂。西蒙·迪奥多基斯将在那里与他们会合。”

“你们认识西蒙多久了?”

“我们是第一次见他。但我们知道他是在埃萨莱斯先生手下做事的。”

“啊!你们替埃萨莱斯先生做过事吗?”

“做过几次……一样的工作,一样的行程。”

“你们是看见信号来的吗?”

“一个工厂的旧烟囱,他点燃它。”

“老是运袋子吗?”

“是的,总是一些袋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的报酬很丰厚。”

帕特里斯没有多问。他赶忙掉过船头,回到岸上去找堂路易。他正在桌前用餐。

“快,”他急忙说,“货已经在一艘叫‘羚羊’号的汽轮上,汽轮正在鲁昂和勒阿弗尔之间,我们去追它。”

堂路易站起来,交给他一个白纸包。

“上尉,这是两份三明治。今天晚上很辛苦。我很抱歉,您将同我一样不能睡觉。走,这回我来开车,车发动了,坐在我旁边,上尉。”

他们两人和司机上了汽车。可是刚刚上路,帕特里斯喊道:“喂!请注意!不是朝这头开!这不是回芒特和巴黎了!”

“我就是要这样,”堂路易讥笑地说。

“嗯?什么?回巴黎?”

“那当然。”

“噢!不!不!这岂不是舍近求远吗?我告诉您,那两个水手……”

“您那两个水手是骗子。”

“他们肯定货卸在……”

“卸货?是搭客?”

“可是‘羚羊’号……”

“‘羚羊’号?一只船。我再说一遍,我们上当了,上尉,太上当了!西蒙老头很有两下子!我们面前的对手是西蒙老头!他可不是好对付的!他给我设了一个圈套,让我去钻。多亏发现得还及时!是吗?最好的玩笑也有完,现在不是开玩笑了!”

“可是……”

“您不愿意,上尉?您搜查了‘美丽的赫菜娜’后,又要去追‘羚羊’号?随您的便,您去芒特好了,不过我要告诉您,西蒙现在正在巴黎,比我们早到三四个小时。”

帕特里斯一惊。西蒙在巴黎!柯拉丽也在巴黎。他没有反对。堂路易又接着说:“啊!这个无赖!他表演得真不错。什么《富兰克林回忆录》!……他知道我来了,他说:‘亚森·罗平吗?一个危险的家伙,他会把事情理清,会把我和黄金一起解决。为了摆脱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使他急急忙忙地朝一条轨道上跑,来不及发觉错误。’嗯!他多厉害?富兰克林的书成了一个诱饵,这页书是他有意翻到那里的,这样我就不可避免地很容易发现了排水系统,这等于是抛给我一根阿里亚娜的线头,乖乖地被西蒙牵着鼻子走,从地窖走到贝尔杜工场,又到这里,一切很顺利。可是请注意!在贝尔杜工场里,一个人也没有,那里唯独停着一条驳船,我在那里可以了解情况,因为他肯定我会去打听的。我打听了,于是我就上当了。”

“但是,那人?……”

“嗨!那是西蒙的同伙,他怕有人跟踪西蒙到圣拉扎尔车站,便两次告诉我去芒特方向。

“到了芒特,继续演戏,载着西蒙和黄金的‘美丽的赫莱娜’从河上开来,当然上面既没有西蒙也没有黄金。‘那么您去看“羚羊”号吧,我们把人和东西转到“羚羊”号汽轮上了。’我们追‘羚羊’号到鲁昂,又追到勒阿弗尔,一直追到世界的尽头,当然那只能是水中捞月,因为‘羚羊’号并不存在。就算有这条船,它也一定会逃避我们的调查。那么这一轮表演完了,几亿元的黄金就流走了,西蒙也就失踪了。我们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放弃追寻。您听着,放弃追寻,是老实人的目的。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汽车全速行驶着。堂路易时不时地要停下来,因为一些地方的哨卡要查看安全通行证。然后车又飞快前进,像发了疯似的,令人头晕。

“这……怎么?……”帕特里斯将信将疑地问,“您在路上发现什么迹象吗?”

“在芒特看见的那个女人,有点值得怀疑。我突然想起了,在第一只驳船‘农沙兰特’号上给我们提供情况的那个人……您记得吗?……在贝尔杜工场!我站在这人的对面,我感到有点怪……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我觉得像个女扮男装的人。这个印象又重复出现过一次。我把他同芒特的那个女人一对照……然后……然后,我就明白了……”

堂路易想了想又低声说:“可是这女人到底是谁呢?”

沉默了一会儿后,帕特里斯随口说:“格雷戈瓦,肯定是……”

“嗯?您说什么?格雷戈瓦?”

“我想是她,因为格雷戈瓦是个女的。”

“怎么?您在那里说什么?”

“很明显……您想想……我在咖啡店的平台上截住他们的那天,是那伙人揭露的。”

“怎么!您的记事本上只字未提!”

“啊!……真的……我忘了这个细节。”

“细节!把这叫细节。这可是最重要的事情,上尉!如果我早知道,我就会猜到这个船夫就是格雷戈瓦,我们就不会浪费整整一个晚上了。他妈的,您真会开玩笑,上尉!”但这并没有使堂路易感到扫兴。当帕特里斯受到预感的影响而变得忧心忡忡的时候,堂路易却唱起了胜利歌。“还来得及!战斗具有复杂性!因此,说真的,太容易了,我还不喜欢呢。我,我是罗平!

“那么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呢?情况怎么弄得这么紧迫呢?富兰克林,黄金通道,在不停地运行,打听到的这些到芒特的路线,‘美丽的赫莱娜’,所有这些把我禁锢住了。鲜花太多了,请不要再献了!就这样黄金被偷运到了一只驳船上!……和平时期好办,可现在是战争时期,要安全通行证,有巡逻船,有搜查、没收等等制度……像西蒙这样的老头如何能通过这样的航程呢?

“不,我不相信,正因为如此,我特意把亚邦派到贝尔杜工场去站岗。我有这样的一个想法——这个工场很像个冒险中心!嗯?我说得对吗?罗平先生还没有失去嗅觉吧?上尉,我告诉您,我明天晚上要走了。此外,我会,也应当告诉您,不管胜利与失败,我都得走……可是我们终将胜利……一切都将水落石出……谜团将解开……甚至没有什么金三角……啊!我不想给您送一个金属的漂亮三角形。不要被一些话迷惑住。可能装黄金的袋子是按几何图形三角形堆积的……或者在地里挖了一个三角形的洞。没关系,我们会得到它的!黄金将属于我们!而帕特里斯与柯拉丽将双双来到市长先生面前,接受我的祝福,他们会有好多孩子的!”

他们已经到达巴黎附近。帕特里斯变得越来越不安,他问道:“那么,您认为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噢!噢!我没有这样说,悲剧还没有结束。我们把煤气中毒这幕戏称为第三场,第三场之后,肯定将有第四场,可能还有第五场。敌人并没有放下武器呀!”

他们沿着堤岸行驶。

“我们从这儿下去,”堂路易说。

他轻轻地打了个口哨,又连续打了三次。

“没有回答,”他喃喃地说,“亚邦不在这儿了。战斗已经开始了。”

“柯拉丽……”

“您担心她什么呢?西蒙不知道她的地址。”

贝尔杜工场没有人。堤岸下面也没有人。可是他们发现月光下泊着另一条“农沙兰特号”驳船。

“走,”堂路易说,“这条驳船是那个格雷戈瓦平时的住处,她已经回来了,她以为我们还在勒阿弗尔的公路上呢!我倒希望她在这里。那么亚邦肯定来过,而且肯定做了记号。您来吗,上尉?”

“只是,怪害怕的!”

“怕什么?”堂路易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怕我们会出事……”

“可能不会有事。”

两人都打开了手电,摸了摸手枪。

他们走过登船的跳板,下了几级梯子,来到船舱。门是关着的。

“喂!伙计,开开门。”

没有人答应。他们开始推门,但怎么也推不开,门很厚,一点也不像普通的舱门。

最后还是推开了。

“见鬼!”堂路易先进去,“我没想到是这个女人!”

“什么?”

“瞧……这个叫格雷戈瓦的女人……她好像死了……”她倒在一张铁床上,穿着那件男人穿的圆领罩衫,胸口敞开着。脸上一副特别恐怖的表情。

从船舱中混乱的情况看,曾进行过激烈的搏斗。

“我没有弄错。她身旁搁着她在芒特穿的衣服。可是出什么事了,上尉?”

帕特里斯惊叫了一声。

“那儿……瞧我们的对面……窗户下面……”

这是朝河上开的一个小窗。玻璃都砸碎了。

“嗨!”堂路易说,“怎么?对了,有人被扔到河里去了……”

“这条头巾……蓝色的头巾……”帕特里斯结结巴巴地说,“这是柯拉丽的护士头巾……”

堂路易生气了。

“不可能!没人知道她的地址。”

“可是……”

“可是,什么?您没给她写过信吧?……没给她发过电报吧?”

“是的……我从芒特……给她发过信……”

“您说什么?那么……您,您是疯了……您没拍电报吧?”

“拍过……”

“您从芒特邮电局拍的?”

“是的。”

“邮电局有人吗?”

“有,一个女的。”

“什么样的女人?就是这个被杀害的女人?”

“是的。”

“可她并没有看见您写的内容?”

“没有,不过我重写了两次。”

“您这糊涂虫,随便把它扔到地上了……那么先来的人……啊?说实话,您得承认,上尉……”

帕特里斯已经走出很远了,他赶快朝汽车跑去。半小时后,他手里拿着两份电报回来了,这两份电报是从柯拉丽的桌子上找到的。

第一份电报内容是:

一切都好,放心,别外出。我爱您——帕特里斯上尉。

第二份电报很明显是西蒙发的:

事态严重。计划改变,我们将返回。您今晚九点在您家花园的小门等候。——帕特里斯上尉。

第二份电报,柯拉丽八点才收到,然后她便急急忙忙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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