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草壮一郎警视在惠比寿的第一电视台前下了车,他听着出租车在背后关上门离去的声音,抬头仰望着与都电视台相同的崭新摩天大楼。

他准备走过去,发现在通往入口的步道中间站了一名警卫。可能需要通行证才能进去吧,只见警卫正拦下一个没有通行证的人。

看到这幅光景,植草突然畏缩起来,转身向外走去。他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倚靠在旁边的高墙。

只要自己出示身分证明,应该不至于被挡在门外,柜台也应该会客气地应对。然而,之后会受到什么待遇就不得而知了。身为神奈川县警总部课长的男人表明自己的身分,在柜台前等了半天后,结果被一句“我正在忙”打发的话,不是丢脸丢到家了吗?这可是攸关面子的大问题。

植草漠然地看着来往行人,抽了一支烟。

冷静回想起来,自己并不是非来这里不可。严格说来,掉头回家才是正确的选择,而且本该如此。虽然头脑很清楚这一点,但双脚就是不肯迈开脚步。

植草无论在学历方面,还是警察资历方面,都平步青云,一帆风顺。在这方面,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然而,他仍然切身体会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些事无法尽如人意。

恋爱……在苦思暗想,寻找适当的字眼加以表达时,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这个羞于承认的字眼,他忍不住苦笑,在心里暗想“不是吧”。虽然无法完全否认,但这个字眼所衍生的透明感,显然无法正确表达自己隐藏在内心的感情。

十年前,那的确是恋爱。这点毫无疑问。那是随处可见的平凡恋爱。但在交往的半年期间,直觉隐约感受到、而在她离去后,渐渐变成了一种确信:杉村未央子对自己来说,并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特别的女人。

杉村未央子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修同一门外语学分的同班同学。大约在三年级的时候,他开始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几乎从来没有看过未央子和男生谈笑,不仅如此,甚至没有看过与她如影随形的女性朋友,她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气质,令人难以靠近。

对植草来说,她只是一个脸蛋还算标致,但个性阴沉,毫无女人味可言的女人,所以没有太在意她的存在。更正确来说,她只是他好不容易可以把名字与长相对上号的同学之一,对她根本没有兴趣。校园内,多得是身穿紧身衣、来自其他女子大学的女生,植草加入的网球社团里,也有许多眼神贪婪,个性过度开朗和不分场合,以娇声为武器的长腿妹妹。和这些以做作的天真掩饰内心及时行乐的女孩交往,既快乐、也可以沉浸在相当程度的满足感。

然而,在和几个这样的女人深交后,植草发现自己陷入一种近似焦躁的空虚感。他开始质疑,是否值得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女人身上?虽然觉得用女子大学的名气评价一个女人很无聊,但事实上,和那些搞不懂波罗的海三小国和巴尔干半岛各国差异,以及巴基斯坦与以色列不同的女人相处久了,渐渐得出一个结论,头脑也是影响女人魅力的重要因素。

即使女人身穿华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口红也没有掉落,外表光鲜亮丽、无懈可击,从得知她脑筋不灵光的那一刻开始,便觉得一切好像是一场难笑的笑话。发泄性欲后,彼此无言以对,场面变得十分冷清。当他匆忙准备离去,每每引来女人对他破口大骂。

虽然他交往的女人都无法持久,但植草并不认为自己是冷血动物,也认为这种自我分析并没有错。甚至在尚未看穿对方之前,任凭无法抑制的情绪做出可笑的行为。

他和衫村未央子的交往也是如此。

他渐渐疏于参加社团聚会,每天下课后,就在市之谷街头闲逛,曾经有一、两次在车站前的书店里看到未央子。平时即使相互对看,也不会对他报以微笑的未央子所以会吸引他,只能反向解释成,正因为她冷若冰霜,所以才引起他的注意。而一旦深受吸引,自己的心境如何转化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有一天,植草在书店看到她,突然兴起想跟踪她的念头。那一天,一直看到她走进位在吉祥寺的高级公寓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但正因为跨出了那一步,第二天也很习惯地做了相同的事。

一旦心意坚定,就会不计手段。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太多命运性的偶然,但女人面对多次的偶然,就会松懈警惕。即使是刻意安排,只要假装偶然,对方往往会认为是偶然。在此之前,他也曾经多次查到对方打工的地方,假装是偶然路过的客人上门。为了避免对方起疑,必须力求表现自然,当然,在这方面,他对自己充满自信。

他在调查后发现,未央子在大学没有课的星期二和星期四,都会在位于赤阪的市调公司打工当事务员,星期五晚上去上主播训练班。星期六晚上则和外国朋友一起去六本木的酒吧,但她并没有表现得兴高采烈,也许她的目的只是为了练习英语会话吧。她去六本木时,会穿上素色的高级衣服,拎着Gucci皮包,光鲜亮丽的外表和她在校园的形象判若两人。

掌握她的生活情况后,植草开始思考如何下手。即使翻阅求职杂志,也没有看到她打工的那家市调公司刊登征人广告;她似乎立志当主播,但自己却不是那块料;即使去六本木的酒吧打工,但她每次并不是去同一家,也未必真的能够遇到她。

市之谷大学的学生每年都可以利用暑假的时间,到外国的姊妹校进行短期语言进修。在放暑假前几天,他才知道未央子将前往美国伊利诺伊州的学校参加进修。他慌忙冲到学务课,才得知因为报名人数暴增,事先经过了资料审核,如今连决定参加者的面试也结束了。也就是说,他根本无缘参加这次进修。这件事让他悔恨不已。

漫长的暑假开始了,植草认真投入了从一年级就开始断断续续准备的公务员考试。同时,也努力加强英文会话能力。他每天上英语会话班,结束后,邀讲师喝酒,为自己的耳朵创造英语环境。

所幸,他在考大学时,英语是他擅长的科目。他掌握了基本的文法相关问题,再结合高中时代死记硬背的英文单字,得以勉强应付日常会话。

问题在于听力。和美国人交谈时,总有许多自己听不懂的单字和词组。于是,他用录音机录下老师的话,重复听几十次。之后,用英文记录下来,第二天,再请老师批改。在重复这样的努力过程中,即可从整体的脉络,大致猜出无法捕捉到的空白部分。当从整体感推测应该是某个单字时,在实际听的时候,发现真的八九不离十。英语会话的集中课程虽然花了超过二十万圆,但因为他的执着,总算是值回票价。

植草的执着并非仅此。当未央子的短期留学日期将近时,他开始坐立难安。

在短期留学中,二十名男、女学生将在郊外的学校一起上课,并在宿舍内共同生活三个星期。最后一星期,再分别前往寄宿家庭生活,这样的生活充满了新的邂逅机会。由于他很确定未央子目前并没有特定交往的男朋友,所以,这个预感益发令他心神不宁。

经过几天的奔波,植草申请了护照,飞到美国伊利诺伊州。回想起来,当时竟然可以义无反顾地做出如今怎么也不可能采取的行动。面对美国大陆中茫茫一片乡村风景,终于意识到要去未央子所在的学校是件不实际的事。即使不去那所学校,而假装在附近偶遇,也实在太牵强了。他好不容易唤回自己的理智。

他漫无目的地旅行了几天,拍了几张到此一游的照片后,便整理行囊,打道回府。虽然这种愚蠢而青涩的行为令他不禁厌恶自己,但无论结果如何,付诸行动至少让他得以发泄内心的不安。这种坐而想不如起而行的积极态度,总比起在日本郁郁寡欢好多了。

就在他拼命挣扎之际,机会终于来了。暑假结束后的某个星期六,当他和英语会话学校的讲师在六本木的酒吧流连忘返时,刚好在其中一家遇到了未央子和与她同行的女性美国友人在喝酒。他之所以会选这一家,当然是因为他之前曾经看过未央子在此出入,但未央子并没有察觉到这种刻意。暑假这段时间的空白,使这场偶遇发挥了完美的效果。

植草拼命学会的英语会话能力超越了未央子,这也发挥了理想的效果。未央子的发音固然准确,但如果对方不慢慢说,她便无法完全听懂。三个星期的短期留学最多只能和其他参加者熟稔起来,当然比不上深夜孜孜不倦听录音带用功的成效。不久,未央子开始和植草上同一家英语会话班。

在那之后的半年期间……说是半年,其实并没有确切的根据,连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也暧昧不清……但至少植草相信,那年秋天,自己和未央子交往过。在植草的交际生涯中,未央子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在没有男女关系的情况下交往的对象。他们不仅没有男女关系,甚至她从来没有对植草说过喜欢或是爱之类的话。她到底对植草有什么看法?以及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植草还没有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未央子就离他而去了。

然而,植草还是确信,他和未央子之间的关系确实存在过,并不是他的幻想。

十月,他们开车去兜风。他打开EunosRoadsters敞蓬,凉爽的夜风中,行驶在首都高速公路上。和其他一整排车子一样,植草打开警示灯停在横滨海湾桥的路肩上。在万事俱备、彼此都害羞的星空下,植草用手搂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未央子的肩膀,吻了她的唇。

当时……植草抚摸未央子的下巴并且将之用力抬了起来,她的薄唇带着明确的意志渴求着植草。她的嘴唇主动。植草觉得她爱上了自己。像紧闭花蕊般的心终于敞开,深受吸引地奉献了她的嘴唇。虽然未央子很快恢复了漠然的表情,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但植草猜测,黑暗中她的脸一定红通通的,她的心里必定小鹿乱撞。

这种强烈的确信让他以为万事底足,结果也令他大意失荆州。虽然未央子和他以前交往的女人属于不同的类型,但他以为女人都大同小异。他没想到这样的经验法则无法适用在未央子身上。总之,当时的他,尚未觉得她是特别的女人,也觉得她一定会爱上了自己,因此也就慢慢失去了新鲜感。

植草周旋于其他女人之间的同时,试图迅速拉近与未央子的距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和未央子的距离却无法比那天晚上更加靠近。虽然和她讨论国际问题和经济问题的谈话满足了植草的求知欲,但无法进一步发展彼此的关系却令他感到空虚和焦躁。无论他运用欲擒故纵或是强势策略,她始终冷漠以对。当他想方设法打动她的心之际,渐渐觉得她似乎看透了自己的肤浅,也变得越来越畏缩了。

至今回想起来,仍然不知道这段恋情为什么无法顺利发展。她并没有逃避自己,也没有讨厌自己,只是在自己周围建起了一道难以入侵的防护墙,静静地离去。植草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打破这道防护墙,更不了解之前为什么曾经短暂地打破了那道墙。

消化不良的恋爱就这样自然消灭了。植草饱尝前所未有的苦涩,为了追上未央子,他也去参加了电视台的就职考试。虽然他在私底下也像两人关系交好之前一样想尽办法制造偶然的机会,但他还是有所节制,以免一旦行迹败露,遭到未央子的轻蔑。无论如何,他自认为是经常引起其他女人侧目的好男人,因此,怎么样也要维持住这个形象。

最后,未央子获得了第一电视台的内定,而不是植草考取的都电视台,他的起死回生之策也因此陷入了绝望。大学毕业后,他们彻底分道扬镳了。

照理说,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放弃的。何必对一厢情愿的单恋那么执着?事实上,不需要这样自问自答,早该了断这一切。他自认为不是那种整天为不知身在何方的佳人牵肠挂肚的浪漫主义者。

然而,当看到未央子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原本已经断念的感情再度涌上心头。她穿着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亮丽套装,浓妆艳抹,戴起了学生时代不曾见她戴过的耳环。她抬头挺胸的站立姿势和充满理智的谈吐仍然保留了学生时代的影子。然而,逢迎的笑容却是学生时代所不曾见过的。这一点扰乱了植草的心。她到底在谄媚什么?她以前可不是这种轻易露出笑容的女人……植草内心产生了一种无法克制的嫉妒,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从此之后,植草录下了她出现的每一个节目,然后,带着一种已经称不上是恋爱的感情,仔细检查这些节目。该怎么形容这种感情……或许比较接近“念念不忘”吧。未央子透过影像世界,活生生地出现在植草面前,使他始终无法摆脱这种感情。

未央子从五年前开始,被拔擢参与晚上十一点的新闻节目“新闻现场”,因此,每天晚上都可以在电视上看到她的身影。“新闻现场”是第一电视台的招牌节目,如果把体育新闻也包含在内,共有三名女主播,未央子是其中之一。

“新闻现场

”是十点半开始的“夜间新闻眼”的竞争对手,男主播井筒孝典等主要班底都是局内的栋梁人才,和韭泽五郎坐在中间的“夜间新闻眼”相比,该节目的时事评论性并没有那么强烈。但有该台有累积长年经验新闻部门做后盾,挖掘独家报导的实力也受到公众的肯定,所以,才能维持直逼“夜间新闻眼”的收视率。

一般认为,未央子为这个节目增添了稳重和知性。虽然和她同龄、经常被拿来比较的“夜间新闻眼”的早津名奈,因为豪爽的性格、开朗的外表,以及结婚、分娩和离婚这些令人目不暇给的私生活,还有对“恶魔侠”的言行等相关新闻,使她成为现代最具人气的女主播,但未央子的个性却和她完全相反。

熟知电视圈的观察家大多认为,和早津名奈相比,未央子过于朴素,缺少女人味。但也有人认为,未央子这种女人反而更吸引人。甚至有些变态认为她修长的双腿引人遐思,冷酷的双眼像SM的女王。或是偶尔她会穿上敞开胸口或无袖的衣服,是为了向早津名奈示威等等。植草几乎每天都上网进入她的非官方粉丝俱乐部,浏览粉丝们纷纷扰扰的意见,对成为民众讨论目标的未央子,又感到另一种苦闷。虽然他在日常工作中的表现圆融周到,但私生活却经常陷入如此漫无边际的空想。

然而……

只要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准备,刻意的安排也变得像偶然,或说是必然。学生时代充满自信且始终贯彻的恋爱法则,如今仍然可以发挥作用。

当第一电视台提出希望配合警方侦查制作节目时,植草认为,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和未央子重逢。如果工作人员中有人认识未央子,可以不经意地向他们透露出学生时代的往事,经由他们传入未央子的耳朵……他向局长报告这件事时,内心抱着这样的盘算。没想到,事情却朝意外的方向发展,竟然要在“夜间新闻眼”中展开实验性的公开侦查……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以这种方式也能接近未央子。只要努力,机会早晚会出现。

向“新闻现场”提供与“夜间新闻眼”相同的情报……虽然这个提案在“信息提供的平等”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显得合情合理,但卷岛却没有上当,破坏了他的好事。但,一方面过于唐突,再加上如果一味坚持,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是基于私心,因此,他不得不收回提议。植草与卷岛虽然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但他还缺乏练达的管理能力,无法轻松驾驭像卷岛这种似乎已经与世无争,浑身散发出超然气质的男人。

既然这样……我来安排“新闻现场”主动出击,这样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出现在未央子的面前了。

虽说有点唐突,但未央子很快就会需要自己了。相信她内心也一定视早津名奈为劲敌。

问题是,这是否超出侦查行动的范畴……?

然而,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这种程度的问题完全无法成为他踌躇的理由。

植草从上衣胸前的口袋拿出手机,拨通那个早就查好的号码。

一个女人亲切地说出了第一电视台的名字。

“我姓植草,麻烦你帮我接新闻部的杉村未央子小姐。”

“是,马上为您转接。”接着,传来转接的音乐。

植草听着音乐,低头看了一眼百年灵(Breitling)手表。傍晚的这个时间,她或许已经来公司上班,不过应该还没有进棚。

想到她即将接起电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音乐停了。

“喂,新闻部。”一个男人的声音。

“请帮我转接杉村未央子小姐,我是她同学植草。”

因为她是很受欢迎的女主播,所以对外线电话格外谨慎吧……植草抑制焦躁的心情,请对方帮忙转接。

“我是杉村。”

不一会儿,话筒传来的声音,正是未央子本人。

“未央子吗?我是植草。嘿嘿,好久不见。”

他不想让彼此感觉生疏,所以仍用学生时代的语气说话,发出害羞的笑声。

“啊……怎么了?”

未央子的声音听起来既没有感到困惑,也没有特别感慨,只是很轻松地面对现实。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植草安慰自己,避免这种小事影响自己的情绪。重要的是,未央子并没有刻意回避自己。

“我来工作出差,刚好在第一电视台附近。”

“喔……你现在的工作是……?”

“我在神奈川县警。”植草暗自这么盘算着,新闻界的人只要听到这句话,应该会立刻产生兴趣。“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时间见面?”

“嗯……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未央子始终维持平静的口吻。

以前,每次邀约未央子,她总是先查看记事本,确认行程后才回答。如果早有安排,就会断然拒绝。植草始终无法在她心中占据第一位。当时,就是这些比他还重要的事在未央子的周遭筑起了一道难以入侵的墙,使他们的交往无疾而终。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在哪里见面比较方便?”

植草霸王硬上弓,终于成功地约了不知道心里到底愿不愿意见面的未央子在电视台前的咖啡店见面。

第一电视台对面的办公大楼地下一楼,有一家颇宽敞的咖啡店。当他坐在未央子指定的咖啡店大约十分钟后,她终于现身了。

她戴了一副淡棕色的太阳眼镜,身穿轻薄的棉质针织衫,配黑色窄裙,似乎是便服。她快步走到植草的座位旁,向紧接而来的女服务生点了一杯冰红茶。

“植草,没想到你当了警官。”在对面的座位坐下后,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口说道。

“只是刚好通过考试而已。”

虽然心里在想她竟然不知道,但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

“这么说,你算是特考组啰。不错嘛。”

“对了,这一次我负责侦办那个川崎事件。”

“哪个?喔,就是‘恶魔侠’吧。嗯,好像还没有抓到凶手吧?”

她的态度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这个案子对神奈川县警来说是头号悬案,但对每天必须面对来自全国、全世界新闻的人来说,或许只是逐渐淡忘的事件罢了。

“这一次,要大幅调整侦查方式,警方准备全面还击了。”

“是喔。”未央子附和,眼睛却注视着手机的液晶画面,可能正在等电话吧。

“未央子,你呢?我常在电视上看到你。”

她露出淡淡苦笑。“差强人意啦。”

“经常有人拿你们和‘夜间新闻眼’比较,会不会很辛苦?”

植草用不经意的口吻埋下了伏笔。

“谁能赢得了韭泽先生啊。”

她故意忽略早津名奈的存在。植草知道那正是她的要害。

“不过,你好像过得很充实,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这一次,她只是苦笑。

“看来,你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没有。”未央子回答得比刚才更冷淡,“你结婚了吗?”

“没有。”

她与植草相互凝望了一下,随即看了左手上的宝格丽手表。

“好了,”说着,她翻开账单,“真的很抱歉,我没时间了。”

她还没来得及喝刚端上来的冰红茶,就掏出了钱包。

“不用了,我来付。”

她摇了摇头,把硬币放在账单下。

“下次有机会再慢慢聊。”

她站了起来,说出这句像社交辞令般的台词。

她依然如故,只要别人试图进一步,她就会退一步。植草镇定地把写有手机号码的名片递给她。

“有时间的话,打手机给我吧。”

“啊,我没带名片。”

未央子露出歉意接过植草的名片,不知道有几分是出于真心的。

“啊哟,你是课长?”

她轻松地说道,然后,对植草展露一个微笑。

“真不好意思。工作加油啰。”

“你也加油。”

植草轻轻耸肩回答道。

未央子微微点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里。

植草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是有距离,现在,这个距离或许比以前更远了。

但是,不久之后,你非得主动来找我不可。

植草目送未央子的背影远去,暂时对自己埋下的伏笔感到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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