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邓辉惊讶地说,“有毒的蜥蜴?”

“……应该是,能治好吗?”

邓辉皱起眉头,“这种伤者太少见了。我们县城里的小医院,恐怕找不到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案。”

“那怎么办?”倪可焦急地说,“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知道。”邓辉无奈地说,“我们不清楚他是被哪种蜥蜴咬的,根本无从哦。”邓辉回到医生的身份,“她的伤势并不重,但还是昏迷不醒,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他显然是中了毒,他大腿上的牙齿印,是被什么动物咬的吗?”

“是”

“什么动物?”

倪可迟疑片刻,艰难的说出,“蜥蜴。”

“蜥蜴?”邓辉惊讶的说,“有毒的蜥蜴?”

“应该是,能治好吗?”

邓辉皱起眉头,“这种伤者太少见了,我们县城里的小医院,恐怕找不到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案,”

“那怎么办?”倪可焦急的说,“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知道。”邓辉无奈的说,“我们不清楚他是被哪种蜥蜴咬的,根本无法估计,”

“邓辉,我求你,救救他。”倪可急的又哭了出来,“她是因为我,才会被袭击的。”

“别着急,倪可,我当然会尽力救他,”邓辉想了想,说,“你现在能找到咬到他的蜥蜴吗?”

“找到,有什么用?”

“倪可,你有没有听说过,以毒攻毒?”邓辉凝视着她说,“有些带着剧毒的动物,比如毒蛇,他们的唾液中含有剧毒,但只有进入对象的血液中才能起到作用,而引用毒液则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并且,他们的唾液和血清,有可能是最好的解毒剂,所以……”

“只要能找到咬到他的蜥蜴,就可能有救?”

“对,起码可以一试。”邓辉担心的说,“但你能找到吗?你们是在哪儿遇到这种蜥蜴的?而且这么危险的动物,你怎么抓得住?”倪可没时间解释这一切了,她对邓辉说:“这些你都别管,我能找到。邓辉,拜托你帮我照顾他,我很快就回来!”

“你现在就要去找?”

“对。”倪可想了想,“我能先去急救室看看他吗?”

“可以……倪可,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倪可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说完这句话,她快步走进急救室。马文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白被单,脱下来的裤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血迹斑斑。此刻,他脸色发青,浑浑噩噩,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倪可看到这种状况,眼泪唆的留了下来。都是因为我,马文哥,你是为了帮我弄清当年那件事,才会带着我和梦女到我老家来的。没想到,竟然把你害成了现在这样。想到这里,倪可心如刀绞,只觉得万分对不起马文。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找到梦女。

突然,马文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倪可见马文没有反映,犹豫了一下,把手机从的他的裤兜里拿出来,按下接听键。

一个急迫的声音:“老板不好了,岚刚才医治无效死亡了。医生说她是死于中毒!”

什么?岚……马文哥的前妻?她中毒……死了?倪可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您在听吗?”

倪可听出来了,这是周毅的声音,她颤抖着问道:“周毅你刚才说什么?”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你是……倪可?”

“对,我现在跟马文哥在一起。”倪可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他的前妻中毒死了?”

周毅并没有回答,“抱歉,倪可,这件事我只能跟老板说。”倪可呆了好一阵,黯然的挂断电话,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要连夜就走,为什么马文如此惶恐不安,在路上,马文为什么要背着自己接电话——现在,她都清楚了。

不过,她深吸一口气——不管马文做了什么,她还是会尽全力救他,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倪可擦干眼泪,朝门口走去,邓辉守在门口,见倪可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倪可回到头,望着邓辉。

邓辉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听着,倪可,当年发生的那件事,我非常抱歉,我知道你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和伤害,这些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但我——一直都在想着你。”

倪可的心一阵抽搐。她闭上眼睛,泪水再次倾泻而出,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睛说道:“那么,你相信我当初告诉你的那些话吗?”邓辉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说道:“是的,我相信!我相信在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你当初没有离开,我一定会和你一起找出真相!”

倪可呆呆地注视着邓辉,思绪万千。她能看出邓辉说的是真心话,也能看出邓辉对自己的情感。但这份迟来的信任和理解,是命运的捉弄吗?她没有时间细细思考这些问题了,说道:“谢谢你,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探寻真相的。但现在,我先要救他!”

“答应我,不要冒险。平安地回来。”邓辉说。

倪可深深地点了下头,走出医院。

她在漆黑的夜路上疯跑。此刻的心情和感受,复杂混乱到了极点。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再次出现,一个快要离她而去。她该如何抉择,何去何从?

倪可沿着小路向山上跑去,这条路她如此熟悉,这座山,就是她当初和邓辉经常来玩的那座山。

今天夜里,幸好有一丝月光指引着上山的道路,倪可顾不上疲累和饥饿,一鼓作气地向山上行进,她深信,梦女就在这座山上。

山林是这个蜥蜴人最熟悉的环境,也是她唯一的庇护所。

“梦女!梦女!”倪可一边向山上走,一边大声呼喊着,但回答她的只有冷风的呼啸和树叶的摩挲。她停下来,大口喘息一阵,又改用梦女那种“嘶嘶”的声音呼唤,没有回应。她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倪可的体力已经到了极艰。她快要昏厥过去了,嘴里却仍然在发出模仿蜥蜴人的“嘶嘶”声,如果不是一定要救活马文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她早就倒下了。

突然,倪可感觉到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她停下脚步,瞪大眼睛,左心张望,借着月光,她看到草丛中潜藏着一双黄色的眼睛。

“梦女……是你吗?”

静了几秒,那伏在草丛中的动物猛地站了起来——没错,是梦女!倪可一阵悸动,正要走上前去,却骤然停下脚步,愣住了。

这是一只蜥蜴人。但是,他的头上没有头发。而且,比梦女要高大得多。

那蜥蜴人站起来,起码有近两米高,身后拖着一根粗大的尾巴。此刻,他盯视着倪可,倪可也惊恐地看着他。突然间,倪可的血液里仿佛倒进了冰块,将她的四肢百骸都冻住了。她的身体僵硬,无法动弹,记忆中的噩梦却在这一刻复苏,她看到这个蜥蜴人的脸,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只大蜥蜴……不,这个蜥蜴人,就是当时出现在我的“梦”中,导致我怀孕的那个怪物。

这个世界上的蜥蜴人,不止梦女一个?在梦女之前,就已经有蜥蜴人的存在了?

倪可全身猛烈地颤抖起来,上帝啊,我到这座山上来找我那怪胎女儿,却无意中找到了她的——父亲?

“不,不。”倪可感到整个世界在她眼前摇晃打转,她捂住嘴,感觉冰凉的泪水滑落到手背,而这时,她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恐惧的猜想,也许梦女咬伤马文,并不是要吃他,而是——

她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当初,她从山上跌下来,昏倒过去,后来发现小腿上有两个牙齿印版的伤口,当时她以为这是树枝或石尖刺伤的,现在她明白那是什么印迹了,也明白自己后来为什么会发烧,昏迷不醒,那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而现在,马文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倪可惊恐的一步一步朝后退去,而蜥蜴人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袭击过来,难道,他也认出了我?

不,这个事实,比噩梦还要可怕一百倍。

倪可双手捂住嘴,转过身,狂奔下山。急症室里,邓辉守在马文旁边,外面又下起小雨了,他走到窗户前,想把窗子关上,却看到窗子正下方,匍匐着一个黑影。

他还没看清楚,那影子已经跳了起来,两只像爪子一般的手抓住他的肩膀,惊骇万状的邓辉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这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咬向他的颈部动脉。

邓辉倒了下去,临死前,他瞪大眼睛看着这只像蜥蜴一般的怪物从窗口翻了进来,他明白倪可要找的是什么了?也似乎明白了更多的事情,但已经晚了。

躺在床上的马文,迷迷糊糊,懵懵懂懂,他的眼皮重的几乎抬不起来,头脑发昏,就像是发着高烧。恍惚中,他听到窗前有某种进食的声音,某些东西被咬烂撕碎了,还有咀嚼和吞咽的声音,这是什么状况?他想不明白。

混乱之中,病床上的马文醒了过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清醒了,似乎毒已经解了。但恢复神智后看到的情景,却令他惊骇欲绝。

马文调下床来,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倪可,他没有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他能猜到。实际上,他和倪可此刻什么都清楚了。他们能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一切。

所有的迷,都找到答案了。

但为之引发的一切,却无法挽回了。

三天之后。

马文和倪可坐在车里,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马文打破沉默。

“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倪可面无表情,木讷地问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倪可,一切都结束了。”

倪可双眼无神,缓缓地摇着头,“这一切,都来源于我。我被怪物侵犯,生下那个怪胎,害死了这么多人,还让你也经历了跟我一样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得救。”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就不会被咬,甚至根本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情。”

马文注视着她,缓缓地摇着头。

“我是个带来灾祸的女人。”她艰难地说,“我们分开吧,马文哥。”

“倪可,不要把一切都怪到自己身上,你也是受害者,你没有承担这一切的责任。”马文说,“我们抛弃过去的一切,过新的生活吧。”

倪可望着他:“马文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你还是对我不离不弃?”

“我喜欢你,倪可。”

“这是唯一的原因吗?”

马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当然。”

“我还能开始新的生活吗?”

“相信我,会的,”

倪可流下泪来,“可是梦女直到现在也没找到,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袭击人,我总觉得,我做的孽,就像欠下的债一样,还没有还完,倪可,你已经决定了,放弃梦女吧,从此以后,她跟你再没有关系了。”

倪可闭上眼睛,眼泪肆意流淌。

马文叹了口气,他知道,倪可受到的打击令她的精神严重受创,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一点都不怪倪可。

有些事情,他非常清楚。

可怜的姑娘,马文悲哀的暗拊着。你以为这些全都是你做的孽?你怎么会知道,其实,是我在为这笔孽债还账,我父亲欠下的债。

那件丑事。

十多年前,如果不是我父亲想让新开的宠物店出奇制胜,到印尼去偷猎,最后又因为疏忽,这些猎物逃走,他也不会坐牢,也不会死在监狱中,当然也就不会发生后来这所有的事。

当初他瞒着我,没让我知道他偷猎回来的动物是什么,但是遇到你,听到你的遭遇,再搜寻到那些资料之后,我明白了,你人生的所有悲剧,可能都是因为这件事而造成的,命运安排你来到我身边,就是要我对你做出补偿。

现在,我自己也尝到了哭过,但或许还不够,我的后半生,也会为此付出代价,这件事,也许还没有结束。

“马文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倪可眼神空洞,疲惫不堪的说。

“好的。”马文从遐思中回到现在,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我们走。”

汽车发动了,倪可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家乡,这个令她痛苦不堪的地方,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

她并不知道,在远方的山上,有两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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